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沈所长是金州大学信息自动化系博导,我找到他时,他正在教室里给博士生做指导,所以在教室里接见了我。面对身材高大,鼻梁上架深度眼镜的学者,我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来意,用协商而请求的口吻道:"能否请沈所长给我们办一次临时培训?" "不能!"他断然否定我的请求,正然道:"一年两期这是省厅规定的,就这样我们都得提前安排老师准备。这样的培训课不是老师的正式工作,老师们都很忙,两期都很难协调,再临时增办,根本不可能有老师愿意接受的。" "您看,咱们本地企业承揽项目不容易,没有安防证就得让给外地企业,您就支持一下我们,安排一次临时培训吧!费用我们可以多出点儿。"因为必须说服他,所以我又是央求,又是激将,又是诱惑,可谓恩威并用。 "不行!"沈所长还是一口否定,似乎一点儿没有通融的余地,还强调:"哪能为一家企业乱了秩序?本土企业我们是应该支持,但也得有章法。今天若为你们临时办一次,倘若再有别的企业也来要求,岂不乱了套?我们的老师都是做学问研究的,不是为企业办培训班的。不行!不行!" 我的眼一黑,他说的不无道理,或许企业也应该遵循这些法则,可是本公司的项目不等人,那是几百万标的的项目,董事长岂肯罢休?我深知董事长凡事志在必得的做派,也知道正面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最终会"暗箱操作",而且听说董事长的"内部关系"可通有关部委。我完全可以简单地向他们报告安防科和沈所长的规定程序,然后强调正常程序走不通,请他们"暗箱操作"。但是商场规则一般能正面解决的事情尽量不动用"内部关系",所以他们密切着我这条正面战线的成果。而这事能否协调?协调到什么程度?都与我的能力和责任心有关。我是从国企管理岗位走下来的人,岂能不顾及这些方方面面的关系?所以尽量协调,是我的原则。 这会儿见沈所长态度坚决,我知道不能强争,得缓和一下,便扫一眼教室里寥落的几个学生,绕开话题道:"哦,也是啊,教授们要教学生还要做学术研究……" 我的理解让沈所长听着很受用,"是啊,你看我平时要做研究,还要给博士生做指导,还要给硕士生授课,还要处理所里的政事,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 图片来自网络 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刚才那种陌生而紧张的气氛融解了,距离似乎拉近了,然而我每分每秒都在心地疾呼:培训!培训!聊到精神放松,可以笑言以对的时候,我不失时机地遗憾道:"嗨,您那么忙,我都不好意思提要求了;可是我们那个项目甲方要求必须要安防证,而省厅又强调必须先经过您这儿的培训;拿不到安防证,我们董事长非炒我鱿鱼不可,嗨,我夹在中间真难啊!" 沈所长表情复杂地陷入沉思,似纠结着"原则"的底线,又似乎对我的境况怀有一丝恻隐,又听出我话中含有省厅把矛盾推向他的意味儿,又想不出怎么安慰我。然而,他说:"培训办班是由省厅组织的,办不办临时培训,不是我说了算,是由他们决定的。" 哦,有门!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只要省厅说办,他不会拒绝。我暗暗心喜,看来问题还得由陈科长解决,"那我还是找陈科长去!"我说着急忙告辞。 沈所长点点头,强调:"这事得朱处长协调。" 哦,朱处长,第一次听说。我谢过沈所长,走出信息研究所大门,见已到下班时间,心想这一上午我都在外面奔波,黄总那个急脾气一定还以为万事大吉了,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周折呢?还是先回公司汇报情况再说吧。 虽然信息所不愿为一家企业办培训班的缘由都由王副总向黄总汇报清楚,并将"继续协调"的指示传达给我,但黄总还是忍不住那个急脾气又亲自打电话督促我:"你是从国企管理岗位上下来的人,这点事能否协调成功,就看你的能力了。" 她这话说的意味复杂,激得我坐不住了,看看时间还能在下班前赶到省厅,我立刻动身赶往省厅安防科,这回我要找朱处长,但得先给陈科长打个招呼,否则被他认为我僭越,以后就不好打交道了。 "陈科长,我上午见到沈所长了,沈所长说办培训班是省厅组织安排的,你们说了算。"