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夏杰 "哥,你能不能陪我去这次的校园祭?"带着委屈的颤音,双手托着圆鼓鼓腮帮子的夏璇月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高大俊朗不过也一样有个圆脸的男孩。 "璇月,哥最受不了你撒娇,不过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带着干净气质的男孩,郝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 "不嘛,我和同学们都说好了的,如果你不去,我又得被舒颜嘲笑,连自己哥哥都搞不定。"说罢,夏璇月还模仿着某个人的样子,伸出两个食指往下比了比示意鄙视,柔和的面部线条挤成了怪样子,卷翘的双睫颤动着像蹁跹的蝶舞。 夏杰看了看腕上表盘上有一只米老鼠的手表——这是夏璇月在拿到少儿组歌唱奖项的奖金后给哥哥买的礼物,虽然带在夏杰的手腕上太显稚气可笑,不过夏杰总是当个宝似的,每次碰水前都取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戴上。有次花店外送的路上被人碰翻了车,还是把手表护好,自己胳膊外面一大层青青紫紫得好不吓人。 "真的要迟到了。乖,璇月。这次的工作报酬高又轻松,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今天做完后,哥哥给你一个惊喜。"夏杰扣上鸭舌帽,对着璇月眼睛笑得弯弯,快速地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回身给这个正在郁闷的宝贝妹妹做了个"要乖"的口型。 "哎"无奈地看着哥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夏璇月嘟着小嘴翻着白眼:"只怕舒颜这个花痴又得在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说完背上背包,也挪出了门。 拉开白色院墙的小门,夏璇月回头看了看整洁的庭院里种着的各色花卉,注视着这些说不出名字的小花,白的,粉的,蓝的,恍惚中模糊了视线。 光影变幻,彩色的轮廓变为了黑白交错的线条,哥哥弯着腰将父母的骨灰盒埋入地下。7岁的璇月拉着哥哥的衣角,哭得整个脸都皱皱的,视野中,夏杰深深地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璇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抓住什么似地,却只看见哥哥的指甲翻开了,红黑两色,手背上沾的泥土被一滴一滴的水化开,璇月固执地用圆乎乎的手去拨开那些掩盖的泥土,夏杰并不阻拦,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将泥土掩盖上,而那一滴滴水滴却越来越频繁地化开着手背上的泥土。 空中默默地洒落起雨滴,凉凉的雨滴落在身上,那种从内心涌上的寒意让她抱住了哥哥的腿,抬头猛然看见红肿的双眼却让她更加无助。雨滴滴落在夏杰的手背上,越来越汹涌地冲刷着手背上的泥土。 在璇月的记忆中,哥哥之后就一直是微笑着的去打理院中的花草,而璇月也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哥哥忙碌的背影,而总是能够听见夏杰低声地用只有兄妹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璇月,爸爸妈妈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知道吗?"而璇月也总是蓦然地从那些摇曳在风中的花草中看见久违的父母的笑脸。 "爸,妈。"璇月低低地说道:"十年了,我和哥过得很好呢,因为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最后看了看那片生机盎然的花圃,轻轻地带上了院门。 (二)夏璇月 "璇月——"高昂的女声划破众人的耳膜,在没有引起关键人注意的情况下,又拔高一个音调:"夏——璇——月!"人们纷纷被此声所扰,回过头去,然后又随着高昂女声主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投注在一个戴着耳机,扣着大大的鸭舌帽的年轻女孩身上。 一时间,被众人的视线灼烧到一阵莫名脸红的夏璇月才猛然拔掉耳机,转身去看那个正在往她这里狂奔得乱没形象的疯女孩。嚣张的红色刘海在空中飘荡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闪闪发亮的眼睛迸发着犹如饿狗看到香喷喷肉骨头似的光彩,略显得大而厚的嘴唇咧开了个好看的弧度,可是在璇月的眼中却总是怀疑那嘴角有种可疑的晶亮液体。