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网事迷了谁的眼

　　某年某月某时风，来时醉，去时空。
　　落花流水齐朝东，恍梦一场总有终。
　　____题记
　　［一、寂寞的终结者］
　　听人说，寂寞的人总是能够相互吸引，所以，当小芹无意见在一个论坛看到他QQ的个人说明的时候，心就莫名地微微疼了一下。她想，寂寞的终结者啊，拥有的该是怎样不化的寂寞呢？
　　于是，从来不加陌生人的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他的号码输入好友查找，然后点击＂加为好友＂，输入验证消息，几秒钟之后收到他通过的系统消息……
　　他那么寂寞，她以为寂寞遇到寂寞，寂寞就可以终结了。
　　只是她后来才明白，那时才是她劫难的开始。
　　［二、你是一个追求快乐，却又总是忧伤的孩子］
　　在一开始她心有所属和他心不在焉的聊天过程中，小芹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事。知道了他在哪里读大学，知道了他喜欢抽烟，喝酒，知道了他总和不同的女人搞一夜情。
　　最后他讪讪地说，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男人，是不是很坏？
　　然后她说，这些，我不赞成，但还可以理解。
　　他问，怎么理解？
　　＂你吸烟喝酒是你自己的事，无害于他人。而一夜情，两厢情愿的事，就没有对错。既然没有对错，也就谈不上好坏。＂小芹给他发了这一长串的文字，心有微微的疼痛。
　　＂你很特别，别的女人早就被我吓跑了，你却这么了解我，好像一直在我心里睽测我一样。＂
　　她无言。
　　＂那你呢？你会寂寞吗？寂寞的时候又是怎样排遣的呢？＂他继续说。
　　＂真正投入生活的人是不会感到寂寞的，如果真的有…＂她笑，笑自己虚伪，难道自己不就是因为寂寞才加他的么？她把在网上和陌生人说话的分为两类：无聊的和寂寞的。显然她属于后者，因为她不可能会无聊，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真的会寂寞，也绝对不会吸烟喝酒，因为那对身体不好。更不会傻到去搞什么一夜情。我承认我不保守，但绝对还不会有那么开放。＂她给他发了这一段文字，觉得自己有点问牛答马。然后又写了一段字：＂我会看书，写字，在陌生的地方去行走，帮助别人…很多很多。＂
　　＂看来，我的确够糟糕的，做不值的事还满脑子色情。＂她收到他的信息，正想着怎么回他，一条信息又来了：＂其实，你也只是一个一直追求幸福却又一直忧伤的孩子，不然，你又怎么读得懂别人的忧伤寂寞？＂
　　这句话让小芹很难堪，是那种心中秘密被洞穿的难堪。所以她匆匆地下了线，眼里有点潮湿。
　　［三、其实，我只是想做你的朋友］
　　在他们第N次聊天的时候，他问她的名字。她答：张小芹。发过去之后她觉得出于礼貌她也应该问一下他，于是在后面加上：你呢？
　　其实她对他的名字并不感兴趣。还有他的年龄，职业，外貌，她都无心知道。
　　她无心知道，但后来＂出于礼貌＂她还是全都知道了。他叫郭粒天，二十二岁，大三学生，是一个瘦得让人心疼的男孩。
　　当他说他叫郭粒天的时候，她就说，郭粒天，果粒甜，你一定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然后他马上反驳：我是一个男人！
　　然后她给他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符号，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有在对着手机笑。
　　似乎是那个偷笑的表情激怒了他，他向她要了电话号码，说要用铁的事实证明他是男人的真实性。小芹说不必了，我信了还不行吗，你的确是个男人，都一夜情无数次了还能不是男人吗？！
　　……沉默。沉默。沉默很久之后…
　　＂我知道了，说到底，你还是在意我玩一夜情，你说不介意都是骗人的。＂看到这样的话，小芹知道他已经开始生气了，他的敏感，绝不亚于她。
　　＂151********＂她把她的号码发给他，两分钟之后小芹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彩信，三张照片，在卧室的，在浴室的，在学校床上的。
　　自那以后，他们又多了种联系方式，小芹把手机资费换成了三百条短信那种，她也给他发了很多彩信，她的照片，阳台上每一种花开的照片，蓝天白云的照片……她告诉她她家乡的风有多轻，柳有多柔，她隔着千里用文字告诉她们那里的风景，与他分享每一种美丽。
　　有时侯他们也会相互开玩笑，她叫他亲爱的，他喊她宝贝。虽然每次都知道是开玩笑的，但每次看到这些亲密的称呼下那些温暖的语段时，他们的心里还是会有一阵莫名的心动。
　　有天晚上零辰一点钟，小芹收到一条短信，是粒天的。那时他们都还没有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到晚上就染上忧伤的情绪，常常夜越深越清醒。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小芹会坚持和他聊，粒天也不拒绝和她聊的原因吧。
　　在夜里，小芹的手机屏幕发出寒光，光里的文字显示着：宝贝，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扰乱了小芹原来就不安宁的心。
　　很久，十几分钟之后，小芹回到：真的吗，亲爱的？小芹也很喜欢你呢，你可是我的bf啊，bestfriend！
　　她只是想让粒天做她的朋友，即使远隔天涯也觉得近在咫尺的朋友。可以用文字畅通无阻地交流，能准确地明白每个字的意思，可以从一句话的一个标点符号的变化就可以感知心情的起伏波动。作为网友，做到这些就已经够了，不是吗？至于太多的东西，她给不了，也给不起。
　　［四、有些感情，海誓山盟，与爱情无关］
　　小芹还是屈服了，说了喜欢他，并叫他宝贝，甚至在他的要求下称他老公。
