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是尿把她憋醒的。她捂住小肚子急急忙忙往楼下的卫生间跑。 楼下,吆吾、喝六俩个男人正在下棋,这是神仙们居住的地方当然也是南天门的一场战争,直杀得马蹄得得狼烟四起,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喝六忽然站起来:休战,休战,我要下厕所! 喝六是个胖得象圆桶却矬不溜丢的混圆球,长着一双大熊猫一样的眼睛,脸上还嵌着一副老花眼镜就更象熊瞎子了。他总是吃蜜带笑的,用嬉皮笑脸或者别的更加不庄重的词儿来形容他可能有点儿对不起他这个年岁,但他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儿。 吆吾停下来,瞪着一双鱼鳔一样的眼睛不满地:什么呀,只要一快将你的军你就下厕所,哪有那么多的屎、尿、屁! 抱怨归抱怨,不满意归不满意,吆吾管不了喝六这码子事儿,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喝六打着饱嗝儿,揉着圆鼓鼓的大肚皮,慢慢悠悠地关上了厕所的那扇门。 看样子他这一泡屎一泡尿是要把这一盘即将输去的棋局搅黄搅枯了。他要一个劲儿地蹲到他妈的太阳落山小鸟归林!看你吆吾还有耐心等到华灯处上吗? 要方便的事儿可是十万火急,馨雅急急忙忙地赶到楼下厕所的小门旁,敲了敲门,小声急切地:里面有人吗? "当然有了,没有人怎么能反拴上门吗!"里面传来喝六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似乎还带点儿抱怨地回答。 那就等吧!馨雅搂住肚子痛苦地靠着墙角等候。 等就等吧,反正喝六是不会因为有人急着要下厕所就认定今晚输棋的命运的! 吆吾把玩着他胜卷在握的棋子,不知道是觉得馨雅急着要方便却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好笑还是为即将胜利的棋局好笑。"嘿嘿嘿"他笑得很怪桀。 这个时候别人的笑声特别是从看着他自己狼狈像的吆吾的嘴里发出的,它在馨雅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尊重和猥琐。 馨雅怒视他,生气地看着他弓着腰亲亲虾条一样的身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下流! 听到馨雅这么骂他,吆吾瞪大一双本来还算好看的的大眼珠子正想发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看了看馨雅又忍俊不禁地"呔呔"连连憨笑两声。 馨雅实在感到一致种尊严被轻浮的愤怒,她狠狠地一跺脚转身上楼:无耻!无耻!无耻之及! 馨雅上楼,打开出租屋的门又重重地关上,"乓"地一声,是塑料桶盆撞击地面的巨大声音,紧接着就是"哗哗"的流水声。 这声音听起来真他妈的淋漓痛快! 喝六噘着嘴,眼睛直直地盯着棋局上自己那仅有的两个小卒子和一只车,嘴巴鼓足了一口气。喝六下棋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下棋从来都是鼓着嘴,就象他的嘴巴里总是满含着一大口水一样,只要哪怕他略略地松出一点儿气,那里面的液体就会乘机流他妈的干干净净!所以只要他松气的时候保管是他要下厕所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已经左右不住大局,千里大堤溃于一瞬他不得不下厕所了! 天知道他下厕所又能排出多少废物!谁又能猜测出他在厕所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反正时间耗到天黑为算!天一黑吆吾等得不耐烦,他的老娘们一个电话连喊带吼搀杂着骂骂咧咧那超过六十分贝的声音,就会象吸铁石一样把他吸得连滚带爬地奔回大本营!喝六也就可以反败为胜地系着裤子哼着小曲踱着方步悠进他家的厨房,慢条斯理地品尝他那黏糊得象泡泡糖一样的黄脸婆烹饪出来的美味佳肴。 棋局的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和棋。 馨雅下楼,他又是冲着厕所而来的。不过这次她可没有那次睡觉刚刚憋醒时的那个急!那个急呀,不要说是一个馨雅,那个急呀,就是有俩个馨雅也抵挡不住十万大军压境的千钧一发!不过今天她是接受了那次教训的:干什么事都不能尿到屁股门才找厕所,这事儿得提前点儿谋位置!不然谁保证不会象小学生一样把尿尿到裤子里!馨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今天可是提前十分钟直奔厕所而来的!她不急不火,慢悠悠地沿着楼梯扶手走下楼。 厕所里,喝六又在里面死守阵地呐!静悄悄,静悄悄,里面除了偶尔响起的一声两声大响屁,确实就象没有人。可是就是门被反锁着,愣他妈的敲不开!馨雅不愠不火,反正有的是时间,那就等吧!她漫步儿地踱到吆吾守着的棋局前,百无聊赖地想帮助他们观战助威呐喊。可是馨雅对下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过她倒懂点儿,偶尔也可以赢一次两次那种臭棋手。胜利的喜悦当然也是有一点儿,不过她从来没有心思去具体考虑琢磨这码子事儿。不感兴趣。 馨雅就那么随便地站在棋局前,天知道什么叫无聊!这一站就是他奶奶的一个钟头!空荡荡的棋局上就剩下那么稀稀啦啦六个棋子。