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女儿红第六十三回古佛山偶救屈宝骏岳桥坝喜定结

　　川江女儿红 第六十三回 古佛山偶救屈宝骏 岳桥坝喜定结亲酒
　　上回说到小雪为寻找杀父凶手，来到了姑父居住地李家寨子，没想到却碰上了十年前一起谋杀生父薛振川的凶手张天师，她一怒之下，一拳打死了他。顿时引起了全山寨人们的恐慌，继而又变成了敬慕，在保长李正银的带领下，来到了李家成家，要求小雪留下，作他们山寨的武术教头，守卫山寨的安全。
　　而李家成却吓得要命，生怕自己的侄儿侄女有个闪失，忙跪下求情。保长李正银是李家成的四爷，又是山寨的保长。他扶起李家成说：＂老大，你想拐了。我们今天是想叫小雪留下来当我们山寨的武术教头。我们山寨因为没有一个武术过硬的人，总是受各路山贼的欺负和打劫。张天师也是一个无用之辈，牛皮吹得比谁都大，结果却是豆腐渣和屁做的。今天意外发现了盖世奇人，而且还是亲戚，这就好说了。小雪，你无论如何要留下来，吃的住的我们全包，每一个月二十块大洋，到月底就给，不少一个子。＂
　　这时下寨的保长季生财也来了，接上话说：＂我们下寨再给你添二十块，为了防匪防劫，保民安康，我们就不要分上寨下寨了。＂
　　小雪见众人是真心要挽留自己，便说：＂谢谢各位亲友，保护民众平安，是我们武林中人的应尽义务。不过我有重担在身，现在在上课教书，脱不了身。这是我哥哥，他的武功比我高强，可以留下来当你们的寨丁头目。你们看如何？＂
　　＂也行。不过，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位哥子可不可以当众表演一下，一拳也……＂李正银突然看见一条黑狗从对面走来，灵机一动，说：＂狗有七条命，百棒打不死，你如果三拳能将他打死，我们就奉你为岳武小将军，镇守李家寨。＂
　　岳小强听见人们把妹妹的武功赞美成神仙一般，心头便有些不自在，不服气。现在轮上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几个纵步跑了出去，去抓那条黑狗。那黑狗是全山寨最厉害的一条恶犬，平时咬伤的人不少，弄得人见人怕。有人便叫它黑煞星，因为是保长李正银家的，谁也不敢说个好歹，更别说三拳打死它了。那狗见有人冲它而来，咧开大嘴就要咬，但一见来人充满杀气，也害怕了，扭头便逃，还未跑出二米远，便被小强抓住，只用拳头狠狠打了一下脑袋，那狗便狂叫一声，软下身去，抽搐了一阵，吐出一大滩污血，惨烈死去了。
　　岳小强把它往李正银面前一扔，说：＂我也只用了一拳，李保长，你看狗死了没有？＂
　　李正银本来十分心疼自己的爱犬惨遭不幸，但见众人称赞小强功夫了得，只好高声赞扬道：＂不错，不错，王木匠的锯子——不错（锉）。小哥子，你就留下来。今天就上任。我就封你一个保队副，专管山寨的武装。要哪些人，随便你挑。反正一句话，咱全寨的人和财产从此不受一点伤害。＂
　　几句话便敲定了一桩大事情，人们好不高兴，杀猪宰羊，大办宴席，招待岳家兄妹。当人们在切割那条狗时，发现狗脑袋的头骨全都击碎了，更是佩服小强的功夫了。
　　吃过午饭，小雪要回家去了。小强送了她一段路。说：＂小雪，你不去教书了嘛，这山寨不错。风景好，民风也好，把母亲一起接上山来住，怕比岳桥坝要强好多倍。＂
　　小雪说：＂哥，你的想法很好，但母亲是不会离开那地方的，父亲的坟埋在那里，她怎么舍得离开呢？！＂
　　小强说：＂唉，我也知道这个，下一趟我回去好好劝一劝她。哎，小雪，我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小雪明白哥哥要说啥子，首先点名话题说：＂你说嘛！是不是想说玉霞的事？＂
　　小强说：＂对头，你现在和史德灿已断绝了往来了，史玉霞跟着你总不是个办法。妈妈长，妈妈短的叫起来叫人听了总觉得别扭，不舒服。＂
　　小雪提醒说：＂你这个人啥子都好，就是心眼儿太窄了。你放心，史德灿夺不了我去。至于玉霞嘛，得慢慢丢，这姑娘儿的脾气很倔的，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刺伤了她的心，她会变得不可想像的。我虽然不是她的妈妈，但毕竟是她的老师，照样有责任管她，教书育人，不能误人子弟，你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总想不开。现在有了用武之地，待遇又那么高，你一定要干好，不要让老百姓说你一个不字。＂
　　小强向小雪表示说：＂你放心，小雪，我一定会干出个名堂来的。＂
　　小雪说：＂你回去吧！我都快拢屋了。＂
　　＂路上小心！＂小强叮咐再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妹妹，回寨子去了。
