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中篇连载二十五

　　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是经济转型和飞速发展的时代，为了本市经济发展提供能源支撑，市政府决定对停产的化工厂进行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为此，政府专门从财政下拨了一笔钱引进了一套新工艺新设备，资产全部归国家所有，实行国有制经营，市政府决定不惜钱物把企业做大做强，以解经济建设之急需。
　　石青山看准机会，果断地放弃了经商，重新回到工厂竞聘厂长一职，由于原厂领导年令偏大，按照年轻化的要求，石青山是最符合条件的厂长人选，自然也就顺利竞聘成功。
　　工厂采取厂长负责制，从开工建设到招兵买马全部由石青山负责，石青山把全身心投入到装置建设中，经常吃住在厂里。
　　重新建设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旧装置的拆除，由于管线中积存着废油，拆除的时候很容易发生火灾和爆炸，因此，他从原来的职工中选出一批熟悉装置的老师傅组成安全监督组，每人分片负责拆除的安全，并签定责任状，谁负责的区域出问题处理谁，拆除期间，除了工资照发外，每天每人补助二块钱，同是，厂里原来各职能部门抽出专人组成联合检查组，每天巡视。
　　工人们听说工厂重建，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纷纷不计报酬到厂上班，经过一个月的日夜奋战，原有的旧装置全部拆除，没有出现任何事故，为此，市政府专门在拆除现场开了现场会，公开表扬了全体参与装置拆除工作的人员。
　　装置重建最重要的是一些基础工作，石青山亲自联系了东北化工设计院，委托进行新建装置的图纸设计，同时，根据外商提供的定岗定编的参考数据，积极组织人员进行岗前培训。
　　选择人员的时候让石青山很头疼，按照外商提供的编制，原有职工要有三分之一的人员无岗可上，石青山为此专门给市政府打了报告，市里明确指示，新建工厂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不能让每一位原厂职工没事做，外商提供的数据仅作参考。
　　石青山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他先恢复了原职能部室人员的配备，然后责成人事部统计员工人数，并按照原来的岗位分工拉出大名单，对于新增加的岗位人员从别的岗位调济。
　　人数统计出来后，石青山组织厂领导班子统一了思路，由人事部请外方专家到厂里对员工进行岗前培训，外商培训完组织人员到国内同类装置进行实际操作学习。
　　一切安排妥当后，设计图纸也已完成，由市政府指定工程队进行装置建设施工，随着塔炉的立起，新厂的雏形已经出现。
　　石青山每天坚持在施工现场，经过一年的奋战，装置全面建成，速度之快让外商直竖大拇指。
　　此时，所有的培训工作已经全面完成，石青山把人员全部按岗位安排完，市政府统一协调原料的供应，工厂很快运转了起来，虽然开工过程中经过了几个反复，但这是新装置开工不可避免的，市政府也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让石青山感到轻松了许多。
　　产品投放市场后，很快就有了回报，尤其面向东北市场生产的农用物资和油料十分抢手，随着回笼资金的进帐，很快就占领了东北市场。
　　此时，张宇和李东合资经营的酒店也是如日中天，已先后成立了二家分店，占据了市里的黄金地段，真正成了城市的标签，甚至市政府招待客人都要到他们的酒店。
　　两家分店不再经营农家饭菜，二人仿照广州按照星级标准建的分店，全部是二层楼设计，一层为大厅，专门承接大型庆典和婚庆活动，二楼全是豪华包厢，专门接待政府宴请和私人聚餐，饭菜的质量也提高了标准，专门从广州请来的大厨，色香味俱佳。
　　分店一开张，立即轰动了全市，人们即好奇又羡慕，难免议论纷纷，刚刚经历了饥饿和贫穷的中国人还处于温饱状态，这么豪华上档次的场所可是有点‘资’色的，所以，人们在谈论之余总会不自觉地说上一句‘走着瞧吧’。
　　但形势变化就是快，随着深圳特区的成功建设，也随着形势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开始有了追求生活质量的想法，高档饭店的存在正好适应了人们的需求，人们隔三岔五地光顾这些他们曾经羡慕又不敢靠近的高档场所，凭票供应的时代已悄然结束。