一阵恶寒袭上来,夏璇月尴尬地抹平了还没来得及出来的鸡皮疙瘩,因为转瞬这疯女人已经奔到她眼前了,一边还用晶亮的眼睛往她啥都没有的身后乱瞟。 "季舒颜!"夏璇月很想把这个败坏自己形象的疯女人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形象的说。 "不是叫你不要那么高亢地在大众场合喧哗我的尊名了嘛!"夏璇月怒瞪着瞟来瞟去没有瞟到目标人物一副泄了气的皮球样的花痴女,在接受到大众眼光中的原来如此的含义后怒火更炽。心里很恶魔地埋怨了在天国的爸爸,什么事情都图方便。开个小型超市说图进货方便开在人家大超市配送中心的后街,关键人家旗舰店就在前街,所以超市没开多久就倒闭了。安分地找了份室内设计的工作,交任务的时候图方便把自己学长的设计稿子原封不动地交了上去,结果人家学长就是开发商的项目总监,所以毫无悬念的又被开除了。连自己都是爸爸图方便给不小心播撒出来的花朵,只因为在特殊情形下,原来不准备生第二个娃的爸爸,不想跑很远的便利店,图方便地直接使用了保鲜膜,在没有强大的控制力的前提下,自己就这么不小心地又让可怜的妈妈怀胎了十月,尝尽了分娩的痛苦。生下来后,起名字都图方便,直接看见外面的月亮是个下玄月,就给起了个夏玄月,还是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在宝贝女儿在襁褓中紧捏着小粉拳以抗议父亲的不负责任的可怜样子,给改了个璇字。害的自己的名字由于太好记,经常被换任的新老师每节课提问,而在公共场合被叫的时候更是容易被人们过分关注,她可是害羞的淑女啊啊啊啊啊。 不过,最终,爸爸还是被自己的图方便给害了,而且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璇月回了神,耳边萦绕着季舒颜魔咒一般的念叨:"我真是看错你啦,答应人家要把夏杰拐过来居然还没有实践,你就真的忍心让我望穿秋水而不遇杰哥哥,你明明知道,一天没有看见杰哥哥我就一天吃不下去饭,我现在都已经有3天零9个小时没有看见杰哥哥了,你看我,都已经形销骨立,纤腰盈盈一握,比林黛玉还林黛玉了。你看我的眼神中抑郁的深情,如秋水含黛,似幽似怨。"说罢,还将一个冒着吱吱电流的眼神投给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夏璇月。 第一卷 卷首语: 谁以强横的气势入侵了谁的生命? 你可曾见他的眼,眼里那忧郁的蓝,天真的白;那飘舞的光,晃动的影。 如今,他在一步步的靠近,他的眸却淡淡地远离。 爱情是对灵魂悄然的叩问。 虽琴声如诉,时光,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 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 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 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第一章:校园祭 今天是校园祭,花季的女生们难得能脱去早已审美疲劳的校服,穿上色彩缤纷而又样式独特的衣服来张扬自己的青春。各个社团都卯足了劲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拼个你死我活,一方面为了争夺新生的资源,一方面为了争夺那个表演奖项的神秘奖品。人都对于未知的事物存在莫名的求知欲望,如果本次校园祭的奖品是高额的奖金或者时尚的奢侈品,想必也无法让这些少爷小姐们兴趣盎然地从1个多月前就开始演练。 璇月皱着俏眉,看着这个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绝不为过的会场。金色的穹顶,其中央是透明的天窗,想来夜晚幕蓝天空上闪烁的星星铺陈,也无法与这室内的一片金色争辉。先不提那泛着金属光泽造型优雅的壁灯,华美得炫目的吊灯,那美轮美奂的墙壁上绘有往届几位杰出的绘画社社长留的毕业作品,要知道他们现在可都是绘画界鼎鼎大名的宗师人物,随便一副手稿都可以拍至连城之价。华美的舞台有着繁复的层次感,中间摆放的那架钢琴是钢琴巨匠彼得?刚特罗德的收山之作,泛着白色的金属之光,和谐得如同金色贝壳中柔亮的珍珠。这个会场就是这个贵族学校最具代表性的场所,以学校创始人罗虹女士命名的虹馆,这个虹馆也是高中部和大学部唯一共享的场所。 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平日不向平民学生开放的会场,但是每次进来还是难免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给煞到。 