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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为什么对宝钗这么不理解或曲解呢


  珍重芳姿昼掩门——宝钗,缘定后的求索
  红楼人物
  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男子成家立业,女子归属成室,嫁个或是知音或是疼爱尊重自己的好丈夫(虽然丈夫有时有点‘坏’),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吃穿用度不愁,自己能成为主妇,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这是千百年来每个有心女子的小康追求,为了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曾经有多少女儿‘不知命也’而‘远父母兄弟’‘有行’‘于归’!闺中女儿追求自己的终属,这是亘古不变的,纵然现代社会人们的看法都很开通,但‘家’这个社会细胞永远是多少男女尤其是女儿们为之孜孜求索的。
  《红》的十二正钗里,王熙凤算是如愿以偿,虽然贾琏是个‘皮肤滥淫’的蠢物,只有巧姐一个女儿,但有贾母、王夫人的宠,自己又很能持家,她可以说是有个完满的‘家’,纵是后来‘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莫哀’,那也是猜测,在前八十回没看到。李纨次之,因为贾珠早丧而守寡,但有长辈们的疼爱(虽然个别的是表面上的),还有个将来的指望——贾兰,所以从‘家’的角度来说,李纨虽美中不足却是有了终属。探春虽然可能‘一帆风雨路三千’而远嫁,但她‘才自精明志自高’,相信她会有个美好的姻缘。秦可卿虽是身家低微,却嫁到了‘温柔富贵’的贾家宁府,深得族人的爱惜,死后的丧礼轰轰烈烈,她也算是‘完’吧。比较悲惨的元春和迎春姐两个,元春虽是贵妃,但是在‘那不得见人的去处’,谁知道她怎么样呢?迎春更惨,‘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因贾赦的五千两银子,迎春便被卖嫁与‘中山狼’,可怜‘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惜春和巧姐尚幼小、妙玉是‘槛外之人’,所以她们姑且不论,而湘云比较洒脱,似乎不太以‘家’为念。
  ‘家’未有、终身尚无着却一直在孜孜追求的就是那红楼两朵花——牡丹花宝钗和芙蓉花黛玉。宝钗和黛玉都是知那时之‘书’、达那时之‘礼’的大家闺秀,她们都深知自己将来的‘家’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她们都在为自己能嫁个与自己‘举案齐眉’的夫婿而担着心,悬着意,她俩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将来在进行着试探,求索,牵肠挂肚!
  细细读《红》,感觉宝钗似乎有了将来的着落,薛家进京的目的之一就是送宝钗待选皇家秀女,这是所谓得‘人定’;当和宝玉‘比通灵’时,她知道自己将来或许和宝玉在一起,这是所谓的‘天缘’;无论是哪个,宝钗似乎都不满意,因而不安心。
  ‘人定’的皇宫大内,表面上有着无限的荣耀,但那是‘不得见人的去处’,为了争得皇恩和地位,尔虞我诈,相互倾轧,‘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从个人的幸福着想,她根本就不愿意去,然而对于皇家,她却是毫无办法的,虽是‘人定’婚姻,却唯有听凭天命,宝钗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很希望薛家复兴,孝心和振兴薛家的欲念还是驱使她有意进宫作秀女,将来一旦登天子堂成为皇妃,薛家有可能‘鸡犬升天’,再次发达,为了娘家的光复,宝钗是愿意舍身进宫的。于是宝钗便不错过任何良机。在宝钗看来,能进宫飞黄腾达的‘终南捷径’就是依靠贾元春,宝钗进京待选的时候,元春还是宫中的普通女史,但时来运转,没多久便被封为贵妃,深得‘今上’的宠爱,元春的‘得道’对贾府以及亲戚们无疑是好事,对宝钗来讲更是‘升天’的‘妙药’,如果在元春那里留下好的印象,似乎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于是元春归省便成了宝钗表现的绝好时机,她的那首题《凝晖钟瑞匾额》应制诗极尽对皇家和元春的恭维、称颂:
  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
  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
  文风已著宸游夕,孝化应隆归省时。
  睿藻仙才盈彩笔,自惭何敢再为辞?
