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古称上党、潞州等,原为潞安府府治所在县名,得名于明嘉靖八年,取长治久安之意。长治地处晋东南,晋冀豫三省交界,全境位于由太行山、太岳山环绕而成的上党盆地之中。历史悠久,文化独特,关山四塞,独成一体。在漫长的社会发展演变过程中,在人们相互的语言交流交往中,形成了许多生动独特的方言土语。 (网络配图) 方言,俗称地方话,是民族通用语言中的一种变体,是在特定的地域环境中形成的一种原生态特殊语言。根据性质,方言可分地域方言和社会方言,地域方言是语言因地域方面的差别而形成的变体,是全民语言的不同地域上的分支,是语言发展不平衡性在地域上的反映。社会方言是同一地域的社会成员因为在职业、阶层、年龄、性别、文化教养等方面的社会差异而形成不同的社会变体。方言形成的要素很多,有山川阻隔、人口迁徙等社会、历史、地理因素,也有接触、传承、交流影响等语言自身的因素。我国的汉方言通常分为七大方言:官话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以及 一些争议方言和混合性方言,主要有徽语、平话等。长治方言属官话方言中的北方方言中的一种。其特征是: 一、附加字的应用,非常广泛。 长治方言在组词上,多用一些附加字,但没有多少实际含义,只起辅助语气的作用。这些附加字可在词头加、词尾加和词中加,用得最多的是"圪"、"不"、"则"、"忽"等字,这些字不仅加在名词、动词上,而且也有加在形容词、数量词上的。 比如"圪"字,在长治方言中的使用就相当广泛。 加在名词前的有:圪蚤、圪台、圪道、圪廊、圪栏、圪疔、疙瘩、圪洞、圪囤、圪坨、圪洼、圪都、圪棒、圪筒、圪糁、圪磣、圪节等; 加在动词前的有:圪荡、圪拍、圪掐、圪捣、圪摇、圪晃、圪漂、圪垒、圪摞、圪挤、圪搓、圪拖、圪搂、圪旋、圪睄、圪扯、圪呈、圪抱、圪抓、圪撩、圪燎、圪磨、圪跳、圪磞、圪奓等; 加在形容词前的有:圪腻、圪缕、圪绺、圪条、圪瘆、红圪艳艳、绿圪莹莹、蓝圪瓦瓦、黑圪黝黝、白圪生生、干圪崩崩、筋圪拽拽、暖圪董董、圪里旮旯等。 再如"不"字,其用法一是纯属表音字,用在词头,无实际意义。二是本来含否定之意,可有趣的是一些词前加"不"字,不仅不是否定,而恰恰相反是肯定。三是用在形容词中,以加重语气,强调程度。 加在名词前的有:不池(小水坑)、不残(读chà,瓷器铁器碎片)、不穗(穗子)、不糊(浆糊状食物)、不绞(绑成的小辫子)、不渣(锅巴)不脊(鼓起的土丘)、不条(细树枝条)、不荡土(荡起的细土)等,有的还在词尾配"儿"话韵,如不穗儿、不条儿、不梢儿、不篮儿、不连儿等。 加在动词前的有:不梳(抚摸)、不撩(甩动)、不捞(搅动)、不砸(嘴唇砸动)、不捋(来回抹动)、不溅(溅起)、不蹬(两腿乱蹬)、不熏(抽烟)、不撂(随意乱扔)、不塌(倒塌)等。 加在数量词中间的有:一不溜(一大溜)、一不摞(一大摞)、一不连(一长连)、一不条(一长条)、一不池(一小池)、一不塌(全塌下来)、一不行(一长行)、一不串(一长串)等。 加在形容词中间的有:傻不叽叽、光不达达、稀不叉叉、满不登登、饱不腾腾、尖不丢丢、稀不荡荡、冷不丁丁、热不腾腾、直不挺挺、不足楞瞪等。 尤其是"则"字,也有的写作"的"、"只",但读音通为"dē"。一是多加在语词之后。特别是在人的名字中用的最多。农村中孩子起名,男性一般叫贵则、红则、成则、有则、迷则、河则、水则、山则、合则、书则、龙则、虎则、豹则、狗则等;女性一般叫花则、梅则、兰则、菊则、荷则、凤则、英则、秀则、霞则、艳则、改则、娥则、叶则等。二是称呼一些器物时,本来应该叫"×子",可长治人却习惯叫"×的",如篮的、锤的、杌的、椅的、桌的、箱的、柜的、勺的、筷的、剪的、杈的等。三是在词后加"的",并联缀儿化韵,如:大的儿、小的儿、胖的儿、廋的儿、红的儿、绿的儿、新的儿、旧的儿、重的儿、轻的儿、宽的儿、秃的儿等。 