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天桥

　　 生活就像天气一样，谁也无法预料明净的天空何时会掀起狂风骤雨。
　　 七月三日那天，兰宁的生活发生了意外，就像向前奔驰的一列火车突然发生错轨，原来有序排列的车厢发生了变化，一切都乱了分寸。
　　 那天，兰宁遇到了凯立。
　　 其实，七月三日那天并没有什么与以往日不同。公司成立五周年庆典如期举行。这种场面对兰宁来说没什么特别，公司三周年庆典比这还要热闹。
　　 庆典仪式结束后，销售部李主任找到兰宁说：＂你去星海大厦确定一下晚宴的事，顺路去外贸局把张局长请来＂。张局长就是张凯立。
　　 兰宁先来到星海大厦把晚宴的事核定了，然后打车来到外贸局找张局长。兰宁知道，李主任与张局长是大学同学，在公司的几项外贸出口项目上张局长曾帮过不少忙。兰宁来到外贸局时，一位女同志把她领到接待室，让她稍等。兰宁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从未见过面的张凯立。
　　 不一会儿，一位目光敏锐的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会客室来了，兰宁知道他就是张凯立。
　　 他一进来就热情地和兰宁一边握手一边自我介绍着：＂我叫张凯立，凯旋的凯。你就是李主任说的兰宁吧＂。
　　 兰宁握着那只有力的手回答道：＂是啊，李主任派我请你来了＂。
　　 凯立笑笑说：＂李主任也太客气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走啊，坐我的车＂。
　　 不知为什么兰宁一看到凯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在与凯立握手的刹那间，她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在凯立面前，平日所有的矜持、拘谨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她觉得对待凯立竟可以像对待老朋友那样。
　　 那天，凯立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聊天，不觉就到了公司大门口。下车后，兰宁发现天空的那种淡蓝色恰到好处，人们的笑容也是恰到好处，兰宁的心情舒畅而愉悦。
　　 晚宴上凯立和李主任坐在一起，兰宁坐在离他们不远处拐角那一桌，那里有兰宁熟识的几位老朋友。兰宁抬头向凯立那边望去，正与凯立目光对视住。兰宁忙收回了目光。这时，从大厅外面传来了优美的乐曲，是兰宁最喜欢的那首高山流水，这首曲子用古筝弹奏出来，别具一番韵味。只是兰宁觉得此刻它所展示的不再是一幅幅美丽的风光，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呼唤，一种来自自己心灵深处的心声，那声音好像积压在自己心头好多年了，直到今天才奔腾而出。兰宁不禁有些激动，双眼潮湿。饭后兰宁送走那几位老熟人后，独自站在夏夜的天空下，一阵晚风吹拂在她微红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爽快。她望着这凉爽、宁静的盛夏之夜，心想该回家了。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像一阵风轻轻停在她的脚旁。
　　 兰宁转过头去，她看见凯立坐在驾驶室位置上向她一边招手，一边喊：＂兰宁，上车我送你吧＂。
　　 驾驶室的灯照着凯立的脸，那张脸显得异常柔和而充满执情。兰宁一边应声，一边钻进车里。
　　 一路上，凯立的车开得很慢很稳。兰宁觉得车很低，像贴着地面滑行，而她的心情像铺了一层金丝绒一样轻柔、和缓，她觉得似乎要飘起来，整个人有一种空中飞翔的感觉，而这飞翔中因为只有凯立和她两个人，使兰宁感到很惬意。
　　 车到了家门口，兰宁真不想离开，但她还是迈出了车门外，然后关上车门，站在车旁与凯立互道＂晚安＂。耳边听着车离去的声音，兰宁的心顿时一沉，想到这一去恐怕他们再也无缘相见了。
　　 兰宁回到家里，打开灯一看，丈夫涌民已在熟睡中。洗漱完毕，她蹑手蹑脚地关好台灯，躺在床上。透过窗纱天上的星星依稀可辨，窗外马路上不时传来汽车的声音，兰宁的心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失去了重心。
　　 从下午见到凯立到现在，仿佛一下夺走了她有生以来的一半时间，那么漫长，那么令人欢欣鼓舞。生命出现了奇迹，这奇迹像儿时的童话，既美丽又遥远。然而它却真实地存在着、真实地经历了。它使兰宁的头脑中一洗尘埃，只剩下遥远而美丽的夜空和夜空下的凯立和兰宁。
　　 兰宁回忆着凯立的神态言笑，觉得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在冥冥中牵动着她，从而激活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使她一晚上都处在激动不安中，难以入眠。
　　 两天过去了，兰宁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没料到自己会茶不思、饭不想胸中横堵着一块坚硬的石头。凯立魔幻般控制了兰宁，无端地耗费着她的精力。她分明看到凯立时时刻刻跟随着她。她无法摆脱他，又无法接近她。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见到他。
　　 第三天早晨，兰宁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了凯立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传来了接通的声音，一声声划在兰宁心上，兰宁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节拍。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了凯立的声音：＂喂，是谁呀？＂是他！兰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这遥远的呼声，刚刚鼓起的胆量退缩了。＂啪＂兰宁压了电话，她望着眼前蓝色的电话，心绪渐渐安宁下来，握着话筒的手再也没有勇气重拨那张名片上的号码。