夏璇月早早地进来会场只不过为了躲避表演大部队来彩排时的慌乱。一步步地走上舞台,夏璇月平稳着找到适合站立的位置,放眼看着台下,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胸前,这样广阔的舞台给人以无形的压力感。 夏璇月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张开口打算做发声练习,一阵宛如溪水流动的钢琴声突然传来,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 夏璇月一直认为声音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而这琴声却仿佛充满着神秘的力量丝丝扣扣地抓住了自己此刻有些慌乱的心。不知不觉地蓦然转身,舞台正中央的那架钢琴前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清瘦却不失完美的男子侧影,长长的鬓发流水般泻下,遮住了侧脸,宽松剪裁的流线型领口划出优美的曲线,精致的锁骨略微突出,带着一种让人怜惜的美感。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正在跃动着,黑白双键在你骨节分明的手指下跳动着,倾泻出完美的声音。 一颗不愿扬尘遮蔽的心,永远不会有真正安静的时候,只要它还在蹦跳着,必泵压血液,谱写生命的律音。璇月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跟着这琴声而跳动,有种细微的、无以言表的察觉,心,不甘尘封的心,有着对这琴音的渴望。 越过略显瘦削的肩膀,仿佛能够看见手指间的莹莹跳动的点点光华。晶莹白皙的手指灵动地曲张,随着黑白键的起伏,精灵般的曲调溢出飘散弥漫。突然,"噶"地一声,突兀的音节生硬地迸出,让不知不觉已经沉浸其中的夏璇月猛的清醒。 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转了过来,卷翘的发更衬得整个脸如同油画般雅致,脸庞充分体现着这个年纪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难描难画的眼此时正微眯着,闪着明明灭灭的光泽,波光滟潋。 夏璇月没来由得脸作火烧,像被人抓个现行的小贼,看着对方泛紫的薄唇,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怜惜。 第二章:初见 "你——"夏璇月通常在紧张的情况下往往会出现一阵大脑短路的状态,现在就是这样,在发出一声你之后就张张口,再也没能发出声音,就那样傻愣愣地圆睁着黑白分明的清丽双眼,看着眼前的男生。圆圆的脸颊犹如被染了一层胭脂般浮现了一层细腻的浅红色。 长眉一挑,男生收回了看向夏璇月的眼光,合上了钢琴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精致的嘴唇动了动,直起身来,跨开修长双腿,正要离开。随后,处于石化状态的夏璇月突然觉醒,做了一件让她后悔终身的事情。 "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做我的钢琴伴奏?"夏璇月话刚说出口,还不待男生反应过来,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急急地伸出手去想拉住男生的长袖。但是,夏璇月在匆忙之下忘记了自己和别人所处的地势差距,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台阶的距离,于是,夏璇月很完美地被台阶绊倒了,小脸蛋磕在地上,最重要的既不是她的翘鼻子可能会被压扁,也不是她修长白皙的小腿被磕破了一层皮,而是她可爱的粉色小短裙被她往下一滑时候的未知的神秘力量给掀了起来。 画面定格,夏璇月悲催地以狗啃泥的姿势摔倒在钢琴男生的面前,男生那漠然的脸犹如冰山裂开了一个缝隙,眼中瞬间的惊讶掠过,随即恢复如常,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夏璇月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天塌地陷,轰隆隆地声音代表着她形象的华丽倒塌,而随后男生唇中轻轻逸出的声音更是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粉红草莓。" "啊——啊——啊——"在脸色倏而惨白倏而鲜红后,夏璇月突然觉得中气十足,只想悲愤地嚎叫。 然而,那男生早已经一阵风似地离开了,只剩下已经濒临疯狂的夏璇月。 "璇月。"高八度的女声响起,在看到还在保持那个让人疯狂姿势的夏璇月的时候又不知趣地尖叫了一声,赶紧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已经脱离正常意识状态的夏璇月扶起来。 第三章:迷失的后山 "璇月,你怎么了?"季舒颜伸出手在目光呆滞的夏璇月面前招了招,仿佛这样就能把三魂掉了七魄的夏璇月能招回魂来。看夏璇月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季舒颜灵光乍现,一把把夏璇月的肩膀揽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难道,你发生了什么激情事件了?你这样的形象让我不能不往那种不太纯洁的地方想啊。"看夏璇月的脸猛地涨红了,季舒颜更像是打了鸡血似地兴奋:"璇月,咱两谁跟谁啊,到底男主角是谁啊?怎么都进展到这一步了?话说他怎么逃得比兔子还快呢。好歹得让小姑子我给审一审,把把关啊。真的太让人伤心了啦,你居然在我前面就已经找到主了。都怪你啦,总是不撮合我和你哥。害我这样的美少女居然落于人后。更可气的是你居然揣着没告诉我,真的太不够意思了。快说,你们都干了点啥,我简直要流鼻血了啦…" 夏璇月无声地泪了… "不要再说了!"夏璇月猛的一个狮子吼,直接把季舒颜吓得一愣,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小心地瞄了瞄璇月突红突白不善的脸色,闭上了嘴。 在持续无言的一路疾奔后,季舒颜赶上沉默中爆发的夏璇月,小心翼翼地问:"你那节目准备得怎样了?" 夏璇月猛的停住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答:"就那样!"眼睛鼓鼓得象一头发怒的小狮子。 季舒颜满头黑线,决定还是暂时不去踩这个随时会爆发的地雷,继续跟着夏璇月漫无目的地狂奔在美丽的校园里,终于跑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腿软脚麻。 季舒颜弯下腰捶着腿,哀怨地问:"璇月,差不多就行了啦,我这老胳膊老腿真的受不了更严苛的历练了。话说,怎么跑到后山来了?平时这里就人迹罕至的。" 夏璇月已经在极度的自我惩罚中宣泄了某些负面情绪,接近了正常状态,这才发现自己一路瞎走,居然跑到学校后山来了。学校的后山据说是以前战争时期的刑场,有很多革命烈士就是在这里就义为国捐躯的,而那些围着山路的青石间也夹杂着碑文。某些流传在学校中荒诞不羁的鬼故事就是以学校后山为题材。更何况,现在接近晚间,参天古木盘根错节,阻隔了黯淡的光线,看上去昏暗荒凉,路旁杂草丛生,微风浮动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股凉意爬上夏璇月的脊背,老人们常说这种阴气积聚的地方怪事多。淡淡一笑,璇月倒是不怕鬼神的,在心底她更希望有鬼神,那样,就能见到父母了。 第四章:暗夜之谜 曲折的小路幽深地在眼前铺展,前面的山谷里面没有一丝光线透出,只感觉里面透着些许阴寒。风在谷口颠颠扑扑,乱碰乱撞,时而把地上的柴草碎叶旋卷起来,忽地扔到东边,忽地抛到西边,忽地卷上高空飞舞,又忽地推到一个旮旯里不动了。 一双手突然搭到夏璇月的肩膀上,吓得璇月一激灵。 "璇月,咱们沿着路赶快回去吧,这里,好恐怖啊。"季舒颜悲戚地白了张脸凑到璇月眼前。 璇月呼地舒了口气,白了一眼舒颜,心想这人吓人吓死人,正准备沿来时的路回去,只听见山谷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舒颜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了璇月的手腕,声音干涩地冒出来:"璇月。" 璇月轻轻地把舒颜的手挪开,手指举在嘴边嘘了一下,比划着让她跑开,自己却向她相反的方向折过去。舒颜恨恨地一跺脚,也惨白了一张脸跟着她抖抖地走了过去。 "还是没有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严厉的斥责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子低低地应道:"我们到处搜过了,的确没有。" "大哥说过,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且就这么一次机会,还被你给搞砸了。"那低沉的男声到最后声音突然放大,显然已经气急。紧接着一个男子闷哼一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终归于平静。 在六、七个黑衣人快速地离开时,没有人注意到路边齐人高的杂草中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璇月伸出手捂住了舒颜的嘴,指节已经紧张得发白。