再如"忽"字,加在词前的有:忽悠、忽闪、忽灵、忽搧、忽掀、忽摇、忽擞等,以强调来回晃动不稳定之意,有的还以一词多义,如忽乱,一为"发痒"之意,一为"忙乱"之意。 二、叠字词的使用,比较集中。 长治方言中叠字词的使用,主要有两两相叠、前后相叠、一三相叠、尾字重叠四种。 两两相叠的,如将将就就、瓷瓷实实、唧唧咕咕、脊脊骨骨、傻傻乎乎、撇撇打打、拙拙笨笨、叽叽喳喳、悄悄秘秘、麻麻利利、哑哑密密、鼓鼓捣捣、游游逛逛、亏亏对对等; 前后相叠的,如吃打吃打、喝打喝打、拽打拽打、撇打撇打、圪涌圪涌、圪旋圪旋、吹打吹打等; 一三相叠的,如圪拖圪拽、圪抵圪缩、圪溜圪逛、不腥不素、不成不就、不三不四、不哈不哼等; 尾字重叠的,如硬倔倔、干瘪瘪、软忽忽、冷呵呵、明哇哇、灰突突、直念念、直竖竖、虚蓬蓬、辣巴巴、稠不糊糊、死圪挺挺、喧不腾腾、死圪巴巴、厚圪突突、紧圪绷镚、兰格嗖嗖、红格丢丢、水圪汪汪、明圪晃晃、齐格刷刷、病圪怏怏等。 三、字词发音声调,大相径庭。 长治方言的发音与普通话对照,有的大体相似,有的差异很大。普通话阴阳上去,四声俱备,抑扬顿挫,变化无穷,而长治方言却很不规范。 一是发音时声母的舌前音与舌根音不分。有时本应发"z、c、s"这些舌前音,却发成浓重的的"zh、ch、sh",有时却又把"zh、ch、sh"发为清脆的"、"z、c、s",有时又把"zh"发成"sh"、把"ch"发成"sh"、把"ch"发成"zh",有时也把"z"读成"c"、将"c"都成"s"、将"s"读成"z"、将"r"读成"s",外地人听起来都是一个一道腔、一个音。如"扎、楂、炸、奓、闸、咋"和"杂、咱、砸、臜、拶",本来前者是舌根音,后者是舌前音,长治方言却都是发 "za",而"斋、宅、寨、债"和"在、灾、栽、崽"本来就有舌前、舌根之分,却通通都发一个"zai"音,而"桑、丧、嗓、搡"本应发舌前音"sang",反而又发成舌根音"shang"。 二是有些韵母前鼻音和后鼻音、前鼻音和舌前音混淆不清,如"an、en"同"ang、eng""an、ei"同"ai、ei"区分不开,有的韵母 "an和en"、"ang和eng"、发音相似,有的韵母"ao、u、ou、ong"也常常混用。如"根"与"耕"、"很"与"横"、"本"与"北"、"等"与"扥"这些字,单听发音是很难分辨得清的。再如把"抱(bào)"读成"布(bù)","抱一抱"听起来是"布一布",把"否(fǒu)读作""fǔ",把"闹(nào)"读作"弄(nòng)"。 三是有的声母互相混用,区分不清,如"j、q、x、g、k、h","j"往往读成"q","g"也有不少人将它与"k"混淆,"x"与"h"有时也很难区别得开。如溪(xi)的发音为"qi",茄(qíe)子的发音又成了"kíezi",结(jīe)记的发音即成了"gejì",腔调(qiāngdiào)亦读作"kiāodiào",还有把"基、即、机、鸡"这类读"ji"音的字往往都读作"gi",把"妻、棋、旗、器"等应读"qi"音的字一概都读成"ki"。还有把"m"和"n"、"l"和"er"混用,泥读作"mi",理读作"er",尤其是圪廊(gēlàng指胡同)、圪浪(gēlàng吊儿浪荡之意)、圪啷(gēlāng指胸脯)、圪榄(gēlǎn棍棒)这样一些字词,在长治方言中的发音都是"gelang),不看文字,只听发音,就会闹出大笑话。比如有这样一段话:"我在大街上,碰上个圪浪的,把我撵进圪廊的,抡起个圪榄的,照着我的圪啷的,就是一个圪榄的"。从头到尾每句话听起来都是"gelangde",外地人根本听不明白是啥意思。 四是汉语拼音的四个声调不分。比如"烟、岩、眼、宴"本分别为"yan"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可长治方言均发"yan","妈、麻、马,骂"本分别为"ma"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可长治方言均发"ma"音,如果光听发音,到底是"吃烟"还是"吃宴",是"妈"还是"马",很难弄得明白。 