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四月,便四处弥漫着伤心的味道。不信你瞧,街上、市场,到处可见摆满烧纸、冥币的小摊,生意似乎很红火。还有花店的白花、黄花连日来销路看好。这一切,都惨忍地提醒着人们:清明节来了,准备好哀思给你亡故的亲人吧! 是啊,清明节实在是一个太沉重的节日。在它来临半月前,就已将人整个卷入对逝去亲人的强烈哀思中,让你寝食不安,心沉重得像灌了铅,再也笑不出来。 老天也跟着烦躁。这不,从四月一号就刮起了沙尘暴。天色昏黄,尘土飞扬。人们不得不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否则,尘土会毫不客气地钻入你的鼻子、眼睛甚至口中。回家你就清洗吧,脖梗里,耳洞里,牙缝里,全是。狂风就这么声嘶力竭地干嚎着。让你无法睁眼,不能呼吸。本来这清明节的气氛已让人感到压抑,再加上这鬼天气,你还哪来的好心情!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真的让人想发脾气。老天啊,你倒不如下场雨,最好是倾盆大雨,倒也像人哭个痛快!或者,是淅沥小雨,符合这让人伤心的节气。我相信,清明时的雨,是老天对死者同情而哀伤的泪。我想,会下的,最好是清明那天。 近日来总是睡不安稳。从闭眼到天亮,恶梦总是频频光临。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真正的噩梦经历过了,这虚幻的便无所畏惧了。 人啊,有生就有死。所以免不了生死别离。寿终正寝,尚且依依,更哪堪突然的撒手而去! 十一年前,我的小弟,在二十二岁的花季年华里,意外地离去!那是怎样的打击啊,简直是晴天霹雳! 当时他读书在外地,大学三年级。突然的噩耗,让一家人领教了挖心摘肝的感觉。父母痛不欲生,大病不起;我则恍惚如在梦里,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那是怎样熬过来的日子,一年好似一个世纪。 从此,家里没有了欢笑声,哭干了眼泪,便是令人恐怖的静,无语,寂静得吓人。 开始跑医院,父母同时点滴,我请了长假,在家陪我可怜的年近花甲的父母。 从此,最怕过节日。愈是万家欢乐之时,愈是我们举家难过之日。我多愿,取消一年中的所有节日。 漫漫的十一年已过去。还好,一家人互相劝慰,苦涩的心依偎着取暖,才没有精神崩溃。 我可怜的爹娘!这样的节日,让他们如何面对! 有人说,岁月可以疗伤,记忆可以淡忘,那是只伤了皮毛!如若鲜血汩汩而出,露出皑皑白骨,那彻骨之痛,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纵使结痂,也是永远的伤疤,阴雨天气还会剌痒得钻心,那疼痛还会历历在目。 从此再吟诵苏轼的《江城子》,便常常泪流,心里有别样感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夜里无眠,含泪作了一首《鹧鸪天》,算是对小弟的祭奠:"临近清明愁夜长,悠悠离恨怎能忘。人言岁月能疗伤,我知伤痛如断肠。未辞别,弃爹娘,从此生死两茫茫。一腔苦水对谁讲,十年悲泪浸诗行。" 杜甫有诗云:"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人死不能复活,于生者虽说少了欢乐,但偷生也好,苟存也罢,日子还得继续过。朋友劝我,放下吧,不能老在过去的悲哀里过活,但我自己知道,那是永远无法释怀的痛,已经深深地刻地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