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毕业后,忙着工作的事,很多人到处找关系希望能分的好一点,就是家里很远房的亲戚也尽量厚着脸皮去求人家帮忙。刘芳芳从心理是一万个不愿求人的,她觉得委屈,万分的委屈,好象把一个坚硬的东西蹂躏成一个绕指缠的过程。觉得求过人永远在这个人面前抬不起头,帮了自己忙就一辈子欠了别人的。 不过呆在家里实在不好受,工作没有落实,妈妈和家人都很担心。刘芳芳也觉得郁闷无趣,成天在家睡觉。她听说一个远房表姐因为分配时家里舍不得花点钱跑关系,结果被分在一厂里,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后悔的要死。 家里供自己读书已不容易了,哥哥的两个女儿眼看要上学了,妈妈和嫂子关系不好,如果再花钱,嫂子会更不满,她和妈妈的关系一定会因为自己更加恶化,哥哥夹在中间更不好做人。一想到家里紧张的关系,心理更烦,巴不得早点工作,自己独立。她根本不可能再向家里要钱。她想到了最要好的同学陈君。陈君和刘芳芳从初中高中一直同学,两人关系极好。初中时刘芳芳是班长,陈君是学习委员,每次考试不是陈君第一就是刘芳芳第一,从来不会落入其他同学之手,两人在学习上暗暗较劲似的。刘芳芳周末会到陈君家去玩。陈君的父亲是老师,对于学习优异的刘芳芳非常欢迎。女儿和这样的孩子一起,他很满意。每次去陈君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他们象对自己女儿一样对这个朴实清秀的女孩。陈君也会去刘芳芳家玩。妈妈不喜欢刘芳芳带同学回家玩,但对陈君却例外,特别喜欢她,每次妈妈会热情招待,妈妈喜欢不多言又踏实的陈君。陈君虽然长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个孩子懂事,学习又好,这就是妈妈喜欢她的原因。两人从初中到高中都维持这种关系,连两边父母都因此认识成了很客气的朋友,赶集遇上会相互问候。 刘芳芳想了又想,陈君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可以帮她的希望。她也清楚陈君家经济条件,在农村算比较好的。只要她父母愿意,就没问题,但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没有独立,不借怎么办。但一想到这么多年,陈君的父母对自己象对女儿一样,她又有了信心。她躲在寝室里,躺在床上想了几天,始终下不了决心。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向别人借钱,而且数目不小。家里妈妈的唠叨,嫂子不悦的脸色,侄女的吵闹,爸爸的忍让和懦弱,哥哥不多言埋头做事的样子,这一切好象与她无关一样,无心去管也无力管。她只想早点逃离这个家。尤其是妈妈让她更想逃离,妈妈有时不高兴会拿她撒气,冲她抱怨发火,好象生活的种种不开心不如意都是女儿造成的似的。刘芳芳一句不说,任她发泄。刘芳芳想了几天后,谁也没告诉,最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去试一下才行,不管什么结果。 刘芳芳吃过早饭后,给正在喂猪的妈妈说:"我到陈君家去一趟就回。"妈妈正提着一桶猪食,没有问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许了。她也知道女儿成天没事就呆在寝室不出门,心情好不到那去。她到陈君家去逛一阵或许要好点。况且陈君是个让她感觉放心的孩子,不象刘英,成天疯玩。刘芳芳推出自行车,熟练的骑着出门了。 夏天的早晨,太阳还在东方地平线上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还没升上高空,但空气中已弥漫了不少热气。人不动时,不感觉热,一动就会冒汗,这种天气一看就知道中午的太阳一定非常毒辣。刘芳芳沿着基根道骑着。 基根道两旁是一望无限的水稻,水稻已开始弯腰,但还带着青绿色,没有熟透。象是青涩的小伙子,虽然能看到茁壮的样子,但还不成熟。整个田野还是绿色一片,再过不了一个月,整个田野变成一片金黄色,成熟的稻穗沉甸甸的弯下腰。人们挥舞着双臂拼命收割,大人,小孩子都在田野忙碌,非常热闹,一排丰收的景象。向远望去,是一个一个的村庄,都掩映在树木和竹林丛中。傍晚时分,从这些村庄升起一柱柱的炊烟,家家忙着做晚饭。刘芳芳无心欣赏任何景致,一路骑一路想去了怎么和陈君的家人说,虽然在家时心理已练习了很多遍,但还是不放心似的又重温。她甚至不敢想被拒绝了怎么办,她只想到成功场景,想到失败她就没勇气去了。 不知不觉来到陈君家林子里,陈君家就座落在一丛竹林之中,红砖青瓦,内里是白色的墙壁,房子是两排相接,象一个7字形。房子两边用竹篱笆围成一个院子,在前面还有一道篱笆门。远远就能看见鲜艳夺目的蔷薇花盛开着,它们的枝蔓爬满篱笆,无比茂盛。它们爬上篱笆好象就是为了展示它们娇艳的花朵似的。房子右边是一个小花园,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树木,有鸡冠花,红色的扁扁的茎。有株四五十厘米高的栀子花,枝头点缀几朵洁白的花朵,香气扑鼻。刘芳芳曾从它枝头摘过一朵。一丛夜来香,绿色的茎叶蓬勃向上,长势良好。还有几株草莓,紧贴着土地。一株有两米多高的黄桷兰,在它肥大的叶片下藏着许多淡黄的小花朵,这些花朵的香气是多么诱人哦。人们往往把它们从树上摘下来,别在身上,一整天都沉浸在它的香味里。还有一棵柚子树,两株桃树,一株李子树,一株梨树,上面都挂着青色的小球,它们的果实都没有熟。不过,桃和李的果虽然还是青色的,按季节最多一月左右就熟了。整个院子让人喜爱不已。 篱笆和七字型房子围着个不大的水泥地皮的院坝,院坝干干净净。上了台阶是屋檐,屋檐下也一样干净。整个屋院都干净整齐,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很舒服。 当刘芳芳把自行车推进院坝时,陈君妈妈刚从左边厨房出来。她是一位个子中上等的农村妇女,有四十来岁,一身干净整齐,总是笑容满面。她一面还在围裙上擦刚洗好的手,一面热情微笑招呼:"你来了,芳芳。陈君在家里看书呢。"她又把头别向里屋方向,提高了声音"陈君儿,芳芳来了。"一会儿从里屋跑出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嗨。来了。"声音里充满无比喜悦快乐。"嗯。"刘芳芳开心的应着。她觉得这个家是如此的幸福温暖。她曾经想过无所次,要是自己的家也象这样该多好啊。她觉得陈君生长这样家庭是多么幸福哦,她为陈君高兴。 