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 疯狗 父亲去世后,家里的大黑狗成天嗷嗷的鬼叫。 妈说它疯了,哥说它疯了,周围的邻居也说它疯了…… 妈赶走了它,哥赶走了它,邻居见着它也是人人喊打…… 只有他却不以为然。 [第二话]寻药 他们一家至始至终都过着寡淡的日子。 没过多久,年过八旬的母亲积劳成疾,恐怕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 兄弟俩寻遍坊间无数名医,但都对母亲的病束手无策。他和哥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床上老母亲的生命一天天的衰竭,于是更加努力寻找能救治母亲的药方。直到有一天…… 一个八字胡奸商遇见了兄弟俩,听说了兄弟俩的遭遇后,便说他可以告诉他们救治母亲的方法,但是报酬嘛不能少一分。 兄弟俩闻言有人能救母亲时,竟激动得泪水狂涌,给奸商磕头下跪。只要能救母亲,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当下,兄弟俩也没在意太多,立刻取了全部家当交予奸商。 圆滑的八字胡奸商把褶旧的纸票握在手心,数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喜笑颜开的告诉兄弟俩,要想救他们的母亲,就必须到峭壁之上找一株长有六道分支五批叶的山参,熬成汤给母亲服用。这样一来,母亲的病方可根治。 采药治病这事不能耽搁,兄弟俩二话不说,谢过奸商后,便回家拿着铲子锄头,直奔山里去了。 [第三话]兄弟山巅遇狼群 今年雪下的出奇的大,积在地上有一尺厚。大雪封山,无奈兄弟俩只得绕道而行。 然而,这条路却是狼群频繁出没的地方。 兄弟俩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牙花打着颤,一步一步朝着白雪皑皑的山巅走去。 冰天雪地的山林此时却过分的空灵静谧,仿佛万物都已死去,一切生机都已死去。此时,能听见的只是兄弟俩脚踩在松软雪地上的刺刺声。 雪花纷扬,落在兄弟俩的帽檐上。原本黑色的帽子被悄悄抹了白。 他们衣服单薄,在寒风下冻得瑟瑟发抖。但想起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在等着兄弟俩采药回来,便顿时把寒冷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此时的他和哥哥是又冷又饿,但他们必须尽快采药回去。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在山林间呼啸,兄弟俩的视线渐渐模糊,开始不由自主的犯困。完全忽略了杂草丛中的声响。 天色开始发乌,雪也愈下愈大。好在经过漫长跋涉,兄弟俩已经攀上了山巅,对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果不其然,那峭壁上当真长着一株六枝五叶的山参,清新的叶片之上灵巧的顶着一束绯红的小果子,在寒风中不停地摇曳。 兄弟俩看见它,如同看见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眼里闪烁着光芒。 找到了母亲的救命稻草,那还需要犹豫。兄弟俩摩拳擦掌,各自往僵硬的手心吐了口唾沫,来回搓了几下,向峭壁走了过去。 不远处草丛中突然闯来一阵窸窣,紧接着,便有许多绿油油的大眼睛朝四面八方拢来,如幽冥鬼火般盯着兄弟俩。 "嗷呜~~嗷呜……嗷~~"四周传来刺耳的嚎叫。 "不好,被这些畜生盯上了!"欲采山参的哥哥首先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于是警觉的叫了起来。 他也被这一幕吓得半天直不起腰,战栗地在心里默默埋怨命运的不公,老天爷竟给他们唱这一出。 "哥,我们咋……咋办?"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哥哥见状,举起拎在手上的锄头,面露凶光。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你躲到后面去,这些杂种交给我。"哥哥咬着牙,用守护着弟弟把他推到身后。 风雪呼啸,寒流涌进空旷的雪地。五六只眼亮幽光的饿狼虎视眈眈的盯着兄弟俩,咧着参差交错的獠牙,流着腥臭的涎摆好了攻击架势。 除了父亲去世,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胸口起伏的声音。 雪下得很大,气温降至冰点以下,但他却汗流浃背。 他吓得腿肚子抽筋,脚抽筋,脸抽筋。吓得一时间定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哥哥拿着锄头恶狠狠的盯着狼,狼伏着前肢恶狠狠的盯着哥哥。 蓦地,领头的一只狼率先向兄弟俩扑来,银灰色的毛发在雪中显得别具一格,眼神充满嗜杀。 哥哥双手发软,他脚发软。一时间竟来不及阻挡,只能痴呆的望着那只凶残的畜生向自己扑来,却无能为力。 要结束了吗? 兄弟俩闭起了眼睛,血腥画面瞬间占满他们的脑袋。 耳边是山间的风雪在呼啸…… [第四话]忠犬雪地战群狼 剧痛的压迫感并没有预期而至。 兄弟俩克制着恐惧缓缓睁开了眼晴。 风雪依旧在呼啸,恶狼却已不见了踪影。 