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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才过情人节


  十六年后,杨过到百花谷找周伯通。
  两人相见甚欢,聊了有半晌,最后杨过拉住老顽童,让他去见一个朋友。
  老顽童立马条件反射,捂着脸退避三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世间我有两个人不见。一位是段皇爷,一是他的贵妃瑛姑。除这二人之外,谁都见得。"
  这时,第二次华山论剑已经过去三十五年,初见瑛姑也有五十八年。
  这段时间里,周伯通整天痴迷功夫,见人胡言乱语,似乎也没什么心结。
  桃花岛、牛家村、烟雨楼、襄阳城、绝情谷,再龙潭虎穴的地方,只有要老顽童的出现,都成了他嬉闹打趣的游乐场。
  只是有一点,一听到瑛姑和段皇爷,不管眼前是什么东邪西毒猪腰子牛肚,他自始至终都一个反应:一顿乱嚎,撒腿就跑。
  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我们都叫他老顽童,不成熟是他的天性。
  十六年后,杨过又来到黑龙潭,寻求瑛姑的九尾灵狐来救命。
  江湖人称神算子,学了一辈子算术的瑛姑,此时却做了一个最不划算的买卖——
  "你们只要去找了他(周伯通)来见我,跟我好好说一会子话,那么要灵狐也好,要我跟裘千仞和解也好,我全依得。"
  那可是裘千仞啊,杀了她孩子的裘千仞。
  她练七绝针,学五行奇门,咬牙切齿地找了裘千仞半辈子。哪怕是三更半夜,只要听见裘千仞的笑声,她都能跳起来,操起菜刀去和他拼命。
  在这漫长的五十年里,报仇就是她的全部。
  而现在只要能见老顽童一面,说上几句话,她的血海深仇种种一切,拉钩上吊一笔勾销。
  五十年的时间,就这么算了。
  我们说瑛姑不成熟,是因为她命苦情深。
  十六年后,风陵渡口。
  杨过不再是当年的杨过,他成了众人口中的神雕大侠。
  在那个有酒有肉的晚上,酒入豪肠,醒木拍桌,满屋子的人都在说着神雕侠。别人越是口若悬河,一个姓郭的女孩子越是坐立不安。
  是的,她就是郭芙。
  她两眼一翻,一脸不屑,见不得别人说杨过的好,"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侠,哼,大侠也未免太多啦。"
  说完似乎还不尽兴,她捂住郭襄的嘴,一旁冷嘲热讽,"江湖上的传闻,十成中倒有九成靠不住。"
  你们说他帅我就说他丑,你们说他好我就说他坏,你们说他是神雕侠我就说他是沙雕侠。
  有时候郭芙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和众人在作对,还是在和杨过作对。
  九岁在桃花岛,她领着大武小武一起羞辱欺负杨过;归云庄武林大会,与杨过重逢,她没话找话,总要冒犯两句;之后见面不是斗嘴就是误伤,直到她失手砍掉杨过的手臂。
  即使在不见杨过的十六年里,只要听到"杨过"两个字,郭芙砸锅摔碗,掐断口红,立马变身暴躁女孩。
  我们说郭芙不成熟,是黄蓉过于宠溺,是她大小姐脾气。
  十六年后,杨过如约来了绝情谷,尽管他已知道没有南海神尼,知道世上也没有奇迹。
  但他还是来了。
  黑夜到白天,白天再到黑夜,杨过枯坐了几天几夜后,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小龙女不会再来,心中最后一点火苗扑腾也灭了。撕心裂肺地疼。
  他觉得自己白活了十六年。
  很多人在长大后,总会觉以前的爱情屁大点事不过如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却忘了年少时的爱情,的的确确曾是我们的全部。
  就像是你现在掉了五块钱,也许不以为意,但在某段时光里,这就是你身上的所有了。
  所以在那一刻,杨过不是神雕侠,他还是十六年前的杨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没有她,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如意。
  三十五岁的杨过两鬓斑白,从小历经世间险恶,一路磕磕绊绊,但他没有迟疑,决定去死,"双足一登,身子飞起,跃入了深谷之中。"
  坚决,果断。就像跟随着他跳入山谷的郭襄一模一样。
  说杨过不成熟,我们是说他天性如此,还是他经历得不够多?
  老顽童瑛姑也好,郭芙杨过也好,叫了一辈子"靖哥哥"的黄蓉也好,不同的人,似乎有着不同的不成熟的原因。
  但他们的不成熟,本质上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种人,爱情中人。
  也许故事最初面目很简单:爱情本身就让人不成熟。
  在爱情里面,时间是会变慢的。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就是走入另一段时空里。时间和时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过了一年,而有的人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天。
  所以在爱情里面,人没法长大,敏感脆弱以及满身的少年气,不遮不掩,泥沙俱下。
  而一旦从感情里面出来,那些逝去的时间,就会加倍加倍地还回来,也会让人加倍加倍地成熟。
  所以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其实不过就是一颗"青涩"的"心"。
  和你说的那些话,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什么计较和盘算,就是纯粹的傻里傻气。那种傻,是傻到要把十里春风,大海月亮,连同整个世界都要送给她。
  世界有多大其实不重要,因为那时的爱情,就是我们的全部了。
  用一句话来说,你跺你也麻,你喜欢你也傻。
  而如果一个人看着你,冒着傻气,记住他不是不懂事,他只是比较喜欢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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