陈君个子和刘芳芳差不多,皮肤白里透红,脸有一点偏圆,带着一点婴儿肥,单眼皮,不是太大的眼睛,但眼神很清澈,整个看起来是位非常单纯善良的孩子。陈君从小到大除了操心自己学习的事,其他事她基本不管,家里都为她准备好了,她永远是父母手心里的宝。上高中了,一次刘芳芳和她一起回家,她想吃街上张家的油糕,还撒娇地对妈妈说:"妈妈给我买张家的油糕哦,我好久没吃过了,想吃了。"妈妈笑呵呵的答应着。第二天,妈妈上街给买回了。"给你买油糕了,还热的呢。"妈妈觉得让女儿开心过着就是她的生活主流。陈君是家里独生女儿,刘芳芳感觉陈君就是个被家里宠爱的公主,但却是个懂的善良的公主,一点没有刁蛮和傲气。她吃着陈君妈妈买回的油糕,觉得有一点向公主靠拢的感觉。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家。 陈君的爸爸从外面进到院坝,"哟,是芳芳来了。"陈爸爸一眼看到停在院坝的自行车问正坐在屋檐下洗衣服的陈妈妈。"是哦,两孩子在君儿寝室呢。你回来正好,去代销店(那里有一家卖猪肉的)买点肉回来。"妈妈对陈爸爸说。"嗯,好哇。"陈爸爸答应着转身走出了篱笆院子。其实陈君长得象极了爸爸,走到陌生人面前不用介绍,都能猜出是父女俩。陈爸爸吃过早饭没事,就到自家田里转了一圈,看看快熟的水稻。今年水稻长势很好,又是一个丰收年。他一面教书,一面操心家里农活,实在忙不过来,就请人帮忙做农活。 陈君寝室整齐干净,白色的蚊帐罩在一张大床上,蚊帐开面被收拢挂在床两边柱子的挂钩上。大红花被子叠得整齐放在床中央,一对相同花色的枕头放在床头。这是一张雕花的旧式木床,床板和床杆上雕着本色的花朵,很漂亮,床沿下有一张脚踏板。床对面靠窗有一张梳妆台,紧靠放着一张小圆木凳子,陈君起床后一般就坐在这张小凳子上,对着梳妆台镜子梳理头发。床另一边靠墙是一组大衣柜,里面放着陈君一年四季的衣服和一些被子。两个女孩子斜坐在床沿,这样两人好尽量面向着,脚放在踏脚板上说着知心话。"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分在哪所学校。"刘芳芳抬眼望着陈君。"我也不知道,估计会分回我们镇中学。你的呢,我们师范专业倒不象你们,反正哪里也是教书。""就是,我们运气不好分到快垮的企业就惨了,好的可能分到行政事业单位,所以我也担心。"刘芳芳低下了头,她对工作未来没有信心。"听说,分工作要找关系,你找了吗?要不真分在企业,可就惨了。读了这么多年书,终于跳出农门,然后到个垮掉的企业,不是白读了吗。""嗯,我听我妈说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倒是可以帮上忙。当年我考上学校时,还给我妈说了,毕业工作有难处找他们。可是你知道我们家情况,供我上学已不容易了,怎么好意思要钱跑关系呢。所以……哎。"刘芳芳说完头更低了一点。"你们家我是清楚,有哥哥和嫂子,还有两侄女儿,家里是……"陈君没往下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行不行。"刘芳芳果断抬起头,望着陈君。"我想向你家借两千元。"陈君怵在那有三十秒没说话,她很愕然的望着刘芳芳。"你去问问我爸妈。"她终于说了一句,她不是反对朋友的主意,她太意外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主意上去,更不可能来决定这个主意了。 刘芳芳看到在厨房忙碌的陈妈妈几次想开口,可就是说不出话。当陈爸爸主动问她工作上打算时,她竭力掩饰着,象平常一样答话,她想趁机说出,但还是开不了口,紧张又忐忑。刘芳芳怀揣心事象往常一样和陈君一家吃午饭。趁大家吃完还没下餐桌的时候,陈君在一旁努力用眼神鼓励她。陈芳芳终于开口了。"叔叔阿姨,我想给你们说一事,我想向你们借二千元,拿去跑关系。我们有亲戚可以帮忙。等我上班后,自己还给你们。我家里情况你们知道的。"刘芳芳声音不大,说完低一下了头。陈爸爸听完,考虑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好,可以。"她紧张的都快屏住了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办到了。 当陈妈妈把两千元送到她手上时,她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向陈君一家告辞,骑车回家了,比来时骑的快些,竭力掩饰内心的兴奋。有钱就很有希望了,是自己亲手给自己创造的希望。 妈妈找了一张比较干净的口袋,捏在手里,到寝室里,揭开一个中号坛子的盖子,弯着腰,把手伸下去,一碗一碗舀了十几碗糯米,倒进另一只手牵着的口袋里。妈妈提了提口袋,感觉满意了,把坛子盖子象原来一样盖上,把口袋提到堂屋。"他爸,这有二十斤么?"她问正在堂屋弯着腰抱了一个油罐向一个塑料桶倾倒菜油的爸爸。爸爸正在认直倾倒,不敢分心,没有回答。他把塑料桶灌满了才站起来,用手撑着累了的腰,歇了一口气,才走到口袋旁,伸手提了提。"嗯,差不多。"糯米和菜油都是自家产的。糯米产量低,一般家里都种的少,逢年过节或平时偶尔才吃,有时作为家里特产送亲戚朋友。菜油就是平时每顿必用的。这两样算是家里最贵重的物产了。"我们先去她姨婆婆家,把这糯米和十斤菜油给她提去。"虽是亲姨妈,可是要求人家办事,不能空手的,再说又是长辈,也是应该的。姨父去年过世了,她一个人,不过她想的开,身体还可以,几个表弟也孝顺。"妈妈好象是和爸说,又象是自言自语。"嗯,先给你姨妈说好才行,她才好给他儿子讲嘛。你表弟读大学出来上班这么多年了,你难得看到人,最多春节一起吃顿饭,有些话让你姨妈讲才好说。""姨妈肯定会帮的,上次一听说芳芳考上学校就表了态的,连她表叔也是这个意思。你想嘛,我和姨妈这些年关系一直可以的。那些年姨妈拖我们表弟几个,年年粮食不够吃,那年不来我们这借哦。说实话,当时我心理还有点不安逸。就你老实人,不仅每次乐意借,还主动帮他挑到家里。我姨妈每次提到你都感激的很。"爸爸听妈妈这样说,露出很知足的表情。 "芳芳,把车子推出来。我们出发。" 刘芳芳推出自行车,把米和油绑在自行车前杠上。姨婆婆家有十公里多。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太阳红通通已在东方地平线上逐渐升高,空气中已能感觉到热气。田野里水稻已开始泛黄,象害羞的姑娘低垂了头。这样的天气和景象一下就能感受到再过几天繁忙热闹的气氛,让人既喜欢又紧张。 刘芳芳推着自行车走完了一公里的基根道,妈妈跟在她后面。上了水泥路,她滑行一小段,腿一伸就骑上了车,妈妈紧跑两步,跳着坐在后座上。刘芳芳载着妈妈和两样礼物在水泥路上不紧不慢蹬着,车子稳稳前行。太阳已慢慢升起,气温明显高了,刘芳芳很认真的骑车。 