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一个青山绿水自然生态极好的靠山村,有山、有水、有田野,国道214线从家门前通过,公路的西边则是美丽富饶物产丰富的大坝子,家距县城7公里。这样的零距离与自然相处造就了我一颗善良、淳朴、率真的心。 我在家中是老小,"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想而知我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尽管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是国家遭受自然灾害,受到"老大哥"百般刁难的最困难时期,尽管我的父亲蒙冤受屈,我的母亲身体多病,上有两个哥哥,家庭处于极度的贫困,但我仍然享受"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待遇,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在亲人们的呵护中快乐健康成长着。…… 二
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更让人幸福呢。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是在贫困、饥饿和快乐中度过的。虽然我的家乡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但在那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年代,天灾人祸一起来,再富庶的地方也经不起折腾啊。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天旱,开春后3-4个月没有下雨,那时人们抵御灾害的能力极低,遭遇春荒可不得了,吃光了家里可以吃的,到处可以看到讨荒的人们,可以吃的瓜果蔬菜、野菜野果,蚕豆苗叶、尖等凡是可以入口充饥的,都成了人们的口中食、胃中物。我也曾跟着我的小舅、哥哥抬着锄头满山坡地的去刨食宿年的红薯蔓、地瓜根,上山采摘山菜野果充饥度日。好在这样的日子不算长,我们吃上了政府供应的、从美国购来的"美国玉米"。在只讲数量,能够生存就好,不讲质量的当时,可想而知是多么幸福,时至今日,我看到新品种玉米都反胃。 尽管童年是在艰辛和贫困中度过,童年无忧,童年无忌,童年还是让我快乐的。我的记忆深处,那时的老家,夕阳西下,杨柳依依,西边云遮月,天空的火烧云在变换着鬼脸,我们在泥沟里、河湾中、田野上打泥战、打水仗,嬉戏着,光着屁股,追逐着回到了家。那样的情景如诗、如画、如梦。 我爱山,爱山的挺拔和伟岸。父爱如山,父亲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山的形象。父亲给我力量,是我的榜样。 我爱水,爱水的灵动和柔和。母爱似水,母亲在我眼里就如珍珠泉的水一样,母亲给我心灵以滋养。 童年的我,捉过鱼捞过虾,河湾里学会了游泳,泥沟里打过仗。今天的这点狗扒式,还是那时就学技在身了。 童年生活,有悲伤有快乐我并不长想,可是那些东西,那些事情,那些经历,总是存在我的心坎儿深处的,并没有消失。 童年时,我还没有长大;童年时,我还没有离开家;童年时,我还没有烦恼;童年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啊! 三
我的少年是在家中和学校度过的。小学六年是我最值得骄傲和沾沾自喜的六年,我读小学时才五岁多不到六岁,这在当时不能不说不是一个奇迹,那时的村学校只有1——4年级,是复试教学,报名时,教一三年级的老师坚决不收我,我的母亲带着我求了好久,并找了教二四年级的老师,因为那个老师教过我的哥哥,对我们弟兄有好感。因为他的说情,最后达成协议让我试读一个月,如果跟得上就让读,跟不上就回家。好在我天生遗传聪慧,不到一个月我就成了班里出类拔萃的学生了,自然也就讨得老师的喜欢,让我当了班长。这给为我说情的老师争了脸,为父母露了脸,自然我也就洋洋自得起来,做什么都很积极,读了四年初小,当了四年班长,做了四次"五好学生",留下四年辉煌历程,以优异成绩考入离家三公里的高小深造。 在高小虽然有点"山外有山,人上有人"的味道,但我仍继续着我的辉煌。高小的两年,也正是文化浩劫十年的头两年,整个社会在动荡,我却有幸遇上了两个好老师,一个是从县城发配下去的教我算术的杨老师,在有的人认为我是一个"调皮蛋"的时候,杨老师鼓励我:"活泼、聪明的学生有出息"。在教学中充分发挥我的个性特点,我后来在教师的摇篮里学习了《教育心理学》后,这就是杨老师的"因材施教"吧。杨老师后来落实政策回了县城原来的单位现已退休多年。一个是本地的50年代就教书的老民办教师郭老师,他教语文、自然。教授了我许许多多做人的道理。 四
