"爹!" "小三……你这是刚从县城里回来?刚才你三叔过来给我说,张虎村老高今天早晨过来找他了,说是让咱该咋准备就咋准备,你三叔说给你挂了电话说是你下午时候才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回来了!呵呵!" 看见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老人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开心和高兴。 "我知道了,我这就是刚从俺三叔那边过来的,他把事情都给我说了,等会你把那些钱拿出来吧!拿出来我给三叔送过去,让他转交给老高剩下咱就等着她那边的信儿就行了,不用给她那么多给她五千就不少了,还有——三叔刚才给我说你近几天身子不好是吗?感觉着不得劲就去医院里检查检查看看吧!看看也好放心!" "我觉着没啥大碍的,不用去!" "你又不是大夫,你能知道自个儿有事还是没事吗?还是去检查检查看看吧!明天就让小君和你一块去,到时候我在医院门口等着你就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检查完了要是没病不更好吗?咱又不盼着长病!" "嗯……也行!那就明天吧!明天我让小君和我一块去,现在我就回头给你拿钱去,你转交给你三叔就是,五千……少不?不行的话就干脆直接给人家六千,就是小君他自个儿了,咱就是再没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缺这一千两千的,只要到时候能顺顺利利的把那头给娶进门,咱就是花的再多点我也愿意啊……呵呵!" "不用……五千就不少了,多少算多啊?这就够她的了!剩下的事就由我和我三叔两人看着办,你就不用再上那份心了啊!就这么个样吧!" "嗯……好……呵呵!" 在大儿子的面前,年老的父亲越显的像个小孩子一般那么听话,在他的心里儿子无疑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骄傲,不管是城里还是家里凡是大事小节都能够处理的稳妥又稳当,让自个儿真的是甭提有多放心,所以就当大儿子的话刚刚说完之后,老人便起身从那把椅子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迈步便来到屋里墙根地下的那个小钱柜子旁边,伸手拿钥匙打开那把已经生了铁锈的大锁头,而后低着头弯着腰很是仔细的从里边拿出那个鼓囔囔的白色布包,转身来到儿子的跟前伸手将其满脸堆笑的递了过去。 "这里边正好是六千,甭往外拿了就直接的都给你三叔送过去吧!要是为着个一千两千的再让人家给挑出毛病来,不就显着咱更不好了吗?还不如一下的都拿过去,一下就把她那头的嘴给堵死,让她再也说不出啥别的话来,只是一心高高兴兴的和小君成亲就是……你说不是?小!呵呵!" "爹!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这眼下她们不还没结婚,就是那结婚证都没领吗?连结婚证都没领咱就这么一回回的给她那么多钱,这会惯起她那些臭毛病来的,以前咱村里就有这种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就甭犹豫了就按着我说的办,给她五千就足够了。" "好!那……就以你了……呵呵!我把那一千数出来……呵呵!" "嗯……!" 再次让自个儿的大儿子给说服了,老人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他一边低着头双手小心的将那个干净的布包打开,细细的数着那厚厚的一搭钱,一边在自己的嘴角上不断继续微微的笑着。 五千块钱—— 那可是自家一家人整整一年的收入和血汗钱呐! 阿傻的大哥双手从老父亲的手中接过那厚厚的五千块钱,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后头紧紧地压着似的,难受的真的是喘不上气来。 为啥就不把自个儿所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如实的说给自个儿的老父亲呢?也许他真的会有比自己还更高的见解呢?可是如果真要和盘托出的都将其告诉他之后,那……小君那边……坡崖村到现在也没有说出半个不同意的字眼啊! 这究竟该怎么办才最好? 阿傻的大哥他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堵了多少为难和烦愁。 