到了姨婆婆家快中午了,在一片林子前,刘芳芳停下车,把车推到院门口,汗立即冒了出来,满头都是汗水。"我就知道今天有客人来嘛,我一直想会是哪位呢?原来是你们娘俩。"姨婆婆已在院门外象是提前知道似的迎接她们。"姨婆婆。""姨妈。"刘芳芳和妈妈几乎同时招呼这位瘦高白净的老太太。老太太有七十岁左右,一身整齐干净,花白的齐耳头发整齐地梳理到背后。年龄一点都不能掩饰她的精明能干,虽精明能干,但对人很真诚。刘芳芳架好车,把糯米和菜油提下来,直接提到姨婆婆厨房。"哪个叫你们提东西,来耍就是了。"姨婆婆看着刘芳芳提的东西说。"姨妈,你说哪去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妈妈笑了笑说。"这快中午了,我们做饭噻。冰箱有菜,我们三代人就随便弄点来吃。"姨婆婆边说边开始做饭,妈妈和刘芳芳帮忙择菜,洗菜,切菜。"我昨晚做梦,梦见一只很大的肥猪,我就猜今天有客人来。"姨婆婆说。刘芳芳听了很奇怪,做梦和客人来有什么关系呢。"噢,怪不得你在门口望。"妈妈笑着说。"是啊,结果把大幺女望来了。"姨婆婆开心地说。三代人边做边讲着。"芳芳,你今年应该毕业了嘛。""就是,不就是要找她表叔帮忙的吗,所以……"妈妈立即接过话来。"姨妈,你看这事怎么办。这孩子胆子大哦,去同学家借了两千块钱。我们那屋头也恼火,能把她供毕业不错了。等她上班自己还。唉——"妈妈叹了一口气。姨婆婆想了一下。"这样嘛,明天叫芳芳跟我一起到她二表叔家。我们坐公交车去,早晨的那班,凉快些。芳芳就在我这住一晚嘛。""对嘛。"妈妈说。"芳芳吃完饭跟我一起回去,给她表叔提一桶菜油去。"姨婆婆做出反对的表情。妈妈向她凑拢一点说。"姨妈,毕竟老表家还有表嫂的嘛。咋能空手去呢。" 吃过午饭,三代人又拉了会家常,主要是姨妈和妈妈说,两人谈的非常开心,刘芳芳坐一旁安静的听着。 "姐,来了。"走进来两位四十多岁的男女。这是姨妈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他结婚早,搬出这院子,另建的房,没事爱回老院子看看自己的父母。自从去年老父过世,他基本每天要过来看看妈妈。"老表,表嫂。""表叔,表婶。"妈妈和刘芳芳一同招呼他们。老院子另一头住着小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岳父家有事,一家人早晨就出门了。老伴去世后,儿子们让妈妈和他们一起住吃,可是姨妈觉得自己身体能行,还有就是单独过习惯了,坚持要一个人过,儿子们也尊重她的想法。大家寒暄一阵,妈妈和刘芳芳告辞。 走出林子,太阳毒辣无比,阳光直直的照着大地,田野里黄灿灿水稻好象很受用似的,它们充分吸收这大好的阳光。刚吃过午饭,人是最慵懒的时候,刘芳芳看着毒花花的太阳心理就发软,她骑上车,妈妈紧跑两步跳着坐在后座上。刘芳芳载着妈妈机械地蹬着自行车,太阳直射在她和妈妈的头发上,好象要把她和妈妈晒萎缩消失为止。汗水顺着脸庞一路滴下,刘芳芳顾不得擦一下,她只有一个念想,快点到家,有时骑到有树荫的地方,这真是莫大的恩赐。妈妈坐在后座上被太阳暴晒,也晒的难受,她也感觉今天的太阳实在太毒了。 到家后刘芳芳到水缸舀水喝,被爸爸制止了。"不能喝冷的,这样伤身体,这里有茶。"刘芳芳端过爸爸的茶杯,一口气喝干满满一杯茶水,但还是不解渴,趁爸爸不注意,跑到水缸又舀了半瓢水喝,这样才缓过一口气,感觉舒服了。 爸爸抱出油缸,油缸有五六十斤,又找出一只比较新的塑料桶,用帕子擦了一遍。他把油缸抱起弓着腰往塑料桶内倾倒菜油,倒满了才停下来,把盖子拧紧,然后双手扶着腰,长长喘了一口气,象完成一件大事似的。 爸爸把塑料桶绑在车架上,刘芳芳推着车向外面走去。爸爸妈妈站在屋檐下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理充满了希望。三点过的太阳好象有一点减弱它的强势,但被烤炙了半天的大地热气上窜,比中午时更热。刘芳芳骑上车,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一心一意按这个方向去……她不去关注太阳的炙烤和上窜的热气。当她骑到姨婆婆家时,T恤衫贴在身上,一身快被汗湿透了。幸好出门时,她多带了一身换洗的。 早晨和姨婆婆一起坐公交车到了县城二表叔家。一路上刘芳芳很注意照顾年龄大了的姨婆婆,买好车票,扶她坐好。她很感激也很感动,姨婆婆这么大年龄了为自己的事奔波,而且在这样热的天。下车后,姨婆婆要走路去儿子家。刘芳芳招了一辆三轮,她不忍心姨婆婆在这样的天气走,再说自己提着一桶十公斤左右的菜油。下了三轮,刘芳芳提着桶跟在姨婆婆后面,她从没去过表叔家。"就这幢楼房,二单元二楼。"姨婆婆指了指一幢家属院。守门的大爷向她打招呼。"大娘,来看儿子了。""嗯。大爷身体好哦!"姨婆婆边答应边向里走。"今天周末,没见他们出门,都在家哦。"守门大爷补充了一句。 来到二楼,姨婆婆敲门。门开了,"妈,你来了。你怎么不说声,还搞突然袭击。呵呵。"儿子带着玩笑,开心地说,边说边把妈妈扶进屋子。"表叔。"刘芳芳招呼。"芳芳陪你姨婆婆一起哦,快进屋坐。"表叔很高兴的招呼她。表叔的样子很象姨婆婆,白净的皮肤,瘦高的身材,五官很清秀,有四十来岁,年轻时一定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表叔的热情和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刘芳芳没有第一次来的拘束感,她把菜油放在客厅靠墙的位置。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有一百三十平米左右。进门是客厅,客厅左面是一间卧室,卧室向右倒拐又是一间书房,紧挨这间书房又是一间卧室,再接着又是一间卧室,卧室过来是饭厅。饭厅有一点小,饭厅挨着是厨房。厨房也不大,厨房挨着是卫生间。这套房的设计面积都偏向了卧室。装修简洁,客厅放摆放一组皮沙发,茶几,电视柜,电视机,音响…… 姨婆婆坐到沙发上,表叔赶紧打开了电视,又忙着泡茶。刘芳芳也依着姨婆婆坐下。刚坐下,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的矮个子女人。"妈,你来了。"她很平淡的招呼姨婆婆。"哎。"姨婆婆平静答应。这是表叔的妻子,有四十来岁,一张脸特别大,鼻梁有点塌,鼻头偏大,脸颊还有几颗雀斑,她和丈夫走在一起实在不般配。她的表情很淡定,和表叔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刘芳芳,眉头不经意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的样子。刘芳芳有点感觉到女主人不欢迎的意思。"表婶婶。"