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魔窟灰飞烟灭 万千潇洒成空 慕容尚冰北行半日,正当中午,进一家路边的草棚小店,打算喝杯茶,吃点东西。谁知东西刚上,便有两个人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桌子对面。慕容尚冰实在讨厌别人这样随便,她抬头一看,竟是两个久未谋面的朋友——魏明、渔飞。 渔飞还是老样子,而魏明则比从前精神多了。看样子,在渔飞的帮助下,功夫进展不小。 "是你们两个,你们怎么在这里?"慕容尚冰很随意的笑了笑。 "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魏明有些吃惊的问。 慕容尚冰仍然一派淡然随和的样子,说:"离家很久了,想回长安看看父王!不知他怎么样了。" 闻言,魏明和渔飞互望一眼。慕容尚冰发现他二人神色不大对头,便问:"你们怎么了?" 魏明饮了盅酒说:"长安,不要回了。" "为什么?" "王爷不在了,小荷也死了,还有……"魏明哽咽住了,使劲的咬牙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还有崇雪。"慕容尚冰平淡的说道,但泪珠已不停的滚落下来。 三个人都不作声了。 魏明本来在渔飞那里练剑,已经练得很不错了。忽然江湖传闻缕缕,近日又说乐元庆八月十五大寿,广发请柬,便觉其中有诈,便想找慕容尚冰来商量,谁知,到了长安忠义王府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找不到慕容尚冰,他们只好决定去乌蒙山庄,再做打算。别忘了魏明这条命,还是关庄主父女救下的呢。就这样,二人一路南来,在乌蒙山庄附近便遇上了慕容尚冰。 白玉峰一个人呆在山庄实在是无聊,只盼着慕容尚冰早点回来。孟苍生为妻子疗伤,二人在一起说些甜蜜的话儿。练剑的练剑,练丹的练丹,都各忙各的,只等慕容尚冰回来一同再做打算。 白玉峰绕来绕去绕到后山,坐在草地上,玩着一根狗尾草。忽然,一阵叮叮铛铛的铃声传来,白玉峰抬头一看,是关庄主的女儿关莹莹。她满身的珮环和金银饰品,以及鲜艳夸张的服饰,使她显得年龄更小。她扬着一张水嫩的小脸蛋冲白玉峰一笑,便坐在他的身边。白玉峰下意识的向旁边挪开一些,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白大哥,你坐在这里想事情吗?"关莹莹汉话说的极好。 "嗯。"白玉峰点点头。 "你在想阿冰姐姐吗?"她问。 "嗯!"白玉峰又应了一声。 "阿冰姐姐好漂亮,白大哥喜欢阿冰姐姐吗?" "嗯,喜欢。"回答终于多了两个字。 "那白大哥会娶阿冰姐姐吗?"小姑娘什么都敢问。 "当然会娶!" "什么时候呢?"她竟然还问! 白玉峰无可奈何的笑了,说:"你的问题真不少啊!" "人家好奇嘛!快告诉我!" "这得去问你的阿冰姐姐了!"白玉峰笑道。 "你就是不想说算了,还要我去问阿冰姐姐,真坏!" 白玉峰听到她说自己坏,感到更加好笑。转而问她:"关庄主不懂武功,那你又是怎么学得一身武艺的呢?" "我娘教的,可惜她走得早!"小姑娘脸上微微略过一丝黯然,转而又大叫起来:"你看那花好漂亮,我去摘!"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白玉峰抬头看时,真吓了一跳。那花长得可真是地方,正好在对面陡立的崖壁上。 关莹莹跑过去,纵身一跃,再往上攀一攀,便一把折下了花。白玉峰心里正暗夸着这小丫头轻功了得,谁知她脚下一滑,手也没抓紧,一下掉了下来。 白玉峰此时还没有复原,营救她是很费力的。可人命关天,当时是顾不了许多了。他用尽力气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关莹莹,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白玉峰猛觉胸口热血直涌,压了压,总算没事。 "谢谢白大哥!"关莹莹一手抚着花,笑嘻嘻的说。其实这是这个小丫头故意要耍的把戏,白玉峰哪里知道。 "不用,以后别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好!" 就在这时,忽听背后有人故意咳了一声。白玉峰回头一看,见到三个人——慕容尚冰、魏明和渔飞。 "阿冰,怎么这么快……"还未等白玉峰问完,慕容尚冰转身便走了,弄得白玉峰一怔。 魏明上前拍了拍白玉峰的肩膀。 "父王不在了!" "我知道,魏明都告诉我了。" 白玉峰在慕容尚冰身后抱着她,这是她所喜欢的感觉。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你美丽、纯洁,我永远爱你!" 慕容尚冰听到白玉峰说自己纯洁的时候,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那颗心碎裂的声音。 夜空像深蓝色的丝绒,华丽、深遂、空蒙。而慕容尚冰的目光却落到了深遂夜空的最深处。 "多好哇!"