　　社会生活变得丰富了，街上开始出现霓虹灯了，录相厅和迪厅也陆续出现，街边的录音机里播放的歌曲此起彼伏，人们突然觉得生活让人眼花缭乱了。
　　一些不良的东西也混杂着进入了人们的生活，人们不再避讳姓资和姓社了，人们的生活变得极大丰富了，这些无形之中滋生了一种享乐思潮，人们开始把钱看得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张宇和李东的酒店就在这种大潮中风光无限，两人也是挣了个盆满钵丰。
　　然而，好景不长，市里招商引进了几个大港商在市里又建了几家星级大饭店，他们的饭店明显受到了冲击，李东想转行做贸易，张宇舍不得创下的产业，两人经过商量，由张宇继续经营饭店，资产一人一半，李东除了提取了部分钱用于新公司的筹建和资金周转外，全部入股酒店经营，赢亏风险共担。
　　两人把资产进行了盘点，李东带着钱就去了深圳，在他看来，深圳才是一片真正的热土，那里才是真正淘金和实现自身价值的地方。
　　其实，深圳原来只是一个小渔村，现在渔村不见了，到处是建设中的高楼大厦，各种各样的公司招牌也象雨后春笋似的立满了街头。
　　李东选择了一块靠海的地界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营化工产品和设备，虽然只有一个公司的空壳，但李东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已经积累的人脉，更何况有他父亲的人脉，足可以支撑他去拼一把。
　　李东在那家20多层的写字楼里租了一个楼层做办公室，从社会上招聘了十名业务员，每天出去跑业务，他专门把原来酒店聘用的大堂经理杨婷叫了过来，做他的秘书。
　　杨婷，大学毕业，一米七六的大个，一张瓜籽脸整天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失婷婷玉立之风。李东只所以把她叫来，是因为杨婷喜欢他，他也喜欢杨婷，他喜欢杨婷脸上的笑和苗条的身材，他有心让杨婷做他的妻子。
　　然而，贸易公司开门并不顺利，虽然有人脉，但公司没有货源，总是这边签下单子了，却迟迟供应不上货源，李东只好四处说小话，这让李东动起了脑筋。
　　他忽然想起了石青山，化工产品这块他或许能保证货源呢，他们厂说不定也想打开南方的市场呢，为此他专门回去了一趟，亲自约石青山喝茶。
　　茶馆是一家台湾商人开的，环境优雅高档，石青山还是头一次进来，他不喜欢喝茶，在单位也是大搪磁缸里泡上茶，喝的时候就是为了解渴。
　　石青山的不自在让李东一阵大笑，半开玩笑地说到：＂石厂长，不习惯喝茶吗？＂
　　＂嗯，很少喝。＂
　　＂那你得学着喝茶了，现在南北区别越来越小了，茶已经闯过来了。＂
　　＂你这是要讲茶道喽？我倒想讨教讨教了。＂
　　＂哈哈，你还不服气？别看你以前是我的点长，但现在你比我落伍喽。＂
　　＂这个我倒是承认，不过，人的活法不同。＂
　　＂既然来这里了，咱就也说说茶嗑吧，免得辜负了这样的环境。＂
　　石青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李东连忙阻止。
　　＂茶不能这样喝，茶讲究一个品字，要小口喝的，一杯要喝三口的，茶水进嘴要在嘴里转几圈，才能品出茶香。＂
　　说完，他端起杯喝了一口做着示范，石青山看得倒是很仔细，然后也学着样子喝起了茶。
　　＂你今天找我不是只为了喝茶吧？＂
　　＂聪明呀，厂长就是不一般，还真有点事。＂
　　＂啥事？别绕圈子了。＂
　　＂我在深圳开了个贸易公司，经营化工产品和设备配件，你单位的化工产品就不想往南方市场进一进？我可以做代理，保证让你打开南方市场，你我都受益，咋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厂领导班子还专门讨论过这事呢，那你把你公司的情况和市场前景写个材料给我，我们讨论一下，如果可行就聘请你做代理如何？不过是暂时的，等市场有了，我们可能要设置我们自己的销售部门了，你看如何？＂
　　＂你们想卸磨杀驴呀，够狠的呀，我认了，谁让我们共患过难呢。不过，我有两个要求，一个我做代理不能少于三年，二一个就是你厂需要的化工设备配件得分出点份额给我，让我也挣点，如何？＂
　　＂典型的商人，你全写在材料里，我们领导班子讨论定，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不过，你可别把我害了，质量和信誉必须保证。＂