刘芳芳象没事人一样礼貌的招呼她。"嗯。"她应了一声。"我孙儿呢?"姨婆婆转向儿子问。"在补课,高三了,学习紧。等会中午回来吃饭。"儿子解释。"我去买菜,你们看电视。"说完提个菜蓝出门了。表婶回到最里那间卧室梳妆打扮,留下刘芳芳和姨婆婆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表叔没多久就提了一蓝子蔬菜和肉回来,他看了看手表,十点过了,拴上围裙,开始做饭。刘芳芳择菜,洗菜,给表叔打下手。"芳芳,你毕业了。"表叔边做边问。"嗯。"刘芳芳应着。其实表叔开门看到跟在妈妈后面的刘芳芳,他就明白她们来做什么的了。当时刘芳芳刚考上大专时,他就跟表姐表态,将来等芳芳毕业,他帮忙。可是现在真来了,他还有点为难了。 表叔小时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名列前茅,初中毕业考上一所中专学校,跳出了农门,当时在村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全家人甭提有多高兴了。毕业后分在了白糖厂。可是来到县城才知道并不是跳出农门就是一劳永逸的事了。家在农村,城里条件好的姑娘看不上农村来的,嫌弃负担重,上了两年班都没有女朋友。有一天做财务的张大姐给他介绍了现在的老婆。"这是XX副局长的女儿,能看上你小子是你福气。她在XX局上班,单位又好。"见面后两边没什么意见,两人交往一年后就结婚了。原来这个副局长的千金个子太矮,长相不敢恭维,城里的男孩子瞧不上她,一晃年龄也拖大了。后来托人在厂里找一个,就把英俊又老实的表叔相中了。她和家人先悄悄看了表叔,觉得满意了,才让张大姐介绍的。表叔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感觉人是丑了点,但她家条件不错,想到在单位受的白眼,就同意了。后来糖厂效益越来越差,岳父家托关系把他调到了人事局。包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论资格是没有他的,也是老婆家的关系才分到的。表叔虽然遗传了母亲的相貌,可他骨子里象他的父亲老实,什么事都认死理,不仅不会圆滑随流,有时显的很倔强。这种性格在单位是行不通的,即使工作做的再多,别人也当你是傻瓜一个。他在人事局呆了三年还是一普通工作人员,老婆对他十分不满。他老婆的哥哥在另一局当一把手,有一次给表叔领导打招呼让他关照,领导才给他提了一个科长的职务,表叔感觉很满意了。可是老婆还是不怎么瞧的上他。岳父母和大舅子经常批评他老婆。"他人是老实点,没啥出息,可对你俩娘儿很好。这年头,在外晃的男的多哦。" 刘芳芳和表叔一起做饭,中午两人弄了一桌的菜。饭菜摆好,表弟回来了,刚骑过车,脸上沁着汗水。这是一位帅气阳光的青年,长相象爸爸,但没有爸爸的老实和倔强。"奶奶,你来了。"他快乐的叫他奶奶。"哎,孙儿,放学了。"奶奶开心答应。她一下就来了精神,电视也不看了,乐呵呵盯着自己的孙儿。刘芳芳和表弟打过招呼。大家坐在饭厅吃饭。奶奶偶尔问问孙儿。刘芳芳只是吃饭。表婶一直一种表情,不咸不淡,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吃饭。吃过饭,刘芳芳收拾了饭桌,洗了碗筷。 表婶说有事,出门了。三代人说着话显的很融洽。一会儿孙子进自己寝室写作业了。刘芳芳坐在姨婆婆身边。"老二,芳芳的事,你看……"她声音有点小,不想影响孙子做作业,侧了一下身子看着坐在旁边的儿子说。"放心嘛,一定要帮的。"表叔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刘芳芳,好象也是对她说的,但他的语气明显底气不够。他清楚,分工作人事局局长说了算,可是自己在单位虽是一个科长,局长对自己客客气气,只是一种客套和敷衍。如果不是舅子哥的关系,恐怕连这客客气气的待遇都没有。他实在不好意思向舅子哥开口,工作,房子都是他们帮的忙,现在亲戚的事又找他们。他想只有求老婆去给舅子哥说了。 刘芳芳陪着姨婆婆干坐着,等候表叔的安排。下午又帮表叔做晚饭。晚饭摆好,表婶回来了。大家一起吃过饭,刘芳芳收拾饭桌,洗了碗筷。表婶进了寝室,坐在梳妆台前凳子上,表叔跟了进去站在她身后。"老婆,我跟你说一事嘛,你去找你哥帮忙,给我们局长打个招呼,把芳芳的工作落实了。""呵——"表婶冷笑一声。"你们局长关我哥什么事。你的局长,你自己找!"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事了。人家考上学校时,你乱表什么态,你要帮人家安工作!这下找上门了,自己解决。经常乱说话,乱表态。"表婶又严厉数落了几句。声音不大,但够冷够狠。表叔矗立在老婆背后。这个结局他也猜到,从她午饭后找个借口走掉他就有了预感。表叔站了一会,突然象想到什么主意似的,转身出了寝室。"芳芳,你带了两千块钱。你和我一起去买点东西,给局长送去。分工都是局长说了算。"刘芳芳听了表叔的话,把装钱的牛皮信封从装衣服的口袋拿了出来递给表叔。"你拿着,跟表叔一起去就是了。""局长住就在这幢房子,在另一单元。我们先去把东西买好,他在家我们就去。" 表叔带着刘芳芳到商场。晚上的商场很热闹,刘芳芳无心留意这些,她紧跟表叔后面。表叔来到卖烟酒的柜台,要了两瓶酒,两条烟。"一千八百六十元。"服务员报价。刘芳芳拿出攥在手里的信封,把钱全部抽了出来,取出一张一百的,其余递到柜台上。服务员点了钱,找了四十块给刘芳芳。回到院子,表叔往局长家楼层望了望。"在家。"他小声对跟在身后的刘芳芳说。进屋后表叔找了两张报纸把烟和酒包好,两人到局长家去了。 表叔站在局长家门口停了有两分钟才敲门。门开了,是局长夫人开的。"嫂子好,局长在家?""在!陈科长来了,老罗!"局长夫人向屋内喊了一声,边说边把表叔和刘芳芳让进了屋。罗局长正坐沙发上看电视。他胖乎乎的,方脸,肥头大耳,真象人们想象中的当官的模样。"来了。"他欠了欠身子,算是招呼了表叔。表叔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坐嘛。"罗局长象平时在单位对下属的口气。表叔有点紧张地坐在另一边。刘芳芳也跟着坐下来。局长夫人端了两杯茶放到他们面前。罗局长扫了一眼刘芳芳,把头转向表叔,顿了一下说:"你有什么事?""噢,是这样的。"表叔抓住机会赶紧说:"我侄女儿大专毕业了,安工作的事。"罗局长又顿了一下问:"什么学校?学的什么专业?"表叔赶紧回答。罗局长又顿了一下。刘芳芳在一旁感觉到罗局长领导的牌头和表叔的紧张,她屏住气端坐那里,象个木头似的,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影响了事情一样。