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63:君子有三乐,一乐父母健在家庭幸福,二乐俯仰不愧天地,三乐得到英才.m4a11:48来自行知咨询陶荣 原文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这一段,是讲孔子对颜回的喜爱,深厚的感情,和对颜回早夭之恸。 季康子问孔子:您的弟子谁最好学?孔子说:颜回最好学,不幸短命死了,今天没有那么好学的了!在前面第六章,鲁哀公问过同样问题,孔子回答更详细些,说到颜回"不迁怒,不贰过"。 颜渊死了,家里穷,他的父亲颜路,也是孔子的学生,请求孔子,能不能把自己的车卖了,给颜渊置办一套椁。椁(guǒ),是棺材外面的外棺。遗体放在棺里面,外面再套上椁,殉葬品放在椁里面。古代厚葬风俗,椁用贵重的木材,再雕花装饰,耗费非常大。颜渊生前,箪食瓢饮,吃饭都成问题,当然没有厚葬的财力,甚至孔子也不能拿出钱来操办这么大的丧事。颜路知道孔子和颜渊深厚的感情,情急之下,竟然请求老师把自己的车卖了,给颜回置办椁。 孔子不同意,他说:"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才",是指颜回,颜回有才。"不才",是指孔子的儿子孔鲤。不管有才无才,都是我的儿子,孔鲤死的时候,有棺无椁。颜回为什么一定要有椁呢?我不能为了给他置办椁,而卖掉了车徒步出行。因为我曾经做过鲁国大夫,是不可以徒步在街上走的。代表官方身份的车,不能拿到市场上去卖,我的身份,也不可徒步而行,那是失礼啊!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颜回之死,孔子痛呼:"这是天老爷要了我的命啊!这是天老爷要了我的命啊!" 为什么呢?因为孔子悲痛他的道要失传了,因为他指望着颜回能把他的思想传下去啊,其他人,都不如颜回。 "颜渊死,子哭之恸。"孔子痛哭,门人们劝老师,不要悲伤过度了。孔子说:我悲伤过度了吗?不为他悲伤过度,我又为谁悲伤过度呢? 不仅颜路,孔门弟子们,都希望厚葬颜回。孔子不同意他们的意见,也拒绝了卖掉自己的车去置办颜回棺椁的请求。但是,弟子们还是自己集资凑钱,厚葬了颜回。孔子不能阻拦他们,说:颜回啊!你把我当父亲,我却没能把你当儿子对待啊!不怪我啊,是你的同学们弄的啊! 孔子为什么说这话呢,一来因为颜回的标准,和孔鲤不一样,颜回是厚葬,孔鲤是薄葬,那颜回就不是孔子的亲儿子待遇了。二来呢,厚葬也不符合颜回自己的心意,颜回一箪食,一瓢饮,穷居陋巷,不改其乐,是安贫乐道的代表人物,死后却被厚葬,违反了他的品性。同学们的深情厚谊,再加上颜路的强烈心愿,孔子不好再阻拦,但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啊! 原文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子路问如何事奉鬼神,孔子回答说:不能事奉人,怎么能事奉鬼呢? 子路没有得到回答,但心里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呢:那斗胆再问老师,死,是怎么一回事呢?孔子又训他:生的道理还没搞清楚,怎么知道死呢? 孔子不正面回答,两个原因,一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鬼神死生之事,搞不清楚,存而不论,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二是学习有次序,若论事奉鬼神是祭祀之事,那是国之大典、礼的核心,孔子最重视的,但子路的学习程度,基本的还没搞清楚,老想整那高端的,所以敲打他。 子路又问死。 这是不祥之问。子路勇武,轻生好义,就有那取祸丢命的性格,他老惦记着死!孔子本来也知道,说他"不得其死然",预言他有死于非命的性格趋势。但在子路问孔子死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没有认真重视。 如何知死呢?就是你不要死!"