白玉峰感叹道,"阿冰,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什么?"慕容尚冰几乎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我在想,现在这一切简直太美好了,晃忽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像做梦一样。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幸运,老天爷让我遇到了你,一切都变了。"白玉峰轻吻着慕容尚冰的发髻,接着说,"真不想破坏这一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带你走,离开这里,和我爹我娘一起,我们隐居起来。现在就走!再不理睬这些恩恩怨怨。" "你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当在不是玩笑,我认真的。这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阿峰,死了这么多人,发生了这么多事,到如今,当局者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可以说走就走。路已走到了一半,不管尽头是什么,都要继续走下去,走到底!给世人一个交待。因此谁也无法退出。"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白玉峰说,"所以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一切都要等到这场浩劫结束之后,对吗?" "也许吧。" 白玉峰已和孟苍生相认,按说应该改姓"孟"。白玉峰的姓氏是乐元庆给订的,随他当年的夫人白淑慧的姓氏。但白玉峰已经姓了二十几年的"白",再说他无论姓"白"姓"黑",都无法改变是孟苍生亲生儿子的事实,因此也没有必要再刻意去改,弄得大家都不舒服。因此决定就这样叫下去吧,孟苍生的开明由此可见一斑。再说,谁能预料未来的事呢?也许,你今天拥有一个很好听或很难听的名字,可到了明天一切便都毫无意义了。 "前辈认为乐元庆的实力如何?" "非常强大。" "怎见得?" "你和他交过手吗?" "前辈说笑了,我们只配从他手下逃脱。" "我比你们强不了很多。" "如何见得?" "半年前我和乐元庆交过一次手,结果谁都没有占到便意。我虽然击伤了他,但自己也受了伤,直到去会南宫断水之前不久,才彻底恢复。" "如此说来,前辈应该和乐元庆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非也。" "为何?" "因为他并没有使用他最厉害的绝技。" "风雷十八式?" "嗯。" "那乐元庆为什么不用‘风雷十八式’呢?" "我猜想,也许他还未冲过生死关,同时又不了解我的实力,所以一时不敢轻意使用。是以让我逃得一命。不然,结局真的很难说。又过了这许多时日,不知他现在又是怎样。" "前辈必竟拖延了时间,让武林好歹有所喘息,让乐元庆也多少有所忌惮。可如此说来,乐元庆不是真是很可怕?" "他手下还有为数不少的杀手,武艺虽不在阿峰之上,但也着实不俗。而我们的将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斩尽杀决!……你见过这样的阵势吗?" "……" "我知道你见过,你一定见过!" "……" "我从你的眼神中,似乎能够完全看出你的经历。姑娘年纪轻轻,言行果决,手上的人命应该不会少吧。" "杀死一百头大象,未必会难过制服一头猛虎。" "你终于承认那是你做的。" "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有时想要杀死恶魔,自己就要先变成恶魔。" "你还真有胆量!那你就眼前的事有什么高见。" "前辈又在试探阿冰,放眼天下,能够对付乐元庆‘风雷十八式’的,只有‘龙吟剑法’,我们还等什么呢?" 孟苍生闻言笑了,笑得很欣慰。 时隔八月十五,还有仅仅二个月的时间,慕容尚冰和白玉峰在孟苍生和瞿清黛的指点下练剑。 "情"级三式,还可由慕容尚冰讲解,二位老人在一边看。 "‘情’级三式:黑水移鲛、深潭潜踪、情海轻风,主要讲究一个‘情’字,这是有情之剑,无情无义无法习练。剑在情中,情剑交融。若龙游深潭,若海上轻风。虽霸气不足,但洒脱有余。" 就像在长江之滨一样,慕容尚冰一边讲一边演练。白玉峰更是全情投入。两人是如此和谐一致,二老在一旁频频点头微笑。 但要想对付乐元庆的‘风雷十八式’,至少也要练到第四级才可以有些胜算。所以,当白玉峰达到‘情海轻风’二级三式时,便马不停蹄的同慕容尚冰一道练龙吟剑法的第三、四级。 "‘仁’级三式:吞云吐雾、泪洒四方、睛空霹雳,讲究既仁、且狠。对大奸大恶之人先逼其降服,否则斩之!"孟苍生一边讲一边舞剑,在说最后两个字"斩之"时,突然一道剑气刺出,对面一座石质假山轰然化作粉状四散。 "好厉害!"白玉峰叫道,"原来不管什么样的武功,越到顶级越狠辣!" "说对了一半!"