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是仙女呀 天暗下来了,雨还没有下起来,闪电一次接着一次,像一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飞过天空,照亮了那浑沌汹涌的浪潮卷滚的云层,随着几声炸雷,雨瓢泼似的从天上降下来。 农历四月十三下午二点半,华夫来到办公室。 "同志,这是第三特别行动小组吧,战士辛强前来报到,这是我的介绍信。"一位英俊小伙儿双手捧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送到华夫手上。 "辛强同志,欢迎你!快请坐。"华夫看完介绍信,热情地握着他的手。"一个人来的?" "是的,上午就应该报到的,火车晚点了。" 难怪他们没有接到人,华夫拨了两个内部电话。 "愿意到我们这儿来吗?" "愿意,我做梦都想当兵。" "可你的大学文凭还没有拿到手。" "没关系,就只差一篇毕业论文,我写好了寄去。" 花雨、欧阳少杰一踏进门华夫就介绍:"这就是你们要接的大学生辛强同志,你们认识一下。" "对不起!"欧阳少杰握着大学生的手。"说九点钟的火车,我们等到一点不见人就回来了。" "欢迎你!"花雨伸出了右手。"我们这里有个辛刚,又来了个辛强,真好!" "辛刚是俺哥,大我一岁。"辛强腼腆地握着她的手。 花雨发现,小伙子高高大大的,又黑又壮,长得跟辛刚一个样。 辛强,即将毕业的体院大学生,一脸稚气的学生相。 "欧阳,辛强生活上的事就交给你了,工作上的事就交给花雨。你们要从各方面把他带出来。"华夫考虑得很周全,他预计仙女之谜快要揭开了,人手肯定不够,他不可能复制一个辛刚,把他的弟弟调来,除了加强团队力量,还可以平衡一下年轻人的感情。 "首长,那件事我可以证实了。" "刘老师,看你衣裳都打湿了。"华夫热情招呼着。"刘老师,什么事可以证实?" 刘洋放下雨伞,坐下来,慢吞吞地说:"我昨天下午来没有找到你……" "刘老师,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我看见晚上飞的发出引擎的蜻蜓了。"刘洋提高了音量。"自从马胜男出事后,我就怀疑是那飞贼,我每天晚上都带着望远镜上仙女峰观察。一次凌晨一点,我终于发现那东西了,它在仙女峰西边的悬崖间的山谷飞,后来我换了个位置,到悬崖对面的小山头上观察。隔上次出现的第四天,也是凌晨一点,那东西又出现了,它在悬崖与小山头间的山谷间来回飞,这次看清楚了,这是拍下来的照片,怕把那家伙吓跑了再不来了,我没有用闪光灯。" 华夫接过照片,显然感光不足,浑暗的相片上只有一个小黑点。"刘老师,谢谢你,你估计多长时间出现一次?" "一个星期左右,没有规律,每次都是凌晨一点出现。" "你估计今晚它会不会出现?" "按时间有可能,但这大么的雨,说不准。" "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去观察,只要它出现,我们就把它揍下来。"花雨果敢地说。 "刘老师,你带我们去。"欧阳少杰说。 "我也去!"辛强跟着请缨。 "谁也不要把它打下来。一般的犯罪分子他们会动用这样先进的飞行器吗?他们有大目标,国外早就有人注意到仙女峰了,他们有卫星遥感技术,可能在这里探测到了什么。去观察观察可以,谁也不要带一丝光亮上山。 一句话,我们绝不能暴露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去做黄雀。天一黑就出发,注意在路上山上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辛强今晚就不要去了,好好休息,暂时不要去找你哥,别让他分心。刘老师,就在我们食堂吃饭,吃了一起出发。" "好,谢谢首长的信任。"刘洋高兴地站起来。 穿着雨衣打着伞,在刘洋的带领下,三人趁黑摸到了悬崖绝壁对面的小山头。雨小了一些,但始终没有停。虽然是晚上下着雨,但能见度还不是蛮差,到处是雨水,鞋袜、裤腿都湿透了,他们选择一片小树林中隐藏起来。 "刘老师,要不是你引路,我们很难摸到这里。"欧阳少杰悄声说。 "我是白天探路,天没黑就上到这里来的。"刘洋轻声应道。"为了给马胜男报仇,我就豁出去了。再说我一个被判过死缓的人现在能够再生,有什么可怕的。" 十一点多钟,雨停下来了,花雨不时拿望远镜看着。悬崖峭壁下的山谷,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他们的位置刚好看见对面峭壁的中上部,这峭壁像刀削一样陡立,光光的,绝壁上好像没有草和灌木,大概三四十层楼房高。 那东西今晚会来吧?花雨把望远镜吊在胸前,伸出右手跷着大拇指,目测悬崖的距离,训练时打过移动靶,飞的东西还真没打过,她抬起手腕,还有十分钟就是凌晨一点。 大地在沉睡,群山在静养。雨后的山野清新如洗,这里远离闹市,没有尘埃,没有喧嚣。山峦的野风抚摸着年轻人的身子,无比亲柔舒适。他们收拢雨伞,脱下雨衣,解开了胸扣,整理了头发,让青春在夜色中闪烁着光辉;让赤诚在寂静中积蓄力量。 "刘老师,好像有引擎声,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欧阳少杰悄声说。 "别说话。"花雨把手放在嘴边。 太清楚了,嗡嗡的蜜蜂声传来了。 "来了,就是这声音。"刘洋压着嗓子。 只见声音不见物,两个望远镜在山谷间搜索着。不一会儿,一个不大的飞行物在山谷中出现。花雨把它锁在镜头里,不是圆形飞碟,也不是直升飞机模样,长长的,大约两米左右,飞得不十分快。它穿过山谷又折飞回来,在绝壁上部的前方来回飞来飞去。不一会儿,朝来的方向飞走了。 "奶奶的,还真的让它飞走了。"欧阳少杰放下望远镜。 "苍天不负我,今日让两位亲眼得见,足以证明我刘洋是个诚实的人。"刘洋喜出望外。 "那飞贼就是一个穿上飞行衣的人,我们等两个小时再下山,免得那家伙发现我们,它肯定还会来,得到批准我就把它揍下来。"花雨平静地说,她来回踱了几步走到刘洋面前,客气地说:"刘老师,谢谢你了,这事请保密。哦,不光是今晚的事,就是你知道的我们的事都请你保密,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我虽然是个坐过牢的人,但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你们干的都是关系国家利益的大事,请你们像市领导一样相信我,我绝不会对外人讲一个字。"刘洋诚恳地说着每一个字。 仙女约定相会的日子到了。"下月十五老地方见。"这是上月十五仙女在峰顶上对辛刚讲的话,她能如期赴约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迎接仙女的新房准备好了,还要做好哪些准备,华夫尽其所思,尽其所能。欧阳少杰与辛强每晚去小山头观察那飞行物,农历十三出现了,十四没有出现,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还是让他俩去;李玉芝与卢兰在新房周围巡逻;辛刚上山赴约;自己带花雨冯勇殿后接应。这是凡间人的安排,能接到我们的仙女吗?华夫在心里笑着,武器、车辆、急救设备、通讯都准备好了;白天人人养精蓄锐,万事俱备只等仙女驾到。如果发生重大意外,已通过市政府与公安武警医院都打过招呼,他们随时可以支援。 一千多年的仙女之谜今晚能否解开,大家翘首期盼。 天空没有星星,十五的月亮没有出来。 辛刚单身赴会,十点多钟就到了老地方,如果不是市区灯光映在山上,能见度会更差。辛刚视力很好,他就在上次与仙女见面的几棵大树间的小径上徘徊。她能来吗?该不是一个骗局吧?是焦急还是紧张,说不清楚。辛刚的怀里像揣着一只顽皮的小兔子,七上八下地乱撞,见到她她能跟自己一起走吗?他忐忑不安,一会儿望望天空,一会儿望望密林深处。什么仙女,鬼头鬼脑地。辛刚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快十二点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单调的等待使他乏味,他无意识地在每棵大树周围转着。突然,在他视线同高的树杈上好像有一个东西,他走近细看,果然是一个纸卷,他没有用手去拿,他围着那东西左右上下细细地看了看,真真的是个纸卷,他用电筒一照:一个红色的纸卷被丝线捆在树杈上,没有任何机关。 辛刚解开丝线,将纸卷取下来掂了掂,很轻,内面没有包卷什么东西,他睁大眼睛把它展开,"啊!"辛刚差点喊出来,红纸卷里卷着一张写着毛笔字的梅花笺:夫君,今晚我在你为我们准备好的新房等你成婚。上官鱼儿,五月十五。毛笔字正楷娟秀,为、们、准、备四个字是繁体字。辛刚想,上官鱼儿大概就是仙女的名字吧! 辛刚拿起步话机,飞快下了山。 车内,辛刚没讲完,冯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东西,对着灯光看着,喜得合不拢嘴:"又是一张梅花笺,与张上官那张一模一样,仙女来了,确定无疑。"他大声吩咐道:"刚老弟,快到新房去,仙女在等着你呢!快去呀!"说完,他看着大家都没讲话,一个劲地冲着他笑。"华组长,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他把梅花笺双手送到华夫手上。 "得意忘形,哈哈哈……,好事,好事啊!"华夫笑着接过梅花笺,一字一句地念完,又把它传到花雨手中:"把车开到二百二十八号。" 车子在距离老宅二十来米处停下来了。 辛刚一到大门口,卢兰就迎上来:"人带来了没有?" "新房里面有人吗?"辛刚急切地问。 "应该没有,大门是锁着的,我们一直在周围巡逻,没有人进去。"李玉芝严肃应道。 "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看看。"辛刚猛地推开大门,大步流星直奔新房。 整个老宅的水电都整修好了,走道里开着灯。辛刚站在新房前,房内没开灯,该不是一场骗局吧?他轻轻地推开房门,摸着开关:只要不是空房,就是一颗子弹向我射来也行。 