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家跨国药企,敢于和阿斯利康一样向县域市场投注同样的力量。 县域市场是莫大的诱惑,也是"极限挑战"。这里有中国最多的人口,也是跨国企业鞭长莫及的地方。部分跨国医药公司陆陆续续试探这个市场,有的已经铩羽而归,有的还在奋力开拓,却没有一家公司称得上大获成功。 阿斯利康是少数几家持续加码县域市场的跨国药企之一。截至目前,它在县域市场的团队规模已达4000人。 阿斯利康的全球执行副总裁、国际业务及中国总裁王磊评价说:县域现在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阿斯利康在县域市场,胜则是完胜,败则是大败。 下沉市场 "我们已经占了25%左右份额,大幅度超过欧洲,是日本一倍多,接近美国,在外企当中做得还是比较好的。"王磊近期接受采访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中国市场销售额在阿斯利康的营收占比已经仅次于美国市场。与此同时,在之前的数年时间里,阿斯利康在中国市场的收入增长速度超过欧洲、日本和美国等几大关键市场。 阿斯利康在中国市场的收入增速目前仍居主要市场之首,但在王磊看来,该公司的超常规增长时期结束了。部分的原因在于,中国正在进行医疗体系改革,大力推进带量采购、医保谈判。而这场改革的一个目标是发展一个更普惠的药品供应体系。 在跨国医药企业中,阿斯利康深度参与了这场医药体系变革。以阿斯利康治疗癌症的重磅药物易瑞沙为例,自2015年至今这款药物先后参与了医保谈判和"4 7"带量采购,价格从每盒5000元,一路降到了每盒547元。 在这场改革中,医药企业让利,患者获益、医保节省了开支。"医保砍价幅度比较大,薄利多销也得做",王磊对记者评价说。 跨国药企普遍难以再靠既有专利药物通吃中国市场。近两年来,多家跨国药企裁减销售团队,探索转型方向。 阿斯利康选择的一个主攻方向是本土化创新。去年末,它全球研发中国中心落地上海静安区,目前阿斯利康"在静安区有一千个科学家,那里已经是全球性的研发中心。研发前移,做本土创新药是关键。"王磊说。 除了创新发展,县域市场为阿斯利康的未来发展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整个中国市场,70%的人口在县域;从GDP的角度来讲,是对半;从疆土面积来讲,整个县域市场的面积占中国的95%,非常大。"阿斯利康副总裁、及县业务负责人杜浩晨认为,"从医疗市场来讲,县域市场却只占四分之一,这是不对等的。而国家的大方向是医疗资源向县域下沉。" 阿斯利康的县域团队团队成立于2015年7月,成立之初只有148人。现在阿斯利康的县域市场团队有4000名成员,据杜浩晨介绍,"在特别困难的2020年,阿斯利康加大了肿瘤的县域解决方案的团队。肿瘤团队从一两百个人已经扩编到了了一千两百个人。" 截至目前,阿斯利康在中国有20000多位员工,该公司在县域市场配置的人员绝对数量和占比,远超大多数跨国医药公司。 县域市场是巨大的诱惑,同时也是难题。大多数跨国企业的中国业务,起步于一线城市,县域市场往往超过其管理半径,常有鞭长莫及之感。长期以来,投注同样的团队力量,在一线城市收获的回报往往远超基层市场。 "县域医疗市场目前还是比较难啃的骨头",王磊评价说, 县域非蓝海 "没有好的医生愿意去基层,这也是实事。村里医生镇里医生,好人才留不住。"王磊认为,"在提高基层医生待遇,加强医院建设方面国家花了很大精力,但很多诊断还不到位,有的基层患者临终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很多病没有诊断最后急性发作走掉了。" 人往高处走,医生群体也不例外。部分县级医院的科室建设并不健全,医生成长的空间有可见的天花板。在医疗资源分配难以均质化的当下,县级医生希望走进市级、市级医生希望进入省级医院。 病患更是追逐好的医生和医疗条件,尤其是遭遇重大疾病的时候更倾向于去好医院寻医问药。 以阿斯利康正在大力开拓的县域肿瘤药物市场为例,据县域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刘峻观察,"县域市场的肿瘤药物没有用量,原因是没有患者。很多肿瘤的患者根本不在县域治,去了地市。" 刘峻认为县域市场是中国医药市场最有增长潜力的板块,但这个市场还难称"蓝海"。过去十年间,县域医疗市场没有发生质变:2019年的数据显示,县级医院诊疗人次、住院人次和床位数占全国医院总量的比重,近10年都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分级诊疗的成效还没显现出来。 "全国有近三千个县,当我们深入到三千个县的时候会发现,三千个县的需求是完全不一样,没有一套传统的解决方案(完全适用)。" 杜浩晨表示。 这意味着,跨国药企发展基层市场相对一二线城市"没有效率"。解决这一难题,阿斯利康的办法是"平台战略"。这一模式不只是针对县域市场,而已经是阿斯利康中国市场的整体发展方向,按王磊的说法,"如果只做自己产品上升空间有限"。 "我们(县域团队)一个代表手上五到六个产品,而且还是跨领域的。不是我们想做多个产品,是因为患者和市场有这样的需求。"杜浩晨表示。 基于平台战略,阿斯利康构建自己的"朋友圈"。根据合作程度不同,阿斯利康的商业伙伴分了三类:有的伙伴是采购合作,比如代理其他企业的基因诊断、大肠癌筛查服务;有一些则是双方共同研发,一起积累数据,比如阿斯利康和泛生子一起开展的肝癌筛查;还有一类合作,则是国内企业搭上阿斯利康的便车走向国际市场。 以癌症的筛查为例,阿斯利康和数家公司均有合作,比如诺辉健康,比如艾德生物等。王磊认为"早筛早查在基层是关键,这个技术是基层最需要最缺少的"。 癌症的早期筛查项目有助于阿斯利康把病患留在县域市场。它也许能够复制此前在雾化市场的成功:通过帮助县域医疗机构建立雾化室,阿斯利康培育起了县域呼吸产品市场,并成为领头羊。 这当然并非一日之功。县域市场的挑战和它的机遇一样巨大。认清市场现实,同时保持持续的热情,是药企在基层市场成功的前提。 "20年前的中国医药市场相对于全球市场,等同当下的县域市场相对于中国市场",刘峻认为,很多在中国医药市场取得巨大成功的外企,都是因为20年前的战略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