孟苍生说道,"‘龙吟剑法’及大气正义之剑,如心怀叵测,则无法习练到最高境界,虽顶级招势狠辣,但由于发自正义之剑,去袭击恶势力,也不足为过!" "孩儿记下了!"白玉峰低头应答。 接下去的日子便是没日没夜的练剑,慕容尚冰和白玉峰从不言一声累,就这样攻破了"仁"级三式,并且一直练到了"义"级的第二式"龙飞凤舞"。 白玉峰和慕容尚冰一双璧人,剑法日臻纯熟。双剑舞,裙衫动。慕容尚冰宛若一只蝴蝶,一只凤凰,飘洒灵逸,美不胜收。而白玉峰则仿佛真是一条腾跃的银龙。二人一刚一柔,刚柔相济。神剑施展开来,草木为之狂舞,天地为之动容,光芒胜过星月,速度快于闪电,剑气射处,一切化为齑粉。 众人喝彩不止。这是制服乐元庆的唯一胜算,怎能不让人欢心鼓舞! 可白玉峰却问父亲:"为何不继续练了?" 孟苍生沉吟片刻,说:"我也只不过练到‘仁’级三式而已,而你们两个已练到了‘义’二式,已经足够用了,不必再继续习练了!" "那练了不是更好吗?" "峰儿,练到这儿就足够用了,你和阿冰合力,已经是难逢敌手,而且,时间如此紧迫,听你爹的!"瞿清黛劝道。 "这两个孩子好厉害呀!"孟苍生叹道。 "尤其是阿冰这孩子,我看着她长大。她可谓天赋异禀,卓而不群,但个性超绝,亦正亦邪,像极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他们是谁?" "师兄,我答应过人家保密的。" "哈哈——我知道师妹一向是守信的人,那就让秘密永远保持下去吧。" "盟主,您还在等什么?开始因为小琴迷恋那个慕容尚冰,后来您又不幸被孟苍生击伤,现在小琴早已死心了,您也早已痊愈,何况青云帮终于从您的版图上被彻底抹掉,让您出了口恶气。在下看来,现在时机似乎已经成熟了。您还在等什么呢?" 哪怕除了嚼舌根外再没有其它本事,但如果能决心死活跟定一个主人,绝无二志,那也一样可以混得很好。比如说,曲剑。 而乐元庆到底在等什么?乐元庆自己也不太清楚。 仿佛是吃一顿大餐吃到了最后一口,端着勺子,仔细端详,久久不肯送到口中,心中想着:吃掉这一口,就大功告成了。但吃掉这一口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吃掉这一口之后,将不再有消灭盛大美食的快感。再者,虽说这几乎整整一餐都很顺利,但会不会就是这最后一口却偏偏出现了问题。是不是要马上吞掉勺子里的饭食,还着实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许多人都是这样,为一件事等待了很久,但在最后一刻到来时,却犹豫了。 但该发生必竟还会发生,一时的犹疑不等于取消。 群英相聚,群情高涨。除关兆仪不懂武功外,所有人都同去。这样,孟苍生、瞿清黛、慕容尚冰、白玉峰、天海翁、魏明、渔飞、严靖义、柳安明、关莹莹等刚好十人,一道向江南府进发。 八月十五这天,江南府大堂内准时齐集了一群江湖人士。准确的说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江湖小辈。只见他们一个个年纪轻轻,不知所措的备着厚礼,惶惶不安的等在各自的席位上。突然,一阵响鼓,伴着一阵狂笑,乐元庆在大门口出现。只见他身着华丽的盛装,威风凛凛地穿过分立两侧的人群,走上自己的宝座。身边跟着自己的心腹,时刻不离左右。 "恭贺盟主寿辰,祝盟主威加海内,万寿无疆!"不知什么人从位子上走下来喊道。随即所有祝寿的人一齐拜倒,口中也同样称颂:"恭贺盟主寿辰,祝盟主威加海内,万寿无疆!" "恭贺盟主寿辰,祝盟主威加海内,万寿无疆!"……众人连连祝贺,声威阵阵。 慕容落雨忙躬身道:"祝义父威加海内,万寿无疆!" 其余义子也随之拜倒。 乐元庆狂笑不止,得意之形色毫不掩饰。 "好,起来,起来,各位武林同道,请起!"乐元庆得意的喝道。 人们先后起身归位,只见慕容落雨走上前向台下喝道:"今天各位武林同仁为我义父祝寿,请各位放开酒量多饮几杯,尽兴而归。"说着,便干了手中的一杯酒,然后倾着杯子。众人也跟随呼应,端杯饮酒。一杯酒水下肚,慕容落雨又说道:"从今天起,武林各门各派共同归心我义父,以我义父马首是瞻,听凭号令,定期纳贡,有胆敢不遵者,天诛地灭!" 一群武林小辈心中发颤,满口应承,只是方才那个人走上前领道:"武林各派以武林盟主马首是瞻!" "以武林盟主马首是瞻!"又是一阵震聋发溃的齐声拜喝。 乐元庆又是一阵狂笑,他等待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历尽血雨腥风,终于重拾霸主声威,成为武林的至尊盟主,那如愿以偿的感觉,是何等畅快! "各位,请!"乐元庆端起酒杯,一群人也端起酒杯,可酒未沾唇,便突然撞进一个人,只见他一身鲜血,口中大叫"不好",随即倒地而亡。 所有人都是一惊,紧接着,一些人出现在门口,并且毫不在意,大踏步走入堂中,正对着乐元庆所坐的高台。最前面的两个人是慕容尚冰和白玉峰。 此时,台上的目光错综复杂——乐元庆、慕容落雨、岳阳、乐翠琴,还有其它人。双方这样相持着,谁也不惧怕谁! 忽然,乐元庆大笑声,说道:"各位也是来给我祝寿的吗?" "我们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慕容尚冰轻蔑地说。