忽然听见有打斗的声音,惊魂未定的兄弟俩环顾四周,只见一个动作迅猛的黑影在于不远处的一头狼僵持着。 他定睛一看,又惊又喜。 "哥!是黑子!是黑子!是它回来了!哥你快看!" 他拽着哥哥的衣袖,一脸激动的叫唤着。 当哥哥看到这一幕时,眼珠子也瞪得老大。 风雪之下,危山之巅。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在与先前向他们扑来的那只狼嘶斗着,眼神凌厉,动作毫不含糊。 出爪,撕咬,哞叫,缠斗。 没过片刻,那头之前还嚣张跋扈的狼此时已遍体鳞伤,四肢也被卸了一地,面目全非的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气若游丝。 黑狗虽然不比狼性凶猛,但却也巾帼不让须眉。 另外几头狼看见自家的兄弟被撕得惨不忍睹,随即都前肢伏地,尻尾直立,面向黑狗,跃跃欲试。 那只沾满狼血的黑狗见状没有丝毫畏惧,青色的眸子射出冰冷的杀气,在泠泠寒风中显得尤为孤傲,肃杀。 "呜哇~~嗷呜~~哇~~呜~~" 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上演,惨烈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里的宁静,惊起了栖息于枝头的树鸟寒鸦。 一滴一滴的鲜血溅在皑皑雪地上,映成朵朵梅花。 有几头狼被当场咬断了喉咙,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气绝。 黑狗情况也不乐观,背上被扯下碗大一块肉,不停地流着血,眼睛变得浑浊,四肢不停地颤动着,脸部血肉模糊。 然而,真正战斗的炮火才刚刚打响—— 不远处有一只落单的灰狼,看到黑狗身体状态已然不济,便想趁它虚,要它的命。 看到皮开肉绽的黑狗,哥哥心头一酸,意识到了以前对它错误的看法,便扛起锄头,想要过去帮黑狗。 趴在雪地上的黑狗舔舐着自己的身子,看见朝它走来的灰狼,于是便支起身子,缓缓撑了起来。 它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俩,眼神坚定。意思像是在叫他们快去采药,别管自己,这头灰狼交给我来对付…… 它虽然不会说话,可它无时无刻不在用眼神给兄弟俩传达着信息。 再不赶紧采药回去,恐怕母亲就真的撑不住了。 想到这里,哥俩似乎明白了黑狗的意思。于是便回过头去,咬着牙关,噙着泪,顶着风雪向峭壁边挪去。 看着兄弟俩回头,黑狗才放宽了心,一个箭步飞扑上去与灰狼缠斗在了一起,两只凶兽就这样在雪地上来回扭打滚动,片片血渍染红了堆积在地上的白雪。 终于,黑狗的体力渐渐不支,开始虚脱。 灰狼看到奄奄一息的黑狗却兴奋起来,抓着黑狗使劲滚动,锋利的爪子刺破了黑狗的皮肤,直入骨髓。 飞雪漫天,寒流奔袭。 黑狗并未放弃,也是牢牢抓着灰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即用尽最后力气,裹着灰狼一股脑儿滚到悬崖边,此时它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打算与灰狼同归于尽。 刚刚还兴风作浪的灰狼此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不过已经晚了。他们一起滚到了悬崖边,一时间,双方都栽了下去。 悬崖下是万丈深渊,崖底触目而不可及。 雪下的更猛了,他望着一直蔓延到悬崖边的血迹渐渐被掩埋,此时已不顾一切,猛然冲了过去,口中不停地叫着黑子!黑子!黑子!叫的撕心裂肺。 他跌坐在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山渊,情绪催动几行热泪滚滚流了下来,滴在雪地上,融化了地上的雪…… 他的心揪了起来,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渐渐地,他觉得顿时困意袭满全身,眼前一黑,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五话]羁绊,超越时空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尽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家里床上了。 他发着烧,满脑子都是最后一刻看到黑子时的情景,顿时眼角泛起涟漪。 朦胧中看见哥哥在一旁煎药,呜~~母亲有救了。 他闭上了眼。 黑子!黑子!黑子! 他在心里默念,恨不得这只是一个还没醒来的噩梦。噩梦过后,黑子还是会出现在自己跟前。 但现实残酷的告诉他,就算只是一场噩梦,你也不会醒过来了。 疯!他头一次觉得黑子确确实实是一只疯狗。它真的疯了,疯狂地去与群狼搏斗,它疯了,疯得为了护主甘愿牺牲自己。 它走得是那么的决绝。 或许,它有自己值得守护的东西…… 是它把他们一家人串联在了一起。以前是,如今也是。 它可以被抛弃,被驱逐,但它的忠诚是无法被时间打磨。 他顿生出一个念想。 也许,黑子并没有离他而去。就像父亲并没有离他而去。他们永远活着。 大概在某一时空,某一角落,黑子守望在父亲身边,守望在一家人身边。无论怎样,它再也不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