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恋人,爱人,心上人,春的心空了,情却了,春的泪水抛洒黄浦江,思绪却随着龙的身影追波逐浪。 也不知从哪一刻起,龙闯进了自己情怀一角,开始是朦胧的,而后渐渐占据了心的一隅,然后,又有了心弦的欢乐颂,只要有龙的身影出现,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心颤脸红,而且,故意笑声浪浪,语声尖尖,难道,这就是小说中描写的情窦初开吗?春开始暗恋起龙。 少女初恋心扉的第一次叩击叫情窦初开,少女对异性产生第一次好感的气场是上帝安排的,家中的石磨恰似上帝之手,将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每当过年,龙都会来自己家借石磨推碾做汤圆的水磨粉,随着年龄的增长,龙的身影由最初的模糊渐渐变得清晰高大起来,这个小帅哥高自己一届,小学时当过升旗手和领操员,又是中队长,年年是三好学生,后来又考进当地最好的重点中学,所以,龙成了母亲口中的念叨客。 "你看人家小龙,读书聪明,做人懂道理,长大后肯定有出息,你有小龙一半的本事,我就开心死了。" 春母的说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每次都会遭到春的反唇相讥,但是,这一次现身说法,让春觉得很滋润,很温馨,而且,春开始盼望过年,盼望除夕的到来,春的心像花瓣向龙展开,春的情像十五的潮夕向龙涌动。 一年四季,每到周日或者寒暑假,龙的身影必定会滞留在公共给水站,担水洗衣洗菜,放水洗鞋洗床单,春也故意在这个时段出现在龙的身边。龙挽起衣袖的胳膊是那么健壮,那么白皙,龙挽起裤管小腿上的汗毛是那么浓密,龙身上的体味是那么不可思议,有檀香的浓烈,有茉莉的清香,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诱惑,如此才貌双全的帅小伙,哪个姑娘不爱,哪个姑娘不追。 春渴望与龙搭话,可是,少女的矜持封着了她的声喉,窒息了她的胸腔,攥扼了她的心房,思情的泪水濡湿了枕巾,春感觉自己一定得了相思病。怎么办?跟母亲说,不死找死,跟同学讲,不死万死,爱情的煎熬让春消瘦了。 一天黄昏,老天爷做红娘,抛出了一根红线,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将龙的堂妹滞留在春家的屋檐下。 "嗨——!大妹,快到我家来躲雨。"春一边喊一边用手招呼。 大妹进屋,见春手中拿着一本书,惊讶的不得了:"耶——,现在不上课了,读书无用论你知道吗?你倒还有心思看书?真用功!" "哪里呀!我在看小说。" "小说?小说是什么书?"大妹还是第一次听说,像猴子见到了水中的月亮。 "很好看的,里面有讲爱情的。" "吆——,难为情死了,女孩不能看的。" "我们班的女生都在看,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是吗?那我也可以看啰?你借一本给我。" "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了借你。" 几天后,春拿着看完的书,第一次去龙的堂妹家,经过龙家的厨房,见到龙的背影,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从大妹家出来时,龙不在了。直到有一天,大妹不在家,春才有机会对着龙的背脊发出了压抑已久的第一句话:"嗨——,大妹去了哪里?"那天,春手中的小说是《三家巷》。 春的思绪还在跳跃,初恋是甜蜜的,是温馨的,是可口的,家庭得不到的亲情,在初恋中得到了补偿,得到了满足。自从双方家长允诺后,初恋上升到爱情,成了龙的未婚妻,照理是幸福的,充实的,圆满的,可是,事实和现实为什么不尽如人意,这种聚少离多的爱情,光靠书信能长久维持吗?书上说,只要两情相依,岂在朝朝暮暮。然而,爱情是要靠感情来维系的,感情是要靠时间和接触来培养的,如今,自己和龙的感情即无时间的保证,也没有接触的空间。而且,猴年马月才能结婚,即使自己能等待,能守候,龙能保证和自己一样吗? 春的思绪还在翻滚,小头的纠缠和骚扰,龙是怎样处理的,也不跟自己说明白,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远离父母,远离爱人的情况下,既要接受异性的帮助,又要拒绝异性的好感,大家都是同学,难啊!难道,非要撕破脸皮拒人于千里之外吗?难道不可以有正常的男女友情吗? 春的思绪还在万千,不知道龙是怎么想的,别人是挖空心思,打破脑袋争招工,他倒好,风格高,讲义气,将名额让出来给别人,真是个大傻冒。想到这里,春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在背后骂未婚夫有点造次,有点大不敬,想想,还是觉得该骂,俗话说打是爱骂是亲么。突然,春的脸不由自主的臊了起来,难道,自己已经是龙的妻子啦?!只有夫妻之间才能用这句话呀!不对呀!那天,我俩如果成了天地之合,不就是夫妻了吗?!龙啊!你这条愚龙,你这条蠢龙,我心甘情愿把我的身体给你,只要你把龙的身体犁开了,我不就成了你的妻子了吗?!噢——,不对,你是伟龙,是大龙,万一那天我真的成了你的妻子,怀上了你的龙种,未婚先孕,会被世人唾弃,被世俗淹没,会被钉在耻辱桩上的,想到这里,春突然有点后怕,有点恐惧。 春想的脑袋发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黄花闺女,妙龄女郎,被情折磨的身心不安,寝居难安,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重返淮北的日子定好了,春母把行李袋塞的鼓鼓囊囊的,已经塞不进了,还在塞,塞进去的是一份情,一份爱,尽管是春寒料峭的初春,春母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春在一旁不耐烦的嚷嚷:"好了,好了,不要装了,我拿不动。" "现在不要,到时样样都要,一回要寄这样,一回要寄那样,一年要跑十七八趟邮局,就连手纸一项,每年要给你寄去多少,你自己说说看。" "哎哟——,妈——,难听死了。"春想到例假用掉大量手纸,立马堵住母亲的嘴。 "好了,好了,不说了,过两年就要和小龙睡在一起了,还难为情,你怕难为情,就不要谈恋爱,就不要结婚。"春母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春又喜又恼。 呜——,一列载满知青的火车启动了,车厢里的广播喇叭反复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和毛主席语录歌曲,春和同伴买的是坐票,正在嘻嘻哈哈聊天,车厢过道挤满了站票的乘客,铜头也在其中,他在忠实地履行着福尔摩斯兼保镖的职责,侦查下来,一切正常,才放心地挤返回隔壁车厢,找自己的座位去了。 火车在广袤的大地继续向北飞驰,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悾悾声,让人昏昏欲睡,春离龙越来越远,但是,心却越来越近。离上海之前,春给龙写了封信,绵绵情语,丝丝爱言,信的结尾空白处,还添加了一段话——想我时,对着我的照片说说话,我能听到。 春比龙晚去农村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