他拿着那五千块钱没敢在屋里多停,便赶快的转身出屋直接的去了三叔的家里,他的三叔接到那笔钱之后,与第二天大早连饭也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的骑了自行车直奔着老高家里去了……! —— 小劳村劳福海的家里。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老两口正端坐在热炕上一边闲聊着一边双手不停的折叠着那一摞摞的半成品纸袋子,屋里没有电视机,空间也比较狭小但是收拾的却很干净,那张老式的书桌上放着一台照样也是老式的收音机,十点多了收音机里正欢快的播放着河南豫剧:朝阳沟。 "伯!伯……!" 来到那个干净的小院子里,范燕一边往墙根地下放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边在嘴里不停的喊着那很尊敬人的那两个字。 "是谁呀?你快出去看看……!" 劳福海的老婆子没能听出那人的声音是谁,她坐在炕里头一个劲的催促着自个儿的老头子赶快下炕出去看看,可千万别慢待了人家,让人家说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连礼数都不懂。 "还用看?是坡崖村小燕,这个时候她来干啥?嗯……是小燕吗?快进屋来吧妮儿!我和你奶在屋里叠纸袋子呢!你自个儿快点进来吧!我就不出去迎接你了呵呵!" 劳福海对坡崖甜辣椒母女的声音实在是熟悉的很,他连炕也没下就已经听出那在院子里喊自己的是谁了,可他却并没有出屋迎接,而是依旧的坐在那炕上忙着自个儿手中的那些活,谁也猜不准他究竟是欢迎范燕的到来还是不欢迎,反正就他当时的那个举动来猜测,真的是让人蒙了一头雾水,怎么也分不清东西南北来。 "呦!伯——奶!你们这正忙着叠纸袋子呢?俺家的那些倒是都分割好了,可还没来得及折腾呢!您和俺伯多好哇这么老早的就开始着手叠起来了!呵呵!" 谁说的人不用教她自己就天生的会,那嘴巴笨的人你就是掰着手指头的教上一年也未必能见半点效果,人家范燕……大大方方的来到屋里,笑呵呵的往劳福海老两口的脸前一站,不用细想那就摆在嘴边上的几句话便心口摘来了。 "我这是闲着没啥事,就和你奶两人弄了点,慢慢的先干着吧!俺这老家伙又不能和你们年轻的比,你们干活多么手脚麻利呀!俺和你奶就笨鸟先飞吧!呵呵!快那边坐——来找我有啥事吗?燕儿!呵呵!" 范燕的突然到来只是给劳福海的老婆子带来了那一股怎么也想不到的意外和不明白,而对于劳福海他自己来说却就跟往常一样,他对待范燕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那么至诚,从来就没拿她当外人来看待,也就是因为他心里的这份亲情似的那般熟悉,他才坐在那里连动也没动的就地笑呵呵的对着王燕说了那些,自己平生也改不过来的直来直去的话。 "伯!您一猜就猜中了,还真是有事来给您说一声的,俺和王楼马上就要准备结婚了,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光等着他那头的信儿了,只要那头的信儿一到俺就马上和他去县城里登记领结婚证了,为了俺和王楼的这门亲事您和俺奶两个人没少黑天白日的给跑前跑后的操心,并且每每俺家里或者是地里的活忙不过来的时候,您都是二话也不说的就跑过去给俺帮忙,伯您对俺一家的人的好俺小燕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哇!现在终于好了俺和王楼要准备结婚了,到了那一天您和俺奶两个人可不管咋地也得过去啊!到时候好让俺两个人给您老真心真意的敬上一杯酒……啊!" 来得劳福海的家里那范燕看样子也根本就没想拿着自个儿当外人,她好像根本就没理会刚才劳福海的那番话似的,便只身往那炕前边一站,那张红红如枫叶的小嘴巴巴巴那叫一个能说会道,你就是再心烦的人听了不在心里暗暗的高兴都不行。 这就是范燕! 说话办事随心所欲、信手摘来,从没有因为那些身背后的情分所困扰和犹豫,而耽误一件事的一个另类女强人。 也就是她的这种另类呀!才最终导致了她那个似乎不应该出现的结果。 "燕儿!王楼那可是个好孩子啊!结了婚之后只要小两口肩膀靠肩膀的拼命挣钱干活,就不愁日子没起色,那是个知道疼人的好孩子,人才那长得更是没得说,张虎村你老高大伯能把他介绍给你,可真是你的福气呀啊!你要好好的去感谢他才是啊!不管咋地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好哇!呵呵呵!" 