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隐藏之城 从黑龙江省富锦县级市向东,沿221国道行驶约35公里可到达二龙山镇。再折向东南走12公里,你会来到一处在地图上隐藏起来的地方。 这是一座楼房林立的城市,街路纵横,车水马龙。这里有公交车、有高中、有三级医院、有公检法等机构,别的城市该有的基础设施,这里一样不缺。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建三江"。 但是在普通的地图上,你却很难发现这里。因为有的地图将她标注成一个村落,有的甚至什么都不画,连"建三江"这个名字都不会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虽然地图上将这里划入富锦市境内,但建三江归属于一个特殊的系统——农垦系统。黑龙江农垦总局(现已改成北大荒集团)长期受省里和农业农村部的双重领导,相比于地方上的普通城镇,农垦系统走的是另一条轨道。在普通的地图上,不会标注出这些特殊区域。 包括建三江在内,黑龙江农垦系统下属9个管理局(分公司),其中有很多都是独立的城市。也就是像建三江一样,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城市。 建三江卫星图,一座地处三江平原核心的城市 2.开荒 辽阔的东北平原自西南向东北,依次由辽河平原、松嫩平原、三江平原三部分构成。最东北的黑龙江省则位居三江平原以及松嫩平原北部,距离传统中原王朝的边界——长城尚有一千公里的距离。 这里有着全国最肥沃、最适宜农耕的土地——黑土地。这种土地是在冷气候条件下,地表植被死亡后经过长时间腐蚀形成腐殖质后演化而成的。其有机质含量是黄土的数倍,人们形容它"一两土,二两油"。 全世界仅有四大块黑土地。除了中国东北之外,另外三处分别是欧洲粮仓乌克兰、北美的密西西比平原以及南美洲的潘帕斯地区。它们都是世界知名的大粮仓。 但是,由于偏远和寒冷,近代以前,这里一直是肃慎等渔猎民族的土地。也曾有一些以农业为主的文明在此立足,如唐朝时期的渤海国,但她们都消散在了历史的云烟之中。 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夕,这片"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肥沃之地大部分仍处于未开发的状态,人称"北大荒"。原野上豺、狼称霸,山林中熊、虎称王。 解放之初,国家决定开发这里。 来自全国各地的成千上万名退伍军人和有志青年开始扎根北大荒。但是,这一过程谈何容易! 这里没有道路,荆棘遍地,人们便用双腿走出道路。这里没有水井,人们一边打井,一边暂时用河湖中的水过滤饮用。这里没有房屋,人们抬来一砖一瓦,搭建住所。同时,人们将种子埋入地下。 寒冬来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零下二三十度的夜晚,人们裹紧了棉被,听着远处野兽的嚎叫,期盼黎明的到来。他们想起故乡,思念着心中牵挂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粮食一片金黄。 经过一年又一年的拓荒,一处处农场在黑龙江的寒地黑土上建立起来。大豆、玉米、稻米,这里变成了丰产的"北大仓"。人们艰辛奋斗的历程,凝结成了"北大荒精神",激励着一批又一批的后来者。 为了统筹管理,1976年,黑龙江国营农场总局成立,这就是黑龙江农垦总局的前身。1995年,垦区粮食产量突破100亿斤。2011年,产量突破400亿斤,此后连续9年稳定在400亿斤以上。一车一车的米、面、油从这里出发,运向全国各地。 3.农垦城镇全景 黑龙江农垦总局(今北大荒集团)总部原在佳木斯,2000年搬到省会哈尔滨。集团下属9个管理局(分公司),108个农牧场。农场下再设分场、生产队。有些管局和农场场部与普通城镇连在一起,有些则是独立的城镇。像之前说的一样,这些城镇往往在地图上都没有体现。 9个管理局分别为:北安管理局、宝泉岭管理局、红兴隆管理局、牡丹江管理局、九三管理局、建三江管理局、哈尔滨管理局、齐齐哈尔管理局、绥化管理局。其中如建三江、宝泉岭等,并未在任何建制城镇内,实际上相当于独立的城市。 由于军垦传统,一般人又称管局为"师部"、农场场部为"团部"、分场为"营部"、生产队为"连队"。农垦系统与地方市县长期互不统属,农垦人称呼其他普通市县的人为"地方人"。而农垦人虽然务农,但身份则是国企职工。 另外,黑龙江还有一所名字很引人注目的"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校址原在鸡西市裴德镇,后迁至大庆。这所学校是1958年为了培养农垦人才而设立,早期也的确归农垦系统管辖。不过早在1973年,学校就已经划归省里管理,不再属于农垦总局。 9个管局及下属农场分布如下: 4.改革与未来 黑龙江农垦系统从业人口53.2万人,拥有耕地4448万亩、林地1362万亩、草地507万亩、水面388万亩。相当于平均每户耕地面积在100亩以上,远远高于中国平均水平。 人少地多为机械化大规模种植提供了条件。至2018年,黑龙江农业机械化水平已达96.8%,高出全国30个百分点,在播种、田间作业、收割等环节均使用机器,在农业现代化的路上先走了一大步。 但是,农垦系统也存在固有的问题。出于其国家主导建立的进程,农垦长期实行政企合一体制,面对外界形势的不断变化,自身调整不灵活。农场不仅要生产经营,还要"办社会",教育、医疗等配套设施的资金全由农垦系统负担,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近年来,农垦系统一直在摸索改革。首要解决的是政企合一问题,将社会事业职能纳入地方政府管理,农垦只负责生产经营,各分专业。改制后的农垦实行以职工家庭经营为基础,大农场统筹小农场的双层经营体制。农场土地由职工承包,但承包期限不能超过其退休年限,防止承包关系简单固化。 为便于资源的整合利用,1994年,北大荒公司开始筹建并注册商标,2002年在A股上市。2018年,农垦系统全部改组为"黑龙江北大荒农垦集团总公司",各管理局改组为分公司(其中哈尔滨管局改为有限公司)。而"农垦总局"这个名称彻底摘牌,完成了历史使命。 转变之后的北大荒集团逐步引入市场化因素,注重品牌营造,推进现代化、国际化。目前,集团已拥有完达山乳业、九三粮油、垦丰种业等一批叫得响的品牌。 2019年,农垦职工作为一产从业者,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25985元,介于黑龙江城镇(30945元)和农村(14982)之间,甚至高于江苏省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22675元)。 另外,由于数十年的过度开垦,原本肥沃的黑土地出现了水土流失、湿地减少等现象,相较于开垦初期,黑土层变薄,有机质含量降低。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如今国家已经禁止不科学的开垦,并合理安排退耕还荒,建立,涵养生态环境。 随着我国的城镇化进程,未来中国农村的人口将会越来越少,机械化、自动化的耕种必将逐步普及。黑龙江农垦系统的改革、经营,将为新时代的农牧业提供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