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蓝海入眸 乔先生的叔叔病了,他要去香港接管他叔叔的公司,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也许3个月,也许半年,他请求我帮助照看一下他的房子,其实我知道他本意是让我省下一些房租钱,刚好我在"光阴的足迹"的房子已经到期,那是个令我的心太过委屈的地方,当初为了明开才租了那里,每月要花掉我三分之一的收入,也只是在那里相聚了一次,在那里住了将近七个月,经常梦到从秋千上掉下来,醒来就有了伤筋痛骨的感觉,早就想逃离那里。还有一个不能对别人讲的理由,我是想更任性地感受一下叶心若从前的生活,似乎每天从她家的镜子中看到自己,就会与她心有灵犀。 这个别墅区叫"蓝海入眸",我涉足过它前面的海滩,红,黄,蓝,白,绿,以蓝色调为主,是那样肆无忌惮地侵入你的双眸,让你躲也躲不掉,海面上卷起的大浪,更是令我望而却步,我怕我会被变成泡沫,我远远地,光着脚,踩着那细细的黄沙,走在它迷漫的雾气中,一路上海水高亢,听着它的声音,仿佛自己也会飞起来,像一只海鸟掠过海面,被浪漫包围在这里,我每个夜晚流连忘返,看着沙滩上的脚印,数着贝壳上的纹路,品尝海水的味道,那么腥,那么脏,那么咸。 沿着海滩,一边走,一边捡起着鹅卵石,大约能捡满上衣兜的一口袋时,就走到了柏油马路,不远处就能看到公交车站,每天早晚各两班,中午一班,我很感谢那公交车好像是专门是为了可怜我而开通的,在始发站只有我一个人乘车,而且是免费的,听说住在别墅区才享有这个特权,司机师傅比较善言谈,"谢谢你每天都乘公交车,可是你好像不太喜欢和我聊天。" "我一直在看你车窗上面的一则英文ad" 他抬起头向斜上看了看说:"你是指印刷体的那个?" "是的,既然是ad,就是让大家看的,为啥用英文写,不用汉语?"我像是问他,又像是自然自语。 "还不是哪个不正经的女人想找老外胡扯的 ?我一直没倒开空把它撕下来。" "那是个卖房子的ad,而且有两处明显的语法错误,至少不应该是英文老师写的。" "有没有错误都无所谓,反正贴ad的人和乘公交车的人都看不懂。" "我的想法正相反,我认为必须是帖ad的人才能看得懂,比如我,我也常常在大街上贴ad,而且我也乘公交车,可能是必须同时具备这两样的人才能看得懂。" "那明天我就让我的小孙女不背单词了,让她也到街上帖ad去,然后再坐我的免费公交车,就像你一样。" "您可以让她试试看,也许会见成效,对了,它帖在这里多久了?" "至少4年了,我上班时就贴在那里了,不过这么长的时间只有你一个人注意了它。" 我不知道心若会不会开车,顺便问了那司机师傅,"4年前有一位姓叶的姑娘乘过您的公交车吗?" "偶尔一,两个大叔,大妈乘坐倒是有的,可是像您这样年轻的小姐倒是没有的。" 我由此判断叶心若是会自己开车上下班的,我没有问乔先生,我是不想让他怀疑我对叶心若太感兴趣,其实我哪里是对心若感兴趣,分明就是明开,我隐隐约约感到是明开,不,就是明开,我可以肯定,他就是乔先生口中心若遇到的坏人,不会这么巧的,不是可能,是一定,我相信偶然三次之后就是必然,丝棉木有了,三支铅笔有了,剩下的我只需再证明一点就可以了。 我躺在心若曾经睡过的床上,那张床很大,让我看上去就像一只蜷缩的小猫,是的,也许我现在躺的地方就曾经是明开睡过的地方,是的,也许我现在吸入的空气就曾经是明开呼出的气,还有心若的气,这样纠缠过的空气,突然让我感到有点窒息,还有在我盖过的被子中,我似乎也闻到了明开的味道。 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心若的日记本,我没有打开过,可是,打开它的想法却一直在诱惑着我,同时也让我害怕它而不敢触碰它,用我的手指打开那个本子仿佛成了我的噩梦,三天来,我时时在梦中打开了它,就好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打电话问乔先生,我是否可以看一看心若的日记,他说他已经看过了,既然心若不在了,也就无所谓个人隐私了,也许心若写下她的心思就是让别人去了解她的苦闷,尤其是一个像她一样的女人,就像你写小说,难道不是希望更多的人去欣赏吗? 看我是要看的,我比任何人都想了解事实真相,我想在她的日记中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也害怕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也许那个真相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会再次把我拍死吗? 我多么希望在那个日记中没有他,可是在第一页的一首诗中,我就见到了他,千真万确,只有我才能在那些诗中,透过一层层的幕纱找到他。 叶子多想回到树上, 睡在它昨天的地方, 站在白云下等你, 问一问,明天, 蒲公英的羽毛, 是否还能再聚成伞的模样? 雪花还想飞回到天上, 不再把你隔山相望, 浇一身冷冷的雨, 问一问,明天, 丝棉木下, 是否你还能为我铺开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