然后转向周围那些江湖小辈,说,"台上的这个人,杀死了你们的父兄、掌门,你们今天怎么可以这样卑躬屈膝的为他祝寿,你们的父兄在天有灵,会放过你们吗?" 周围一阵轻微的混乱,白玉峰此时开口说:"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愿意同我们共同铲除乐元庆的站出来,一切可以过往不咎!"可过了一阵,一个回应的人都没有,都纷纷低着头不做声。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魏明在后面骂道。 "哼!"乐元庆喝道:"就凭你们区区十人想来和我对抗!我手下一等一的高手也不下十人,更何况还有各种阵法和无数杀手,就凭你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来呀!"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不知从什么角落蹿了出来。围在四周。可还未等他们站稳,只见几道电光从慕容尚冰手中飞出,一群黑衣人应声倒地,众人都是一惊。 只见慕容尚冰上前一步说:"我们今天来,就是冲着乐元庆一个人来的,其它手下人等,最好不要送死!" "大胆,一个不留!"乐元庆喝了一声,示意慕容落雨。慕容落雨心领神会,脚尖挪向台边一个微突的圆石,可就在他要用力踏去的时候,只见岳阳一个箭步上前,踢开了慕容落雨的小腿。慕容落雨也不示弱,两人就这样在机关旁打了起来。眨眼三招已过,只见刀光一闪,岳阳的大刀便逼住了慕容落雨。慕容落雨张着四肢不动,口中说道:"岳阳,你明知道我现在今非昔比,你难道不怕死吗?" "就凭你,你也敢。"岳阳知道慕容落雨现在的厉害,但料想他还不敢轻意动自己。 可是他错了。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岳阳只觉心口一痛,被击下台去,感觉胸骨仿佛碎裂。再一看,出手的却是乐元庆。他从席上跃起,刚才凌厉的一掌是他打的。 慕容落雨装模作样地说:"义父,二弟一时糊涂,这样岂不可惜?" 乐元庆将手一挥:"这小子我早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他这种人吃里爬外,死了干净!" 武清水等人心中一惊,但也不敢言语半声。慕容落雨终于满意了,他借乐元庆之手除掉了岳阳,出了心中积怨已久的一股恶气,于众兄弟又不失"义气"。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岳阳被打下台,摔到白玉峰和慕容尚冰身前,白玉峰连忙俯身将岳阳抱起,叫了声:"二弟!" "大哥。"岳阳笑了笑,然后望着慕容尚冰。慕容尚冰完全明白他的心意,慢慢的俯下身,抓住岳阳抬起的一只手,心中百般滋味。岳阳满足的闭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用尽最后一 口气,低声说:"这里已布下了‘霹雳雷火阵’,你们快……"话没说完,便气绝了。 "岳阳!" "二弟!" 慕容尚冰和白玉峰随即看到慕容落雨正面目狰狞地要向圆石踏去,二人不约而同的大叫一声:"快离开这儿!" 紧接着一阵轰鸣,整个厅堂顷刻之间化为废墟。好在十个人都在霎那间逃了出来,可一群江湖小辈却完全一同化为了乌有。 "他们贪生怕死,死不足惜别"瞿清黛说道。 也不知是从废墟中蹿出,还是从另一条暗道跑出,紧随其后,乐元庆一伙人便出现在十人面前,而且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黑衣杀手。 慕容尚冰和白玉峰相互使个眼色,便朝乐元庆叫道:"乐元庆!有本事跟我们来!"说完,二人便牵着手游龙般来到后山。乐元庆闻言喝了声,随即从半空中飞身追来。 慕容落雨和白玉峰之所以将他引出,是为了更好的施展,免得伤及自己人。乐元庆一路风雷神拳打来,地面上留下一排坑洞,直追得两人在前飞跑。突然两人向前连跃数丈,然后双剑震起,正好挡住乐元庆的袭击。乐元庆受挫向后翻腾落地,继续发功。此时,慕容尚冰和白玉峰舞开双剑,龙飞凤舞,银光四射,霎是好看。乐元庆双眼昏花,但仍镇定应对,整个身躯已被剑光团团围住。风声四起,天地动容,山石纷纷碎裂滚下。忽然,一切都停止了,双剑已刺入的乐元庆的胸膛。剑,拔不出,也刺不进。这样相持着许久,两股真气相互进逼着,双方都很危险。突然,乐元庆脸色大变,用尽最后一口气奋力一震,双剑带人一齐被震出数丈之外。慕容尚冰和白玉峰已感到筋疲力尽,但他们知道对手已经完了。只见乐元庆面目开始模糊,身躯开始迅速膨胀起来。乐元庆挣扎着惨叫一声,他膨胀的身躯从头顶开始骤然爆裂,整个化为一股烟尘消散而去,片片碎衣随风渐吹渐远了。 这就是一代霸主的结局吗? 一场电光石火的决斗,重名轻生的一代枭雄终于不复存在。 见状,慕容尚冰和白玉峰都松了口气,相扶着站起身来,赶到前面助战。 前山正是一片混战。 这边严靖义、柳安明、天海翁、渔飞四位义士,恶战之中一一重伤战死。天海翁没能亲眼目睹乐元庆的毁灭,恐怕是他死前最大的遗憾。就任由这两位老情敌到阴遭去继续争夺白淑慧吧。 同时那边张乐、武清水、金红、曲剑四个好手连同许多黑衣杀手也全都成了陪葬。 