舒颜圆睁了惊恐的双眼。等一切归于平静后,两个人才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倒。 "他——他们。"舒颜已经语不成句。 璇月强撑着软绵绵的双腿站起来:"应该有一个人受伤了。"说完打算四下去找,舒颜一把拽住她的手,拼命地摇头:"璇月,别去,我们——回去找人来。" "等找到人,说不定就迟了。"璇月的脸绷得紧紧的,暗黑的光线也遮不住已经发白的小脸。舒颜看着璇月那坚定的表情,知道这样的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十头马也拉不回来的,只能放开了手,强打起精神跟上璇月。 第五章:碰撞的命运 用手分拨开眼前的杂草,璇月的一颗心其实已经紧张地快要跳出喉咙口,但是脚下的步子却走得十分坚定。 "璇月——"舒颜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一把拉住璇月:"这里。" 璇月急忙转身而去,小心地拨开眼前的杂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脸朝下躺在地上,腹部流出血液,浸满了周围的泥土。 璇月抖抖索索地翻随身的包包,想把手机掏出来,舒颜却已经把手机递给她,一副哭腔:"没有信号。" 注视着那个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男人,璇月转身对舒颜说:"你赶紧回去叫人来,我在这里守着。" 舒颜拼命摇头:"一起去!危险。"璇月把舒颜一把推开:"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你快点去吧。"看了看一脸坚定的璇月和地上的男人,舒颜无奈地转身飞快跑开。 璇月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直盯着男人,慢慢地退到5米开外,找了块空地想坐下来,却突然被一个大力一带,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横跨过颈间,肋得她透不过气,紧接着一只手掌侵袭过来,将她即将出口的惊呼捂了回去。 "别动。"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带着浓浓的警告和危险意味,却也夹杂着细细的喘息声。璇月只觉得胸中一片苦涩,放弃了挣扎。 "咦?"身后的声音异样地轻叹了声,禁锢着璇月的手臂蓦地松开:"你是——"话语戛然而止。璇月正在诧异却立刻被用力地带入了一个怀抱,瞬间,感觉有东西从头顶飞过,紧接着天旋地转,被压倒在地面,然后自己被紧紧按在一个人的胸口,不受控制地滚落下山路,后背一阵疼痛,终于停在山涧旁。 那人的手臂也终于松开,璇月愤然推开搂住自己的人,那个人居然没有任何反抗,软软地倒下。 "呵呵。"清冽的声音响起,倒下的男子用手撑住自己的半边身体坐了起来。璇月跳出几米远,防备地看着,却看见这个人不过是个大男孩,斜飞入鬓的眉,黑白分明的瞳仁,只是此时额边流淌着猩红的血液,红色白色黑色相映衬,显出惊心动魄的美。 "你是学校的学生?"男孩长长的眼睫毛直直地垂落,像漂亮的黑凤翎,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在流血,嘴角还挂着明朗的笑意,低低地说:"真的很抱歉。" "额——"这下轮到璇月惊愕了,不过看着这个男孩,也实在不像个坏人,虽然知道依据外表判断人格是愚蠢的,但是他那明朗的笑意却让璇月无法厌恶。 第六章:欧阳锦澜 "你——推倒我——是因为那个人开枪?"璇月难得聪明了一次,盯着男孩流血的额头,紧紧皱着眉头,突然间感觉很无措,感激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但是却又十分无奈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如果再来一次,璇月绝对不会再来这个倒霉的后山,真的是太邪门了。 男孩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靠在山涧旁的石头上,指尖按在额前的伤口上,随即紧紧地皱眉。璇月突然觉得那瞳孔的黑色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充满着压抑和一种难以言说的伤痛。 一定很痛吧,璇月心里想,心里刚想着,手上就开始做了。在已经被山石刮破的包包里翻着,找出一块手绢,不经过男孩的同意,直接去擦男孩额前的血。男孩轻轻挡开了璇月的动作,将头别扭地扭了过去。 