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情感体验第十六章


   西边的房间从中隔开分为南北两个小间。雪儿在南屋里,透过窗子可看到院内几只小鸟从槐树上滑落,在上跳下窜的练着飞翔。雪儿开心的唱着。金宝把自己囚禁在北屋里,除了吃饭上厕所他很少走出屋子一步,直到有一天武占学推门进来时见他仍在静静地坐着,手指间夹着香烟,面前的桌上空荡荡的,空气里很浓的烟味有点呛人,他很重的咳嗽,儿子眼珠呆滞的看着他,又慌忙想掩饰手里的烟蒂,他从儿子表情痴呆的脸上读出伤感的气息。他再次进门时,给儿子拿了盒烟放在桌上。金宝很自然的撕开,抽出一支,用含在嘴角的半截烟蒂点燃,轻吐的烟蒂弹落在地上滋滋地散发出烟气,新的烟雾又从嘴里吐出在空中翻卷着袅袅散去。那极为老练的吸烟程序使武占学惊讶,他为此而失眠了几个晚上。
   "爸。我是想考上大学的。"说着泪珠便顺着金宝的脸颊流了下来。看着父亲无言的背影从半开半闭的门的罅隙里渐渐消失,他感到心酸。在学校时有位老师曾说过:鱼最想念水的时候是在岸上。他现在才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对于学生而言根本不想学或者稍用功就能学好的都很轻松,辛苦的是一心想学好偏又学不好的学生。而他偏又属于后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智力。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一张旧报纸,在布满黄斑的纸上印着他往日的诗句。他突然意识到这对于他的重要,他阴云密布的脑海里在瞬间里被诗划破。他想起和王蓉一起办"朝华文学社"的日子。想起王蓉长长的辫子,说话时一手背在身后娓娓谈词的神态。想起杨老师抄出的墙报发出的墨香怎样渗入他的心扉。他又开始写诗。写的时间少,大部分时间坐在那儿沉思,显出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又有一天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把自己写的诗稿都一齐抄在一个精美的日记上。完成这些之后,他在次日吃早饭时对父亲说:"我想上山去。"
   占学伸向菜盘的筷子在空中足足停了几秒。看着他说:"是时候了。"
   他迅速的放下碗筷,走进房间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背包出来。
   云霞问:"怎么还背包呢?"
   占学说:"要不我同你一道。"
   "不。我自己去。顺路车多。"
   雪儿埋头仍在吃饭,筷子把碗捣的极响,发出急一阵缓一阵枯燥的声音。临出门时云霞为他扣好一颗忘记扣得纽扣,雪儿两眼泡的泪哗哗的,牙咬住嘴唇,似忽有许多话要涌出来。他再次回头看时,见父亲在瞬间老了下去。
   金宝走后,占学仍继续喝他的二两太白。云霞洗过碗,见雪儿仍不紧不慢的在半碗粥里一颗一颗向嘴里喂米粒,那摸样看的她有些不快。每次只送一粒,在嘴里嚼动半晌才哽地一声,似乎她喉咙变得奇小,连咽下粒米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占学的胡子上早已酒水渍渍。
   "你真不送娃,真能放下心让他去?"云霞说。
   "球的,他该到闯荡的时候了。碰痛了他才知道厉害。"
   "他带着包。我不放心。"
   "刚毕业的学生娃么,书包背惯了。晚上他还不是照样回来。"
   占学的酒喝了近四个小时,他出去托了几个镇上的司机让下午回来时带上金宝。
   金宝没有回来。等到村子给黄昏的炊烟笼的影影绰绰时,占学在院子里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云霞一次次去街道的尽头瞭望,又一次次唉声叹气的回来。雪儿坐在灶房里,炉膛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在明灭间闪耀着光彩,案板上擀好的面条抖乱了摊开,沸沸扬扬的水在锅内不耐烦的呻吟。几只鸡一副吃不饱的样子,还在院子里哽哽的啖食吃,羽毛给风激成一卷一卷如同弄巧纤云。占学感到一丝凉意。
   天黑时武元过来说金宝坐他车上的山。占学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如今很长进,自己买了车给镇选矿厂拉矿,还娶了媳妇。
   "山上今年派部队来了?"
   "派了。不限制开采也不行。这几年你不常上山,现在洞口到处都是,一个挨一个,照这样下去,几年后就没矿可采了。"
   "限制些好。山上还乱吗?"
   武元知道叔指的是治安,就说:"那是啥地方,咋能不乱呢?"
   占学心里的忧虑就更进了一层。"你没给他交个底?"
   "咋没有?我说要去就到东岔峪。"
   "他去了没有?"
   "他在两岔口就下车了。"
   原来两岔口有两条路,东岔峪属于凤镇,而从西岔峪二十三公里上就属于河南了。
   "叔,你看要不要我去找?"
   "找?他已不是孩子了。"
   武元走后,占学心里毕竟有些不踏实,他又出去托了几个熟人,让到西岔峪去时打听下金宝,最好捎回来。大家自然一口应承,又劝占学不必担心。占学一看如今已是年轻人在闹世事,心里略微宽些。偏是雪儿听了父亲和武元哥的话后,她饭也懒得去做蒙头就睡。她想起和金宝小时的情景,想起风雨之夜的李家涝池,想起金宝酒醉后叫她的名字,想了一夜,直到窗外露出熹微的亮光时才睡去。梦都给打的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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