灯开了,床上坐着一位花枝招展的新娘,头上盖着吊着黄绦的红头巾。 "是夫君吗?我是仙女呀!把我的信物拿来看看!"新娘讲话了。 纯粹的本地方言,还是那样亲切动听,就是这个声音,辛刚把心放下来。 还是李玉芝大姐细心,她让辛刚把玉佩戴在颈上,一刻也不能放下。辛刚把玉佩摘下来送到新娘的手中。 "你是怎样进来的?怎么知道这里就是新房?" "把我头巾揭开呀!" 头巾揭开了,真是山上见过的仙女。她清瘦的脸庞各部位俏丽完美,既艳丽大气,又神秘典雅,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她噙着泪花验看了玉佩后一头埋在辛刚腋下,她的头饰还是顶着他不舒服。一会儿她又扑在他胸膛抽泣起来,辛刚想起该请她吃点东西,他把她牵到圆桌边坐下来。 "你叫上官鱼儿?" 仙女点点头。 "来,我们来吃点东西。"辛刚还是把每样点心扳一点下来先吃,仙女笑着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不怕我下药了,辛刚在心里笑着,她是饿了,她吃相斯文,咽得却不慢。 他替她倒了一杯开水。"你是怎样进来的?" "我是仙女,是天上下来的。" 神仙话,辛刚不信。"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就是新房?" "我是仙女呀!你们找我的事我都知道,我不喜欢外面有人看着咱们,再这样我就走了。" 辛刚突然想起,组长他们还在外面等消息,"好,我让他们都走,这屋里就只留咱们。" "里面有人吗?"一见辛刚出来卢兰劈头就问。 "有人。"辛刚应了就走,他被卢兰拦住了。 "是上次你在山上见到的仙女吗?"卢兰急着追问。 "是啊,没错。" "这就巧了,她是怎么进去的?"李玉芝盯着辛刚。 "我也觉得怪!" "组长在等着你的消息,快去。"李玉芝轻轻拍了一下辛刚的胳膊。 听完辛刚的两分钟神仙故事,车内一片寂静。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仙女是怎么进去的?十有八九是乘飞行器飞进去的。"一贯内向的花雨耐不住沉默。 "那她是怎么知道新房的位置的呢?"吸取了教训的冯勇没有抢在前面发言。 "人家是神仙啰!"华夫诙谐地说。"神仙就有先知先觉的本事。我晓得你们要问,我们内部是不是有人与仙女联络?我说肯定没有。当然进过这栋老宅的还有水电工、维修工,他们都不知道这老宅的用场。仙女是从天上飞进屋的,还是从地下隧道钻进去的,还是搭梯爬进去的,还是从门里进去的,就这四种可能。现在很晚了,仙女不喜欢我们盯着她,那我们就撤。这样,我与冯勇在车上值班,还在这地方。花雨你去通知李大夫与卢兰,都去休息,明天白天来接班。辛刚进屋陪仙女,有事用步话机联系。再有,要特别留意仙女是否带着飞行器之类的东西。大家散去吧!" 再碰上仙女千万别弄丢了哇!这是全组每个人多次重复的话。辛刚深知自己身上的重担,满腹心思地推开大门。 "还是那句话,别把人弄丢了!"李玉芝语重心长地说。 "李大姐,我知道事情的分量。"辛刚应道。 "个人服从组织。"花雨叮嘱道。 "全党服从中央。"卢兰补充道。 "我记住了大家的提醒,好,我进去了。" 大门反锁了。辛刚一进新房仙女就迎了上来:"夫君,他们都走了吗?" "都走了。"辛刚跟着她走到了圆桌旁。 "夫君,你叫什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呢?" "我叫辛刚,辛苦的辛,刚强的刚。"辛刚把手中的点心放在嘴里,找来笔和本子,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怕她听不明白,用手指着两字念了一遍。 "刚不是这样写的,应该这样写。"仙女在本子上写了一个繁体的刚字。 "这是繁体的刚,现在文字改革了就是这个刚。" "那我就叫你刚哥,好吗?" "好,那我就叫你鱼儿,好吗?" "好,仙母就是叫我鱼儿的。" "刚哥,鱼儿是仙女,菩萨说我们有夫妻缘分,我是下凡来与你成亲的。" "鱼儿,今天太晚了,我们都累了,再说我们才刚刚认识,成亲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我要与家里人商量再办,行吗?" "好!刚哥,今年天上大旱缺少粮食,我也不要你的信物和聘礼,请你给我一些粮票和钱吧,我好寄到天上去。" 神仙话,辛刚暗自发笑。"你们神仙还缺吃的?" "神仙也是人啊!" "好,那我去烧水,洗完好睡觉。" "我跟你一起去。" "喂,鱼儿,你是怎么知道这栋房子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辛刚牵着她的手亲切地问。 "刚哥!"鱼儿撒着娇。"我说了,我是仙女呀,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好个仙女,辛刚在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