四、字词表达之意,差别很大。这类字词大体分以下方面: (1)一个字,有多种发音。如"我"字,口语表达时,整个晋东南地区,就有"满(mǎn)高平、囊(náng)沁水、俺(ǎn)晋城、界(jīe)平顺"之说,仅一个小小的长治县,"我"字在韩店北呈发"挪(nuó)"音,在荫城南宋发"娥(é)音,而在西火却发"那级(nájí)音。 (2)在人的称谓上,各地叫法不一。如对父亲的称呼,有的叫"爸爸",有的叫"爹",也有的叫"大";对外祖父的称呼,韩店苏店一带叫"爷爷",荫城西火等地叫"外公"或"慰(读weì)公";对伯父伯母,称"大爹"、"大奶";对叔叔、婶婶,称"小爸"、"新妈";对母亲的姐妹,称"大姨"、"小姨",然而如在其后面加个"子"字,即指的是妻姐妻妹了。有时候妻子对外人把公公婆婆说成"当家的",有时候又把丈夫也称为"当家的"。有的把继父称为"后老",有的却把与女人私通的男人叫"姑老"。有的将父亲死后出生的孩儿叫"墓生子",有的将母亲怀孕后改嫁所生之子叫"带肚货"。有的在形容一个人的外貌、品行时,常常讥讽盲目莽撞的人为"二杆子",贬低无知莽撞的人为"楞头青",称智商偏低的人为 "二百五"、"半吊"、"半性"、"半迷"、"不够数",称执拗固执之人为"倔八头"、"犟板头"。 (3)一些动物的名字叫法很不一致。如把大公牛叫"老犍",把小公牛叫"圪牤",把母牛叫"舍牛",把母马叫"水马",把公驴叫"叫驴",把母驴叫"草驴",把母鸡叫"草鸡",把公山羊叫"骚胡"、"圪锊"、"羯羊",把公猪叫"羯猪",把公猫叫"狼猫"、"男猫",把猫头鹰叫"杏虎",把老鹰叫"秃鹫",把蝈蝈叫"叫韵",把瓢虫叫"花媳妇",把乌鸦叫"老哇",把麻雀叫"小虫"、"旋儿",把蚯蚓叫"蛐蟮",把臭虫叫"壁虱",把蝉叫"窝音",把蜜蜂叫"蝇",把蚕叫"姑姑",把蚜虫叫"油旱",把蟋蟀叫"地蚰的",把蝙蝠叫"夜撇虎",把蛴螬叫"地老虎"、"圪桃虫",还有的甚至把老鼠叫"家长"。 (4)在地理方位上,常常把这儿说成"这咯",那儿说成"那咯",将地方说成"地将",角落说成"角圪落儿"、"背静圪啰",把坑坑洼洼说成"圪道凹竭",占个座说是"占个盘儿"、"占个地将"等等。 (5)在天时气候方面,称太阳为"日(发yī音)头",彩虹为"绛",冰雹为"冷生蛋",下小雨为"圪星",明天为"明(发mi音)个""清早(发dao音)",今天为"今个",昨天为"夜个"、"夜来",晚上为"黑(发he音)来",前天为"前个"、"前以",大后天为"外后日(发yi音)",下午为"晚夕",傍晚为"傍黑",这会儿为"这圪阵",等一会为"错会儿",啥时为"多忽"。 (6)在衣着用品方面,把棉衣、棉裤叫"壮袄"、"壮裤",把衬衣叫"布衫",把棉鞋叫"老靴",把兜肚叫"搂肚",把被子叫"盖地",把床单叫"衬单",把枕头叫"豆枕",把背心、坎肩叫"圪拉"、"领褂",把鞋垫叫"衬底",把木拖鞋叫"塌拉板",把棉絮布条叫"圪絮"。 (7)对一些食品叫法也使人很难领会其意,如将油条叫"麻糖",、糊糊叫"不涌"、"稀馉岀",拉面叫"圪扯"、"刀圪离",饺子叫"扁食",小米干饭叫"闷饭"、"捞饭",面片叫"撧片",煎饼叫"鏊糕子",烧饼叫"火烧",酸菜叫"浆水菜"、"黄菜",和子饭叫"面菜饭"、"习菜饭"、"米淇"、"米羹",把用玉米面和榆皮面、做成的面条叫"拨刀",把用黄黍米面和枣蒸成的软糕叫 "小车糕"(因是用小车推着卖),把正月里用白面和枣蒸成的大个花馍叫"灯糕",把请客摆宴席叫"坐席"、"吃席",把烙饼叫"剥饼"、饭菜馊了叫"燍气"、饭菜烧焦了叫"欧了"、"剥糊了"。 (8)在日常行为中,还有大量的词语令人难以捉摸。