魏明正和乐翠琴打得难舍难分。凭乐翠琴并不是魏明的对手,但是有许多黑衣杀手不时的帮忙添乱。魏明四面应对,施展着自己苦练多时的剑术。 孟苍生和瞿清黛合力对付慕容落雨。须知慕容落雨早已今非昔比,而且二老并未习练"龙飞凤舞"剑法,应对起来自然有些困难。孟苍生低声对瞿清黛说:"这小子还真厉害,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瞿清黛应了一声。但她必竟还有内伤未愈,一招落空被慕容落雨一剑刺中,倒地而亡。孟苍生大叫一声向慕容落雨扑去。 "你简直就是第二个乐元庆!" "你不觉得我比乐元庆更胜一筹吗?"慕容落雨笑道,一掌将孟苍生击出,好在孟苍生已有防备,伤得不重。 这一幕恰巧被慕容尚冰和白玉峰看到。他俩振作精神,挺剑飞身上前,眨眼间便击倒慕容落雨,双剑直逼而来。这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早就该死了! 慕容落雨见状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几个人都莫明其妙。 "你已经死到临头,还笑什么!"白玉峰喝道。 慕容落雨止住笑说:"我笑你太傻了!" "你胡说什么!"白玉峰骂道。 慕容落雨轻蔑地说:"杀了乐元庆,杀了我之后,你以为你就能得到阿冰了吗?阿冰她早已是我的人了!哈哈——"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仿佛跌入了冰窖一般,冷气直刺骨髓。而此时,慕容尚冰几乎肝胆欲裂,剑在手中微微地颤抖。白玉峰会是什么反应呢?他手执剑直抵着慕容落雨,丝毫没有放松,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许久许久的沉默着,仿佛石雕一般。这周围的一切已绷紧到极限,仿佛要被他压得崩裂! 整个局面将会如何就看他的反应了。 另一处,魏明杀退了乐翠琴身边的黑衣杀手,直逼乐翠琴而来,一剑刺伤了她。乐翠琴顿时倒地,捂着流血的伤口,计上心来。只见她故意笑了声说:"先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你爹确实是我爹指使我们去杀的,你杀了我,我无话可讲,但你可别漏掉一个人!" "谁?"魏明问。 "就在你身边,就是你身边那个道貌岸然的大英雄——白玉峰!" "你胡说!"魏明大喝一声。 谁知乐翠琴拔出匕首,说了句:"信不信由你!"便自尽而亡。 魏明登时感觉受到了愚弄,热血上涌,气急败坏,提剑朝白玉峰奔来。跑到白玉峰面前大喝一声:"白玉峰!拿命来!"挺剑便刺。 这一切突如其来,白玉峰根本没有防备。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剑已刺到。只听"噗——"的一声,剑已刺入,但不是白玉峰,而是慕容尚冰。 在危急关头,慕容尚冰推开了白玉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阿冰!"不止一个人大叫起来。魏明此时也傻了眼。 只见慕容尚冰宛若一只蝴蝶,飘然倒下。白玉峰连忙抱住,痛心疾首的呼唤着:"阿冰,阿冰……你怎么样,你不要离开我!" 慕容尚冰气息奄奄,轻声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慕容尚冰了,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我什么都不在乎,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白玉峰紧紧的搂着慕容尚冰,几近哭诉。 "魏明!你这个混蛋!你这是干什么?"孟苍生喝道。 魏明呆呆的说:"白玉峰,他杀了我爹!" "你好糊涂!你难道忘了他学救过你吗?"孟苍生说。 "是!我知道,可是现在都晚了!"魏明瘫跪在地上说。 这时关莹莹也跑了过来,见到这样的惨状,呆住了。 忽然,孟苍生惊叫道:"慕容落雨那个混蛋哪去了?" 众人一看,慕容落雨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 "唉!"孟苍生叹口气说:"他现在受了伤,一定是带人去了。这小子真可谓是第二个乐元庆,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现在阿冰重伤,需要及时带走救治,我也有伤,凭我们现在之力,是对付不了他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孟苍生将毕生的功力传给白玉峰,但白玉峰接受之后,三日这内不可动用真气,否则会经脉尽断而亡。只有在三日后,待传入地真气同他自身融为一体时才可动用,发出无尽的威力。 孟苍生百般叮嘱后,决定所有人都走,只自己留下等慕容落雨。众人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爱妻瞿清黛已死,自己也不想再独自活下去了,不如同她死在一起。 但尽管如此,其它人仍然不肯留孟苍生一人在这儿,可孟苍生心意已决,无人能劝动。