　　 那天下午，兰宁打印着李主任急需的一份资料，不知怎么，白色的键码像躲在一层云雾包裹中故意与她作对，费了好大劲才打完。
　　 从单位出来，天已经黑了。她望着那夏夜的繁星，回想三天前见到凯立的情景，觉得这夜很亲切，便一个人步行回家。
　　 走至过街天桥，兰宁望着桥头闪烁的红绿灯，真希望此刻出现奇迹，就像电影中那样，凯立会驱车向她走来。然而，就在她神思冥想的时刻，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兰宁脚下，凯立像电影中的一位绅士驱车而来。夜风是那样的轻柔，高高的过街天桥伸出两只手，把她和凯立拉到一起。刹那间，几天来，兰宁堵塞在胸中的那块石头倾刻间融化了……
　　 车行到一个十字路口饭店门口，凯立忽然放慢车速对兰宁说：＂这家新开的快餐厅，挺不错的，一块进去坐坐，好吗？＂兰宁点点头，和凯立一起走进了亮堂堂的快餐厅。
　　 带白帽的服务员端来了一盘汉堡堡和两杯牛奶，餐厅里人多而不乱，旁边座位上白白胖胖的一位女子一个人独自吃着，再过去靠西墙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姑娘，尽管母亲百般照料还是无法避免小姑娘雪白的裙子上斑斑点点的渍迹。
　　 在这样的气氛中，兰宁和凯立显得很轻松，像老熟人一样无话不谈。谈话中，凯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兰宁说：
　　 ＂今天早晨，我准备去上班，刚出门电话就响了，我返身回去，拿起电话时那边又压了，当时我就想：电话是谁打来的呢？猜来猜去，我就猜到一个人。＂
　　 ＂谁？＂兰宁急忙问。
　　 ＂你！＂凯立毫不犹豫地回答。
　　 兰宁的面部表情一下僵住了，她没想到凯立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兰宁，是吗？＂凯立的声音轻轻响在兰宁耳边。面对凯立那双直视的眼神，兰宁点点头，这一点头仿佛很吃力，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承诺。
　　 凯立的脸涨的绯红，他微微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兰宁，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天见到你，我就一直想着你，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着。＂
　　 ＂是的，我也一样。＂兰宁望着凯立应声道，顿觉如释重负。
　　 ＂这么说，我们一直在互相惦念着。＂
　　 ＂是的。＂
　　 ＂兰宁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是真的。＂兰宁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凯立一双有力的大手从桌子一端伸过来握住了兰宁的那双小手，顿时一股热流通过凯立的手传过来，把兰宁整个烧红了。为了这一刻的表白，他们像是等了整整一个世纪，又像是在刹那间。兰宁这时才体会到爱一个人就是一种享受，原来爱是这么伟大。她发现涌民原来仅仅是她的丈夫，他们之间仅仅是感情，而不是爱情。
　　 兰宁想起她和涌民恋爱时，俩人似乎把感情上的事看的很透。他们没有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那样希望所爱的人完美无瑕，而是在相爱中学会了理智地看待对方，容纳了对方的缺点，而且他们深信不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证明自己长大成熟了。
　　 婚后，面对生活的各种磨难，他们都能互相抚慰，共度艰难，过着和谐美满的生活。婚姻生活使兰宁体会到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含义来。
　　 那时，当兰宁看到公司里那些小青年们怀着生生死死的爱时，兰宁很为他们担心，生怕那稚嫩的爱脆如玻璃经不起丝毫的碰撞。看到销售部那位四十出头的女职员为年轻时曾经历的一场婚外恋痛不欲生，至今仍独守闺阁。兰宁望着那张美丽而残白的脸，觉得她虽己过了不惑之年，而感情上却像一位未见过世面的少女，真是无可救药了。想起这些，兰宁忽然发现以前的自己多么偏见。而如今，她不再自命清高而像芸芸众生一样堕入滚滚红尘之中。
　　 兰宁和凯立不断地约会，尽情地享受生活的快乐。他们甚至希望把俩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拉长，把幸福延伸。有时甚至一天不见，他们就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在兰宁看来，凯立是那样的完美无瑕，世上所有男人的优点他都具有，所有男人的缺点他都没有。兰宁觉得凯立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他是一座谁也比不过的高山，是一片谁也宽不过的大海。每当她想起凯立那机警的眼睛，那瘦削有力的下巴，那笔挺如削的鼻梁，一种幸福的感觉便在心里流淌。在兰宁眼里，凯立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不偏不倚；甚至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那么完美。自己能拥有这样的男人，此生别无所求。
　　 爱海泛舟的日子令人陶醉，几个月后，兰宁的心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渐渐地他们由原来的一日不见如坐针毡，逐渐适应了隔三岔五地约会。后来，不知不觉中俩人的见面便成了生活中的调味品了。
