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孙不熟 整理/ 安十一 熟悉城市战争的人都知道,我一直有个大胆的观点:未来的大湾区,一个显著特征是「农村打败城市」。 什么意思?以粤港澳大湾区对标的旧金山湾区为例,那些代表先进生产力、汇聚更多高收入岗位的区域,其实不在旧金山市区,而在旧金山郊区的那些小城镇里,比如山景城、库比蒂诺市、帕罗奥图等等。 事实上,国际三大湾区(纽约湾、东京湾、旧金山湾区),只有旧金山湾区是这个现象。 其实今天的珠三角,也呈现出这样一种可能,在核心城市之外冒出几个特别强的科技小镇,比如东莞松山湖、佛山北滘、广州科学城等等。这些小镇都不在大城市的中心城区,却创造了大量的高收入岗位,毫不逊色于CBD的供应能力。 今天就和大家说说松山湖。 01
松山湖一日游 近日,城市战争团队受邀参观了著名的华为松山湖基地,在这个全球最牛的科技小镇体验了一把"欧洲一日游"。 华为在松山湖有好几个基地,我们参观的是知名度最高的华为欧洲小镇。小镇被划分为12个组团,每一个组团都以一座欧洲经典城市为蓝本,包含巴黎、勃艮第、维罗纳、海德堡等等。 而且,每个组团都是一个事业部,各有一个小火车站,小镇内的华为人主要坐小火车通行,让你一天"逛遍"欧洲12大名城不是梦。 我们也体验了一把华为的橙皮小火车,一路穿行在红花绿树、青青草地中,不远处溪水潺潺、野天鹅野鸭散落草地、欧洲建筑成群,让人有种穿越到哈利波特魔法学校的奇妙感觉。 贴几张图给大家感受一下: 图片来源易简财经 图片来源易简财经 摄影/小鱼 体验完这个"欧洲一日游",我感觉品质非常OK,无论是建筑设计、园林打理,还是空间营造、路网规划,都超过我见过的90%的文旅小镇。 牛逼的企业果真做什么都牛逼,华为做通信、卖手机是佼佼者,现在就连盖房子,也丝毫不输给专业的开发商。 这个小镇还有个名字,叫做溪流背坡村,华为人喜欢管这里叫溪村,目力所及,没有高达大厦、霓虹闪烁,只有蓝天绿水,荔枝果园、鸡鸭牛羊,真的很有"村"的感觉。 这让我想起硅谷的那种生活方式,那里的工程师也是不爱城市爱乡村。 02
松山湖的前世今生 熟悉东莞发展史的都知道,松山湖并非一出生就高大上,而有一个典型的草根逆袭故事。 20多年前,松山湖还是大朗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然水库,是东莞三镇交界的"三不管"地区,当时谁也不会料到它会有今天的成就。 到了本世纪初,东莞"世界工厂"的声势如日中天,但东莞市政府却深感这种发展模式和产业结构潜藏危机,想效仿深圳打造一个全新的科技创新聚落,松山湖这片"处女地"就被选中做了试验田。 于是,东莞市政府决定以松山湖水域为中心,将大岭山、寮步和大朗三镇交界的部分边缘地带划分出来,与湖泊区域重新组合形成新的高新技术功能区。 松山湖新城占地70平方公里,距离东莞城区大约20公里、深圳市区大约50公里,最初构想是做成一个"科技产业园",后来升级了,要做成一个有影响、有作为、体现东莞整体功能性的城市平台,成为"经营产业、经营城市、经营智力、经营文化"的东莞新城,由东莞市政府直接管理。 据了解,松山湖最初的设计配置很高,政府请了中规院深圳分院等国内青年设计师为松山湖做集群设计,松山湖图书馆、文化营、松山湖管委会、凯悦酒店等落地成花,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参与松山湖规划的设计师朱荣远、张若冰、梁浩、周恺等也声名鹊起,成了规划大咖。 随便贴几张松山湖公建设施的图,就能感受到它高起点的规划水平: 松山湖管委会(图片源自"城PLUS") 松山湖管委会(图片源自"城PLUS") 东莞理工大学(图片源自"城PLUS") 松山湖图书馆(图片源自"城PLUS") 极具前瞻性的规划设计和基础建设,为日后引进华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据了解,华为在松山湖所有基地加起来,大约占地8000亩,超过5平方公里,接近一个珠江新城的面积(6平方公里)。可以说,非常的庞大。 东莞对华为的慷慨,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如今,华为在松山湖的研发人员接近3万人,再加上南方工厂、华为大学等基地的员工,总共有近七万华为人在松山湖奋斗。据此,华为迅速成为东莞第一纳税大户。 不仅如此,华为的进驻,还为松山湖带来了一大批上下游企业,如蓝思科技、长盈精密、歌尔智能、华贝科技等元件供应商,中软国际、软通动力、易宝软件、华微明天等软件供应商,他们在松山湖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产业集群。 从农村屌丝到科技新贵,松山湖的变形计还没有结束。强悍的产业集群背后是强大的GDP拉升力。 2018年华为第一批员工入驻东莞,同年松山湖GDP大涨63%,达到630亿元,位列东莞各镇街第二。2019年,松山湖GDP超过虎门,问鼎全市第一,名义增速达到36%,升至867.3亿元。 媒体惊呼,华为改变了松山湖,松山湖改变了东莞。 毫无疑问,松山湖是最近几年东莞经济最大的增长点,凭借松山湖的崛起,东莞的GDP开始和佛山拉近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2017年东莞GDP为7582.12亿元,与全省第三名的佛山差了近2000亿元。到2019年,东莞GDP达到9482.50亿元,距离万亿俱乐部仅一步之遥,依然排在佛山之后,但差距已经缩小到1200多亿元。 03