　　先不说小雪回家后向母亲如何交待，只说岳小强返回李家寨后，住在姑父李家成家，几个人谈了大半夜话才睡。
　　第二天一早，李正银便来了，他把小强领到一处小院里，说：＂这是一处公房，听说曾经作过县衙，现在是保甲办公所。你吃住都在这里，有专人给你煮饭，洗衣，你就尽管干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岳小强见保长李正银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于是说：＂李保长，你对我如此好，我也没有啥子好要求的，只是这人员问题，俗话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我却说不，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我只要二十个人就足够了。＂
　　李正银极为担心地问他道：＂山贼棒客一来就是几十个，又有枪又有炮，这点人马够吗？＂
　　小强满有把握地说：＂够啦！我不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要求精干，以一当十，百战百胜。人少还可以节省开支，少些摊派。＂
　　李正银见小强胸有成竹的样子，满心欢喜。于是，在上下两寨里挑选了二十二名精壮汉子组织了一只护寨队伍。两个保各出了几百块钱买回来二十多枝长枪，两只短炮，加上每人配了一把大刀，的确威风。
　　小强将这二十二人分成三个班，每个班七个人，剩下一个当幺师，吃住都在一起。训练不到半个月，就碰上了一场硬仗。
　　这一天晚上，岳小强被保长李正银请到了家里吃夜饭，因为他的幺女儿李家玉从泸州女子学校回家来耍星期，是岳小强和老管家去接回来的。
　　李家玉对岳小强一见如故，非要他陪自己谈话，吃饭，玩耍。
　　岳小强见李家玉长得漂亮、天真、大方、无拘无束，也不好拒绝，吃了晚饭，便陪她在院子里聊天。正谈得兴奋，一个保丁急匆匆跑来，说下寨外面来了几十个棒客，声言要季生财拿出一千块钱来，不然就放火烧寨子。
　　岳小强听了，拔腿就朝外跑去。
　　李家玉说：＂小强哥，等一等，我也要去！＂
　　岳小强边跑边扭过头来，阻止说：＂你不要去，子弹没有长眼睛，是不认人的。＂
　　李家玉说：＂我不怕，平时土匪凶得很，这一次我要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被打败的。回到学校，我要写一篇文章颂扬你们。＂
　　岳小强也不好下强迫她不去，只好扔下她不管，一个人飞一般跑走了。他带领队伍来到季生财家时，山匪已将季家的大门砸开，将其一儿一女捆了出来，准备当＂肥猪＂押走。
　　岳小强见状，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蝥贼，敢到我山寨来胡作非为？立即把人放了，饶你们不死！＂
　　＂小毛孩子，敢口吐狂言，你认得大爷是谁吗？咱说出来怕吓破你的狗胆，狗尿顺着裤子流。告诉你，我就是威振四方的巴山虎巴大爷。＂一个大胖子高声武气地说。
　　＂你就是巴山虎？好！好哇！我寻了你好久了，你今天终于自己送上门来了，好！我父亲之仇今日可以报了。＂岳小强说着，朝前猛冲几步，挥起手中大刀，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大胖子的人头早落了地，无头尸体立了好一阵，才倒了下去。那一群帮凶见状，扔下人质，拔腿就跑。岳小强喊一声：＂开枪，别让他们跑了！＂
　　保丁们已被刚才那无头尸体吓坏了，呆呆地立在那里，听岳小强喊开枪，才醒悟过来，连忙开枪射击。可怜那些跑在后面的棒客们，一个个全成了枪下鬼。这一仗共打死山匪六人。
　　两个保长跑出来一看那巴山虎，都说是假冒的，说这是刚拼起来的一个新棚子，棚头大胖子是泸县的赌徒藤昌义。
　　李家玉亲眼目睹了这个杀人场面，吓出一场病来，整整病了十天时间才好。为了安全，李正银又叫岳小强护送她回学校去，这当然是李家玉求之不得的。
　　一路上，她无话找话谈，说她如何喜欢他。岳小强听她说多了，干干脆脆回答了一句：＂李小姐，你说够没有？我早就对你讲了，我已经有对像了，而且比你漂亮，聪明，对我特别好。你把你的这个想法趁早收起来吧，不要影响你的学习，你的对象是文化人，见不得血，见了血就会吓破胆的。＂
　　李家玉遭到拒绝虽然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敷衍说：＂你先不要吹牛，等我放了暑假，专门去看看你那位对像，看看究竟有多漂亮，你对她那么痴心。＂
　　岳小强也没有再搭理她，默默地将她送到了泸州的学校门口。
　　李家玉说：＂七月三号来接我哈！我们那一天放暑假。＂