罗局长对表叔这位不速之客是非常不欢迎的,他平时在工作中就看不惯表叔的老实和愚蠢,特别有时安排的工作,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是虚的,别人都夹紧嘴巴,就他要发点杂声。"哎呀,这活有什么做头,多此一举。"声音特别大,生怕同事听不到似的。同事都习惯他这种状态。他经常爱发这种毫无用处的牢骚。有个别同志悄悄反映到领导那里,甚至有时领导无意也会听到。他不说话时,就老实埋头做事,其实活他也干了不少。罗局长有时真想收拾收拾他,但考虑到他的舅子哥可能要爬到副县长的位置,才一直忍了。今天居然还厚着脸皮来求我。罗局长是一万个不想帮,但一想到他舅子哥,罗局长权衡了利幣觉得还是不得罪为好。他的脑袋急速转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忙要帮,但要拿捏他一下。"好嘛,这肯定要帮的哦。但现在分工很紧张,找的人也多,我拿到也棘手。你只有等一阵,看那个单位更适合点。""谢谢你了,罗局长。"表叔听到这话,心理一下踏实了,连忙道谢。"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罗局长,你休息。""嗯。"罗局长应了一声。表叔象是得了赦令一样起身走了。刘芳芳跟在身后。局长夫人象征性的送到门口。罗局长眼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电视。罗局长从头至尾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和表叔讲话,刘芳芳深深的感受到了,她觉得表叔这班上的不怎么样。在家里,表叔好象也没什么地位,那么丑的表婶也象是压迫着他。刘芳芳住了一晚,第二天自己坐车回家了。姨婆婆被儿子盛情挽留要住几天才回。 一家人觉得有了盼头和希望。几天后开始农忙。有少数人家请了收割机收水稻,主人只管把稻谷装回家,晒干就行,不用割也不用打,省了很多事。可是妈妈是绝对舍不得花这个钱的,一家人天不见亮就起来割水稻,刘芳芳,妈妈、哥哥、嫂子一起弓着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水稻一排排倒下。中午的太阳是很可怕的,一家人趁早晨凉快都拼命割,从田这头割到另一头,到头了才伸一下腰,中途连腰也不舍得伸一下。即使很早,太阳还在睡觉,天气凉幽幽,可是这样强烈的劳动,大家还是大汗淋漓。到天亮爸爸喊早吃饭时,已割倒一大片,起码有半亩地以上。大家看看一早晨的劳动成果,颇感欣慰。吃过早饭,休息一小会儿,一家人又开始挥舞着镰刀。这时太阳已冉冉升起,红通通的光芒让人感觉到它即将来临的可怕。一家人加紧割着,要在午饭前必须把这块地割完,还没到午饭,这块地的水稻已全部割倒。哥哥发燃了打谷机,把谷把子放在转动的轮子上,谷粒就从谷杆上掉到了谷桶里。刘芳芳就从田块里抱起谷把子递给哥哥。妈妈就递给嫂子。有时妈妈还得去把堆积在桶里的谷粒聉到箩筐里,要不桶装不下。嫂子就自己从田里抱谷把子。哥哥打谷非常熟练迅速,稍远一点,刘芳芳就要跑着才能赶上哥哥的需求。大部分时候,刘芳芳在田里来来回回跑着,汗水一路酒落。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有一个念头,快速的抱谷把子,赶上哥哥的需要。如果实在赶不上时,大家一起把打谷机推到离谷把子近的地方。当所有箩筐都装满时,哥哥就要把它们挑回家,晒在院坝里和铺开的晒垫里。爸爸把这些稻谷推开,翻晒。爸爸一向身体不好,太累太重的活,他就会流鼻血、拉肚子,农忙他只能在家做饭搞后勤,中午爸爸按时做好午饭。这样强烈的劳动,人是很容易饿的。 到中午时,太阳已高挂空中,直直的晒着大地。当爸爸叫吃饭时,刘芳芳才感到自己有多累多疲倦,她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焉焉的跟在家人后面回家吃饭。爸爸今天做了猪肉,这是刘芳芳平时多么喜欢吃的啊,可是太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泡了一碗米汤饭吃了一些蔬菜。中午太阳毒辣,爸爸说顶着烈日做活,很受病,要大家休息,躲开这个时候。刘芳芳求之不得,她歪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爸爸看着累成这样的女儿,非常心疼。上高中后一直住校,好几年没做过这样的农活了。高中前每年都要帮家里做完农活才去上学,即使开学了,也要她耽搁两天,推辞报名。家里劳动力太差,十三四岁的女儿做活又认真又麻利,不比一个大人逊色。不过,每年忙农活,女儿都要流鼻血,而且人也瘦一圈。不知什么时候,家人叫醒了她,又得下田干活了。刘芳芳搓了搓眼睛,又跟着家人下田了。这时起码有三点过了,日头没有正午毒,可是烤了大半日的大地热气更重,人在田里象在蒸笼里一样。可是再休息这些割倒的水稻今天就收不完了,一家人顶着烈日,在蒸笼一样的田间继续收水稻。每个人满脸满身都是汗,先出的汗水未干透,身体又冒出汗水来了,衣服都不知湿透了多少次,如果是浅色的衣服能看到上面斑驳的盐渍。大家拼命往肚子里灌茶水,可是身体象是透的一样,刚灌下立马又冒出来了。每次上田里劳动,爸爸专门用一个大铝桶烧满满一桶茶水,而且过一阵又向里面续满。六七点时,这块田终于收完了。一家人看到光秃秃的田块,和一堆堆的稻草,很有成就感。这田块就象是被人脱光了衣服一样躺在那里。回家后,一家人忙着收起晒在院坝和晒垫里的稻谷,装在口袋或箩筐里,搬到屋子里或屋檐下。这时候今天的安排才算基本完成。一家人围着吃晚饭。大家看到香喷喷的饭菜,才知道自己有多饥饿,吃的热火潮天,同时妈妈安排明天的活儿。 刘芳芳庆幸自己今天没有流鼻血。不知什么原因,每年农忙干活都会流鼻血。农忙时正干活,鼻血突然就流出来了。这时大人教刘芳芳在田埂上摘一些散血的草叶放在嘴里嚼碎塞在流血的鼻孔,一会儿就止住了。后来一流,刘芳芳自己这样做了。有时白天没流,晚上就会浸到嘴里,形成血块。 农忙第三天的时候,早晨起床,她吐出一块一块的血块。原来鼻血白天没有流,晚上全浸在嘴里了。刘芳芳一点都不诧异,她早就习惯了。她把堵在喉咙的血咳了出来。爸爸看到女儿吐的血块,知道她又流鼻血了。"你遗传我的身体,你哥哥从不流。等会干活,不要做的太急了。"爸爸很心疼地说。"没事,流了那么多回,也没什么,爸爸。"刘芳芳回了一句。但刘芳芳自从上高中住校后,没有参加农忙,就没流过鼻血了。 这样忙了七八天,刘芳芳家的水稻全部收割完了,一家人象打了一个胜仗一样轻松愉快。这时父母开始念叨刘芳芳工作的事,尤其是妈妈一看到女儿就开始唠叨,即使没说话,可眼神比说还厉害。刘芳芳尽量回避妈妈,只要没事就躲在自己寝室。可是过了一月有余,还是没有消息。