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漫天雪花飞舞的下午,寂寥的下午。赵彦祖走了,黎依美也走了。我静静的走着,走不到法庭走廊的尽头。我的父亲一直语重心长的教导我。用另一种话来表达,他老人家一直在教训我。 "亦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什么,你知道么?你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你怎么还是个孩子,做事情不经大脑。你要撤诉,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告他。现在,连依美的前途也毁在了你手里;她,当初就不应该接这个案子。" 父亲平静的凝视着前方。他怎么了?他是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女儿感到失败了么?是否对我已经感到绝望? 我早应该知道的。没有人能够理解我这无中生有的行为,画蛇添足。我能够说些什么去解释呢?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只要我自己知道而已,也只能我一个人知道。 我只能静静的听着。他们已经快被我气疯了。也许我再说一句话,连最后包容我的父亲也会离我而去,我能够感觉得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疯了,自己做了什么?一切都应该结束,不是么? 天哪!十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去爱琴海? 十三年前,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终于走出了穆肃的审庭,走过了无尽的走廊。 我说,"爸爸,我决定离开赵氏。" "为什么?" 父亲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我。 "我要准备论文辩答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好吧!真快,你就要毕业了。现在,去看看依美,向她道歉。" 我从来不敢渴望他会把我轻轻搂在怀中,而今天……他是那么的苍老。 "是的,爸爸。"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眼角湿湿的。 父亲开着车走了,我无有目的的走着,雪花无有目的的飘着,真的要去找黎依美么? 在我的思考中有辆车子在我身旁停下,车子里的人打开车门跟我说话,"我送你,可以么?" 是他,因为我被赵彦祖推上法庭的被告,让我一直充满负罪感的他。 还好,他的脸上又覆盖上了曾经的那层光亮。 "你还好吧?"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把我推上法庭的。"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是自信似是嘲讥的笑容。 看着他的表情,我松了一口气。自信也好,嘲讥也罢,看起来他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还好,只是我一个人成了公认的疯子。 "你说的对,她不是真的要把你推上法庭的;可这也不代表什么。" 我不知道我身后何时又停了一辆车子,我不知道他没有真的离开。我不知道他的正依着车子倾听我们的对话。 我怎么了,我不是要结束一切的么,从梦醒里醒来么?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还会感到欢悦? 他为何如此执着,而我……我们都迷失了么? "赵彦祖,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她什么人?" "欧阳一风,这件事不过是我和亦竹玩的一个游戏而已。" 我要静静的想一想,而我耳旁响着两个男人的唇舌之战。 欧阳一风,在审庭中我听了多次的名字。他看彦祖的时候,整张脸都带着一种嘲笑的意味,这令我感到讨厌。可是彦祖却又是那么冷酷的说出绝情的话语。 "是真的么?"欧阳一风用质疑的目光望着我。 我该怎么回答? "亦竹,上车!" 他体会不到什么是无助和绝望。我们谁招惹了谁? 一个徘徊在两个年轻男人的女人,还试图竭力维护,挽揽着他们的尊严与面子。 软弱的女子,坚强的男人;谁在不经意间替他们交换了角色。 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停在静止中,好象临时在时光隧道中停顿了下来。过于骤暴的雪花在天地之间扯开了一出白幕。我无法想象坚持下去会有什么样子的结果,而且我和彦祖极有可能被冻死。 "亦竹,我们回家。" 他再一次的要求,他的目光充满了无助,挫败和乞求,这不该是他的。 "方亦竹,你告诉我,这不是游戏。" 天哪!连欧阳一风也在向我追问答案。 "亦竹,是什么让你变了。你不再等我了么?你说你会等我的;为了他,甘愿抵抗我的存在。难道,十三年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回来了么?" 从彦祖的目光中,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哀伤,还充满了质疑与被背叛。 我能够给他的,只有痛苦;他能够给我的,也是痛苦……他不再是我的孩子,我也已不再是他的孩子。和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不是害怕他在将来绝情的抛弃,而是害怕的暧昧。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情人?兄妹?母子? 他是男主角,依美是女主角;十三年的时光是导演,而我始终只能做群众。该做什么,如何去做;不该做什么,放弃什么;我应该明白;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彦祖,依美还在等着你。如果你还想证明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是的,我爱他,我喜欢欧阳一风。" 十三年前,我们也许算是爱过。只是,我们彼此都错过了对方十三年的改变。既然错过了,为何还不丢掉呢?我虚心的直视着赵彦祖的眼睛,努力遏止着泪水,看着他气愤的离去。 白茫茫的世界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在寂寥的街道上。她的身旁有一辆黑色的法拉第慢慢蠕动着。 在静止的空间里,这绝对是一幅不调和的图景。我静静的走着。 黎依美,我还要不要去找她。她那高贵,骄傲的自尊心,不甘愿认输的黎依美,她会原谅我么?而且,也许赵彦祖就在她哪儿。 黎依美是赢家,永远都是。我应该放手。 那么,再一站我要去哪儿? 然而,欧阳一风,像个倔强的孩子,可怜而执着的跟在我身旁。 我不停的走着,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欧阳先生,现在,你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黎依美朝他露出讥笑的微笑。 黎依美的身后是赵彦祖。他终是去找了黎依美。而且,他算准了我将会经过哪里,知道我要去哪儿,会以什么样子的情形图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亦竹,不进去喝一杯么?" 他带着让人读不懂的微笑看着我,仿佛我肯定不敢随他进去酒吧似的。 我看了看欧阳一风,冷冷的说,"对不起,我还有朋友。"我必须使自己冷静下来,必须使一切停止下来,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 "只要你去,他会去。" 黎依美看也不看欧阳一风,语气是一贯的自信。 我觉得我比黎依美要了解欧阳一风,他是如赵彦祖一样的男子,一个骄傲的国王。 谁能够用这样的语气表情给他讲话使他走进去,谁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最伟大的人。 我以为欧阳一风会拒绝,而且我希望欧阳一风会说,"亦竹,上车吧,你想去哪儿?我送你。" 然而,他微微笑了。"那当然要进去---为什么不进去?" 我看着我深爱的男人赵彦祖,我看着我最好的朋友黎依美,我看着刚刚还紧紧追随我的欧阳一风,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都怎么了。 赵彦祖率先进了酒吧,黎依美也没有看我一眼的随赵彦祖进去了。 人是善变的动物,我没有任何的能力去肯定对另一个人的认知。 我听着一阵阵的咚响,我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从我知道它属于赵氏的一部分后我就常常的来这儿。我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在糟杂中寻找快乐的人,我觉得我的天空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