居然不领我的情,璇月不由得气闷了,毕竟对方是帮自己挡了一次子弹,姑且这么认为,当时那个角度,的确是射向自己的。看着男孩用侧脸对着自己,伤口还是在流血,只是他的表情却似乎毫无痛意一般的深沉,让璇月怀疑这简直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头子套着个男孩的面具。 "会有人来救我们,我的朋友去叫人了。"璇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此时含着赤裸裸的怜惜。而男孩却仿佛被这种目光刺痛似地皱紧了眉,眼光锐利地直射向璇月,璇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惊,自己看过别人讽刺的,嘲笑的,善意的,怜惜的,却没有看过这种目光,目空一切的却又十分虚无的眼神。 璇月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这个男孩非常讨厌自己被别人怜惜和照顾了,以舒颜的话来说,就是趾高气昂的臭大男子主义。可是,璇月看着男孩额头上的伤口,男孩的脸似乎也越来越白,那样的伤势,不立即处理的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璇月决定无视男孩的目光,自顾自地站起来,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自救——喊救命。 男孩闭着眼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任璇月发挥出她最大最高的嗓音去喊救命,那声音真的毫无美感可言,他也只是表情淡淡地靠在石头上。 璇月喊了一段时间,嗓子已经十分干涩,转身一看男孩闭着双目,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赶紧凑上来慌忙地想叫醒他。男孩蓦然睁开双眼倒把璇月吓了一跳,慌忙用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解释:"我以为你昏过去了。" 男孩摇了摇头。璇月既焦急又无措,只能转身继续拼命喊着救命,她心急如焚地喊叫着,没有发现男孩的目光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目光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温柔。 眼前的女孩,清丽的小脸上有着几道灰白的痕迹,额前的刘海完全被汗水沁湿贴在婴儿肥的脸颊上,衣裙被山石划破,可以称得上是衣衫褴褛,完全称不上养眼。可是,男孩觉得这个女孩比之前凑到自己眼前的很多自称美女的女孩顺眼多了。 "欧阳锦澜。"男孩突然说道。 "啊?"还在拼命叫救命的璇月惊诧地回头,男孩却已经闭上了双目,一副淡淡地样子,嘴唇翕动:"我的名字,你要记得。" 第七章:姗姗来迟 "少爷——"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就在璇月叫喊得精疲力尽,嗓子刺痛的时候。随即几个男人站在了山路上,向下探看,一看见男孩,立即欣喜若狂,其中一个老人简直是老泪横流。 璇月来不及惊讶,几个男人就已经陆续地落在山涧旁,上前探看后,恭敬地将男孩背起来,用绳子开始攀援。璇月感觉自己快变成空气了,也许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根本无法用常识来形判断,也很想掐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玄幻小说看多了在做梦。 男孩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在被背上去后向下看了看还呆立在原地的璇月,轻轻地嘱咐了些话再由人背走。随即有几个男人就下来在完全不需要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营救璇月,虽然对她的态度也很恭敬,不过在脚踏实地地被营救了后,他们的话着实激怒了璇月。 "请问小姐需要多少酬金?"那个一脸严肃的老者问璇月。 "什么?"璇月高挑双眉,不可置信。 "酬金,关于救了我们家少爷的酬金。如果您不提数目,我会看着办的。"老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正在这时,一阵喧闹传来,"璇月——"舒颜带着学校保安科的人来了,舒颜满脸焦急地跑过来,看见璇月衣衫褴褛不由得眼神慌乱。 老者从口袋中拿出一叠现钞,直接递过来给璇月。 "璇月——"舒颜跑过来,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个奇怪的老人和手中的钱。 