　　 一天，凯立提出和兰宁外出旅游，这让兰宁顿时兴奋起来。她想到了异地风光、陌生的人群中，她和凯立相守一起，再不用躲躲闪闪，担惊受怕。这正是兰宁所希望的啊。
　　 兰宁告诉涌民陪女友娴娴出差去省城走三天，顺便逛逛。从前他们俩曾一起出过门。这次涌民显然相信了兰宁的话。兰宁向单位请了假，与凯立顺顺当当地踏上了爱的旅途。
　　 省城风光依旧，然而这次却显得分外新鲜、迷人。陌生的面孔是最好的遮盖。他们尽情地游玩，尽情地欢歌，连周围的空气都抑制不住地振荡起来。兰宁忘记了家，忘记了涌民，忘记了自己生活工作的那个城市，心中被无限的幸福填满了……
　　 三天后，兰宁如期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涌民一张黑丧的脸。涌民没有去接兰宁手中的提包，劈头就问：
　　 ＂你到底和谁玩去了？！＂
　　 ＂我告诉你了，和娴娴。＂兰宁也不示弱。
　　 ＂你还骗我，我在街上碰到娴娴了，她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娴娴该不是双胞胎吧？＂
　　 兰宁惊呆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变化，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到这份上了，她只有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她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向涌民坦白了自己的隐私，只是对凯立的身份守口如瓶。
　　 末了，兰宁望着丈夫那张痛苦的脸，异常平静地说：
　　 ＂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随你怎么办吧。＂
　　 涌民见兰宁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了，也没有追问更多的，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言不发。接着是一片寂静，兰宁几乎听到空气碰撞的声音。最后还是涌民打破了沉默。
　　 ＂兰宁，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你走后，为了解除疑惑，我装作到娴娴单位办事，故意碰到娴娴，没想到事情真那样发生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现在我也不想追究什么，我只提一个要求：看在咱们多年夫妻的份上，从今天起你和他一刀两断。兰宁，你做得到吗？＂
　　 兰宁望着涌民深黑而忧郁的眸子，看着客厅桌子上码在篦子上一排排的饺子，兰宁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别无选择，因为涌民是她的丈夫。兰宁点点头，答应了涌民。
　　 两天后，兰宁还是给凯立挂了电话。在过街天桥凯立的车早已在那里等着她。每次约会凯立都是提前来这里等她，今天也不例外。兰宁跑过去，一头钻进车里。
　　 汽车一直开到郊外马路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菜地。凯立停下车，回过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兰宁向凯立诉说了回家后的经过，最后抛出一句话：
　　 ＂凯立，怎么办哪？＂
　　 凯立一字一句地听完了兰宁的话，至始至终保持沉默。此刻，他没有流露出半点惊奇，仿佛他早已料到事情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沉思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
　　 ＂兰宁，我是真心爱你的，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的幸福和快乐，可我们毕竟是凡夫俗子，你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最终我们还的面对一现实。对一个男人来说，事业就是生命，一个男人不可能因为爱情毁了自己的事业。现在，我们注定不能成夫妻，这样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你丈夫既然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你我只能快刀斩乱麻，该断则断。如果不这样的话，事情一旦闹大，后果会不堪设想。＂
　　 兰宁看着凯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听着他的话，竟情不自禁伏在凯立身上痛哭起来。她想到从此就要离开凯立便痛不欲生。可她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现在涌民已知道她与凯立的关系，如果再发现他们在一起涌民一时冲动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后果真是像凯立说的不堪设想。她理解凯立作为一个事业型男人作出的选择，现在看来很明显，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与凯立分手。
　　 兰宁想起了与凯立相处的那段日子，那曾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幸福深入骨髓，占据每一分一秒，那时的她多么富有啊！可现在凯立就要离她而去了，她将重新回到往昔，回到那个平淡无痕的世界中去。除此再没有别的结局。
　　 凯立用那双强有力的大手把兰宁拥在怀里，眼睛望着兰宁说：
　　 ＂兰宁，不要哭，坚强些，我发誓今生今世永远也忘不了你。＂
　　 俩人拥抱在一起，晚霞在天边泛着血红的脸，田野上绿色的菜苗披上了一层耀眼的红光，两颗相爱的心在翻滚在流血…..