　　小芹很清醒地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对粒天也并没有关于爱情的意思，小芹知道，粒天也一样。因为他称她宝贝、老婆多是在深夜。一个男人在深夜总能感受到刻骨的寂寞，而小芹不是，夜越深越清醒。
　　但小芹不想失去他，因为在暝瞑之中，小芹觉得他是懂她的，懂她的寂寞，软弱。她只是想有一个懂她的人同她交谈，如此而已。所以小芹就和粒天玩起了网络暧昧。
　　他们说过很多甜言蜜语，他们甚至一起度过了情人节，他们都说了，幸好有你。
　　有些感情，海誓山盟，却无关爱情。可小芹对粒天到底是哪一种感情，慢慢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五、我们于彼此，连路人甲乙，都不是］
　　都说爱情最经不起的就是时间，所以，当小芹发现她对郭粒天产生了类似于爱情的情素时，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变了。
　　她一天一点地感受着自己的迷离，险进他温柔的幻觉。她一点一天地感知着他的清醒，趟出她绝决的坚持。
　　从他们的对话里，小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粒天对自己的疏离。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小芹就说了，只要他有了女朋友她就不再打扰他，做回一个普通的网友。其实小芹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开始只是想到跟他成为特别能聊的人，后来他说喜欢，她配合。多像是一场闹剧，只是不知道是谁在玩谁。
　　又一天，小芹收到粒天的Q号发来一句话：美女，好啊。这不是粒天说话的语气。然后小芹就用手机发给粒天一条短信，告诉他他的Q号别人在上。很久之后他回：不是别人，她是我新的女朋友。
　　其实这样小芹倒觉得挺好，因为她也一直在劝粒天快点找女朋友，因为外面那些女人不安全。所以虽然有点失落，但她也是由衷地高兴。所以小芹回复到：噢，这样啊，那祝你幸福啊。她说这句话是真心的，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她知道他也是一个很渴望却又很难得到幸福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文字与真实之间总是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当她收到粒天＂宝贝，对不起＂的时候，小芹就知道他误会了。
　　她想对他说，不用说对不起，你从没爱过我，我也一样。
　　她想对他说，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于彼此，连路人甲乙都不是。
　　小芹突然间很想哭，不是因为她那难堪的网恋，而是因为他说的那句对不起，似乎以前所有以为彼此了解的时候都是误解。一句＂对不起＂推翻了所有的感情。
　　但是，小芹什么都没有说，当然也没有哭。她的心里浮现出一句话：让我为你流泪，我亲爱的宝贝，你还不配！
　　＂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回到手牵着手，醒来的失落，无法言说。打开了OICQ，聊天纪录停步去年的深秋，最后的挽留，没有说出口……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心与心的交流一页页翻阅多难过，是什么在坠落升空。又想起你说过的陪我到最后，暖色的梦言冰凉的伽锁，如果时光倒流我们又能抓得住什么……＂许嵩的《灰色头像》在夜里流动，像是一种温柔的说白给了她一个交待，如果时光倒流，一切也只是重演吧。连路人都不如的两个人，又能演绎出怎样动人的故事？
　　［六、后记：网事如烟］
　　有时候想想，有时候我应该还蛮爱和陌生人在网上聊天的，和天涯或咫尺的人用文字交流，就算被误解也可以用＂反正不认识我＂的淡然置之度外，做到真正的无所谓。
　　而事实上，上网七八年了，真正的网友我只有三个，一个我加的他，一个他加的我，一个不知道怎么加上的。这三个人，两个大学生，一个身份不明；一个写文写得好，一个和我一样喜欢看书，还有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现在都没有联系过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网络有多不现实。
　　这是一个非常俗滥的关于网恋的故事，在故事的刚开始大家都因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相互靠近，发生一些莫名的牵扯，再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远离，由无话不谈重新回到无话可谈。重新回到自己真实的世界，想想其中的得失，摇头轻笑。
　　张小芹，确有其人。因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所以用了她的真实名字。只是她没有这篇故事里的小芹那么理智幸运，她为了那个网络上的男人在高二的时候就离开了学校，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一个悲剧。
　　当然在网络里也有完满结局的，王子和公主在现实里相遇相知，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样的事例也有，但少得就想沧海遗珠。
　　但在网恋中的人还是忍不住去奢望，去幻想不可能的不会不可能。
　　……
　　网事如烟，不要让烟迷了你的眼。不然，当网事成往事的时候，徒然被烟醺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