对于范燕以前的那些事,劳福海的老婆子不是没有耳闻,说真心话她是真的担心自个儿那本性老实的老头子,会因此而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给人家拽到里边去,从而也无名的落一个不好的骂名,那是何苦呢? 所以自从刚才范燕一进屋开始,她就低着头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叠着那些纸袋子,直到范燕刚才一连串说出那么多的真心话时,她这才坐在那炕里边慢言慢语别有用意的开了腔。 "就是啊奶!老高大伯那么大年纪了,为了俺这件事有时候大晚上的都骑着个三轮车亲自跑过去,到俺家里说给俺娘……唉!说实话奶!俺这心里呀!真是过意不去啊!人家都是为了俺这么跑前跑后的,可俺又给人家帮了些啥?啥忙也没帮上啊!唉……所以呀!俺就赶快的盼着王楼那边快点来信儿吧!来了信俺就快点的嫁过去,也好省了大伙再为着俺这么前前后后的忙活啊!你说不是?奶!唉!" 每一句话都那么甜丝丝的如蜜一般,虽然是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弱弱的真真假假的害羞,可还是照样不管啥时候相当容易的沁入了人的心肺。 "对!早嫁过去早成家,早早的挣钱给自个儿花,你爹娘也早早的剩下那份心来,再张罗着你下边的那个小兄弟啊!是不?呵呵呵!" 顺水推舟的话劳福海的老婆子说的相当到位。 "我就说过人家小燕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以为还跟咱村里老张的那个似的啊?真是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了!哼!燕儿甭生你奶的气,她上了岁数就是那么能以唠叨,就为这个我每天都数落她呵呵!" 就刚才范燕的拿一些知冷知暖的话,劳福海忽然觉得范燕这孩子好懂事,绝对是个不错的好孩子,所以就等自个儿的老婆子那话刚刚落地的时候,他便坐在那里一边低头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一边极其不耐烦的数落着自个儿的老婆子的那些让人心烦的唠叨。 "伯!哪能呢?您和奶都是为了俺好!俺心里高兴开心还来不及呢!那里来的生气呀!呵呵!" 几句很有力度的反问,范燕很是聪明的掩饰和表达了自己的那种满不在乎。 "呃……呵呵呵!" 人们都笑了! 一时间那间不大不小的小屋子里,都被那真真假假的笑声给塞得满满的。 "行啊!燕儿!回去说给你娘,到那天我肯定过去啊!呵呵!" "那到时候俺可就盼着您和奶一块去了——伯!" "好!呵呵!" 事情办完,已经达到了自己最初预期的目的,范燕便起身欢喜的辞别劳福海老两口,来到院子里再次的推起自个儿的自行车回家去了,劳福海和自己的老婆子亲自将其送到大门口外,一直看着范燕的身影越走越远,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他这才慢慢的转回身子一边会心的笑着,一边对自个儿的老婆子很是感慨的说着。 "看看看看……多么懂事的好孩子啊?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张虎村老高哥给人家帮的忙,我又给人家做些啥来?只不过是在人家农忙的时候应他父亲的话过去给人家帮了那么几个忙,可人家一家人就这么知道感恩戴德,孩子快要结婚了还打发孩子过来赶快的说给咱,这是人家大人孩子心里有咱呐,如要是没有的话人家还能打发孩子过来说给咱吗?人家完全可以没有那个必要哇!所以呀,咱自个儿得知道咱自个儿到底能吃几斤干饭,别人家给咱自个儿脸上贴金,咱自个儿就挺着个肚子人脸前头装那二大爷,那样会让人家看不起、笑话的!去——不管咋地也得过去啊!呵呵!" "哼……我说……我说……明个儿是县城里大集,你没事的话再去买点报纸回来吧!家里剩的不多了,就炕上那一点了……啊?我给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哇!啊?哼!" 看着老头子依旧站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的那么笑,劳福海的老婆子使劲的将身子一扭,一边迈步准备往院子里走去,一边气不打一处来的答非所问的拿话点醒着自个儿的老头子。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能以吵吵,吵吵啥?我刚才说的还不对吗?人家大人让孩子亲自上门来请咱,咱有多大脸面啊?为啥就不去啊?