　　＂晓得了！＂岳小强扭头便走了。
　　岳小强在路上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朝山上走去。春天的山上雾气很重，几米远就看不见物体。岳小强正行走间，迎头碰上一伙人押着三个蒙了黑布的人走来。
　　岳小强不用细想，马上意识到自己碰上山匪绑票了。厉声问道：＂你们是干啥子的？＂
　　＂兄弟请让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
　　＂不行，不讲清楚，今天不让你们过去。＂
　　＂这位兄弟这么认真，我讲了也无妨，这三位是四牌坊的人，欠我大哥几条命债一直无机会讨还，昨天晚上将他们捉拿，准备送上山去，交给我大哥处治。＂
　　＂你大哥是谁？＂
　　＂巴山虎巴大侠。＂
　　＂又是巴山虎？是真是假快快招来，不然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脱！＂
　　＂当然是真的。＂
　　＂看刀！我杀的就是真的巴山虎！＂岳小强刷地抽出佩刀，朝巴山虎的人砍去。
　　为首者挥刀相迎，大声问道：＂我们一无冤二无仇，凭啥子要杀我们？＂
　　＂回去问一问你大哥吧！＂岳小强不想啰嗦，挥刀猛砍，对方十几个人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负伤逃走了。
　　岳小强回头一看，那三个蒙面人已吓作一团，趴在地上直发抖。岳小强将他们的布套扯开，却是一男二女。男的是屈矮子屈宝骏，女的是二姨太葛丽华和十小姐屈贵兰。岳小强平时听说过四牌坊屈矮子的许多故事，对他有些憎恶，又似乎有些羡慕，还有些好奇。于是，他随口问道：＂你们是怎么落到巴山虎手头的呢？＂
　　屈矮子一见救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后生，英俊挺拔，潇洒飘逸，一副高雅矜持之态。他连忙上前施礼，说道：＂多谢壮士搭救之恩！丽华、贵兰，快快跪下，向恩人谢恩！＂
　　岳小强见三个人叩头不止，连忙说道：＂哎呀，你们快起来吧，刚才只是路过此地，偶然相救，说不上啥子救命之恩。现在歹徒已被我打走了，你们可以平安地回去了。＂
　　屈宝骏说：＂我们已被吓得辨不清方向了，烦壮士再送我们一程吧。我们担心逃离了虎口，又怕撞进狼窝，听说这山上到处是土匪，到处是陷阱，万一万一……＂
　　岳小强犹豫一下，一种好奇心理直接占领了上风，人人都说四牌坊大如皇宫，美如天堂，吃穿玩乐，一应俱全。何不趁此机会去看一看呢？于是爽快地说：＂好吧，我送你们回家去吧！＂
　　＂太好了！太好了！到了家，我一定重重赏你！岳壮士，请！＂屈宝骏兴奋地说。
　　＂我不希望啥子重赏。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是我们武林中人的应尽之职。＂岳小强慷慨地说。
　　＂小小年纪，武功那么高强，品行那么端正，真是世上难找。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家居何处？＂屈宝骏对年轻人十分好感，赞不绝口，又询问起他的身世来。
　　岳小强说：＂本人姓岳，书名书强，小名重阳，但平时没有人叫，都叫我小强。家住永川县朱家场岳桥坝。＂
　　＂哟，你是大宋民族英雄岳飞的后代呀，难怪武功这么高强哟。＂一直低头不语，只顾走路的屈贵兰突然停下脚步来，以敬慕的口气开口说道。
　　小强见十小姐开口说话，也不好不搭理，有些腼腆地说：＂嗯，嗯！听我父亲说过，我们的确是岳飞的后人，当年岳飞遭害之后，为了不被奸臣灭绝九族，有一支人马便逃到了西南边陲隐藏，先在云南安家，部分人后又迁到了四川，我们这一房人就是从云南迁来的，在永川已有七八百余年了。＂
　　屈宝骏说：＂忠臣之后，更是可钦可佩。贵兰，你成天在看三国水浒说岳传，英雄就在面前，你该好好地学习呀！＂
　　屈贵兰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答应道：＂嗯！阿亚，我晓得！＂
　　葛丽华也搭话了，说：＂我们都是为了你才遭棒客绑票的。壮士的救命之恩，你应该终身牢记。＂
　　屈贵兰连忙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说：＂我也不晓得半路上会遇上棒老二的。是我让你们二位老人受苦了。这伙棒老二与我们家究竟有啥子仇恨嘛？非要致……＂
　　＂啥子棒老二？土匪就是土匪，棒客就是棒客。啥子老二？女娃子家，二天不要这样子讲。＂葛丽华干涉女儿道。她不让女儿说棒老二，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是二姨太，称之曰老二；二是当地人称男人的阳具为老二，二弟、二爷、下二爷皆指此物。女娃子说出来不文雅，一般女孩子是禁口说的。
