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体验七

　　 下午三点多，武占学来到派出所。走进这黑漆大门他有点心虚。碰巧志平从会议室出来，一眼看见他不知所措的立在院中，忙过来招呼。
　　 ＂元元咋样？＂他有点迫不及待。
　　 ＂到屋里说。＂
　　 于是两人走进办公室，志平接着说；＂这件事也很难说，按照惯例不过是罚些款，但今次人是于指导抓的，寇所长就干脆不管。于指导也明白老寇是想寻他把柄，自然就从严处理。可如今谁没个关系？这不，早上刚抓进来，说情的就没断过。镇上领导、当地有头有脸的、甚至李副县长也叫人专门过问。＂
　　 ＂李副县长？＂
　　 ＂就是李胜利的叔父。所以说处理重了面子上又过不去。＂
　　 正说着，一人推门进来。占学忙站起：＂寇所长——＂
　　 寇所长有着一副胖乎乎的身材，头顶一圈稀疏的毛发有些花白，肉肉的脸上泛着红光，眼睛眯着，不怒自威。硕大的脑袋堆在同样宽肥的肩上，两腿快速地挪动几步，活似一个肉球滚了过来。他看到占学，眉毛一挑，眼睛努力睁开，脸上浮出无数的微笑来。
　　 ＂唉呀、是你啊！＂他厚实圆润的手握住占学轻轻一摁，眼睛专注的盯着问：＂是不是来说情的？你可要找人家于指导，你也知道我和志平关系好，可别指望我去丢人现眼啦，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没有个三朋四友的，有人见我和志平关系好，就说啥小宗派，是不是，志平？我不怕。我就是看上你志平。年轻、有文化、有魄力。＂
　　 ＂所长太夸奖了。＂志平说。
　　 ＂这是事实。有的人却不这样看。那些人呢？不说也都明白。＂
　　 志平迎合着点点头。
　　 ＂知道就好。如今我快退休，说话也不顶事了。可你爸的事还是要帮。说出来听听。＂
　　 ＂我顺便过来看看。＂占学说。
　　 ＂顺便？看看？我知道了。你是不信我寇某。＂
　　 ＂咋能呢，真的没啥事。＂
　　 寇所长突然一脸大失所望的样子，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扭动着，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吱的声响。＂那最好。这事还是少管为妙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寇所长——，＂楼下有人喊。寇所长出门一看，回来抱歉的对占学说：＂失陪了。改天坐。＂
　　 ＂你忙吧。＂占学起身送出门外。不一会就听见楼下会议室隔壁传来猜拳行令的声音。志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所长对你不错么。＂
　　 ＂唉，就这几个人，还勾心斗角的，工作咋个干法！＂
　　 ＂我还是那句老话，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志平脸一红，感到尴尬。于指导进来和占学招呼一声在志平面前坐下。占学知道他们要谈正事，就一个人下楼。他好奇地走到会议室外，透过窗子见几排条椅上坐着几个男女。手一律拷在椅子上。武元头低着，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一个青青瘦瘦的女子正在接受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
　　 ＂凤燕。＂
　　 ＂年龄？＂
　　 ＂十九。＂
　　 ＂籍贯？＂
　　 ＂静村。＂
　　 ＂还是本地人？为啥干这事？＂见没有回答，女警员又提高嗓音重复了一句。
　　 ＂啥事？＂
　　 ＂卖淫.＂
　　 凤燕一声不吭，任凭她再问终始不说。女警员的笔在纸上洒洒的写。
　　 刚分到所里不久的小黄在屋里踱来踱去，皮鞋上的铁掌擦出响亮的声音。他突然停住。＂李胜利，再问你最后一遍，希望你老实回答。毒品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呗，咱又不会造。＂
　　 ＂在哪买的？向谁买的？＂
　　 ＂在卖的地方买的，向卖的人买的。＂
　　 小黄鼻孔里喘着粗气。两眼狠狠的瞪着。他缓了缓，说：＂你吸毒、嫖娼、态度恶劣，就不怕王法？＂
　　 ＂吸毒？那是吸烟。有的人吸纸烟，有的吸旱烟，老祖先还吸鼻烟吸水烟。至于嫖娼？哥们说的太文了。咱是粗人，只知道广州叫打洞、陕北叫煽板子、量黄米、咱叫睡觉、日屄——＂
　　 几个同伴忍不住的笑，那个叫凤燕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李胜利看得更加兴奋，突然觉得眼前一晃，头翁的一声，嘴里火辣辣的痛。小黄的手上沾着两颗门牙。
　　 ＂好！打得好！哥们。＂李胜利吐出几口血水对小黄说。
　　 武占学看的吃惊，正要转身，却见小黄瞅着窗外，＂滚开，谁在外面！＂说着呯的一声把窗子合上。窗扇猛的一碰又弹开，他好像听到玻璃落地时发出支离破粹的声音。
　　 他走出黑漆大门时还有点心惊肉跳。在街上时碰到李胜利的母亲正提着一篮子油手套。
　　 ＂你这是？＂
　　 ＂还不都是胜利的。你看看，满满一篮子，多可惜。新手套带一次就扔。作孽呀！我给洗洗。唉——＂
　　 她嘴里都都囔囔的说个不停，像是谁不小心把天戳个窟窿，逗惹起一场淋淋漓漓的小雨。武占学应付几句急忙离开。他想起前些年缺吃少穿逃荒要饭的情景。如今土地才承包几年，矿才开了几年，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人咋就成了这样呢？他心里涌起无限感慨。
　　经历了贫穷，才知道幸福来自不易。经历了困苦，才知道创业的艰辛。金钱使一些富了的人眼睛蒙上一层阴影，看不清面前的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