邦有道,则得用于世,邦无道,能免于刑戮",这个孔子说过很多遍啊!子路的性格,他是学不会的,他就会慷慨赴死!子路问死,孔子真不应该用"未知生,焉知死"来抢白他。孔子应该抓住这机会让他承诺:你不可死在师父前面!或许子路就不会死了。孔子还是没真正重视子路的问题。 原文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弟子们侍立在老师身旁,气质表现各有不同。闵子骞是訚訚如也,恭敬而正直的样子;子路是行行如也,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是侃侃如也,温和而快乐的样子。 "子乐",孔子看见弟子们,非常快乐,乐什么呢?孟子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种快乐,称王于天下都不算,一是父母健在,兄弟齐全,家庭平安;二是上不愧对于天,下不愧对于人,心地坦然;三是得到天下的英才来教育他,教书育人。孔子此时之乐,就是孟子所言君子三乐之三,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但是,乐中有忧:"若由也,不得其死然。""由",是子路,那个刚强的样子,那副随时准备舍生取义的架势,担心他会死于非命啊!后来,子路果然死于卫国孔悝之难。 原文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鲁国人要改建长府。闵子骞说:"保持原样,怎么样?何必改建呢?"孔子赞叹说:"这个人平时很少说话,一说就一语中的!" 朱熹注解说,"长府",是藏货财的府库。没来由去改建它,劳民伤财,没有意义,不如保持原样。 不过,后人考据说,这改建有来由,闵子骞的说法,也有所指。 《左传》记载,鲁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17),"公居于长府"。鲁昭公为什么要住到长府去呢,他是要以长府为基地,准备攻伐当时掌握鲁国政权的权臣季氏,所以居于长府,借其货财以结士心。后来鲁昭公与季氏斗争失败,流亡国外。季氏看见长府就来气,要改建它,跟之前孔子执政时堕三都一样,把它的围墙削低,规制缩减,不让它再成为下一任国君的武装城堡。闵子骞当时没有做官,也没有谏诤之责,只是微言讽刺,长府应该一如旧制,君臣之义也应该一以贯之。所以孔子说他一语中的。 也有人说,这里的"鲁人",不是指季氏,而就是指鲁昭公。改建长府,不是鲁昭公政变失败流亡之后,而正是他为政变做准备所为。昭公这人,历来轻佻,季氏三家权臣,根深叶茂,势力庞大,他却试图轻举妄动,搬到长府去,大加改建,对政变做准备,而他的心思,是路人皆知,所以闵子骞说,你改它干吗,你仍是君,他仍是臣,你依旧行事,他也无可奈何,但若要轻举妄动,便有不测之祸。孔子说他看得准! 到底哪个说法对?不知道。读书呢,太多考据也无益,只问自己学到啥,不问它"本来是什么意思",因为它没法回答你。 原文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子路鼓瑟,不和雅颂。孔子说:你把那瑟弹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在我门下呢?孔子是定乐之人,当然受不了门下弟子弹得乱七八糟。况且音乐代表一国之文明,也代表一人之修养。孔子曾经评价说,舜之乐,尽善尽美;周武王之乐,尽美,但是未能尽善。为什么呢,因为舜是禅让得天下,一片和乐,尽善尽美。周武王呢,是革命得天下,所以他的乐声中,有一股杀伐之气,虽然也很美,但未能尽善。 我们可以想象,以子路的刚勇、鲁莽和急切的性格,他弹琴鼓瑟起来,听的人恐怕也要焦躁,各种受不了,孔子也受不了了:你这样鼓瑟,怎么能在我门下呀! 孔子经常这样批评子路,其他同学,小师弟们,也就不太尊敬这位师兄了。孔子就消解他们说:你们可不能轻视子路师兄。子路师兄的学问,已经登堂,进入正大光明之域,只是啊,他还没有入室,深入精微深邃之奥。你们呢,还没入门呢!还不好好跟子路师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