至于谁优谁劣馨雅一点儿也不关心,肚子里的液体又他妈的满着呢,她哪有心思管这个? 馨雅忍不住地扭曲着身子不自觉的搂住小腹痛苦的样子惨不忍睹。吆吾见她那个样子忍俊不禁地坏笑了一下。这笑里包含着即将赢棋的胜利感但也有看见别人狼狈样子的得意感更有对女人的事情的调侃。这笑笑得很是让馨雅恶心,她反感透了。 馨雅是那种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内向到了家的女人,庄严的神情当然容不得别人这么轻浮地在她面前流露出丝毫的对她的不恭敬。她生来霸道,娇生惯养,脾气当然有的是而且不是一点点。怒发冲冠之下她一抬脚尖,一盘狼烟四起的棋局就这么被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化干戈为玉帛了!狗急了还跳墙呐,更何况她现在是在情急之下!小腹涨鼓鼓的难受,盛怒情急之下她根本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做出了这么个英明果断而又出乎吆吾意料的举动。 吆吾大光其火,暴跳着眼珠子迅速地捡起了那几个散落在地上的棋子,以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把那几个棋子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他直起腰怒不可遏地点着馨雅的鼻梁骨:你他奶奶的黄毛丫头,捣什么乱你!不知道老子要赢棋吗?亏老子记着刚才的棋局,否则你承担得了责任吗?他妈的! 老棋痴骂骂咧咧,见馨雅没着声就又去摆弄他的棋子了。不知道到底是赚了便宜还是吃了亏,馨雅总是找不到一种轻松感。肚子里的液体好象又增多了许多,涨得更加他妈的厉害了。馨雅什么也不关注,她关注的就是厕所的那扇门。总算看见门开了,喝六笑容可掬地点着头冲着她憨笑着从里面走出来。喝六:谢谢哦,馨雅!你真可爱,虽然我只是你的房东而已,可我不管怎么看你怎么都象我的闺女!闺女就是闺女,乖着呢! 喝六就象遇到了救世主,感恩地夸奖着馨雅。 吆吾莫名其妙,他瞪着一双鱼鳔一样的大眼珠子看着喝六:真他妈的是被厕所的臭气熏得晕了头,见到女人就喊娘!棋局凉到这个时候总算把你盼出来了!腿晕还是头晕?没事吧,你? 喝六说着他的风凉话,笑眯眯地看着棋局上自己处于优势的棋子,那笑是得意的也是满含期待的。因为这一局他稳操胜卷。 管他妈的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馨雅不可能去关心他们的这码子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儿,她象一只被猫追急的耗子,"吱"的一声转钻进了耗子洞。 喝六:这一局不算!这不是我刚才的那个棋局! 吆吾一时有些迷糊,瞪着面前胜卷在握的棋局:刚才的棋局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回忆回忆! 喝六:糊弄谁呢?我在厕所里都听到了!这个棋局是你自己重新摆上的对不对? 吆吾看着喝六的眼睛点点头:对! 喝六:所以怎么对你有利你就怎么摆对不对? 吆吾急眼了:谁说的?刚才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喝六斩钉截铁地:不对!我记得刚才是我正在将你的军的!而且快要把你将死的!你真无赖! 吆吾被喝六的话语堵塞得就象嗓子眼里噎进了玻璃球子,半天站在那里不知道拿什么话来证明自己重新摆上的棋局就是刚才的棋局。他咽了一口吐液,总算把那个玻璃球子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吆吾:算了算了!我让你一步,你不是想赖赢吗?我让你一个炮! 吆吾爽快地说。他自信他就是让出这关键的一步对于面前的这个臭棋手仍然是技高一筹。残局炮直指喝六的司令部,吆吾毫不犹豫的拣起自己那个已经直捣敌人老巢的当头炮,把它扔进棋盒里。 喝六满意含笑地坐下来:赖!你刚才根本就没有这个炮,这会儿总算承认了! 赖就赖,只要能与一个人对着奕,特别是与这个从来就没有赢过自己的手下败将对奕,赢棋的胜利感成就感还有满足感多惬意呀!吆吾笑眯眯地过着他的棋瘾,没有半个小时就又要反败为胜了。吆吾快乐地吹起了口哨。显然这一局他赢得较之平常的棋局更爽但也更加忿忿不平,所以吹口哨的力度较之平常也更大了几分。恨哪!狠! "烦不烦哪,真他奶奶的小人得志!"喝六鼓着他的大嘴巴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吆吾自得地含笑,故意把脸凑进喝六那张被输棋窘迫得通红的大圆脸上,瞪着他的腮帮子,慢条斯理地调侃:难受吗,你的嘴?总是涨鼓鼓的,全是液体吧?你储存尿液的器官是不是长错了位置? "你的膀胱才长在口腔里呢!"喝六毫不含糊的反击。他站起身,侧脸看了看厕所的那扇门,他又敌不住大部队了。喝六明白这个时候又到了他"政治避难"的时候了。 茅房里有人站着位置呢! 喝六一时有些慌了手脚。这一局就这么一溃千里吗?喝六傻了一会儿总算还是回过神儿来,他慢悠悠走到大门边打开自家的那扇门。 吆吾好奇地:你又要干吗? "大活人,能让尿憋死吗?下公厕!"喝六含笑地走到仍然沉浸在赢棋氛围里的吆吾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五角零钱,然后又走到门边跨出一条腿,在他准备出门的功夫他又回头冲吆吾点点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