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一栋白色的家属楼里,李副县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得异常镇静。他一根一根的抽着烟,又不紧不慢的在烟灰缸上弹落灰烬。李广子从兄弟的神态中感到绝望的气息。 "咋办哩?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的亲侄子!" "你说能咋办呢,哥。" 广子从沙发上软了下去。李副县长没有看他一眼,起身推开窗子,冬日的阳光白苍苍地爬进来,像狗一样伸出长舌,舔着地板和墙壁。 距离县城六十里的小镇上,尸体解剖正在卫生院里紧张进行。玉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已痛苦的没有一滴眼泪,他依然在解剖书上签了字。 解剖是在极为严密的情况下,院内除去法医、公安外,闲杂人一律不得入内。但仍然有一些好奇者爬上高墙,看见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打开的腹腔内花花绿绿的肠子,血的淤块------ 再次提审李胜利。他面对铁的事实仍拒不认罪。 "你现在承认不承认都一样。" 李胜利从这句话里感到末日的来临。他瞅准一个机会,奋力夺门而出,并顺手带上门,飞快的跑动几步,挺身翻过院墙,子弹在耳边呼啸了一声,他稳稳的落在大地上。在一个废弃的建筑物后,他很快的打开手铐,迅速的一阵穿梭来到了白色家属楼前。他在一广告牌后看到了二娘送父亲出来,在二娘返身时他溜进去。他幻想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二叔有能力让他躲过这一时,那样他可以去新疆、去云南,去不为人知的地方藏匿。 二娘先是一愣,随即关上门。他看见二数连眼皮都未抬。他腿一软,扑腾跪下。"救救我。二叔、二娘!" 这回二叔头抬了一下,不过他没有看见。 "赶紧关好门。"二娘自言自语地走过去。他听见弹簧锁轻轻一跳。二娘转身向卧室走去。 他从二叔的叹息声里看到了一线生机。到底是亲叔啊,到底是和父亲一个奶上吊大的。他心里有些坦然。他接过二叔寄过来的烟,打了几下火机都没点着。二叔替他点上火,他哆哆嗦嗦的抽着。 二叔打开了电视,不停地向他说着什么,他一句话也没听清。他听见门咣的一声,本能一转身,就给一群荷枪实弹的公安摁住,喀嚓一声铐了起来。 门刚才不是关上了吗?他回头再看了一眼,二叔的眼睛狠得吓人,二娘从卧室里出来。他终于明白。这个婊子!第一次是关门,第二次却是开锁。他们合谋一个电话就卖了自己。 他给人像小鸡样拎了出去。 李胜利以故意伤害罪致使贵胃严重出血死亡,判处死刑。 李胜利不服,提起上诉。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立即执行。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再过三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他想。 李家池塘边围着黑压压的人群。李胜利大步走着,他脸上挤出笑容,挣扎着昂起头。他看到父亲手提公鸡怀抱席子来给他引魂收尸,他的腿不由的软了下去。 "贵,咱回呀!" "贵,咱回。咱不在这里了。不挣钱了。" "贵,咱回。金宝送咱呢。走,咱回。" 玉桂口里喃喃道,小心的扶着贵的头,像哄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云霞望着远去的卡车,像抽取了一根肋骨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