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市区的汽车客运站修的甚是壮观,当我和小诸葛返回市区出了车站后不禁有此感想。这时,混乱的人群,常鸣的喇叭,将我和小诸葛从沉寂和沉默中带回了嘈杂的现实。 硕,我去上厕所。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在哪里等我。 不及我说一个字,小诸葛已捂着肚子找公厕去了。我细细咀嚼着小诸葛的这句话,笑了。小诸葛确实很聪明,无论我在这里等,还是在哪里等,都是等。这就是大家叫他小诸葛的原因,用个人的智慧,悄然无息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问题,虽是两个选择,但只有一个答案,就是等。这种选择,让我无从拒绝,因为它就是一种最有杀伤力的命令。 我朝他笑了一笑,看着他的背影,送了他一句话:慢慢来,不急。 说完这句话,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引来了无数回头率,大家很狐疑和很失望的看了我一眼,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这句话若是被小诸葛听到,他一定会气死的,他肯定明白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小诸葛刚去不久,我就觉着自己等了好长时间了,想着他是不是真掉下去了。等是要等,无论在哪里等都是等,我想通了这一点就开始到处走动。 天气很热,虽然是在下午。我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跟着人流到处走。我不怕球王找不见我,因为我的手机一直开着机。车站附近行人匆匆,不是从外地来的,就是将要去外地的,我和在这些人群中,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车站,这个见惯了聚少离多的地方。车站,这个习惯了哭泣和欢笑的地方,承载在太多太多的情感— 分别的不忍,相见的喜悦,等候的焦急,嘱咐的温馨。这时候,我想起了崔文浩写的一首诗。 站台处,满是行囊,四方听闻,车声雷鸣向何处。你是游子的衣,你是归人的鞋,你在这里被无奈分割。 这时,一双手很突兀的伸在我的面前,手指如同干枯的老树枝,像在大风中那般哆嗦。没有血色,没有肉,一层皱巴巴的干皮包裹下,每一处的青筋暴露着。每根手指都是长长的指甲,指甲缝里塞满了厚厚的泥垢。两只衣袖被抹起在胳膊肘处,衣袖仍不免破烂不堪,脏兮兮的,烂糟糟的,随着身体的移动,衣袖破烂的布料就像无数张残旗,不见昔日一丝风光。 大白天,我就这样被吓了一跳,往后猛退了几步,不小心,脚后跟踩在了一个很妖艳的娘们脚上,虽然我在第一反应连说不好意思,还是遭受了她的白眼与口责。这双手,是一位老人的手。老人年纪很大了,满头花发,满眼无情,满脸皱纹,满口无牙,老人嗫嚅着干瘦的下巴,弓着腰,盯着我自己。 我明白了。 我想躲开去,因为车站附近这样的人群太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老人伸手了,我能给他多少,而我自己又有多少。我能给他一顿饭钱,还是一瓶水钱。我怀着心酸,暗叹自己无能为力,无情的摆摆手,往旁边闪了闪,自欺欺人的装作没有看见。我转身的那一刻,老人也要离去了,他明白在这个社会遇上一个好人是不容易的。就在这时,我看见了老人那双无情的双眼,这是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有看清的。老人的双眼,又是两个黑洞,麻木无情,幽深无光。我移不开自己的双眼了,我的双眼已陷在了这两个黑洞中。这般黑洞,我已见过好几次了,或许我是太恐惧了,仅仅短短的几秒钟,不仅是我的双眼,还有我的身体,我的思想完全陷了进去,我就像陷进了一片沼泽地,越挣扎,越陷得深,我就要窒息了。 光明去了哪里。 漆黑的眼神中,我找不到出路,我在四处寻找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我要找回自己。 我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无论光明去了哪里,是我去了哪里,我都寻找不到了。在这两个幽深的洞里,我渐渐的找到了一个故事,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故事是那样的简单,故事是那样的悲惨,故事是那样的现实。在这朦朦胧胧的时候,我竟将自己身上仅有的百十来块钱都掏出来给了这位老人。老人的眼神依旧麻木无光,他打量了半天,没有接过我手里去的钱。或许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大方的人,他以为我彻彻底底的疯了,所以他走了,不,不是走了,是跑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一路小跑的逃开了。 老人走了,故事却开始了,记不清老人脸,却记住了故事的延续。其实。老人的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就是老人的一生。不管故事是谁的,故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只是没有人去寻找,在那些淡忘的岁月中了解哪些被淡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