　　 夜色中，凯立把兰宁送回了家，望着那黑色桑塔纳消失在视野里，兰宁才恍若梦中醒来。
　　 当天夜里，兰宁高烧不止，浑身发冷，涌民打急救车把昏迷中的兰宁送到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兰宁醒来时，面对身边的涌民，只有扑簌簌的泪水，涌民用白色的毛巾一次又一次地默默地帮兰宁擦去脸上的泪水。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涌民日夜守在兰宁身边百般呵护，精心照料。一天，兰宁半夜醒来，看到涌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可涌民的手仍在握着兰宁那只输液的手。涌民看上去憔悴多了，又黑又瘦像变了个人。兰宁想起这些天来涌民为他跑前跑后，日夜奔忙，几乎操碎了心，而此刻凯立却逍遥自在。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涌民才是自己最亲的亲人。这个世界只有涌民离不开她。可自己为什么要让他伤心？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做那怕一丁点对不起涌民的事了。她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用自己的爱心去弥补从前的过失，让涌民生活的幸福快乐。
　　 狂风过后是风平浪静，随着时间的流逝兰宁渐渐地重新回到了那个平平淡淡的现实之中。对凯立的记忆也随着时间长河的冲洗而渐渐淡寞。
　　 在夏日的一个夜晚，涌民出差走了，兰宁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回想起一年前与凯立相处的那段往事，觉得完全不像当初自己感觉的那样：周身填满了无数的花环，而是看到一个身陷沼泽地的自己，她曾一度沉溺其中，不能自拨。没有人来救她。她只一味地沉下去，沉下去，直至被淹没。
　　 在拥有凯立的那些日子里，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甚至想到了死，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弱智的珠宝商，珠宝一件件被人弄走了，钱却一分也没得到。
　　 两年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兰宁参加完一个同学聚会，与几位顺路的同学准备打车回家。这时，一辆白色奥迪停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位男同学一挥手叫道：＂快，上车。＂兰宁也尾随娴娴上了车。坐进车里，抬头一看，心里一禁一怔，开车的竟是凯立！凯立与坐在副驾上的男同学一边抽烟，一边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搭着腔。车又一次路过过街天桥，兰宁看到那曾寄托过她多少幻想多少希望的过街天桥，此刻巍然屹立着，谁也不知道它的手曾把两颗滚烫的心牵引到一起。而如今，它却像一个亿万年风化的风景，又像一位历史老人，风雨中任人揣摸，只沉默不语。桥头那巨大的红绿灯在风雨中闪着它耀眼的光芒，仿佛欲言又止，奥迪车灯扫了它一眼，就一溜烟地向前驶去……
　　 车驶到兰宁家楼下，兰宁刚说停一下时，车先停了下来，显然，车上的凯立早就发现了兰宁，黑暗中，他们都辨别出了对方，却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兰宁下了车，在雨中冲进了楼里，心情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清醒而又平静。
　　 与凯立相处了那么多难忘的日子，可最终他们在别人面前却没有勇气相认。
　　 后来兰宁得知凯立的职位已得到升迁，他一直保留着自己开车的习惯，只是黑色的桑塔纳变成了白色奥迪，行驶在路上更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