　　＂谢谢小强哥！＂屈贵兰的脸又红了一下，看了一眼岳小强，低下头不吭声了。
　　屈宝骏又追问岳小强道：＂岳壮士，岳英雄，请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强答道：＂不要叫我英雄，我还没有做出啥子英雄事迹来，小的满了十八岁了。＂
　　屈宝骏惊奇地说：＂哎哟，你比小兰大一岁。你都大有作为了，可她呢？还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比不得，比不得。小兰，你看看他，再看看你。＂
　　屈贵兰说：＂你们的话真难将就，出去干事呢，你们说我风杈野斗，害怕我们变坏了。不出去呢，又说我们娇贵，干不成大事。像八姐那样，你们又不高兴，像十一妹那样，你们也不高兴。不晓得怎么子做人才对头。＂
　　屈贵兰说完，赌气一般朝前快步走去了。
　　＂小兰，小心一点，雾气大，山路陡，不要摔倒了。＂葛丽华担心地在后面高声招呼道。
　　＂小强，你到前面照顾一下小兰，这姑娘的倔脾气又发作了。＂屈宝骏叮咐道。
　　岳小强跑到前面照看屈贵兰去了。
　　岳小强是第一次和大户人家的小姐讲话，也不敢多嘴多舌，乱讲一气。只是问了一下为啥子碰上巴山虎的人？
　　屈贵兰说：＂前天，我外公家请来了一拔演戏的剧社，演抗战的节目。外公带信叫我们全家人去看。父母都不想去，害怕捐款，我便缠着我阿亚、阿公去，我们一共去了十个人，他们骑的马，我们坐的轿，在过渡口时被巴山虎的人发现了。便把我们绑架了，要我们出五千块钱领人。我也不晓得巴山虎为啥子对我们家这么仇恨？只是听说我阿婆阿公和他们有旧仇，可也不关我们的事呀，我们又没惹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抢我们，杀我们，不把他消灭了，看来我们是伸不了皮的。小强，你功夫这么好，就帮我阿亚一把要得不？＂
　　屈宝骏赶了上来接上说：＂只要岳壮士愿意，我可以增加三倍的工钱请你。如果捉住巴山虎，红蜘蛛本人，另外一次性再增加一万块的赏钱。＂
　　岳小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已在李家寨干上了，就应该守信用，钱多钱少都不能乱跳槽。＂
　　这时，雾渐渐散尽了，山下的景物尽收眼底，濑溪河像一条美丽的彩带，在山丘、平川、树丛、房舍中穿行，构成了一幅动人的山水风景图。
　　岳小强情不自禁地赞美道：＂这地方真美，难怪要出大绅粮大美人哟。＂
　　屈贵兰以为岳小强在赞美她和她家，谦虚地说：＂我们家也不算好富裕，我们阿公阿亚对我们都捏得很紧，平时买一件新衣裳都要打报告。不像我八姐，阿公偏爱她，想穿啥子买啥子。人是桩桩，全靠衣妆，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人们说她是兴隆场的花魁，我看不见得。要说美，咱兴隆场以前的人才美，像吴三孃，盖，五姨妈，她们才是真正的漂亮。可惜他们都死了。现在的女人谁都差不多，没有哪个好突出。＂
　　葛丽华说：＂小强，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不满意她八姐，谁叫她长得这么温顺嘛。要说身材，你比哪个都不差，就是人太老实，不去讨阿公阿婆喜欢，成天跍在房子里看书画画，你这种人哪一个喜欢嘛？平时像闷葫芦一样，半天不说一句话，今天见了岳公子，话这么多，也不怕害羞了，我看你呀……＂
　　＂你看我咋哪，我不说了好不好？真是，平时不说话，你们说我是闷呆子，说上几句话，又说我是打卦婆，有钱人的姑娘真难当。＂屈贵兰打断了母亲的话，发了一阵牢骚，加快脚步朝山下走去。
　　众人也加快了步伐，刚拢兴隆场时，见屈长鑫，屈宝定，屈忠诚带了全部的乡丁跑来了，他们听了七少爷屈贵云的报告，慌忙带上队伍上山，准备救人。
　　屈长鑫听了大儿子屈宝骏的介绍后，非常感动，见岳小强一表人材，更是欢喜，亲自拉着小强的手，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就是当年的罗成，当年的马超，当年的岳家小将！＂他把岳小强领到梨花公馆住下，吩咐家人准备最好的家宴招待客人。吃饭时，又叫屈宝骏、葛丽华、屈贵兰，屈贵珠、屈宝定来作陪。
　　酒宴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顺着屈长鑫的口风讲话，赞扬岳小强如何年轻有为。屈贵珠听得不耐烦了，丢下碗筷自个儿出门去了。屈贵兰见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了，也放下碗筷，无声无息地走到一个房间看书去了。
