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是什么动物(鸭子是哺乳动物么)原创2021-08-06 12:46·绝笔封刀不问江湖老家有一排长长的水圳田。像一条玉带,把木屋老宅紧紧拥抱,故名:长坡田。曾经,有人说我老家的屋场有风水。 我的童年与老家寸步不离。放牛,砍柴,扯猪草成为童年生活的3座山,没完没了。当然,那个时代的农村孩子也不是没有快乐!做滚珠车,玩弹弓枪,狩猎,养蚕……数不胜数。不一样的方式,就有不一样的刺激和快乐。如今不同,许多的事抑或些游戏,都被一台手机承载了。 回家的路上 可我是另类,对那些纯粹玩耍的事不是很感兴趣。放牛砍柴之余,我还有一件很喜欢的事情:放鸭。 湘西雪峰山的地形地貌,没有丘陵平原和湖泊,森林覆盖率很高。各类野生动植物衍生猖獗,植物就不说了,那些狸猫,黄鼠狼,田棒猪,岩鹰等等成群结队,和人挣抢家禽作食物。只要稍不留神,屋前屋后的某个草丛旁,就残留一地鸡毛或鸭毛,鸡去笼空。真的是鸡没得还失把米,无可奈何。于是,把放鸭,这个悠闲的活儿给了我。 山间河谷里的群鸭 每年惊蛰过后,母亲就会去赶个乡场抓个几十来只小黄鸭咿呀咿呀地带回来,我的差事也就来了。那个吃不饱的年代,每个人都知道只有靠勤劳才会改变生活。鸭子大了,肚子就富贵,最简单的道理。所以我喜好养鸭,不为别的,只为嘴巴和肚子。 我家独门独户,门前周围水田成片,养鸭是个天然场所。小鸭刚到家,是不能立马就下水的,刚从蛋壳里出来的丫丫们羽毛还没能分泌一种油脂来防水,此时下到水里,它们的羽毛就会板结而影响成活率。必须先在温暖的堂屋里用个罩笼囿着,喂水喂饭。 3天后,可以找个鸭笼把它们关起来,带到田边宽大的水圳里放出来,这个叫试水。小鸭们第一次感受水的欢乐世界,一开始个个小心翼翼不敢下去,也有勇敢者毫无畏惧地"嘣咚"一声跳将下去,后面就接二连三争先恐后地跳,它们欢快地叫着,游着。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初几次试水不能超过20分钟,就得关起带回屋里,赶紧喂饭补充能量。 自由放养后 满七天后的小鸭子就可以自由放养了。这时就是驯化它们的起居和进食习惯的关键,动物们的生活也得讲究规律。每每它们饿得嗷嗷待哺的时候,你端一碗食物:"来~来~来~……"抑扬顿挫地唤。无论它们离得你多远,小鸭们"嘎嘎嘎"地应和着蜂拥而至,无论你走到哪里,它们都会欢蹦悦跳地跟着你,这叫"铁粉"。 春江水暖 40天左右,小黄鸭已不再是那灰头灰脸的丑小鸭。它们个个亭亭玉立,精神抖擞,羽翼开始丰满起来。南方的气候,季节分明,惊蛰谷雨一去,漫山遍野的生物及微小生物睡醒:鸡屎蚊,蚂蟥,蚱蜢,蝌蚪,跳蚤,油盐虫,济公虫,泥鳅黄鳝等等等等,都向着春天,向着阳光走来。就连常年埋在土里的蚯蚓,偶尔也出来冒个泡,晒晒背!我每天需要去侦查,哪里有这些妖魔鬼怪多,我就把我的几十号大军浩浩荡荡地往那里带。它们吃着大自然的虫子和小生物,呼呼地长。80天左右,就可以上桌待客了。 波光粼粼 在那温饱不济的时代,杀鸡宰鸭是要讲仪式感的。不能随便。我只是个放鸭倌,把鸭子放养得油光水滑后,就天天指望着家里有什么喜事来临。如亲戚来访,或某个家庭成员生日,抑或端午中秋什么的,靠得住有餐牙祭。不杀鸡也得宰鸭。 立秋前后,家里还会喂养一批鸭子,叫秋水鸭。大多是用来风板鸭,秋收冬藏嘛!太阳烈烈地照耀大地,蒸笼一样把庄稼催熟。全生产队都在抢宝,集中火力收割稻谷。母亲也是其中的一员,我也屁颠屁颠地赶着一群鸭,跟着收割的队伍。收割了的田野是鸭子们的天堂,那些藏在禾草之中的打屁虫,蝗虫水落石出,无处可逃地成了鸭子们的大餐。这个时候放鸭是最舒服的,活食多,田地里也总是被收割时不小心的人溅出或漏掉些谷子和稻穗。我们当地把拾穗叫"捡禾线",在当时不亚于现在的人玩王者荣耀,惊喜刺激!毕竟捡到的是粮食,可以饱肚子。 一个秋天的午后,沉寂的长坡被几声"嘭^^^^^^~~~~~ 啪"的鞭炮炸响。原来是上小学的二哥参加数学比赛拿了全县第一,学校的老师们锣鼓喧天报喜来了。一人得志,全家光荣,我知道今天一定有餐牙祭要打。母亲不敢怠慢,把生产队长七哥(我们喊七叔)也请来了,他是名副其实的父母官。