如:心歪(心情郁闷心情不好)、约么(不顺眼)、寒碜(嫌恶心)、蓄摸(捉摸)、待见(喜欢)、捉胡(糊弄欺骗)、迷糊迷瞪(瞌睡)、厮(发se音)跟(相跟、男女私通也叫厮跟)、瞎栽(乱跑)、取灯(火柴)、圪榄(棍棒)、戳(印章)、绞(短辫子)、的脑(脑袋)、圪嘟(拳头)、土黡黪砂(雀斑)、眵糊(眼屎)、难受歪啦(得病啦)、撇着(感冒)、使人(累了)、打叠(筹谋筹划)、圪龊龊掇(搅闹、捣乱、怂恿、帮倒忙)、扳跌(摔跤)、比蹬(摆架子)、呜叫、呜喝、歇火、扳将(都是大声叫喊之意)、不挲(按摩)、央靠(乞求)、绪顾(注意)、眼气(羡慕)、圪董(小孩撒娇、鸡蛋泻黄坏了)、圪旋(来回走动)趋坡坡(滑滑梯)、精把(精干)、透脱(机灵)、下作(贪婪)、忽哆(糊涂)、脊骨(麻利、利索)、实受(实在、吃苦)、跩打(夸耀)、啬奈(可怜)、把作(受限制)、相好(朋友、情人)、脚(读jie)地(室内地面)、高阶(厕所)、盘缠、盘费(路费)、担杖(两头有勾的扁担)、面屎(糨糊)、材坏(残废)、当糠(出麻疹)、抈(发quē音)断(折断)、綏托(把不用的东西处理掉)、拼打(筹划拼对)、圪兴(上下抖动、颤动)、扑闹扑乱(扑下身子干)、圪嬲(缠在一起)、圪谝(夸耀)、比蹬(比试)、理须(理会)、须顾(注意)、谝打(能说会道)、访古(聊天)、张罗张罗(组织发动帮忙)等。 (9)长治方言中还有一些形容词组,说起来既形象又有趣,比如形容布匹衣服纸张皱折多不挺聒、形容人的脸上皱纹多为 "圪龊打蛋"、"圪龊皮巴",形容某些人的举止莽撞不稳重、某些地块不平整、某些东西摆放的不平整为"着楞砍三",形容说话不着边际为"旋天驾雾"、"晕天砍地",形容人走路姿势不正为"圪趔圪垮",形容反映迟钝、动作迟缓、脑子不灵活为"死眉绌眼"、"百(读biě)迷死眼"、"榆木疙瘩",比喻路面等弯曲不直为"圪里拐弯"、"七圪溜八圪拐"等,还有形容饭菜、水果等的味道气味等也常用"酸溜不济"、"酸不拉济""甜不哈哈(既形容太甜、也形容无盐味)"、"水司圪荡气"等。 (10)也有一些日常器物由于受过去外国进口之影响,至今仍习惯在物件名字前加个"洋"字,如洋火(火柴)、洋油(煤油)、洋布、洋伞、洋车(人力三轮车)、洋柿子(西红柿)、洋姜(一种形状如姜的块茎植物)、洋葱、洋袜、洋钉等。 (11)另外还有以人体器官、尤其是一些特殊器官说人说事,在口语中常常出现一些不太文明的用语。老百姓叫带"把"话。少数人说话"屌"字当先,脏话不理口,什么"瞎屌、瞎叽、傻屄、扯蛋(不屑一顾)、烧毛(不稳重)、呲屄(圪炸、张扬)、屌龊(一种口语)、看你那屌势(本事、样子)、砍拉屌了(手淫自慰)、砍甚屌来、砍乏屌(出乏力)、屌腥气(难闻的气味)、不砍个屌(不怎么样)、屌儿浪荡(不务正业)、没屌事(没有事、没啥本事)、牛屄哄哄(显得有本事)、吃叽(挨批)等,不过在农村,一般都说着不在意,听着无所谓。另外像歪种、赖种、孬种、狗杂种、日决(骂人)、臊滩(讥讽取笑)、烧包、傻帽、烧不中(烤不熟)花妈圪撩嘴(不正经的耍嘴皮调戏)、甩(发shǎi音)蹩(暴露缺点)、不尿他(不怕他、不理他)、百(读bi)迷、畜类(不通人性的人)、破鞋(性行为放荡的女性)等不文明的脏话、骂人话,也经常出现在一些人的话语中。 方言是一个区域的地方话,是语言分化的结果,是语言发展不平衡的表现。方言也是一种独具特色的民族民间文化,是传统语言的活化石。随着普通话的推广普及,随着人们交往的范围日益扩大,不少方言正在逐渐消失。但方言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其本身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还是值得我们继续挖掘、保护、研究、传承的。(来源:上党新闻网 贾圪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