　　岳小强的酒量本来很差，但经不起大家的劝说，便放开肚量喝了起来。十几杯下去，已喝得昏昏沉沉，被人扶到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待他醒来时，见屈长鑫坐在一个背椅上休息，忙爬起来，对屈长鑫说：＂老太爷，对不起，我把你的位子给占了，你到床上休息吧！＂
　　屈长鑫说：＂你娃娃也太客气了，到了我这里，就像到了你家一样嘛。来，坐下，喝开水，这是贵兰专门为你泡的人参茶。这女娃子平时不爱说话，我叫她多坐一会儿，她都不好意思，回四牌坊去了，你不要多心。＂
　　小强说：＂不会的，老太爷，这院子这么大，怎么人却这么少呢？＂
　　屈长鑫叹了一口气，说：＂唉！贤侄，讲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老朽我了，你是永川人，也怕听人讲过我家九老爷的事，这公馆本是我家五姨太白梨花的，因为九老爷在你永川看中了一个女子，就叫她去看看人品，可她一去不复返了，还和我儿子老九宝骁一起私奔了。这真是我家一大丑闻啦！我原来一直蒙着大家不敢讲，今天多喝了几杯，讲出来觉得心头要安逸一些。我已经是快满七十的人了。婆娘儿女一大堆，可老了谁也靠不上，一个人守空房。大太太吃了饭就跍在佛堂里拜佛念经，二太太住在泸州，一年中难得来一两次。三姨太这许多年从来没有回来过一回，四姨太一点点事情想不通，竟出家当了尼姑。儿女儿孙一大群，可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问上两句话就跑了。唉，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富甲一方，炙手可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可他们哪里晓得我心中的苦闷哟？＂
　　岳小强大胆地说：＂老太爷，你可以再娶一个嘛。我看兴隆场美丽漂亮、聪明能干的女人很多嘛。＂
　　屈长鑫吸了几口烟，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再不娶任何女人了，天上的仙女也不想了，女人都靠不住，你对她再好，她的心都是花的。就拿白梨花来说吧，她本是一个戏子，没有啥子地位，跟着一个丈夫又是花花公子，除了玩女人没有其他任何本事。我帮她解脱了，她对我好了几年，我对她也是真正的好哇，给她修了公馆，就是这座。还雇了奶妈，丫头，金银首饰、衣裳鞋子一箱一箱的，你看那些箱子全都是她的，全都是好东西。可到头来，她还是走了。这件事对我刺激太大了，漂亮女人千千万，真心女人无一人呐。小强，二天，你找婆娘一定要看准人之后才娶。太丑了的不要，太漂亮了的也不要要。丑了的丢自己的面子，生的儿女也不聪明；太美了的会招来祸水，别说老婆的命保不住，恐怕连自己的命也难保住的。咱十里冲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说起来，这个人你是认不倒的，年龄大一些的，哪个不晓得呀？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五姨太走了，我也没有好气了，走了一个祸害，我还多一个福份。哎，今天我高兴，几个月了，我没有说这么多的话。小强，你在这里耍几天，陪我摆上几天龙门阵，耽误的功夫，我给李正银讲一声便是了。李家寨的山林，土地多半是我四牌坊统一佃给他们的，他们再佃给别人，他们是二土地出租。所以，你不要害怕，他不敢怪你。＂
　　＂喔，我明白了，你们的土地真多真宽！＂岳小强见屈长鑫对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倒像一对亲密的爷孙俩。岳小强也不好拒绝，果然在兴隆场耍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他去了四牌坊，又去了吴家咀，看到听到了许多的新鲜事情。有些他小雪妹妹讲过，有些没有听妹妹讲。但他决定回去后一定一五一十讲给妹妹听。他见屈家有意留住自己，是想把屈贵兰许配于他，他一看情况不对，找了一个借口，非走不可。屈家见留不住，便送了几套衣料，五百块钱给他。岳小强推脱不过，只要了两百块钱，背上一包衣料直径回岳桥坝去了。
　　回到家里，正巧那天星期六，妹妹小雪也回来了。这次她没有带史玉霞回来。史玉霞被他父亲接走了，要她去见她的后娘田玉菊。史玉霞刚开始不去，经小雪说了许多好话才勉强去了。小雪见哥哥回来了，高兴异常，问长问短，显得格外亲切。
　　舅妈温万素见了，对成元秀说：＂大姐，我看趁这个机会，把他俩的婚事办了，以免二天又生出些枝节来。＂