璇月没有理会老者,只是拉着舒颜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一脸诧异的老者,用有些嘶哑的嗓音说:"我没有救过欧阳锦澜。" 老者皱了皱眉头,快速地退走,身手敏捷完全不现老态。 "璇月——"舒颜不放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衣服怎么成了这样?我们过来后原地已经找不到那个受伤的人了。那边校园祭已经开演了,你这样怎么参加呢?" 璇月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衣裙,不由得欲哭无泪,嗓子火烧火燎的,今天一天真的是糟糕透了。先是尴尬的露底事件,后是莫名的暴力事件,最后一次校园祭就这样过去吗? 两人慌忙地赶到会场,整个虹馆被灯火照的通体透明,像个华丽的水晶宫,顶端的天窗上可以看见繁星点点和藏在薄纱中的隐月。会场里高朋满座,本次校园祭的主办方和评委们都坐在二楼的中央看台上,传说中的校董李念先生和小提琴大师梵耐特都在座。 璇月二人只能偷偷从侧面进入后台,刚一进去,就看见声乐社团团长正在原地急得打转,一看见璇月进来,立刻迎上:"我的姑奶奶,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有,你这身是什么?行为艺术?这怎么能上台?我们声乐社的面子就靠你去挣了。" "璇月。"舒颜看着璇月身上那破烂的衣裙,不确定地建议:"要么,我们俩换身衣服吧。" 璇月看了看舒颜身上那极致的嬉皮女机车装,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裙,决定投降:"就这样吧。哎——" 第七章:神秘奖品 强自镇定下来自己的情绪,璇月喝了几口温水,强忍住嗓子的疼痛,试着发了几个音节,可是声音还是带着嘶哑。 场外,主持人邀请主办方校董李念先生公布神秘奖品,璇月偷偷地从后台向台上望去,只看见聚光灯和透明的底座将整个立体的舞台衬托得象一块华美的钻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辉,能够在这样的舞台上唱歌,是璇月坚持努力考取虹学院的源动力,只要在虹学院崭露头角,之后的艺术道路就会平坦很多,学校艺术教育类硬件和软件设施都是全世界第一。对于璇月来说,如果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能通过虹学院的进修才能跨越阶级的限制,一直以来,璇月都十分感激能够有这样一个平台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璇月看着校董李念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这是一个成熟稳重极具男人魅力的中年男子,学术气质内敛外露。璇月一直按照校董的照片来推测父亲中年时候的样子,因此看向李念的时候,不自觉会带着另一种感情。 "本次校园祭,非常感谢梵耐特先生——也是我的同窗好友能够莅临,我希望虹学院的莘莘学子们能够用你们的青春和热情来展现艺术的生命力和青春,我们很欣慰地看见能够有这么多艺术界的新鲜血液,他们迸发的热情超越了国界,年龄和阶层。艺术——是全世界的语言。"李念一段话毕,一阵狂热的掌声响起,璇月也激动地鼓起掌来,隐隐的眼中有些泪花。 "现在,我受校委会委托,公布本次校园祭的神秘奖品,将由诸位评委评判出的特别奖获得者获得,奖品就是——"李念恰当地拖了个长音,整个会场的人们顿时屏气凝神,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奖品就是——免试直接录入虹学院最高殿堂——虹学院大学本部。"李念吐字清晰地念出让璇月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几个字。 免试进入虹学院大学本部——这等于艺术界已经敞开了大门。就算在大学本部混得再差,也会不愁吃喝,去别的艺术学院混个大学教授当当,至于深造得宜的,那就是艺术界的明日之星,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成为艺术宗师。 "璇月——"舒颜激动地握住了璇月的手:"听到了吗?你一定要得到特别奖!你一定可以!" "嗯——"璇月擦去了激动的泪花,坚定地点头。 节目在一个一个陆续表演着,受神秘奖品的激励,各个表演者都卯足了干劲,发挥潜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让整个校园祭表演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评委席上的李念面带微笑地和梵耐特时不时地耳语交流一番,显然对于这些表演甚是满意。 