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快乐,我会为你抹尽污黑的血色; 只要你快乐,我会教你武功,为你配上世间最轻盈而又锋利的剑; 只要你快乐,我会虔诚的递上自己,让你手中那把剑刺穿我的胸口; 只要你快乐,我的女孩,影子的一生只为你而活。 (一) 我没有名字,只因我的剑在抹过对方脖子的瞬间太快,只有一缕剑影滑过,所以,在杀手这一行里,他们都叫我影子。 我不爱说话,只喜欢在一个又一个秋天里登上那高耸云霄的山峰,望着崖壁间孤傲的凌霄花静静的盛开,心枕在花的深处,怎么也挪不开。 记得又是那年秋,我接了一笔生意,杀掉城北外朱清风一家六口,一个不留。 没有人可以躲过我的漫天花雨剑,当剑锋抹过朱家五口的脖子时,我的目光终究还是停留了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一年她十二岁,我十六。 (二) 记忆中 一千年前花开,一千年前相爱 一千年前花谢,一千年前离开 一千年前,她为我留干了眼泪 一千年后,我只记得她那双安静而又轻柔的眼睛 我说,我并不是个无情的人,我喜欢那忽明忽暗的星辰,喜欢那皎洁的井中月色,喜欢手中长剑掠过湖面的涟影,更喜欢她眼中的那种安静与轻柔。 她没有哭,只怔怔的望着我手中尚滴着血的长剑,我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小女孩眼中看到如此隐隐的怒意,幻如一朵在风雨里吹拂的怒莲。 那一刻,我知道,我已将走尽我的杀手生涯。 我没有杀她,只是用含蓄的内力将她震昏,然后带到了一处山间人家。 那儿很安静,我很喜欢。 我要让她在一个与世无争的环境里长大,我要给她世间最好的,我想,只要我可以。 风吹落了花絮,那年她十四岁,我十八。 (三) 在梦中,我常常梦到有人来夺走我的一切,爱情,恩情,包括生命。我有着无从惧怕过的惧怕。我知道,字是个没有明天的人,但我更清楚,就算送掉性命,我也要为她铺平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找到了当年雇我杀害朱家六口的人,似乎他也料到我会来,早已雇了江湖中的把大杀手贴身守卫着。 我无动,在我眼里,他们跟死了没两样。没有人可以躲过我的漫天花雨剑法,就当我的眼中闪过无尽杀气时,他们略微扭曲的面孔竟闪过一抹阴诲的笑——一组飞镖,无影无声。要知道,杀手向来使剑,从不使用暗器,而他们在知道无力躲过我剑招时,选择了这种下三烂手段。我的剑如黑影般笼尽了天地,"当当当"一招内将他们发出的十枚镖挡回了九枚,镖间刺穿了他们的咽喉,而我在站定时,地上也已滴满了血,我的胸口赫然多了一枚飞镖。 那个夜晚风刮的很大,白桦树被吹的枝叶乱飞,摇摇遇倒,而身后,则是一地拖长了的血痕。 我挣扎的靠着树,嘴里大口地咳着血,胸前的长衫已被染尽,意志逐渐模糊却仍不愿倒下,我知道,一旦倒下了,便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我从来都不畏惧死亡,可此刻,我却我想死,我要火着,只有火着才能为她铺平前方的路,只有活着,我才能给她所有的幸福。 我说过,我不怕死,我的命迟早都是她的。 叶萧萧的下,我坐在树底,气息逐渐平复。 (四)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过,或许她还是个会笑会哭的小女孩,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过,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那般善良,我是恶魔,我注定要迷失在那曾令我留恋的眼,有时当为她做的越多却又越是罪过。 两个月后,我的伤以渐愈,该是为她办最后一件事了。 我蒙着面,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如伊小时一般安静,对我这陌生的黑衣人,竟毫无一丝恐惧。 她是我喜欢的女孩,杀手从不违示自己的爱与恨,即便知道没有结果,可一旦人定,便会一辈子根植心底。 我喜欢她的头发,就像我在江湖中漂泊的味道,漆黑而又自在; 我喜欢她的双眸,就像盛开在湖泊里的月牙,淡定而又无争; 我喜欢她的唇色,就像稚嫩的芙蓉透过水面,清雅而又粉素。 我说,我要教你武功。 为什么?她淡淡地答道。 你不想报仇? 不!但是……我不是他的对手。她犹豫着说,之后便咬紧嘴唇,无奈的低下头。 放心,我不要你任何回报,我是你父亲的挚友,凭我教你的武功,足可以帮你报仇。 ……好,我信你,我答应跟你学武。 嘿,我心里楞楞的笑着。她信我?我是信我是她父亲的朋友?还是信我可以教她武功。她可知道,我就是她要受刃的仇人,影子杀手。 (五) 或许,在我越来越靠近解脱和轮回的时刻,我便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并且是这么坚定而有力的跳着,我很满足能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即使是一分一秒,也已是我生命中最至死不悔的。 于是,从那以后,在每个枫叶飘飘的夜晚,我们都约在乡外的小树林里相见,我教她如何握剑,如何准确的刺中那尚在空中飘舞的小小枫叶,我还把江湖名剑青漓送给了她,因为我知道,只有她,才配用这把剑。 她很聪明,学的也很快,在一个个温馨的夜晚,我们练的很安静。 该是时候了,该是时候揭露我影子的身份了。 这一刻,我等了许久,尽管在一次次梦里,血染满大地,但我的内心却未曾那么清彻过,我想,我已得到所有。 (六) 如果明天我死了,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能记得,在梦里,我们曾经相遇过。 终于,我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出现在她面前。 我是影子,杀你全家的影子。 我是影子,那个爱你的影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从不曾有的流泪,那一滴滴晶莹中仿佛闪过血一样的嫣红,在落地时溅不起一丝尘土。她早已认出是我,只是不说,任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手中的青漓"丝丝"的伴着风,陪在她身边哭。 缓缓的,她抬起了头,眼中的恍惚已被血海深仇凝集成一处,纤细的手臂握着青漓,仿佛一缕影子,滑过那风,那叶。来了,她终于来了,我的女孩,我早已虔诚而又期待,看她手中使出我的漫天花雨剑法,我的嘴角微微的笑了,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笑着,对着我的女孩。 青漓的剑间以一道花雨的弧度刺入我的胸口,我没有挡,只是笑着走近她,任剑身一点一点洞穿我的后背。 一滴血滴在了她的脸上,和着泪,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我艰难的抬起手,温柔的将液体试去,我的女孩,别哭,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我要你像其他女孩一样,每天都微笑着,幸福着,我要你像花儿一样在我生命中静静的绽放。 即使杀手的一生是阴暗而又漂泊的,可此刻我却觉得很快乐,像那一晚的春风拂过,将我化作一朵小花,落在你单薄的肩头。 那年春末,女孩十八岁,影子不再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