　　成元秀说：＂我也在这么想，可现在不行呀，他爸死了还不到一百天，怎么能办喜事呢？最快也要等到明年过了年才行。＂
　　温万素说：＂唉！其实谁又没有想过呀，只是我担心二天又怕有啥子变化。不结婚可以，订婚总可以嘛。明天是三月三，是个订亲的好日子，就把他们的事情公开了。把周围团转的几个老辈子请来坐一坐就行了，我当他俩的红娘。＂
　　小雪见妈妈和舅妈在一起小声低语什么，走拢去问：＂妈，舅妈，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神秘兮兮地说啥子悄悄话？＂
　　温万素兴奋地大声地说：＂我就是在说你们哩。小雪，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多舅妈的心哈！你和小强已经长成大人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已经到了该办喜事的时候了。可惜你爸爸刚刚去世，要守孝三年，又不能结婚。刚才我和你妈商量，先把你们的终身订下来，让你们心中有个底。不晓得你愿不愿意？＂
　　小雪脸一红，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哎，你表态呀！＂温万素拉了拉小雪的手，说。
　　＂舅妈，你说话小声点要得不？这事你问小强嘛，他同意我就同意！＂小雪说罢，飞快地跑进屋里去了。
　　岳小强听了舅妈的介绍后，也是羞答答的，说：＂只要小雪同意，我就同意。＂说完朝山上跑去了。
　　＂这两个娃儿才是吔，口气都是一样的。我看他（她）俩平时心里都是想着对方的，我们把这一层纸捅破了，他们反倒不好意思了。管他的，这一次，咱就包办一下，明天就办两桌订亲酒，明年就圆房。＂成元秀高兴地作准备去了。
　　岳小强一口气跑上山顶，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着长江、群山大喊大叫起来：＂喂！哎！你好！太好啦！我同意！我一百个同意！真的，一百个同意！小雪你同意吗——！＂
　　这时，成四跑上来，对小强说：＂小强哥，你一个人在喊啥子？是不是高兴得疯了？＂
　　小强说：＂你才疯了，我这是在跟她说话。＂
　　成四左右看了看，没有人。问道：＂没有人呀？你跟谁在讲话？肯定是疯了！＂
　　＂有，在我这里头。＂小强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坎，又说：＂四娃，你以后，不，从今天起，你喊小雪不要喊表姐了，应该喊表嫂了，听见没有？＂
　　成四反对说：＂我才不干呢，你前年教我喊她表嫂，被她骂了我一通，还差点儿打我了。她再给我打燃火，我就惨了。她是有功夫的人，我惹不起！＂
　　小强说：＂那次她是故意吓唬你的，其实她心头很高兴。你不要怕，这次你只要喊一声，我给你做一把最好最好的弹弓。＂
　　成四说：＂要得，你马上做，我马上喊，要真橡皮的哈！不但可以打鸟，还可以打渔，还可以打恶霸和日本鬼子。＂
　　小强只好回家找出橡皮来，砍了一个树杈，很快就做好了。这时小雪提了水桶和成国玉一起到侧边的溪沟去洗衣裳。
　　成四跑到岳小雪跟前，大着胆子紧张地喊了一声：＂小雪表姐，不，小雪表嫂，你，你洗衣裳吗？＂
　　小雪已听明白了，但故意反问道：＂你喊的啥子呢？你想挨打了是不是？＂她放下木桶，伸手去抓。
　　成四吓得直喊叫：＂小强哥快来救我！＂
　　＂我晓得是你搞的鬼！有本事的去给舅妈谈呀，教小娃儿乱喊，羞死你了。＂小雪说完，提起桶跑走了。
　　成国玉对小强说：＂你妈都请客去了，你还跟小娃儿一起耍，晓不得去河里捞几条大鱼回来，那天叫小雪妹妹作九大碗。＂
　　岳小强说：＂是，我马上去！捞它十几条，一人一条吃个安逸。走，成四，你帮我摇船去。＂
　　岳小强到舅妈家取了网，和成四下河去了。没捞多久，果然捞了好几条大鱼。高兴得他乱编乱唱起来：＂天上的太阳起霞光，地下的江水翻波浪。张开渔网撒下去，一网就网三条红眼棒。捆鸡捆鱼待客人，明天就要做新郎。喂哟喂！明天就要做新郎。＂
　　岳小雪和成国玉洗了衣裳回来，听见歌声后，成国玉说：＂小雪，你看表哥今天发疯了一般。喂，小强哥，不要太高兴了，小心栽到河里去。＂
　　＂不会的，我的技术比国龙哥还……＂话声未落，船一晃，扑咚一声栽了下去。
　　成国玉乐得直笑。
　　岳小雪笑了一阵，突然又紧张起来，要跑去救小强，国玉拦住她说＂别担心，小强的水性好得很，他是故意逗成四耍的。＂
　　小强爬上船，对成四说：＂四娃子，你故意烧我的股子，要是鱼跑了，我要你一条一条给我逮回来。＂
　　成四笑道：＂你不是比国龙哥还厉害吗？吹牛大王，人家龙哥虎哥站在船沿上都不会栽下去的。哎，小强哥，你说我爸我哥他们现在在干啥子？＂