  首联先是对皇家进行歌颂,皇家如‘华日祥云’一般‘罩’着‘筑向帝城西’的‘芳园’贾家,颔、颈和尾三联直接对元春进行了赞颂,最后还自谦了一下,娘娘已是充盈了"睿藻仙才",我等却是极其愚钝惭愧的,不‘敢再为辞’了。
  然而元春在命做诗的时候说过,‘随才之长短,亦暂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缚’,可是宝钗却‘自惭何敢再为辞?’‘二十年来辨是非’,元春在皇家内廷的斗争中可以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她马上就看出宝钗的用心了,宫中的斗争使元春变得很冷酷,容不得任何人成为自己贵妃地位的冲击者,在宫中最怕的是失去恩宠,年老色衰,而新人年轻美貌恰恰是自己失宠的原因,宝钗貌美有才且年轻,这恰是对元春的威胁,恰是元春之‘忌’,所以元春绝不能让宝钗进宫,虽然口中还满是对宝钗的夸赞,内心已经在设计如何阻止宝钗进宫了。
  在得到元春娘娘的夸奖后,宝钗以为进宫很有希望,她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然而宫中的生活可能很不如意,或许得不到皇崇而被长期冷落,她设想着自己将来在宫里的生活,可能如更香一样凄冷寂寞,一时很难得不到皇恩天宠: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
  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宫中的地位是来之不易的,处位之人绝不希望更不允许任何人进行明目的或潜在的威胁,从这一点来说,元春对宝钗是排挤的,至于元春如何阻止了宝钗进宫读者无从知道细节,《红》没有也不可能写,但是宝钗最后是选秀落第了,正当宝钗忧愁着进入宫廷后生活可能幸福不多而艰辛不少的时候,从元春那里来了暗示,在端阳节的赐礼中,宝钗的和宝玉的数量和规格相同,这分明是元春有意将宝钗配与宝玉,聪明的宝钗一下子就领悟了,在那万重深宫中,女人尤其是后妃之间是相互排挤、相互倾轧的,她们不希望不允许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出现,哪怕是自己的姊妹,哪怕是萌芽的潜在的未形者,宝钗醒了,有元春的阻碍,自己不能进宫了,薛家的振兴不可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入宫倚天了,宝钗的心灰了,宝钗的意冷了,她住在贾府的梨香院里,贾府就是个小社会,和贾府的近来频繁接触,这次又遇到了元春的暗算,宝钗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看到了人的自私自利的丑态,原来自己涉世还是浅的,对别人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暴自弃是懦弱行为,虽然‘越发没意思’,但是那个娘娘赐的‘红麝串’还要带:
  "我知道了娘娘的内心,但我还是感谢娘娘的恩,感谢你给我找了宝玉这个夫婿,其实何曾是你找的,世外高僧早就给了我‘金锁’,他们早就给我指定了宝玉,你的弟弟,这是天缘,娘娘您不过是充当了一回媒婆,不过还是谢谢,我要诚心地戴上您赐给的好看的‘红麝串’"。
  女儿的婚姻不决定于自己,认了吧,既然‘人定’入宫不能了,退而求其次,贾家也是不错的门庭,尤其是荣府,贾政这一支更是可以,自家官高不说,还是皇亲,而且亲戚们都很有实力和势力,嫁给宝玉,不仅自己的归宿不错,而且还能借此复兴娘家也未可知。宝钗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又因为父亲去世的早,母弱兄顽,聪明的宝钗过早地担当了家务,造就了她的所谓的‘世故圆滑’,凭着这些处事技能和处世基本功,宝钗便对这未来的婆家留心起来。
  宝钗的本性就是稳重平和的,又有着一定的处事待人的经验,所以‘行为豁达,随分从时’,言谈得理,行止中规,很中贾母、王夫人的意,同时也得到了里外大小仆从们的‘人缘儿’。
  宝钗对大观园里的众钗保持着友好、尊重和爱戴,她尊重李纨,理解李纨的凄苦;她喜欢理解黛玉的清高灵性,虽然总被黛玉嫉妒,不停地被打趣、嘲讽,但总是忍让,友善待之,最终感动了黛玉,成了互剖金兰语一对好姐妹;她喜欢湘云的洒脱,尊重妙玉的清洁;惜春作画时她曾经耐心详细地指导过;她很赞赏探春,积极协助她持家;她关心贫女岫烟,对宝琴更是关爱备至,等等,所有这些,宝钗也赢得了同辈人的良好‘口碑’!
  宝钗既懂持家之理(她与探春的那番关于‘朱子’、‘姬子’的纵论),又有持家之道,她以荣府的亲戚的身份,虽然如凤姐所说的那样‘拿定了主意’,但并非‘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她对荣府和大观园里的事务除了冷眼旁观之外也适当地参与,‘时宝钗小惠全大体’,在探春持家‘兴利除宿弊’的时候,她就制定了一系列的具体措施,使探春的‘大政方针’得以顺利实施,由此宝钗和探春不得不让凤姐和平儿折服!
  然而,这些都是在荣府里表面上的如意,宝钗已经是被‘东风卷得均匀’的柳絮,她的内心世界是凄哀的、苦闷的、伤感的,她烦透了世间的虚伪、势利、糜烂,她渴望着纯洁、光明和内心的欢乐,但是没有的,豪华掩盖着腐化,诗言情,诗传意,宝钗把内心的痛苦都付诸于诗,借诗来表白内心的真,《咏白海棠》的自辟,《咏螃蟹》的骂世,《忆菊》、《画菊》的求洁,芦雪广联诗那几句的忧愁,内心的求真求诚却得不到世间一点满足,只好借《咏絮》词的豁达一下,自我安慰一次,内心虽然苦楚,宝钗还是乐观地生活的!
  然而这场‘天缘’能否最终幸福,还决定于宝玉——这个‘有玉的人’,‘宝玉自幼生成有一种下流痴病’,专门着意于‘那些邪书僻传’,并不用心于那时的四书等‘正书’,以那时的眼光看来,宝玉似乎前途无亮,而且还‘被一个林黛玉缠住了’,宝玉对自己未必有爱情,他对自己似乎只有因亲戚而出现的友情!但是宝钗并不灰心,她时时刻刻关怀、爱护着宝玉,警其顽心,促其从善,小心诱导,着意规劝,宝钗对宝玉的一切督促警示都中规中举,都是为将来家庭的幸福着想的。
  宝钗后来在荣府、大观园里的行为,有的人说她世故圆滑,为争宝二奶奶而陷害黛玉,有的人说她身在尘间心远世俗,我却认为,姻缘既订,终身有属,自己已知(那时的人都信命),为自己的将来能够幸福,宝钗是在尽力地创造条件,努力地在争取,上下求索,‘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充分利用荣府现时的各方条件以及外力,频频地为自己的将来打造良好的生活基础,如此这样,读者为什么对宝钗这么不理解或曲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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