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上小学,训蒙之年正值中国那个特殊年代爆发之时。因此所受教育便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自然是不信命的。每当见到他人占卜算命的事儿,感觉只有滑稽。然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体验到人生之路之艰辛,家庭负担之沉重,加上人生种种难于预料的心灵磨难,不由自主心理上相信了人的命运来。 从而认为茫茫宇宙,人只不过一粒尘埃;对于整个寰宇,人类居住的整个星球,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实在微不足道。 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是降落到宫殿翘檐,还是降落在乡村的粪池,也实在难于自主。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算过命。虽然曾经进过无数次祠堂寺庙,叩过多少头,抽过多少签,我有我的一套占卜方式,通常是就地取材,现场发挥进行揣测。比如晋级、分住房抓阄儿。 后来我参军到了海防城市天津,提了干,考上了大学。年龄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婚姻的事儿升为我私人生活一个重要矛盾,虽然军队生活单调。这时候家里去信,并且邮寄姑娘的照片,催促着我的终身大事儿。当地的亲朋好友也忙着给我张罗对象,时常把俊俏的姑娘带到大学里让我相看。终因无缘而皆成泡影。后来偶然见到一位女子,看到她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娘长的过于单薄,犹如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树,随时就被风吹倒的感觉。这样柔弱的女子我一个穷汉那能享用得起?本来不想和她来往,但见她这两天正患感冒,咳嗽的直流鼻涕眼泪。我就用砂锅熝了些桃仁研碎,并拌上蜂蜜让她喝。说来也怪,没过两天她的感冒就好了。这个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做的小事却深深地感动了她,致使她立刻以未婚妻的角色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冬天她给我织毛衣毛裤,虽然部队上发放冬装,她说还是毛衣毛裤穿上暖和。 几天后接到师部通知,要政治处派人到师部宣传处参加笔会,我是宣传干事,自然这事儿就落在我的身上。 笔会上,一位长的英俊漂亮的女军官,向我抛来爱的绣球。这位姑娘二十二岁,年龄小我三岁,圆脸俊俏,红润可爱,特别那双闪着智慧的眼睛里,透着销人魂魄的诱惑和魅力。我意不自主地一只脚踏上两只船。回到宿舍,我失眠了。脑海里反复比较着两位都是那样可爱的姑娘,她们的长短优劣就像就餐面对熊掌与海鲜。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九八零年的深秋,在大学正在读书的我无可奈何地与未婚妻漫步在一个小河堤上,小河里的水清澈碧透,天水怡色。红红的晚霞,染的远山树林一片乳红。西边天空一块儿浮云犹如骏马飞奔,十分壮观。转眼模糊了,消失了。未婚妻在一旁唠叨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 因为此刻,我的心里早已飞向另外一位女军官了。我可耻的想,封建社会多妻制是何等好呀,要是那样,两位姑娘我都要。但是眼下我必须择其一,弃其一。而我当时却无法决定怎样解决这一矛盾。 我们俩来到一棵柳树下。我停下来抬头望见柳枝上两片柳叶,在微微的秋风中不停地抖动着,风拂着这两片柳叶,随着柳枝荡来荡去。于是我决定占它一卦:靠河边的那片叶子代表军人的她;靠河岸这边的叶子代表身边的她。十分钟时间内,如果那片柳叶先落地,我便娶谁;十分钟之内如果都不落地,我撒腿就跑,重新革命;如果两片柳叶同时落地,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伸出手腕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五点十八分开始占卦。未婚妻则认为我沉侵在小说的构思中,便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就像我的影子。 这十分钟,将决定我和谁厮守终身因此我身虽呆立,心如万马奔腾,波涛汹涌,乱箭穿心-------。 说来也怪,两片树叶好像商量好了,说动都动,说静都静。最后五分钟了,惊险悬心的一幕出现了,两片叶子同时晃动起来,而且加快了晃动的频率。突然其中靠近河岸一片叶子骤然停下,另一片柳叶迅速脱落树枝,却被一蜘蛛丝挂住,在空中继续飘荡,而此时,靠河岸的这片柳叶就像被刀片削下一样,迅速从柳枝上飞落下来,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最后以一条优美的弧线翻滚到小河的水面上。 我看看手表,时间是五点二十七分五十七秒,------在十分钟之内,占卦有效。我转过身子,一把把未婚妻抱住:"你活该倒霉,做我老婆吧!" 于是,在大学将要毕业的一个暑假里我们幸福的结合了。 这一卦的选择是令人满意的。婚后第二年,我喜得贵子,妻子为我生了一个捣蛋鬼。捣蛋儿子当然不知道,没有那片顽强的柳叶,坚持了十分钟,世界上哪来的他! 于县医院 二〇〇九年一月二十四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