喜剧社团的一个社员用精妙绝伦的软体功夫结合现代喜剧的表现方式赢得了评委和观众的一致好评。 "莫娉婷。"舒颜恨恨地看着台上:"她还不就靠她那张漂亮脸蛋。" 璇月笑了笑,暗暗地定了定神,她心里清楚,莫的实力还是十分强劲的,称得上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会场外,一个斜倚在会场门柱上的男孩不屑地瞄了一眼会场内的盛况。乌黑柔细的青丝,干净的气息,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却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 "下面的节目,哎?独唱哦,独唱作为一种表演模式,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但是还在被诸多艺术家诠释得有声有色,那么我们现在就拭目以待,声乐社的夏璇月同学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表演呢?"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将舞台让给了璇月。 璇月慢慢地走上舞台,当观众看见璇月那一身机车装时不禁引发一阵骚乱,窃窃私语的,哄笑的,讥讽的,喝倒彩的,顿时场面乱成一团。连坐在评委席上的李念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梵耐特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虽然身着机车装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新气质的女孩。 "嗯?"斜倚在门柱上的男孩诧异地听到会场内不和谐的声音,慢慢地走了进去。 第八章:月诞 "我——"刚开口的璇月突然发现自己的嗓音十分干涩,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观众席上顿时哄乱更甚,站在后台的舒颜和声乐社社长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刺目的聚光灯让璇月看不清楚台下,如同置身于一个光影空间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次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我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歌曲是由我哥哥作词作曲,感谢给我能够在大家面前演唱的机会。歌曲的名称是——月之华。"璇月用带着淡淡沙哑的嗓音陈述。 伴奏带缓缓地响起,璇月闭上眼睛,开始演唱。 "透过亿万年前的光亮, 依稀看见你的模样, 那层幽蓝幽蓝的眼神, 充满神秘充满幻想。 即使是我渺小的梦想, 在广翱无际的夜幕上, 去寻找那未来的光芒, 悲怆的乐声透出的不仅是沧桑, 还有那无尽的期望。 唱出的竟不是辛酸, 而是无比的热情, 用自己的爱与执着, 狠狠抓住渴望。 你明明是那下玄月, 却重新带回那曾经消失的希望。 所有烦恼此刻全遗忘, 所有尘嚣此刻全湮没, 只想只想在你耳边唱, 唱出心中对你的向往。 嗯——嗯—— 啊——啊——" 连续八个音节变调,带着那低沉丝丝慵懒的沙哑嗓音,微妙清音转不尽,曲势绵延贯注。后期的两声加重音节陡然变调,一阵沉重突然拔高,后发有力,让人们心弦颤动。淡淡地月华破雾而出,透过屋顶天窗,洒落清辉,投射在中央那个闭着眼睛的少女身上,让她的周身散发出一层银色的光辉,不搭调的机车装此时也和谐起来。细碎的钢琴声突然响起,和变调的音节相合。缓慢,优雅,沉重得如泣如诉,配合着慵懒的嗓音,丝丝扣扣沁入人心。末尾的轻哼以单个音节相辅,衬托着那音势一路拔高。旋律升腾跌宕,步步高昂。它以势不可挡的力量,表达出对命运的抗争,对未来的无限向往。歌声琴声初歇,万籁俱静,似有无限声音在耳畔回响,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 璇月睁开双眼,四周只剩一片寂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去看,钢琴座前,男孩身姿绝尘,长长的鬓发萦绕,看不清神色,却忽然立起,双手插袋,施施然离开,独留无措的璇月独自一人。 评委席上的李念眉眼深沉,看不清楚神色,倒是旁边的梵耐特微笑地拍了拍李念的肩膀:"贤侄的才华果然非同凡响,这个女孩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