此时,远处慕容落雨的杀手正铺天盖地的杀来。 "快走,再不走,就都得死在这儿了!"孟苍生催促道。 没办法,只有从命。白玉峰跪下来给爹娘叩了三个响头,随即便抱起慕容尚冰快步离开了。魏明和关莹莹跟在后面保护。 当慕容落雨赶到时,只见孟苍生威风凛凛的站在山坡上,旁边地上躺着死去的瞿清黛。 白玉峰等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回头一看,只见人海已将自己的父亲吞没…… 慕容尚冰的伤是不治的,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明知时日已然不多,白玉峰抱着她坐在后山,守望着最后一道夕阳。 "我忽然想起很多人。"慕容尚冰说,"崇雪、小荷、薛玉月、张亭恩、还有缀昙,他们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是吗?" "嗯。"白玉峰应了声。 "缀昙,缀昙她怎么样了?南宫断水死了,那么她……" 其实,在南宫断水死后不久,缀昙便神志晃忽的滚下了山坡,不过没有死。她被一个看上去似曾相识的乡民救起,但她已记不起任何人,她丧失了全部的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这样,一代京城名妓,在江南乡间嫁作人妇,真正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野生活,直到终老。 只不知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是否还能在冥冥中体会到如愿以偿的快感。 "黄剑如花,秋山雨幕。凭栏舟头,苍茫无路。天涯望断,几波春水。佳人红泪,归思无期。"慕容尚冰淡淡的吟道。 "这是什么意思?"白玉峰问。 慕容尚冰轻摇着头,说:"阿峰,答应我,如果你再听到谁吟诵这首诗,你就杀了他。" "好的。"白玉峰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慕容尚冰说的话本身就是道理,不需要更多的解释。 "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我曾以为自己是那么的正确,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不晓得你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你答应过要嫁给我,你要反悔可不行!" 慕容尚冰闻言,面露浅笑,说:"假如我反悔了呢?" "那我就这样紧紧地抓住你,不让你跑掉。"白玉峰紧抱了一下慕容尚冰,望着天边的夕阳,说,"阿冰,你看那边多美呀!阿冰,阿冰……" 可阿冰——慕容尚冰,已经永远不会再开口了。她安详的在他的怀中离开了这个纷争的世界。 白玉峰低下头,吻了一下怀中的爱人,忍不住泪水已涌出……。 白玉峰在慕容尚冰的坟前守着,任凭日出日落,风吹雨淋,一动不动的,就这样守着,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从相识、想知到想恋,其中有多少曲曲折折。和慕容尚冰共同渡过的那些时光,让人刻骨铭心。一生一世,只爱这一个姑娘——慕容尚冰! 关莹莹远远地呆在一旁对父亲说:"白大哥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事?" 关兆仪叹了口气说:"他现在需要静一静,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倒是魏明,你去看看他,别做什么傻事!" "是!"关莹莹一想也是,连忙跑去找魏明,一会儿,她跑了回来。 关兆仪问:"他在哪儿?" "我看见魏明在后面山崖上自刎了!"关莹莹低声说着,但泪水已涌出眼眶。 关兆仪闻言,叹了口气,把女儿揽到怀中。 三天三夜,时间过得这样快。突然间,轰鸣阵阵 。关莹莹和父亲连忙跑到后山去看,只见一个人,发狂似的舞着剑,山石不停的崩裂碎断,惊天地,泣鬼神。 关兆仪叹道:"按照孟兄的说法,这应该就是‘龙吟剑法’的顶级境界——龙霸天下。" "这个人是谁?"关莹莹问。其实她也知道这个人就是白玉峰,只不过白玉峰现在的样子实在叫人不敢确认。因为他的头发已经苍白了,而且纷披散乱着。不知是"龙吟剑法"的功力,还是慕容尚冰的死,促成了他的三日白头。 白玉峰吸取了孟苍生几十年的功力,变得强大无比,施展开"龙霸天下",宛若排山倒海般猛烈,鬼神同泣! 此时,江南府的主人已想当然变成了慕容落雨。当日乐翠琴用假匕首装死,后来跑到慕容落雨跟前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谁知慕容落雨一句废话都没说,伸手便一把掐死了这个女人,几乎抓断了她的喉管,鲜血淋淋。他实在恨透了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自始至终都一直爱着慕容尚冰。