妈妈已经坐不住了,可又没办法,她开始拿刘芳芳撒气。"你就是花钱的,供你读书了现在有什么用。还去借了钱……"刘芳芳不敢答话,只是一味的躲着。她真是无言以对,心理烦恼到麻木了,她无路可走。毕业行等分配是正常的,只是分的好坏而已。自己又不可能跑掉,不要工作了。她也不生妈妈的气,只是觉得烦透了。 表叔想:局长既然收了礼,也亲口答应了,应该很快就分工了。可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他也有点忐忑不安,但又不敢问局长,只是安慰自己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给分了。表叔就在担忧中渡过了一个多月,做什么事都不来劲。有几次看到罗局长,他很想问问,又没敢。他真的有点茶饭不香的感觉。老婆就在一旁嘲讽他:"你没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自找的。"表叔听了心理更不是滋味,他也后悔不该随便许诺。要是没帮上忙,怎么办呢,不是害了表姐一家人吗。"关你屁事!"他狠狠的反击了老婆,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她老婆没有接他的话,也不打算理他。她知道他的脾气,说到痛处,他就这样。平时不惹火他,他算是个很听话顾家的男人。 罗局长心里已作好安排,刘芳芳的工作不能分到县级部门这些好单位,但也不能分到企业,这样说不过去。就分在县城所在镇,说起好听,分在县城,但其实还是最基层,就是一镇政府,而且还要拖一阵才分下去。这样既帮了忙,又不得罪人,又让陈科长担心一阵。罗局长想到这些觉得有一点点得意,呵——你陈科长就象我手掌中的小虾米一个。 罗局长在单位过道上看见表叔,表叔正低头抱了一摞材料进办公室,他背向罗局长没有看到领导。"陈科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罗局长在他背后叫他。表叔听了转过身来。"哎,好!"答应的既慌乱又仓促。他完全出乎意料,有点措手不及。因为早晨他曾偷偷观察过罗局长,罗局长好象根本没有今天要帮的意思。他把资料往办公桌上一搁,赶紧去了罗局长办分室,站在那儿,微微倾着身子。罗局长坐在一把能转动的宽敞的黑色皮椅上,打量了一下表叔。"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很久,现在分工很难,但你既然找到我了,我是想办法解决。企业是没什么意思,县级部门太难,我想就分在中兴镇。你赶紧通知你侄女来办手续拿派遣单。""好。谢谢您了罗局长。""没别的事,就这样嘛。"罗局长下了逐客令。表叔担心了一个多月的事终于落实了,他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刘芳芳接到表叔的通知,一家人都非常高兴。农村供个孩子上学多么不容易,可以说是一家人省吃俭用才能做到。而且很多孩子上了高中,读了十多年,不一定能考上学校,这书好象是白读了。好比是父母用全部家当在赌博,结果输掉了。刘芳芳算是农村非常争气的孩子了,虽然没有考上什么名牌大学,但她一个女孩子自己考上学校在农村是很了不起的了。现在工作也落实了,这就是全家人尤其是父母在熬过长时间的这场赌博算是赢了。 第二天一早,刘芳芳坐车去了县城,直奔人事局。其实刘芳芳也不知道人事局在哪,她就问了两个路人。人事局设在县政府三楼。刘芳芳进县政府时,被门卫盘问了两句,放她进去了。刘芳芳进了县府大院,院子很大,好几幢楼房。门卫给她指了大概位置,她沿门卫说的位置直接上到三楼,果然挂了人事局的牌子。可是有好几个办公室,她也不知道该找哪个办公室,又没看见表叔的人,她把每个办公室牌子看了一遍,然后随便敲了一间开着的门,径直走了进去。"请问办分配手续在哪个办公室?"刘芳芳问一位坐在办公桌前的大姐。"新生分配?过去第二间办公室就是。"大姐向右方向指了指说。"谢谢您。"刘芳芳说完退了出来。她来到这间办公室,敲了一下开着的门:"请问,这是分配的办公室吗?""是的,你是?"一位四十来岁的有一点偏胖男同志问她。"通知我来拿派遣单的。我是刘芳芳。""噢,你就是刘芳芳!我马上给你开。"男同志的态度很和蔼。刘芳芳感觉很亲切,比什么罗局长舒服多了。"这是罗局长昨天打了招呼的。"男同志又补充了一句,好象不是罗局长的招呼态度是不是会不一样呢。"开好了,小姑娘,这个拿去单位报到了。"男同志边说边把开好的派遣单递给了刘芳芳。刘芳芳接过来紧紧捏在手上。"谢谢您!"她转身走了。啊,工作现在就攥在自己手上,新的生活就攥在自己手上,一种饱满的激情充盈了全身,这几个月来的沉闷和不快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刘芳芳问着找到了中兴镇办公楼,办公楼在北街街面上,是一幢很旧的楼房。中兴镇原来是县城所在镇,1992年合镇时把周边几个乡镇全部合过来,北街办公点设成了机关,合过来的几个乡镇成了片区辖地。由于各个片区和县城相距一定距离,各个片区做好片区的工作,有什么事就由片区直报机关办公室。人员不统一集中开会,新上班的人很难认识全镇同事。各片区设有一个办公室,和机关电话联系,平时一人或两人坐守,其他人员都驻村。底楼办公室的听说是来报到的新人,有人给她指了路。"报到找王书记,王书记在三楼。"有的探出头来打量刘芳芳。刘芳芳径直来到三楼挂着书记办公室牌子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长相普通,不胖不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就是这个镇的党委书记王书记。刘芳芳敲了一下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着走进来的刘芳芳。"王书记,我是刘芳芳,来报到的。"刘芳芳边说边双手递上了派遗单。王书记没有说话,他拿着派遣单细看一会,想了想说:"你到龙兴片区。"边说边提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后。"喂,吴书记,这里给你分了一位新人,她马上来报到。嗯。好!"王书记打完电话抬头看看刘芳芳说:"你可以去龙兴片区报到了。"刘芳芳:"噢,谢谢王书记。"她退了出来。 刘芳芳找到龙兴片区,它位于一个村子旁边,离公路有一公里的距离,离县城有五公里左右。映入眼帘是一幢更旧的楼房,楼房前面是一个院子,院子有一道铁门,铁门开着。院子里有好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枝叶茂盛。刘芳芳报到的这天是周一早晨,龙兴片区周一周和周五早晨开片区大会。