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内地上映的《缉魂》,让不少观众大呼过瘾,终于在电影院里看了一次真·恐怖片。 然而同属于台湾电影,《缉魂》和19年的另一部惊悚片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难以望其项背了。这便是由陈国富执导的《双瞳》,至今仍被誉为华语宗教恐怖片扛鼎之作,甚至在不少资深影迷心中,它代表着最高水准。 一、 大丰化工集团老总,被人发现在办公室内离奇死去。时值高温,这位死者却裹着毛毯,身体冰冷,且皮肤表层结冰僵硬,鼻孔中甚至有冰凌存在。据法医鉴定,他是被活活冻死的。 立法委委员的情妇,在沐浴过程中,发现家中燃起大火,遂而报警,但依然在刹那间葬身火海。事后,刑警们调查时却发现,其家中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着火的 迹象。 可这位情妇离奇卷曲的双手,却是因肌肉严重脱水造成,加上全身皮肤的灼烧惨状,显然是在高温大火中才会形成。 基督教牧师洛伦佐,被人发现惨死在教堂卧室中。他在熟睡时被人开膛剖腹,关键是,他此后撑了两个小时才最终死去。 三桩离奇命案,全都落在由梁家辉饰演的刑警黄火土身上,他必须配合一位美国派遣的警察凯文·莱特展开调查,找出幕后真凶。 而这三宗看似毫无联系的凶杀案,却都有一条相同的重要线索,那便是受害人的鼻子中都有不知名的霉菌,且每个受害现场的冷气排扇中,都藏有精密度极高的金属小圆珠,而霉菌便藏在珠体。 显然,三名受害人都是因为霉菌吹入鼻子,进而感染大脑,最终在不知名的状况下惨死。 而第三名受害者伦罗佐身上的那道符箓,为黄火土和莱特提供了蛛丝马迹。在他们找到人类学专家盛院士之后,才明白这一凶手的行凶逻辑。 原来,这道符箓乃是"勾牒",意为阴曹地府的传票,阎王爷的催命符。 凶手之所以加害这三个人,乃是为了修炼成仙。因为不管是集团老总、情妇,还是教会牧师,他们都是有道德问题的恶人,只有将他们这些"人魈"(犯了罪恶的人),处以不同的惩罚,打入地狱,升华自己,才能最终成仙。 而这些地狱,便是所谓的"寒冰狱"、"火坑狱"、"抽肠狱"、"剜心狱"和"拔舌狱"。前面的三宗命案,皆与此相对应。 得知这一消息后,加上多方调查,黄火土的一帮刑警同仁,来到一栋大厦的道观。经过一番血腥恶战,终于将领头的两人,一名击毙,一名逮捕。 正当所有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道观地面下埋藏的一名少女,却将黄火土引入迷阵,对其施法。 而这位少女便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制造了所有的命案,而黄火土是她最后成仙路上的踏脚石。 最终,女孩由于黄火土将其开枪击毙,得到升仙,而黄火土则在昏迷中,朦胧将醒。 二 、 其实,在《双瞳》这部影片中,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围绕着几宗谋杀案展开,而另一条则是聚焦于黄火土本身的经历。 影片一开始,便展现了黄火土颓废、如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原来,他曾因为举报自己的小舅子贪腐受贿,导致后者锒铛入狱,没成想小舅子气急败坏将他的女儿作为人质,差点杀害。 女儿虽然逃过一劫,却从此患上失语症,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加上黄火土"举报同僚"的做法,让他从此意志消沉,在警局里抬不起头,甚至面临着婚姻的崩溃。 所以,办案中的黄火土其实是个有着"原罪"意识的人,他虽然秉持公正,大义灭亲,但却触碰到中国传统伦理价值中最避讳的话题:因公损私。 在西方的法制语境中,黄火土是个大公无私的勇士,但在人情社会的传统中国中,他却是个自命清高的无情者。 这一重大的人生变故,让他从此落下了创伤后遗症,对代表西方的文化充满抵触,而对传统中国的风俗无不遵从。 有一个细节能够看出黄火土的心理动因。当他和莱特警探开车差点遇险时,莱特的第一反应是拉起安全带系上,而黄火土却是立即把掉落的平安符重新挂好。 来自美国的莱特选择了科学,而黄火土选择了迷信。 这一趋势越到影片后半段,越是明显。 莱特不但坚持以科学的手法办案,而且在记者采访他的时候,对于神鬼之说不屑一顾。也正因如此,莱特最终因"不信鬼神"被投入"拔舌狱",拽下了自己的舌头。 而黄火土却在潜移默化中,一步步信服于"修仙"之说,从一开始和同事争论,到最后无形中助少女成仙。 黄火土的变化,其实暗合了《双瞳》一片备受影迷推崇的原因。 在这部电影中,黄火土和莱特,一开始如同《七宗罪》里的那对新老警探,在他们的查案过程中,科学、理性才是办案的根基。 然而案件的发展,和所有当事人的心态都在一步步地转变。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大热天下,一个办公室的集团老总,会被冰冷致死;也没有人能搞懂一个情妇为什么会在完好无损的家中,被大火高温烧死。 影片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解释这一作案手法。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导演拍片不严谨所致,可事实上,这才是它最吓人的地方。那便是:灵异现象本身无法用科学解释。 就像那位学者所言:你要是问我,是相信道家的神仙,还是相信外星人?我绝不会选择后者。 所以,《双瞳》和很多恐怖惊悚片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既不是一开始就营造神鬼灵异的超现实世界,也没有用科学的手段一步步解释灵异现象,而是罕见地,让科学在探案过程中,疲软无力,最终失言,而让灵异的成仙情节,成为观众心中唯一合理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沉浸式惊悚。 三、 当然,能让这种微妙的感觉说服每一位观众,需要极高的叙事技巧和恐怖氛围的营造。《双瞳》一片不管是在台前还是幕后,都让这一切成为完美组合。 本片的导演陈国富,当年是哥伦比亚公司的亚洲区制作部总监,负责华语片的开发和制作,有着极高的类型片掌控力。 近些年来,他虽然绝少拍片,但是翻开他的履历,惊悚片《双瞳》,谍战片《风声》,无一不是经典。 而其监制的《集结号》、《天下无贼》、《李米的猜想》、《寻龙诀》,又都成为华语影坛不可多得的佳作。 编剧苏照彬,乃是一个奇才。陈可辛的《三更之回家》,便是出自他的手笔,而由其亲自执导的《剑雨》、《诡丝》,则分别在武侠片和恐怖片中富有新意。 当然,《双瞳》最让人耳目一新之处,便是它那将好莱坞犯罪悬疑片的类型,嫁接到中国传统的道家文化中,调和出一种带有东方神秘主义的宗教惊悚质感。 比如:通过将人魈打入不同地狱,让自己飞升成仙;在现代摩天大楼中建立一所古朴道观;以及借五行之术、《河图洛书》等奇门遁甲的门道,建立犯罪逻辑和格局。 这些其实都被2018年陈思诚的大卖之作《唐人街探案2》全盘吸收,甚至在当年引发了一波"是否抄袭"的大争论。 而这些也构成了《双瞳》直至今日无人超越的惊悚典范。 说来也是唏嘘,如今不管是现实题材的犯罪片,还是2020年兴起的"迷雾剧场",都在打造各自的惊悚悬疑之作,可如同《双瞳》这样,融入中华本土文化的恐怖片,倒是再也没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