真是的——娘们家家的知道些啥?" 劳福海这样的话在他自个儿的老婆子面前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一天竟要连续重复的上演不知多少回才宣告结束。 "哼……就你老爷们知道的多,人家孩子结婚又不是你保的媒,你去瞎掺和干啥?有你啥事啊?再说了你给人家帮上啥忙来?哼……还小燕是个好孩子啊!我看啊……你老了老了就是改不了那个臭毛病,人家只要一捧你你自个儿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就是人家把你拉出去买喽你都傻乎乎的不知道,还在这舔着个脸的说人家?你过去不得花钱吗?你以为你自个儿真给人家帮了啥大忙了呀!快点醒醒吧!你要是个没钱的穷光蛋人家能打发孩子上你家来吗?话又说回来,咱一不是媒人二不是亲戚,到了她孩子结婚的时候随份子是咱自个儿的事,还用的着这么就跟那真事似的?哼……真是怀疑那娘俩的心里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想请你过去吃酒席还不知道呢?哼!就在这一个劲的瞎高兴……!" 真的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最不爱说话的老婆子,今天竟然敢对着自己也大发雷霆的发起火来,这边不由得使劳福海更加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站在那里回过头,劈头盖脸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从人家孩子刚才进屋的那一会,我就看着你对人家那么半冷不热的,咋滴啦?人家都派孩子上咱家来告诉咱了,咱还得守着人家孩子挺着个草包肚子摆个场面不成?非得这样就能显出咱老两口的那点排场来?还是管得让人家老人亲自上咱家里来请咱咱自个儿才肯去?我就是看着你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你看你在这这通的大呼小叫,你懂些啥?你知道些啥?这外边的事你一个娘们家知道该咋办吗?不知道就别瞎操心——真是的!快上屋里叠你那纸袋子去吧!除了会叠点纸袋子还能干点啥?真是的!哼!" 老婆子不唠叨老头子不上火,劳福海这一上火可不要紧,他这一上火可真管用,刚才还显得理直气壮的老婆子,终于闻声悻悻的转回了身子,一边大步不停的穿过小院子往屋里就走,一边在嘴里仍旧不曾想过要结束的唠叨着自个儿的那些真心话。 "俺啥也不会,就你自个儿都会,中了吧!哼!一辈子就是这个臭脾气,不管是啥事都听不得别人的两句好话,坡崖那娘俩是啥好东西吗?这十里八村的那一个不知道那娘俩的好名声啊?你自觉着聪明,人家娘里也不比你傻,甚至于就你这道号的人家连个喷嚏也不用打,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你三四个啦!小心点不吃亏,别让人家的那些奉承话给上了当,不然的话到时候你就是想去撞南墙也找不到地方……哼!" 老婆子似乎今天她就是认准了自己的判断绝不会出错,所以面对老头子的那些铿锵有力大呼小叫,他们显得好清逸安闲,就连随口说出的那几句话也是不依不饶分毫不让。 "哎呀……知道啦!她老姑奶奶……行了吧!啊?唉!" 像是早已厌烦了自个儿老婆子那些永远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休止的唠叨,也更像是最终让老婆子的那些真心话把自个儿给活生生的触动了,停停顿顿的几句话,劳福海说的开始有点那么犹豫,同时声音也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么高了,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终究还是起到作用了,老婆子气哼哼的回屋去了,大门口处也就只剩下了干巴巴的自个儿,扭过头绷着脸很是生气的看着老婆子因气不过自己,而愤愤的走在院子当中的背影,他忽然莫名的感觉着是不是自个儿刚才的话确实有点不妥?也就是因为这些不妥老婆子才那么着急的和自个儿吵吵起来,可……这不妥到底又出在那个地方呢?碍于面子的劳福海拧着眉头挖空心思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他也不愿再继续往下想了,迈大步径直的穿过院子朝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