七哥队长当过兵有见识,又懂得一手好厨艺。我们见了都叫七叔。 母亲好像早就知道有喜事来临,早早地准备了好些菜:蛋啊,肉啊,酒啊一股脑儿交给七叔,安排。七叔很喜欢我。把我叫在身边,打水,烧火,拔葱,洗蒜,刨姜之类的差事,接二连三。那个年代的人很实在,没几把刷子,是当不到队长的。 母亲吩咐的菜品,当然有鸭子。 柴火灶上炒鸭子 七叔从竹帘子囿着的鸭圈麻利地抓了只鸭子,默默有声地念道:"脱了毛衣穿布衣!"手起刀落,接了一碗鸭血。再往滚开的水兑上一勺凉水,烫过。"修鸡抹鸭",七叔很耐烦,细致地教会我拔鸭毛和拔鸡毛的区别。一袋烟的工夫,鸭头、鸭屁股、鸭腿、鸭脚就先进了菜籽油的铁锅里,我守着柴灶当火夫。他时不时地凑过来看看火的大小:起先要烧大火哇!我按着他的吩咐不敢马虎。看着他利索地操作:鸭屁股爆黄,下入鸭胗鸭肠鸭肝鸭翅,撒点盐继续爆炒,数分钟后,有香味飘出来,放蒜子生姜片和干辣椒接着大火爆,等辣椒出香味,把鸭肉全部倒进锅里又撒些盐继续爆炒,至水分收干开始冒油下入大片五花肉。 柴火灶上炒鸭子 几分钟后,撬一泡甜酱下去,放点酱油,翻几次锅,再倒两碗米酒下去盖上锅盖。接下来就是火上的工夫了,"减小火力"队长不放心地凑了过来,调整火势。不到半个时辰,屋子里开始香气弥漫,越来越浓,饥肠辘辘的我垂涎欲滴。七叔揭开锅盖,一股香气热气同时迸出,我以为是要给我点什么打赏。想多了!他是倒入鸭血,放进新鲜辣椒又撒了点盐,将锅盖盖得森严。没多久,七叔打了几个葱节再次掀开锅盖放了进去。"来,尝一下盐味"。在我不经意间七叔从锅里夹起一只鸭棒,给了我。受宠若惊的我,忘记烧了柴火的手脏兮兮,一把抓过鸭腿就往嘴里送。那带着热度的鸭腿肉,又酥又辣又香,既不粘骨,又不扎牙。狼吞虎咽的我一时找不到语句,连忙用头点着赞:合适,合适!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辍学之后,我选择了厨艺,走南闯北的生涯里,尝试过各种各样不同做法不同味道的鸭子:盐焗的,卤味的,水煮的,以及家乡口味的啤酒鸭,芷江鸭,辰溪血鸭,洪江血粑鸭等等。就口感而言,各有千秋,若是遇上名门正店制作,味道确实很佳,当以点赞!但细细品砸,似乎还是缺了点什么味道,具体是什么?我也难以诠释。 鸭院子燃起的柴火灶 索性,我沿着来时的路,重返故乡,回到黔阳古城,在沅江之滨,创建鸭院子茶餐馆,还原了记忆里的柴火灶。联络好四周村民,把山里的薪柴、米酒、黄鸭统统搬到厨房。在通红的柴火灶上,我反复变换着食材、火力大小、火候时间,精选调料品牌,细心烹炒。历时两年,终于熟练掌握了一套雪峰黄鸭的炒制方法,我总结了:酒,是这道菜的灵魂。白酒度数过高,烧出来的鸭子会有苦味,啤酒度数太低,烧出的鸭子欠酥脆。而用农家米酒来焖,一定要二锅酒,米酒里大量的益生菌在锅里与鸭肉发生着反应,慢慢的使得鸭肉金黄油亮,香酥爽口。酒的用量跟鸭子老嫩有着密切关系,包括尾火的收汁提香的把控,都是影响口感的关键,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美食天地,千人千味,大相径庭的烹制手法,熟才能生巧。假如有人问我:作为一个厨师,你最擅长的菜是什么?我会郑重地回答:黔阳酒鸭。因为这不仅只是一道家常菜,它是一个厨师的半生精力,是我献给家乡的一个作品。我想说,但凡你来黔阳,一定要找一家菜馆,品尝一下我们雪峰山黄鸭的味道。因为这个味道,不是酒楼盛宴,不是山珍海味,它就是这里寻常百姓,家里的味道。 几十年的光阴,仿佛就在端午,中秋,年里轮回着。简单得就像一场放鸭,吃鸭,做鸭。记不清七叔是什么时候离开老家的,只是听说过他跟着儿女居住在很远的城市。我离开山里20多年,再没见过七叔。人生亦如一张船,历尽千帆。留在脑海的印记,简单得只有出发时的当初。期待有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还能与七叔相遇在老家的路上,我想为他炒一个鸭子,为他满上一碗家乡的米酒,与他回味当年:山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