现在这个无比心爱的女子死了,他自己活着也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了。于是终日醉酒狂饮,不问世事,跟一摊烂泥一样。 当满腹仇恨的白玉峰到来的时候,门外守卫的杀手就像木偶一样,一一倒下,他们甚至还没看清白玉峰的剑是什么样子的。 白玉峰来到慕容落雨的门外,将门推开。 门渐渐的敞开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 白玉峰的满头白发,足以说明他近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摧残。而慕容落雨的醉态,也充份说明他现在是多么的空虚无助。 "我现在要取你的性命,为被你害死的人讨个公道!"白玉峰用剑指着慕容落雨的鼻子说。 谁知慕容落雨一脸苦笑,说:"被我害死的人有许多,崇雪是第一个,阿冰是最后一个,哈哈——"接着,又灌进一杯酒。 "还有我爹和我娘。"白玉峰说。 "黄剑如花,秋山雨幕……"慕容落雨并没有去理睬白玉峰的话,甚至不再理睬白玉峰的存在。 而白玉峰闻声,只觉脑中一阵惊惘,晃忽间,慕容尚冰临终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如果你再听到谁吟诵这首诗,你就杀了他。 他忽然感到慕容尚冰有太多的悟性与智慧,自己竟无法及时参透。他直视着慕容落雨,只见他自顾自的胡言乱语起来: "告诉你吧,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踏入皇帝内殿的男子,换言之,我是皇帝的男宠…… "还有一件,你听好了,我就是‘绝命鹰王’!就是张亭恩的主人!阿冰也许告诉过你,也许没告诉过你,但不管告没告诉过你,她肯定会想尽办法铲除真正的‘绝命鹰王’,即便她不一定确定这个人就一定是我,但她还是怀疑了。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如此聪明!她是怎么知道他杀死的只是一个替身,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白玉峰知道"绝命鹰王"是指什么人了,也明白慕容尚冰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慕容落雨继续讲着,他似乎毫不在意是否有人听: "她也真够狠,足足两千四百零一条人命。我手下竟不再有一兵一卒,我惨兮兮地去见皇上时,你知道那是怎么个场面吗?" 于是慕容落雨开始自言自语的开始复述那段谈话: "‘我听说你手下的杀手全部死光光了。’ ‘是的。’ ‘作何感受?’ ‘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 ‘是的。’ ‘为何?’ ‘这些家伙只是我的玩偶,若可以博得美人一笑,这些人死不足惜。’ ‘你真的这样想?我倒想见见你的这个美人是什么样子。 一个嗜血成性的美人?’ ‘她不嗜血,嗜血成性的是你我。’ ‘可她杀光了你手下所有的杀手!’ ‘可她兵不血刃。’ ‘言它无用,如今,你手下已没有一兵一卒可供驱策,你对我又有何用!’ ‘我可以再为圣上建立一支这样的队伍。’ ‘不必了,回家守着你的美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难道圣上不再顾及我们的情义吗?’ ‘我和你有什么情义,你也只不过是我的玩偶而已。去吧!’" ……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我被那个皇帝老儿赶了出来,失去了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紧接着又被乐翠琴那个贱人逼到了墙角……没办法,老天爷总是给我机会,我现在比那时还要自在,这些个笨蛋!"慕容落雨接着说,"清点一下吧,从当今天子开始,慕容乾、孟苍生、乐元庆,这些老家伙,哪个不比我厉害一万倍?但他们哪一个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上,或丧命于我手!必竟,人是需要长脑子的,我觉得这些人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太自以为是,以至越来越愚蠢。" "但人更需要长‘心’!"白玉峰说道。 慕容落雨使劲儿的摇着头,说:"我的心三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见过三两岁时就记事的孩子吗?我就是其中之一!你以为我是慕容乾之子,忠义王府的小王爷?嗯!阿冰、崇雪、我,三人均非慕容乾亲生,我是突厥人,当年慕容乾四处征战,杀了许多人,当然包括我的亲生父母。慕容乾很后悔没能控制好局面,伤及无辜,于是在混乱之中救起了我,并收我为子。没人能想到我能那么早就记事,但我记得。在我掌权得宠之际,不仅要对我这位‘恩重如山’的养父取而代之,更要让他受尽羞辱而死,来报亲生父母之仇。但没能完全如愿,这个老家伙仍保持着王爷的名号死在了乐翠琴的刀下,死得竟如此简单!