　　＂这个你放心，我要是害你都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我就把材料给你。＂
　　又坐了一会，石青山执意要回家，李东就用自己的车把他送回了家。
　　大街上隐约能听到音乐声，闪烁的霓虹灯照亮了夜空，北方的城市和南方的城市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就连人们的装扮也丰富了色彩，北方的春天已经来到了。
　　李东的公司很快又多了一块某市化工厂代理销售公司的招牌，为了这块招牌，石青山组织厂领导班子讨论了三次，请示市里领导二次，最终才决定下来。
　　不是石青山不相信李东的能力，在那个计划经济的时代，尤其化工产品由国家统购统销，已经习惯了买家登门排队的场面，已经形成了老大自居的习气，在产品畅销的情况下，却要主动走进市场，去开拓新的市场，不但体制上不允许，就是在国营企业因有的思想观念中也是无法转过弯子的。
　　石青山坚持这么做并不是只想帮李东，而是三年的下海经历历练了他的见识，他敏锐地预测到这种坐等客户上门的经销方式不会长久，未来的企业经营思路应该是主动出击，抢占市场，因此，他坚持着。
　　但李东毕竟不是工厂职工，在体制上是绝对不允许，如果冒然把产品给了李东，会不会上当受骗，受骗了造成国家财产损失由谁负责，这是市里领导的担心和考虑，石青山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他提出可以先试点，先少量提供点产品，让李东的公司做全权代理，签订合同，明确李东公司只挣代理费，费用多少白纸黑字写进合同，李东更是百般保证，如果他李东是骗子，工厂有权无偿收购他的公司，并立下字据，签字划押。
　　最后，市里领导拍板，先试验一下，时间为一年，工厂安排一名会计到李东的公司负责这块的财务管理，和李东的公司联合办公，每月向工厂汇报销售业绩和收入，代理费按吨油计算。
　　李东二话没说，当场同意按领导意思办，事情终于办妥了，李东立即返回深圳，安排公司的人员四处寻找客户。
　　当时，深圳建设如火如荼，能源供应是一个缺口，整个广州还没有化工厂，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很快成堆的订单摆在了李东的面前，李东当即给石青山打电话，石青山按照订单立即发货，很快抢占了深圳的市场。
　　工厂日益显得忙碌，效益更是可观，一年后，成了本市创效头牌，石青山也被评为了优秀企业家，李东的总代理的合同期限也自然就无限期延长。
　　为了应对市场的变化，石青山新增加了运销处，专门负责产品的出厂和外销，直接负责李东公司的代理业务，为了开拓更大的市场，石青山想务色一位有能力的人来为工厂开疆拓土，就想到了刘跃进。
　　刘跃进大学学的是市场与销售专业，现在在本系统一家石化销售公司担任副处长，由于处长嫉贤妒能，刘跃进有些怀才不遇，石青山想让刘跃进到他这来做运销处处长，刘跃进一口就答应了。
　　工厂在继续维持深圳市场的同时，全力开发和抢占中原市场，先后在山西、河北、湖南和江西设立了办事处，专门负责市场的开发，方式可以多样，但必须保证国有资产不能流失。
　　市场陆续被打开，工厂产品源源不断地流向各地，工厂的效益更是直线上升，已经成了市里的明星企业，人们以工厂职工为豪，就连一身工作服都足以让人投去羡慕的目光，职工以厂为荣，对工厂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工厂的营销工作在刘跃进的主持下如鱼得水，八面玲珑，刘跃进把学校学到的东西零活地在工作中运用，这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顺畅，他更有春风得意的感觉，他觉得气顺了，劲头也来了，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必须好好工作，为了工厂，更因为石青山。
　　工厂产销两旺，职工的劲头十足，工厂因市场需求而名噪一时，产品一度呈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工厂外总能看到排队拉货的卡车，老的化工厂得到了新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