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坐船到烟台(大连到烟台船票时刻表) 那年秋天,我结束了三个月的差旅,从大连返回西安。不想绕道沈阳,朋友建议我坐船先到烟台,我想也好,难得坐一次客船,感受大海的辽阔。于是我买了张卧铺,独享旅途中少有的那份安静与恬适。客船不大,印象中有三层。一层是大通的硬座,我在二层,三层应该是豪华的包卧吧?我不得而知。但对于我,旅途中能有张窄窄的小床栖息,已经非常满足了。我想,生活本应该这样:不求有豪奢的铺张与显摆,但也不能过分地局促与寒酸。放下行李箱,把烟与水杯撂在几案上。此时暮色已浓,海岸上的景物已渐渐被拉成了一条长线,城市的灯火也愈显暧昧与朦胧,如一双双醉了酒的舞女迷离的眼…… 船速很慢,几乎感觉不到它的行进与颠簸,像是在刻意规避什么,生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大海。我懒散地掏出手机,听着小夜曲一样舒缓的音乐,想早点进入梦乡,洗去一身的疲惫。有时就是这样,越是渴望早点入眠,思绪越如漫天飞舞的柳絮缠绕着你,辗转反侧终难成寐。无奈,点了一支烟,试图在弥漫着的烟雾里、漫无边际的遐思里找到倦意。突然,耳畔有轻微细碎的脚步走近……很轻,如寂清古刹里木鱼轻敲击,似庭院梧桐的落叶飘零,恍惚间,又仿佛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 "先生,请您不要躺着抽烟,为了你的安全。" 我拧过头,是一张清秀女孩子的脸。她立在舱门的一侧,眸光里充盈着善意和真诚。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窘迫使我面颊微微发烫,我欠起身子掐掉烟火,尴尬的如做错事的小学生嗫嚅着,"对不起!我……" 她微笑着从我手里接过烟头,看了看我,眼神依然真诚而友善。"睡不着是吧?你可以看看海……海的夜景很美。"她说。我委婉地谢了她的好意。我知道,明天从烟台转乘西安的列车是无座。因为走的仓促,那时还没有电话订票业务,单位不让在烟台逗留,我必须今夜睡个好觉,为的是次日有充沛的精力在路上颠簸。 客船行驶到子夜,人声渐稀,倦意也如潮水袭来,我渐渐进入梦乡。朦胧间总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鼓动着我的耳膜,一个激灵醒来,原以为是梦魇。然而,意识又让我变得不安,检查一下随行行李,完好无缺。正当我想要迷瞪,猛然想起我抽剩的半盒烟,伸手去摸,怎么也摸不到。大脑立刻清醒大半,觉得这不像梦魇那么简单,正要下床看个究竟,抬头看到舱门前闪过一张丑陋的脸。是个中年男子的,面目狰狞而凶狠。我猜想:许是他先偷烟试探,确认我已睡着,便果断过来偷窃!不巧,我居然醒来,四目相撞,他的丑陋与猥琐尽收眼底。从此,我对小偷的印象就有了这么个脸谱:一张枣核状偏瘦的脸,行窃前,先咬咬牙齿,暴凸的眼球里闪射出贪婪的凶光,猥琐的有些恐怖。事后我很不解:小偷偷东西,有必要表现出那种只有在凶案影片里才能见到的凶狠表情吗?虽然他跑了,我却全无了睡意,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追他。我坐在卧铺铺被上,越想越觉得气愤,便起身满舱室里搜寻,很多人乍一看像他,仔细端详又不是,因为他们表情又很无辜,我只得放弃找寻。 我回到舱室,途经吧台,那位面目清秀的女服务员正在打盹。我气愤地向她描述了刚才的遭遇,她表现的并不惊讶。她告诉我,有一伙人专门在船上偷东西,警察打击了多次,仍屡禁不止。她自己的手机也被这伙人偷过。那天乘船的旅客很少,还有好多空舱,她问我要不要另换一个。我表情痛苦地说,"这下恐怕是睡不着了。"也许她是想起了刚才建议我看海景的事了,不禁哑然失笑。于是,她让我把行李拿来,锁进她的柜子里。又为我搬来一把椅子,说:"要是睡不着,那就陪我聊一聊吧,聊倦了,你再休息。"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袋瓜籽,放在我俩中间,我们便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闲聊。此时已是午夜,我能听到船舱内旅客细微而均匀的鼾声,还有舱外时不时传来一声客船汽笛的脆响。 海风越过船舷,从半开着的窗口钻进来,有种彻骨的寒意。这一切都让大海的夜空显得尤为寂静。船舱里只剩下我们俩在说话,彼此间已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尽管我们的声音很小,还是能在室内的空中漾起细微而单调的回音。从与她的聊天里,我知道,她毕业于大连一家海事学院,这里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刚干满两年。她对待工作的态度很认真,虽然船上的生活单调、枯燥,旅客的素质也不一,她说,只要你真诚对待他们,大多数旅客能体谅到你的辛苦,给予尊重。起初她做这份工作,父母不同意,说在船上工作太危险,同学也建议她换一个。然而她热爱大海,别人遇到大风大浪都会晕船,她从没有过。冥冥中,她觉得自己与大海有缘,乐于其中也就感觉不到辛苦了。每次出海,她都要写日志,写船上的见闻,写天气情况,写自己的心情与感受,两年来从未间断,且乐此不疲。她的父亲在大连做水产生意,虽不是亿万身家,但家里也不缺钱,就算她不做这份工作,也能养尊处优。后来,当我告诉她,曾有位旅客跟我说起,这一片海域出过多次海难,死了不少人。我故意问她害怕不?她微微一笑,说从没有想过,就像大家每天出门上街一样,也可能会到车祸等不可预知的危险,但也不能因为这些而放弃外出,放弃工作呀!如若那么想,危险就无处不在,灾难也如影相随了!她还说,她在船上呆的这两年里,一直很安全,从没有遇到过别人所说的那种可怕的事情,所以她觉得船上很安全的。最后她还俏皮地说:"是上帝在保佑着我呢。"说完,她莞尔一笑,露出两颗迷人笑靥。 整个一夜,我俩都没有倦意,后来我有点饿了,从行李包里取出两盒方便面,为她也泡了一盒,她没有推辞,我知道这出于对我的信任。因为船上的服务人员一般都不肯吃陌生旅客提供的食物,她肯定是把我当成了朋友,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说话的朋友,我心里很感激她。 月儿偏西了,样子是要坠海了。她问我倦不,我摇了摇头。她又笑了,两颗浅浅的笑靥如两朵绽放的花儿般地美丽。我明白她笑我的意思:如果现在休息,那将是件十分痛苦,因为船马上就要靠岸了。与其忍受刚睡下又被叫醒的折磨,还不如彻夜长谈。 船终于靠岸了,我要走了,她的眸光里竟有种淡淡的柔情与不舍。她默默地帮我取出行李,送到舷梯。目送着我走下舷梯,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许久,我扭头回望,发现她依然倚在舱门前张望,我仿佛听到了她说再见的声音。还有那句"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我就在这艘船上哦。"她曾俏皮地对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