　　小强说：＂打仗呗，在杀日本鬼子，听说咱川军调到江苏河南山东安徽前线去了，要打一场大仗，可惜我没能参加，这群混蛋。有机会，我还是要去当兵的。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不除寇与奸，誓不回川东。唉！我的誓言没实现呀。走，回去，我教你练功，长大了也打鬼子兵去。＂
　　吃过晚饭，小雪不好意思再和岳小强讲闲话了，跟成国玉玩耍去了。而小强无事可做，只好把成四叫到山上练武去了。
　　第二天，来了两桌客人，当他们明白是来干什么后，都夸奖小强小雪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应该早结琴瑟之好，早缘梅竹之爱，为岳家生个五男三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得到慰藉。
　　小强听了亲友们的赞扬，心头乐滋滋的。而小雪虽然不在场，却偶尔听上几句，也满心欢喜，因为订了下来，她也放心了，别人再来向她做媒，她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我已经是岳家的准儿媳妇了！你们不要成天来绕嘴饶舌了。
　　两个人互相送了定情物，岳小强给小雪的是一对很大的银手镯，上面刻有八个字：情投意合，腹心相照。这是母亲成元秀背着二人悄悄在朱家场定做的。
　　小雪送给小强的是一把小佩剑，这是陈不染师父送给小雪的，叫青杠锋，据古史记载，这把剑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据说是混世魔王程知节传下来的。锋利无比，百砍不卷，放在水里也不生锈。拿来刮胡须，刀刃一去，胡须自然脱落。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第二天一早，小强送小雪到了朱家场后，才返回了李家寨子。在云雾锁山的路上，岳小强谈到了史玉霞的问题，这是他考虑了很久的问题，他委婉地说：＂人家现在有后娘了，应该让她回家生活一段时间，免得二天表妹田玉菊有意见，说挑拨她们之间母女的关系。这条罪非大非小，足以让人丢尽脸面的。＂
　　小雪想想也是，便答应了。小强很想拥抱一下小雪，但不敢动手，而小雪呢，也同样想拥抱小强，但见小强不主动拉她，也装着不晓得，只顾走自己的路，谈自己的话。一直到了校门口，小强才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本周只上了两天的课，学校便停课了。除了一二年级继续上课外，其他年级的师生全部下乡去了，为前方将士捐衣捐粮捐款作宣传鼓动工作。全校分别为十个队。小雪是第六小队，任队长，全队有二十五个人，分到朱家乡的十至十五保。一共六个保，十天时间。主要任务是贴标语，作讲演，还搞一些文艺演出。
　　第一天到十保，由于经验不足，演讲不力，效果不佳。有几个贫苦人拉着小雪的手，说：＂抗日谁不愿意呀，出钱出粮都是应该的。可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呀。现在正是二三月，青黄不接。都在借高利贷来过日子，今天还没有借到，锅儿吊起来当锣打了。穿的更不消说了，一家人七八口人才四五条裤子。＂
　　说话的老太婆硬把小雪拉到了她家里去看。小雪去看了几家，这些家庭的确房屋破漏，风雨难挡，缸无存粮，几乎断炊，穿着破旧，衣不遮体，贫苦到了极点。她再不忍心向他们作动员了，继而转向中户人家和大户人家，没想到这些人也叫苦连天，装穷叫贫，不想捐资出粮。小雪叫学生挨家挨户的去讲抗战救国的道理，有几户人家实在坐不住了，不得不拿出一些钱和粮来，把学生们打发走了。
　　第一天收到捐款六十六块，稻谷四百余斤。比起其他队来说，就少得很多了。
　　向天佩鼓励她说：＂第一天六六大顺，四季发财，明天会更好的，不要怕挫折，我们在后方辛苦一点，前方的将士们的血就会少流一点，生命就多一份安全。＂
　　第二天，募捐队伍来到十三保。小雪改变了方式，首先找到保长和保队副，向他们讲明了募捐的意义，然后逐家逐户的确定募捐数量，有钱者多出，少钱者少出，无钱者不出。这样一来，宣传起来就有针对性了。一户姓刘的老人，有四个儿子全都去了前线，是个有名的抗属，本可以不捐募任何钱粮的，可他却主动断烟断酒，将烟酒钱全捐了出来。小雪根据这个情况，叫张老师立即编成了金钱板作典型宣传，因为是真人真事，效果很好。
　　下午时，募捐队来到了潘君莲家。潘君莲正给女儿办喜事，明天是田玉菊出阁的日子。见了小雪，先还不好意思，随后便说：＂哎呀，我的表侄女哟，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有一点钱都全给了玉菊这短命女儿去了。她再不嫁过去，就要丢咱田家的脸了。嫁给这么一个地煞星，我玉菊算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给人家填房，娃儿一大帮，谁晓得她们生的心子是啥子样子哟，反正是后娘难当哟。＂
