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狗

　　＂山中老虎都见过，谁还怕你这条狗。＂这是电影《刘三姐》中的一句对歌词。这句充满生活气息的歌词，听来蛮合情理。但对我这个具体人来说，并非尽然。我见过城中动物园关在笼中的老虎，也见过北京八达岭野生动物园中满山跑的老虎，但我还是非常怕狗。因为狗攻击人时的突然性、随意性，是人无法有效躲避的。
　　记得小时，妈妈带我去邻里串门，外出走亲戚，我一听到别人家的狗叫，就非常害怕。要不直向妈妈怀中依偎，要不就紧抱妈妈的腿直向身后缩，哪敢向前轻挪半步。如果谁家有狗，我索性就不到谁家去玩。尽管妈妈和大爷大妈们一再说：别怕，它不咬人，是和你玩呢！但总是难以消除我内心怕狗的恐惧。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我也渐渐长大成人。但怕狗的心理，亦如幼时，丝毫未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已步入人生不惑之年，也混上了一个小小的官儿，但依然怕狗。一次，和下属到所辖山区检查工作，驾驭摩托在窄小的山路上飞驰。突然，从农民家中串出一条大黄狗，差点将我连车赶下万丈深渊！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大伙笑着说，狗像是知道你怕他，专追你咬。小时常听老人说，狗通人性，恐怕也有这种可能吧！在以后的日子里，经过无数次与狗周旋，我还是悟出了一些道理：狗，这东西，你越怕，它越咬，你刻意躲闪，它就纠缠着你不放。而只要你敢于上前，他却反而不断向后退去。真可谓：你进它退、你追它跑、你怕它咬、你跑它追。也可能是我太怕狗的缘故，所以对狗的观察和思考，也就多一些，对于狗的特点也多少掌握一些。狗在主人家门前是很凶的，特别是当主人还未来得急吆喝时，就更凶；主人如果带它外出遛弯（或走在主人前、或跟在主人后），这时你趁早甭惹它。不管你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只要让它感觉到你是在靠近它，它就会立即警觉起来。四蹄跋地，呲牙咧嘴，冲你狂吠不止。甚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向你扑来，不小心就会被吞上一口，弄得你疼痛难忍，鲜血直流，千万小心提防。每当这时，一句成语也就自然而然地闪现在我的脑海：＂狗仗人势＂！
　　人生在世，对许多事物的认识，许多道理的彻悟，是要耗大量时间的。有一些问题，可能半辈子、一辈子、甚至在魂将归西时，也还不一定弄得明白。把疑问带进天堂，和阎王小鬼去探讨的事是普遍存在的。
　　有人说，大凡农村的狗都比城里的狗凶，在长期与狗周旋中，笔者亦有同感。何以如此？我还是在一辈子怕狗的生涯中逐渐弄明白的。城里人把狗当宠物养，每个狗都有一个比人还响亮的名字。人吃肉、狗吃肉，人喝奶、狗喝奶，人洗澡、狗洗澡，人睡床、狗睡床，人穿衣、狗穿衣，人开车出行、狗坐副驾座上……电台报道，一大款花数千万买狗，用十辆大奔到机场接狗，把狗的身价抬到一个很高的水准。有一司机不慎压死一狗，主人火冒三丈，索要赔尝。在给狗下葬那天，兴师动众，硬逼压狗者披麻戴孝，哭跪在狗的坟前。一农村母亲，来城看女，因未及时给女儿的宠物狗买牛肉、喂奶，遭女儿大声斥责，不依不饶，表现得比狗还凶；而母亲不知所措、缩在一旁，连狗也不如。曾见一打扮入时的女郎，牵一狐狗，很不安分。时而硬拽狗绳，不肯前行，时而挡住主人去路，狂吠乱叫。女郎边说宝贝别闹、妈妈抱抱，边顺势把狗搂抱怀中，并亲了一口，方告平息。看来，这狗要是撒起娇来，耍起狗脾气来，连主人也无可奈何！城里人把狗宠到这份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用人性泯灭了狗的野性，它还能凶得起来吗？
　　农村养的狗就大不相同了，虽然生活待遇比城里狗差得很远，但它却被当做看门工具去养，就像一个家庭的保安一样，在草原则是畜牧群的守护神，既防人、又防兽，可谓责任重大，任务艰巨。如果不培养它的攻击性，使它失去了野性，也就失去了养它的意义。环境不同，狗性自然迥异！
　　在和狗周旋中，我的思路却更加广阔：假如给狗融入更多的人性，而使它失去了天生的野性；反之，让人多少沾染了狗的野性，而却失去了与生俱来的人性。不知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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