那时的初中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年,但在我人生的经历中却是刻骨铭心难以释怀的记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收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伟大领袖毛泽东的一句话,城里的下乡去,农村的回家去,全国成千万的有为青年失去了展示自我的机会。到了1969年,伟大领袖又发出了最高指示:"小学附设初中班,这个办法很好,贫下中农子女就近上学方便。"我在"贫下中农管理学校领导小组"(简称贫管组)的严格审批下,进入了片区中心小学附设的"五?四"中学读上了梦寐以求的初中。 学校绝大部分的老师是下乡和回家的"老三届"高中生,这些老师知识功底比较扎实,尽管当时没有教材,数理化用的是大家从东西南北中搜集到的老初中课本,语文学的是《毛泽东选集》,每星期有一下午劳动课,给贫下中农干活。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如饥似渴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我现在也还清楚的记着我的第一篇作文《劳动?学踩水车》(当时的一种汲水工具,把低处的水提到高处),成了范文很让我骄傲了一阵子。 快乐的学校生活不到一年,"以阶级斗争为纲"愈演愈烈,呃运降临于我,有这样一个被诬陷为"大同党"遭受错整的老师,可能是他本人被整的够呛而迁怒于我吧,那个时候的学生无心上学的很多,反正只要发生了什么违反纪律的事,他一古脑儿的都认定我是主使,首先要来问我,毫无道理的批评我(因我父亲正在挨整),还去向"贫管组"汇报,有老师为我说了几句话,还遭到"贫管组"的谈话,我被迫辍学了。 少小无事的到了72年,这一年邓小平出山,教育有了一丝春风,读高中有点凭考试成绩了。我读高小的母校也办起了附设初中,秋季开学时,做了"贫管组"副组长的郭老师到我家叫我去读书,他告诉我,凭成绩读书应该是有出息的,还是去复读一年吧,这样我又回到久违的课堂,我发誓我要用勤奋、一定要读好书,用好成绩感激、回报我的郭老师。无论以后的道路怎样地不可预知。 命运就这样的捉弄人,阴霾还未除尽,乌云又弥漫了天空,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正是我踌躇满志一心想凭成绩读书时,反击右倾翻案风来了,小平同志又被打倒了,还出了个"白卷英雄",那年的中考是开卷考,考试成了过程,我考了个全乡第三名等于零,结局可想而知。一切的一切都付之东流,成了泡沫。 初中时代是苦涩的。 忘不了,几度风雨几度愁; 忘不了,炎炎夏日挥汗如雨的奋斗; 忘不了,瑟瑟秋雨寒风中的坚持与努力; 忘不了,每天往返四趟12公里矢志不渝的执着跋涉; 忘不了,那种不达目标永不知疲倦的进取精神; 忘不了,那种全心付出而美好理想被人为摧残而落入万劫不复深渊绝望感受,那么的令人无法释怀,那么的刻骨铭心,那么的催人奋进。 初中,一个可以让我痛苦的痛哭的时代,一个让我不会忘记的时代。 五
我没有被残酷的不公正的现实击垮,受欺凌的孩子自立成熟早。那时的我如果在今天,那一定还是爷爷奶奶姥姥外公的掌中宝,可是我已经成了生产队的"羊倌",每天11点打开羊圈门赶羊上山下午5-6点收工回家,这样周而复始的过了365天。 第二年,县里在我们村旁建设氮肥厂,与村里的几个成年人相约,一块到氮肥厂建设工地用今天时髦的话叫农民工,那时要交生产队任务款(买工分分口粮),叫做副业。托土坯、支砌挡墙、抬石头,盖房子,只要是建设工地需要我们做的,再苦再累再脏我们以能有活路干而高兴 。日子就在这春去冬来的交替中又过了一年,虽然我一个未成年人和成年男人干一样的活路,尽管整得很疲惫很辛苦、有时简直是精疲力竭,浑身像散了架,但我还是感觉很快活,很充实。 第三年开春,大队(现在的村委会)购买了一台东方红54履带拖拉机,需要机耕打犁手,叫我去了,一共两个人。"打犁手"的活路的艰辛是今天的人无法想象的,早上9点坐上牵引犁,两个人轮流一直要到晚上10点左右,如果赶时间,有时昼夜连轴转,空旷的田野春末夏初的太阳考得你浑身冒油,剧烈的颠簸加上蔽日遮天呛人的灰土,真有人受的。好在吃惯了苦,受惯了挫折,这样的苦也还可以承受。不到一个星期,我熟练的打犁技能折服了人们,不到半个月,我可以驾驶"铁牛"耕田了,而且技术还不错,需要耕田的生产队队长们看了我的杰作后,纷纷要我给他们去耕,因为老师傅有点拽,每天要喝酒抽一包当时最好的"春城香烟"。我在不知不觉间又得罪了人,这个时候,大队又买了一台"昆40"胶轮拖拉机,大队的人向我吹风,这一季耕田结束,我可以去开"昆40",春耕结束,好事没了,我只好那里来回那里去。 不久,我就和我大哥组织的外出打工的副业队到临沧、思茅(今普洱)做副业去了。 做副业(农民工)的打工生活,是那时的我度过的人生最快乐高兴幸福愉快舒心的日子。没有互相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大碗吃饭大块吃肉,一块打工平均分钱,好不乐哉快哉。1977年,恢复高考的风吹到打工工地,撩拨着我不甘的心,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参加高考,不为什么就是想证明自己,我放弃了每天收入12元副业款的诱惑,毅然决然回了家。 上天眷顾,生产队安排我管理抽水的机井,我找了读过高中的已经参加工作的一个初中同学借了他的高中数理化课本,把自己关在守机井的小窝棚里,刻苦自学三个月,天助,没有考外语。对于外语先天不足,到现在我对English也还是一窍不通。 正是:不忘初心入考场,事遂心愿上红榜,天之骄子众人羡,天生我才终要用。 2000年写于小北门教师集资楼,2010年改成于腾峰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