松山湖房价,凭啥可以和广深市区一样贵? 出色的经济增长,为松山湖吸引了大量目光,尤其是房价。 我们在松山湖游览时,打开贝壳APP一看,松山湖二手房成交均价已达到5.3万/m²。 以当地标杆盘—万科虹溪诺雅为例,12月这个盘最高挂牌价已接近6万元每片平米,最新成交价(11月20号)在5.4万多每平。 这个房价是什么概念?不仅超过了东莞城区、临深三镇,还能和广州海珠区、荔湾区的江景房PK了,即使和深圳罗湖、盐田相比,也不遑多让。 什么叫农村打败城市?松山湖用房价给湾区人民上了一课。 那么,松山湖房价凭什么可以和广深市区一样贵?为此,我简单分析了一下原因。 一是需求端短时间内大增。最近三年,华为差不多向松山湖发送了六七万高收入人群(平均年薪50-100万),和坂田总部循序渐进的增长不同,松山湖的这些高收入人群是差不多是"空投"的,有如"神兵天降",对需求端的刺激是非常显著的。 二是供应短缺。贝壳数据显示,松山湖板块在售房源仅388套,还没有广州市番禺区一个小区的在售房源多。 2012年,东莞出台《关于限制我市四大园区新增商品住宅项目的通知》,随后松山湖不再出让商住用地。直到2019年9月,松山湖才推出一宗可对外销售的商住用地,这意味着从2012到2019年这七年,整个松山湖的新房几乎是"断供"的。 所以,目前松山湖核心区在售的楼盘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2012年之前建成的二手房,楼龄已经不算新了。 以下是松山湖核心区二手房小区的价格,大家感受一下过去一年的涨幅有多大: 三是深圳购买力外溢。715深圳收紧调控之后,大量深圳购买力转移到东莞,有华为概念的松山湖迅速成为焦点。 四是环境优美的溢价。逐水而居是人类的天性,靠江、靠湖、靠海的房子从来就贵。再加上在华为的打造之后,松山湖除了天然湖泊,还有硅谷式的风情小镇,对房价也是一个加分项。 值得一说的是,为了解决研发人员的住房问题,从2012年到2019年,松山湖虽然暂停了商品房用地,但对人才房的供应是非常慷慨的,据说有三万多套的供应量,而且价格一直未变,至今只需9000元左右。 按道理,这么大体量的人才房完全够工程师们住了,但为什么仍然没有把松山湖商品房的价格平抑住呢? 我想,这里面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人才房的大量供应,同时也压制了商品房的供应,导致商品房供应更稀缺。 另一个原因是,人才房长时间内不能货币化,资产价值不高。 比如说,2019年底,松山湖富通路南、基隆路北一地块以底价3210元每平定向转让给了华为做人才房。卖出条件苛刻,交楼后两年后方可办理房产证,5年内不得转让或出租。限制期满后,房屋所有权只允许在园区内部流转。 卖不出市场高价,还占据房票。对注重投资的人才来说,这样的人才房并不划算。 所以,人才房和商品房其实是两个互不关联的市场,二者不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就好比新加坡,虽然公屋的体量非常大,但商品房还是很贵。 04
松山湖,超越大城市30公里极限半径 游览完华为小镇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作为一个距离核心城市50公里之外的,松山湖为什么可以供应那么多高质量的就业岗位? 传统意义上,我们认为大城市的极限半径就是30公里(看各大城市的绕城高速半径就知道),超出这个半径的产业新城,是很难吸引到高收入岗位和高精尖人才的。 松山湖距离深圳南山的直线距离超过40公里,距离广州天河的直线距离超过50公里,既超出广州强势就业中心的辐射半径,也超过深圳强势就业中心的极限半径,距离东莞城区的直线距离也超过20公里。 不仅如此,这里除了有一个天然湖泊,既不靠港口,也不靠机场、火车站,更没有什么著名高校。按道理,这种区位条件,是很难引进一线城市都在抢的高质量产业和高精尖人才的。 但是松山湖做到了,它打破了核心城市30公里半径外没有高精尖产业集群的偏见,就靠一片天然湖泊,改变了大湾区的城市发展逻辑,让"农村打败城市"成为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松山湖模式的激励下,我发现挖湖已经成了大湾区科技小镇的一本标配,广州知识城、白云湖数字科技城、三龙湾文翰湖这些科技聚落,都是临湖而建。 依托这些科技小镇,如果「农村打败城市」真的在珠三角普遍出现,这样的湾区会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