院子里停放了好多自行了车和摩托车。同事们有的坐在停放的自行车上,有的坐在摩托车上,有的坐在电话室长木凳子上,三三两两谈论着,有的声音轻柔,有的嗓门很大,多远就能听到,还不时听到"咯咯"的笑声,大家等着开大会。当刘芳芳走进院子时,同事们好奇的打量她。有知情的知道是新到的同事,有不知情的就交头接耳,打听情况。刘芳芳看到院子这么多人,她没和谁招呼,径直穿过院子,向底楼办公室走去。刘芳芳还没开口,守办公室的小张主动招呼她:"你是刘芳芳,来报到的。""嗯。"刘芳芳答应。"你在这坐到等会。吴书记马上来了。"小张没等刘芳芳问,给她说了办法。刘芳芳按小张说的坐在一旁长木椅上等着。坐另一张长木椅上的三位年龄有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一直看着进来的刘芳芳,同时停止了谈话,直到刘芳芳坐下,她们又开始刚才的谈话。 小张叫张红艳是一位年龄比刘芳芳大不了几岁的偏瘦的女孩子,她翻看着值班记录也不和谁多说。刘芳芳坐了一会,进来一位矮胖的四十来岁的男同志。"吴书记,来了。"小张招呼。三位妇女谈话戛然而止,一同站起来招呼"吴书记。"然后出了办公室。吴书记只是看了三位一眼,嘴里嘀咕似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三位。他已把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的刘芳芳。"吴书记。"刘芳芳招呼,同时站了起来。"小张今天没有什么事嘛?"吴书记问。"这是刘芳芳,新来报到的。"小张说。"噢,你是刘芳芳。小张把会议记录本带上,马上开会。你也参加。"他对刘芳芳说。院子里同志们看吴书记来,都自觉到了会议室。会议室就在底楼靠右的一间大屋子,有四十平米左右。台上一张木头的没上漆的旧写字台,一把木椅子,下面是几排长木椅子,椅子都很旧,也是没有上漆的。刘芳芳跟在小张后面进了会议室坐在下面木椅上。同志们都坐好了,但还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吴书记一进来,马上安静下来。"现在开会。我先介绍一位新同志,这是刘芳芳,大家欢迎。"大家象征性的拍了拍手,掌声稀疏。"刘芳芳就跟张玉芳一同驻兴华村。张玉芳,等会就带她和你一起下村。""好!"张玉芳答应一声。刘芳芳望了一眼张玉芳。张玉芳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已经发胖的中年妇女。"下面各村汇报收粮税情况。"各村依次汇报了情况。吴书记表扬几个村,批评了几个工作落后村,让大家抓紧催收,又把其他事项强调了一遍,散会了。 刘芳芳散会后紧跟着张玉芳。"你跟我一起下村哦。""好。"刘芳芳答应着。张玉芳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我们这个村最近。龙兴片就是这个村地盘。有些村远的有四五公里。但我们这个村粮税最不好收,你慢慢就晓得了。"刘芳芳跟着张玉芳走在乡间小道上,穿过林子。这些她太熟悉不过了,和老家的差不多。"我们得到村上支部书记家去。村上工作还得依靠村社干部才好做。"刘芳芳什么都不懂,也不多说什么,紧跟在张玉芳后面。"你看,前面这户就是汪书记家了。"张玉芳用嘴巴示意了前面一座四合院。这是一座小青瓦红砖的四合院,房屋周围是一丛丛的竹林,还有一些高高的桉树和几株青岗树。张玉芳很熟悉的样子,径直进了院子。"有人么!"边进边大声招呼。拴在屋檐下的黄狗大声叫起来。"来了,有人。"一面答应一面跑出来一位瘦高个子非常精干的男子,大约有四十来岁。"汪书记。""张大姐来了。"两人互相招呼。"这是新分你们村的刘芳芳。"张玉芳向汪书记介绍跟在后面的刘芳芳。"这就是汪书记。""汪书记。"刘芳芳招呼。"小刘,欢迎你来我们村。"汪书记热情招呼。汪书记和爱人搬出椅子,拿出温水瓶,向张大姐塑钢杯续了开水,又给刘芳芳泡了一杯茶。"今天会上吴书记又在说粮税的事。呵呵,有这么好收吗。"张玉芳边说边自己笑了。"呵呵,我们这个村的情况,他吴书记又不是不晓得。慢慢来,急也没用。这几天老百姓才忙完,等过几天我们把几个好收的社先收了,还有两个……呵呵。"汪书记自己也笑了。"这样嘛,等会我们还是把村长,会计和汪老三喊起噻。小刘,会打牌么?"汪书记转向刘芳芳问。"我打不来。"刘芳芳答。"这些才上班的估计打不来。"张玉芳接话。两人闲扯一会,刘芳芳一旁只是听着。"我们还是把刘村长邀起一路噻。"汪书记提议。三人一起在田间小路上和竹林里穿行。遇到老百姓汪书记就大声说:"某某某,跟到把你粮税准备起。"有些老百姓主动大声和汪书记打招呼"汪书记,这么早就开始收粮税了。"三人在村上转了一阵,转到村长家,把村长叫上在村上转了一会,一起到了村委会旁的一个小吃店。这个小吃店有两间门面,一间摆满油盐酱醋……等各种生活日用品,另一间连到后面屋子摆了几张木桌和凳子,卖面条,饭菜,卤肉等。汪书记带着大家穿过这些摆了桌子的屋子倒拐进了一间屋子,这是是主人晚上休息的房间。屋子比较暗,进去后,汪书记自己开了电灯,象在自己家一样。屋中间一张麻将桌上摆了麻将,几张椅子。张玉芳随手拿起一张牌边玩边说:"汪老三要来了么?""他晓得,一会儿就来了。"村长答。"小刘,你才来可能觉得有点……其实村上工作就这样。呵呵。"书记笑着对刘芳芳说,他的笑带着自嘲和一点点不自在。刘芳芳"噢。"应了一声,她根本搞不懂这是做什么,只是傻乎乎跟着,看看听听。一会儿汪老三来了,四个人开始打麻将。刘芳芳无事可干,只好坐在张玉芳旁边看她打牌。四个人打的兴致勃勃,脸上表情非常丰富。当张玉芳和牌时,一张胖脸笑的开了花。汪书记拿了好牌想笑又想掩饰的样子非常可爱。村长表情很认真严肃,象在做一件大事一样,和张玉芳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汪老三无所谓的样子,输赢对他没什么影响。刘芳芳打不来牌,她对打牌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觉得这是一项无聊透顶的游戏,可是她又不敢走,而且也不知道干嘛,象个傻瓜一样坐那。汪书记看了看手表,"哟,一点过了,该吃饭了噻。吃饭了又打。"汪书记这样一说,大家才觉得肚子饿了。汪书记到店面安排菜饭。小店菜也不多,就卤肉凉拌肉,还有豆花,一些小菜,汪书记全点了。五个人吃过饭,又回屋子打牌。打到五点过,大家散伙。 刘芳芳回到龙兴办事处。办事处住了小张一家和几个新分来的离家远的同事。"小刘,回来了。"小张远远就招呼她。"嗯,张姐。""你还没吃饭吧,就在我家吃吧。吃了上去铺床吧。"张姐是早几年分来的中专毕业生,已结婚,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平时她妈妈帮她带。