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一

　　夏塔：
　　我现在开始成套成套地做试卷，偶尔在忙碌中静坐，想起曾经的那些沧海浮生，此时早已化做了烟尘，寻觅不见。而我如此虔诚，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中将那些苦寻而不得见的过往繁华收拢，正如我在《繁华已入梦》中描绘的那样，在焦灼的空气中怀念我的年少。
　　我的16岁，现在也已经下落不明，包括那些我曾万分珍惜的时光，统统在滑过天际的羽翼反射的光线中消磨殆尽，不留痕迹。不管是明丽的阳光，还是空荡的走廊，亦或是黄昏时无人停留的校园现在都是如此遥远，遥远到令我记不起那年的漂泊无定、草长莺飞。
　　荒草疯狂地蔓过矮屋的土墙，投下大片班驳交错的浅影，隐约中看不清的飞虫横掠而过。这一夏，我便如此错过了遍地的黄花和奔流的溪水，而你不在。这多少令我有些手足无措，令我觉得稍许荒凉寂寞。你的空城和我的矮屋在无人经过时偷偷变成了时空中一抹淡淡的伤，遥遥地隔在江河两地。你在你的空城中细细地歌唱，我在我的矮屋里低低地浅吟，时间就这样安静地在我们耳边滑过，偶尔带动一两根发丝，搔动侧脸的皮肤，低声耳语，然后又继续向前奔去。我相信它们一定曾躲在什么地方，回头看着我们，小心翼翼，不动声色。
　　狼烟遍地的天地间，泪水汩汩，我为你流的和你为我流的，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也许真的会在这些无尽漫长的等待中流尽也说不定。
　　只是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人世无常，而生离和死别你都无法忍受。
　　时间一圈圈转动，当我清晨醒来时突然发现时针停滞不前，我才清醒，我们这般如此地不知看漏了多少次晨昏，那令我无比垂丧。在昏暗的房间中和我一起静数时间的是那些传说中的少年。他们无形地围坐在一起，或牵手而笑，或倚背而靠，或枕首相眠，亦或在辨不清轮廓的年月中相互敌视，我都为他们心疼了。
　　那些年他们也一定很高兴地相互奔跑，他们何其幸运。可是我和你，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过他们的影子，怎么就这么任曾经的年少消失所踪，却又希望它们在下个路口不期而遇。
　　你说那些在风中滑翔的纸鸢会自由吗？
　　那些经久不衰的清香会消散吗？
　　东流而去的溪川会停止吗？
　　我们间或闪现的年华会卷土重来吗？
　　我在很多时候看见街尾互道晚安的人，想起他们的声音，透露些微的喜悦，那不舍和隐忍如此明显。你说我傻，将那么平凡的事情当作尘世的奇观，将那么淡薄的感情当成刻骨铭心。我还记得年幼时将一枚枚硬币小心珍藏好，希望到下一年会变成双份。你听后也只是笑笑，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说我傻呢！现在，那些硬币已无处可寻，连同我透明可鉴的童真一起遗落在那些传说时代。
　　夏塔，你有没有见过游吟的诗人，他们有的看起来不修边幅，可是却拥有无比明亮的才情。他们的诗歌在陌生的河流中被淹没，却在湖底的鹅卵石中或微笑或沉默，清晰可见。他们中有没有你，是不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用明亮的色彩涂满墙壁，再转身倚门而笑，一如以往的清淡素雅。是不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和我看着同一片苍穹，用同样的方式思考，以同样的姿势走路，听着身边的喧闹声，穿过城市角落被灰尘席卷的阴暗小巷。偶尔有人打开窗，说出些我们无法理解的言语，那时侯你是否和我一样感到困惑不解。
　　 染墨
　　 2007.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