让我觉得好生失望!" "慕容落雨,你是人吗?"白玉峰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此时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不配与之说任何话了。 慕容落雨终于抬眼看了看白玉峰,他一边端着杯子,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我杀了你娘,你爹……好多好多,我究竟杀了多少人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刚刚到手的一切,都没有了。阿冰死了,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不如早点醉死算了!"说着,向前迈出一步。谁知一脚踏空,一头截倒在白玉峰脚旁,怎么扭动身子也爬不起来。 "杀你这样的人,怕脏了我的剑!"白玉峰收剑入鞘,走到烛台旁…… 当白玉峰从江南府走出的时候,江南府顷刻之间已化为一片火海。那个罪孽深重的慕容落雨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乐元庆为成为至尊至圣,杀人无数,最后终于送了命;慕容落雨弑父杀妹,如今也有了应得的报应。人活一生,为私利勾心斗角,手段用尽,最后还不都是一场空?这个尘世已没有任何让我留恋,阿冰,我这就去找你。" 接着,白玉峰便要到慕容尚冰墓前,准备去结束自己这荒诞的一生。可没想到,有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便是奕仙大师和世空师傅。 "有劳大师远道而来祭奠阿冰!"白玉峰施礼道。 "父亲祭奠女儿,多远都要来!"奕仙大师说。 在从前,白玉峰会万分惊讶,可现在白玉峰已经觉得很平常了。 "大师原来是阿冰的父亲。" "奇怪吗?" "不,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白玉峰,"大师不想告诉我阿冰的母亲是谁吗?" 奕仙大师缓缓说道:"她美艳绝伦,轻功卓绝,可性情刚烈乖戾……" "我知道是谁了。"白玉峰没有说出这个特别的名字,对于这个如今已是得道高僧的奕仙大师来说,一切过往都消弥无形,不再有任何意义,又何必提起呢?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奕仙大师又继续说道:"找到阿冰的过程很离奇,这个孩子真是命苦!" "所有离奇的故事,其实都是相似的。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轻狂不羁,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悲喜喜。世人的灾祸都是世人自作自受!可阿冰到底做错了什么?"白玉峰神情木然地说,"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爹不要我练到顶级境界……因为"龙吟剑法"实质是悲情之剑。练就此剑法的高手,注定要孤独一生。阿冰比我聪慧百倍,早已悟到这一点。相信从很早开始,她就已经决定牺牲自己。而我竟如此鲁钝,如果我能早点明白,我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走,带她远离这一切。让世人的生死各安天命!而今她死了,百年之后又有谁能记得她的名字,除了我。" "阿冰死了,我做什么都没有义意了。"这句话晃忽间又在白玉峰耳边响起,他不由自主的重复道:"阿冰死了,我做什么都没有义意了。" "你错了!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奕仙大师说,"你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了血腥,你要赎罪!你必须活在世上,潜心修行,待修成正果,或许才有资格去死。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阿冰未必会想见你!" 白玉峰沉吟片刻,应道:"多谢大师指点。" 乌蒙山庄里空荡荡,关莹莹找遍所有的地方,也不见白玉峰和两位大师的影子。于是,连忙跑到父亲那里,说:"不好了,白大哥该不会同那两位大师一道走了吧!" 她说对了。 当关莹莹不顾父亲的反对跑上天台山时,在曲折的石阶上,伴着几声浑厚的钟鸣,从门中走出的是一个出家的僧人。 "白大哥,你怎么真的……"关莹莹惊讶地说。 "贫僧法号‘缘靖’。贫僧尘缘已了,请施主以后不要再来!"说完,缘靖便转身进门,"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震得关莹莹一阵颤栗,晃忽的转过身来。那一片无边的苍翠,那天边的晚霞,那沉沉的雾霭,那那浑厚的钟声,那阵阵的诵经声,还有那木鱼敲打的声音…… 这静谧的世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