丈夫在另一乡镇上班,今天值班。刘芳芳和三代人一起吃的晚饭,晚饭非常简单,就是两样素菜。小张和丈夫都是农村考出来的,家里能供他们上学,已经不错,不可能再贴补他们。工资不高,要养孩子,还要攒钱,所以只有省吃俭用。吃过饭,小张陪刘芳芳上三楼铺床。屋子里有一间木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木椅子。刘芳芳先把水泥地皮拖了一遍。打开行李,两人一会就铺好床。刘芳芳觉得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了,她横着仰躺在床上十分惬意。可是上班怎么是这样呢?刘芳芳一想到上班就觉得莫明其妙,难道家人,同学,邻里羡慕的工作就是这样,这样的吗! 第二天,张玉芳来了,刘芳芳还是跟在她后面,和头天一样,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龙兴片区周五又开会。第二周也是这样。星期二张玉芳没来,刘芳芳也没下村,就在寝室呆着看书。看累了到楼下张姐家,刚从楼梯下来,被回来取东西的吴书记看见。"小刘,你不下村,在单位上呆着干嘛。"吴书记严厉地说。刘芳芳措手不及,她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一言不发。"你经后不许这样了。"吴书记又补充了一句。刘芳芳觉得憋气委屈,下什么村,同事们不是去打牌,就悄悄溜回城里,你只能逮着我这没地方去的。 每次下村,刘芳芳就搬个椅子坐在张玉芳旁边看,实在无趣,看着看着最后是依在椅子上睡着了。每次他们打牌,刘芳芳就在旁边打瞌睡。村上支部书记常常笑着说:"小刘,你睡醒没!"其实刘芳芳很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她又不敢回去,她觉得上班一点意思都没有。有两位新分来的女孩子,她们好象对上班是很自豪和满意的,刘芳芳和她们显的格格不入。 领工资了,大家围着发钱的老黄。领了的高高兴兴数着自己手上的钱,没领的继续围着。同事们嘻笑着,象过节一样开心,熬了一个月就为这个。等大家都散的差不多了刘芳芳才靠了过去。当老黄递给刘芳芳三百多块钱时,她接在手里问:"只有这么多!""是啊。"老黄埋头看帐本。"一月就这么多,没别的了?"刘芳芳又问了一遍。老黄抬起看帐本的头说:"是啊。"刘芳芳没有一丝开心的感觉,一直以为会领不少钱呢。刘芳芳每天买菜做饭,她非常喜欢吃肉,每天买点肉。猪肉五元一斤,每个月光吃饭就要吃掉二百多,所剩无几。还要添点衣服,自己一直以来也不怎么讲究穿着,明显感觉到差距。还要还债,她觉得这钱实在太少了。是不是得想法挣点钱,脑子里也闪过不上班的念头,可随即又打消了,多少人羡慕这份工作呢,这工作来之不易啊。她听说另一女孩子每个月要存二百元,人家几乎不吃肉,米、油、菜基本都是从家里拿来的。 乡政府旁边是一个小集镇,镇上有饭馆,卖百货的,卖菜的,还有一个小医院,还有一个幼儿园。刘芳芳没事就在小镇上东瞅瞅西看看,她在寻找能不能有什么可以赚钱的事。这镇上少了一个租书店,刘芳芳想做这个,她知道城里一同学姐姐开的租书店生意不错,听说她那儿的书架有一部分要淘汰。刘芳芳找同学借了一千元钱,在镇上租了一间铺面,年租金四百元,房租和书架都是欠帐,年底付清。刘芳芳约上同学一起,周日到成都书市用低价购了八九百元书回来,摆满书架。房东家里每天都有人,刘芳芳和房东商量好,平时租书事就交给房东家人做,借书还书都作好记录就行了,每个月给房东一百五十元。刘芳芳每天都要去过问一下书店的事,休息时就过来自己的看摊。一个月下来也挣了四五百元。但是书不是太多,要不停有新鲜书才行。买书成本太高,刘芳芳就和城里另一家书店协商换书,这样大家都划算。 刘芳芳开个小书店,单位上同事们说法不一。一些女同事就说:"这孩子胆子太大,不好好上班,这对上班影响很不好的,领导肯定会有看法的。"一些男的对上班不满意的就说:"这女孩子很有经济头脑。胆子大。"刘芳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爱和同事们多说话,反正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做而已。 快到年底时,刘芳芳被调到了机关上打字室,刘芳芳只好把书店盘给了店主,但已还完了所有欠债。到了机关上,房子紧缺,刘芳芳只好暂住在邓倩处。后来领导调一间房给她,刘芳芳才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在龙兴片区这几个月里同事们给刘芳芳介绍了几次男朋友,都没有结果。有一位是另一个同事的同学,他来到龙兴片区找他同学玩,见到了刘芳芳,让这同事就给刘芳芳介绍。这男孩子又瘦又小,刘芳芳一口就拒绝了。但这个男孩老是打来电话找她,一段时间,办公室老是喊刘芳芳接电话。这男孩子打听到刘芳芳喜欢看书,竟然到文化馆借了不少名著要给她送来,她真是哭笑不得,她把同事叫来很严肃地说:"反正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要是没给他说清楚,害了他可不关我的事。"从此再没打电话了。 后来一副书记又介绍了一个城里的男孩子,见面后刘芳芳感觉还行,两人见了几次面。有人悄悄告诉刘芳芳:"这小子晃的很,还没结婚就又嫖又赌的。"刘芳芳大吃一惊,断了来往。原来这男孩子不太听话,家里想给他找个踏实的女孩子,城里条件好的肯定是不可能,想找个农村来的孩子,来自农村的家里条件差些,这样就就平衡了。他们和副书记关系不错,托他在中兴镇留意。 后来另一大姐又介绍她朋友的儿子。男孩子个子不高,两道眉毛很浓,而且两眉相交。刘芳芳想起父亲说过,两眉相交的人心胸狭窄,感觉不好。男孩子的母亲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把刘芳芳打量了几个来回,目光象要穿透整个人,生怕遗漏掉一块地方似的。刘芳芳心头直起疙瘩,很想转身走掉,理智和礼貌克制了这种冲动。介绍人和那位母亲一定要刘芳芳上家里去吃饭。刘芳芳极力推脱,可介绍人连推带搡的坚持,她实在推脱不了,硬着头皮去了。刘芳芳进屋就傻坐沙发上,男孩子紧挨她坐。大人们都在厨房做饭。男孩子热情地问:"你们一月多少工资哦。""三百多。"刘芳芳勉强应着。"我们每月一千多。关系不好是进不了这个单位的。"男孩子的语气带着一种优越和自豪。他父亲就是这个单位的中层干部,因为内部子女才进了这个单位。"噢。"刘芳芳只是应着,感觉很不自在,很想走掉,但还是坚持吃完了这顿饭。第二天就给介绍人回绝了这事。就这样刘芳芳上了几个月班,也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