我把矛盾像踢皮球一样踢回给陈科长。 "哦,他是这样说的?"见我点头肯定,他又说:"那你等一下,我去给朱副处长汇报一下。" 果然是朱处长负责这事,既然陈科长让我等,我只好坐等消息。 一会儿,陈科长进来,招手道:"你来,你去朱副处长办公室把情况给他说说。" 陈科长把我引荐给朱副处长,转身离去。 图片来自网络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短发齐耳,身形精干的中年女人,白皙的脸上露着和蔼的微笑。我便提起十二分的精气神儿,脸上堆出最灿烂的笑容,略显焦急地向她表白我的来意。 朱副处长却阻止我表白,礼貌的请我坐在单人沙发上,自己端起水壶给我泡茶,看似要与我长谈一般。 常年在外办事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政府官员给前来办事的人泡茶喝,大约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有风度吧。我感激地呷一口热茶,顿觉胸臆温暖,再看朱副处长已经很亲切。她笑咪咪地看着我,随意地询问一些我们企业的情况,我也很轻松地回答,然后就扯到申请办理安防证的正题上。我极力言陈这张安防证对公司的重要性,大有希望政府支持本土企业的殷切恳求。她却依旧笑眯眯地听我讲述,还不断的颔首称是。我以为她这样的表情百分之八十是同意我的请求的,心道:"这事可能有门儿。"哪知她是面目温软,心却如铁,说出来的话如冰雪沃肠,寒气逼人。 她依旧笑眯眯地说:"你们要签约的项目我知道,是****的监控工程吧?这个机构比较特殊,安防系数要求很高,所以对承包单位的技术要求也很严格,一般都要具备二级以上资质、承做过3个以上100万标的工程的企业才能承做。你有所不知,安防技术是很深的……你们没有做过一项安防工程,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安防工程技术人员,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个项目,所以希望你回去能劝劝你们老板放弃这个项目。" 啊!我惊讶地眼睁睁望着她,凝噎地不知说啥好,这与我的目的大相径庭,更是赤裸裸地蔑视我们企业的能力,她哪里知道我们董事长的关系圈有多么奥妙,别说我不敢劝他,即使是听见让他放弃项目的闲话也足以让他闹得人仰马翻,那两口子虽然不是张扬的人,但最最见不得被人轻视。 我猜不透朱副处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轻轻摇摇头,想点一下我们公司正在做的智能工程项目是顶级大学的教授们做技术指导,其中涉及智能监控项目,刚提起:"我们正在做的工程标的1.7亿,全是国家顶级大学……" 朱副处长点头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们现在做的工程是什么,其中有监控系统,但那与安防工程是两码事……"为了说明我们做的监控系统工程非安防工程,她把话题扯远了,扯到她验收过的项目上,从监督的角度发现了企业在工程中所犯的各种各样的错误,并且指出这些错误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说到这些错误和危害,她脸上收敛了笑容,代之而起的是有点儿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强调安防工程技术含量高,我们不具备技术能力和从业条件,希望我们知难而退,自己放弃。这不是让我们拱手把果实让给别人吗?怎么可能!别说董事长不答应,就是我也不愿意!看来这件事的梗阻就在她这里,她才是关键的人物。 图片来自网络 仿佛从一堆乱麻中找到头绪,我知道面前这位笑眯眯的女人是最关键的碉堡,不攻克她的防线,沈所长不会擅自办培训班,陈科长不敢办证,而要攻克她,恐怕难呐!我自忖若要央求、恳求都不可能说服她,因为她目前完全排斥我们,而且心底是深潭看不见底,我不敢贸然说话了,趁着她态度还好,我佯装听话地说:"呵,看来安防工程好复杂,我都不懂,这样吧,我回去给老板说说,看他们啥意见。" "哎,对,你先回去,把情况跟他们好好说说,等你们积累够经验和业绩了再承接安防工程。"她似乎对我寄予了好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