　　史玉霞这次是跟着小雪来的，听了潘君莲这一番话后，马上反击道：＂后娘难当，你就不要当嘛。我还不希罕她当咱的后娘哩，看到她那狐狸精的样子我都恶心，嘿恶心。＂
　　田玉菊在屋子里听到了，冲出来骂道：＂你这个小短命的，还骂我是狐狸精，你问问你爸爸是啥子东西？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头上生疮，脚下灌脓——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好的，全坏透了底。＂
　　＂这样坏的人你都耍尽手段要嫁给他，你自己也太下贱了嘛。妈妈，我们走，这种人的钱我们不要，拿出来也是臭的。＂史玉霞拉着小雪要走。
　　潘君莲却不服气了，大声嚷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这个小娼妇敢阻拦我抗战救国吗？告诉你们，自抗战以来，我都捐了三次款了。前几天，我到城里给玉菊办陪奁，还向冯将军捐了一百块钱，他还夸奖咱是抗战的女积极分子，巾帼英雄哩。＂
　　牟保长马上接话说：＂我晓得潘大姐的英雄事迹，支持抗战，踊跃捐款。那么今天您老人家肯定不比别人落后，能捐多少呢？＂
　　潘君莲稍微一思考，理直气壮地说：＂我捐十块钱，不少吧！爱国不分先后，捐款不论多少。只要一心抗战就是上等中国人。你们若嫌少了，我就收回去了。＂
　　朱娟一把夺过钱，说：＂吐出来的口水还想吞回去？不少，我们没说你少，一文钱都有一颗爱国心。＂
　　田玉菊为了在小雪面前表现自己，大大方方地说：＂牟保长，我再捐三十块。＂
　　潘君莲连忙干预女儿说：＂我已捐了，你还捐啥子嘛？这捐款是个无底洞，再多都填不满的。＂
　　＂这是我个人的志愿，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了，这个洞就可以填满了。要说为抗战出力，我不会落后于那些只晓得捞起嘴巴喊，一文钱都不出的人强嘛。小雪表姐，你拿上吧！＂田玉菊作出十分慷慨的样子说。
　　小雪明明知道田玉菊的话是针对自己说的，也不好跟她计较，只得默默地把钱收上了，说了一句：＂谢谢表妹的爱国热忱。＂
　　这一天，共收了五百六十块钱，七千多斤黄谷。果然比第一天增加近十倍。
　　第三天，人们来到了岳桥坝。小雪找到了鬼舅成元禄，向他讲了募捐之事。成元禄叹了一口气，说：＂叫我出面去催，这件事很难办呀。国难税国家已收了好几次了，已经收到民国三十四年了。现在又搞募捐，我看这工作是肩膀上放灯——恼火哟。听说，你们家现在有好多钱，小强一次就得了五百块钱的奖赏。＂
　　小雪说：＂没有那么多，我父亲死后，欠了一些债，现在还了账后只有一百多块钱了。＂
　　成元禄说：＂也可以捐嘛，你带个头，保证大家积极得很。我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也表示一下心意，捐个二十块钱。也不怕你们笑话，是我讨那婆娘讨拐了。＂
　　小雪跑回家中，把募捐的情况向母亲讲了。成元秀说：＂妈支持你，把钱全部拿走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困难也比人家在前线流血牺牲强多了嘛。小强虽然去过前线，但是没有杀过日本鬼子，这点钱也替他补一点过嘛。＂
　　小雪劝母亲留一点，母亲说：＂不留，一点不留，勒紧裤腰带，熬一熬便过去了，没有干饭就喝稀饭，没有稀饭，就吃野菜。不管怎么说，也比人家死在战场上的强。＂
　　＂妈妈，你真好！＂小雪含着眼泪收下了母亲的捐款。
　　这时，舅妈温万素也拿来了家里唯一的一点钱要捐给前线，小雪一口拒绝了，她说：＂舅妈，你的钱我们一文也不能要，舅舅和大表哥、二表哥都在前线打仗，政府补助你们的钱你们不要就算了，但不能再往外捐款了，你们一家人要吃饭呀。＂
　　温万素拉住小雪的手，动情地说：＂我捐的钱又不多，我只是想对你舅舅及两个表哥尽一点作妻子和母亲的祝愿。＂
　　小雪实在无奈，只好收下了舅妈家的最后的三十块钱。
　　由于小雪和温万素一家人的带头，岳桥坝保的捐款和捐粮最多，走在了全区全县的前头。
　　朱家区的募衣募粮多，又靠在长江码头，县里安排将这些军衣军粮直接送往重庆码头，并派了二十几个人去押送，成国玉也被推荐去了。可惜成国玉去了重庆后，却没能再回来了。
　　要问是什么原因？详情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