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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连载之七


  七忍无可忍
  流光易逝。转眼就是九月。
  自县委书记程浩繁在7月的长乐镇灾民风波中向灾民当面承诺房子会有的、生活会改善的话后,黄淑英拿着胡镇长的条子就心存希望,人变得很是本分,于是对她家进行盯梢的尾巴没了,限制行动的她也就自由了。九月初的一天下午,黄淑英听说救济使用房要分配了,赶紧安排好家务事,就匆匆到镇政府去打听情况。
  自7月灾民闹事后,镇政府加强了门卫保安工作。普通百姓要见镇领导得经几道门槛的保安许可。黄淑英难见镇领导的面,就转向了镇信访办求助。
  走在镇信访办的路上,黄淑英想当初和丈夫一起到镇政府上访的起因。
  长乐镇的黄村是通往景区的一个小村。村的丁字路口,刘渠家挨着黄武家。
  元旦刚过,黄武因手头有了一笔盖楼的钱,便拆旧屋,要建新房。黄武一招手,民工就拉来了砖、沙、石灰、钢筋等建筑用料。
  一天早晨,刘渠媳妇黄淑英下地干活去了,而刘渠在家休息。他去年九月在景区承包商的建筑队干活。一次在施工时,他和几个农民工不幸从倒塌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因为承包商使用的脚手架是劣质产品。他的腿骨折了。他提出要享有工伤保险待遇,承包商以没有签合同为由被一口拒绝。承包商只赔偿了刘渠三千元医药费就算了结此事。失去一份临时工作的刘渠就这样被打发回家了。事后,得不到维权的他心很是不平,就上访,但没用。为此事,镇信访办的王办事员压低嗓门对刘渠说:"大叔,我实话告诉你,你吃亏在手头没有证据。没证据,怎么能告赢?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事就这样忍了吧。"
  刘渠听到屋外砖"哗哗哗哗"地倒下的声音,以为是黄武拆的是自家的围墙。
  "拆了,把料放到人家地盘上,人家不会有意见?"有个民工说话了。
  "叫你拆就拆,啰嗦什么?在我的地盘上,哪有他说话的份!你们尽管拆,出了问题,我全兜着。"黄武说话很绝,霸气十足。
  刘渠听到"人家地盘""我全兜着"的话越听越不对味儿,就拄着拐杖走出家门,一看自己家的院子成了人家的用材仓库和垃圾场,便生气地说:"喂,喂,你们几个民工,谁让你们把料和垃圾堆放到我家啦?"
  "我!怎么的,我放我的东西不行?"黄武双手叉着腰,蛮横着说。
  "这是我家的院子啊。"刘渠据理力争着。
  "你家的?你叫叫看,这块地会不会开口说是你的?"黄武冷笑着。
  "你,你……怎么这样……这样说话?"刘渠面对这毫不讲理的黄武,气得身子发抖,用手指着黄武,说时语不成句。
  "话怎么说,我还用得着你教?呸!"黄武蛮横着。
  刘渠拄着拐杖,走上前,径直走到黄武跟前,指着黄武的鼻子说:"我忍得太久了。你做事,不要做得太绝了。"
  黄武冷笑着说:"我做绝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上告!"刘渠被逼得无奈,愤愤地说。
  "告呀,告到哪里,我也不怕。"黄武双手叉着说,是无所谓的样子。
  "政府会治你这样的村霸。"刘渠搬出了政府来压黄武。
  "你敢越级上告,当心你的狗头。"黄武放肆地说。
  "呸!"的一声,一口浓浓的吐沫从刘渠的嘴中射出。
  黄武抹去脸上的吐沫,脸变得铁青,恶狠狠地说:"刘渠,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想反天?这还了得。上!"
  他一挥手,几个打手上来施展武功,刘渠的腿顿时在乱打中折断了。
  刘渠势单力薄,败下阵来。因没有足够的治疗费,刘渠在一个私人诊所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再用夹板固定好,就回家养伤去了。三个月后,自由对接的刘渠腿长得不直溜了。
  黄武霸占了刘渠的院子,随即垫高了院子地基,从而刘渠家的排水渠被堵塞了,污水只好走狭窄的"之"字形路。一下大雨,刘渠家便是"水淹金山"。
  黄武的安居工程迅速进行,那不见真面目的新宅天天在长高。长高的房子在笑着,遮挡着阳光。
  黄武在刘渠家斑驳的墙上用白漆刷了"谁敢越级上访,全家休想安宁"的标语。
  欺人太甚。在这期间,先是黄淑英上村委会讨说法,没果;后是由黄淑英陪着拖着残腿的刘渠奔走村委会、镇政府要求解决宅基地纠纷和伤残费。三个月过去了,事拖了又拖,总不见动静。
  刘渠忙着,黄武也没闲着。黄武到处嚷嚷:"各位乡邻,你们都知道他在家养病,就是因为他的腿是骨折的腿。他没钱治病,就主动上门来找我的事呀。他想要点医药费,这我有什么办法。他抡起拐杖要打我,我只好自卫,就轻轻那么一碰,他的腿就断了。他打着石膏的腿本来就不结实嘛,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他没事找事干,想讹诈我嘛。"
  村民听了,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蜇人的马蜂窝,没有豹子胆谁敢捅?
  恶人到处恶告。刘渠气得肝上火,就继续越级上访。4月份,他和妻子在程浩繁那里告了一状。尽管程浩繁给手下尽快办的指示,但下面办事人员以稳妥解决的名义久拖缓办。雷声大雨点小,办事效率慢得像蜗牛爬的速度。
  路还是那条艰难的上访路,而上访路上的一对夫妻却阴阳两隔。一想到此,黄淑英便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泪花模糊了世界。她揩干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讨个说法,否则就对不起死不瞑目的丈夫。"
  尽管是孤身上路,但她相信身后有无数关注的目光在相伴。
  在信访办,她向好心的王办事员说,自丈夫的后事草草处理之后,自己就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家,在镇兴隆宾馆只住了三天;她一回家,在好心乡亲们的帮忙下支起了临时的简陋的棚户房,就整天企盼着经济适用房能尽快分配到手。
  王办事员见四周没人,便私下轻声地说:"阿姨,为了你上告的事,我们的主任被镇领导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另外,我实话告诉你,那姓黄的赔了你家三万,那是医疗费。你想想,那姓黄的占了你家近五十平方米的院子。现在地价飞涨了,那该赔偿多少钱呀?这事,我实话告诉你,你们村党支部书记是那姓黄的侄子,是吧?……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他请那几个镇领导吃喝,强占宅基地的赔钱的事早已经摆平了。另外我实话告诉你,这批救济适用房,根本就没你的份。这些话,我只能悄悄对你说。对外,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透露给你的。"
  "你放心好了。这事我绝对保密,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出卖良心供出你。可我的房子是县委书记亲口答应要尽快解决的,我有胡镇长优先解决住房的条子呀。"黄淑英愣了一会儿,迷惑地说。
  "县官不如现管。据内部消息说,你没资格要经济适用房,内在原因你懂的。我实话告诉你,这年头就算是有资格,那经济适用房早就被那些有门路的人或有人找门路托关系私下里交易完了。哪有你这样老老实实坐等一条正当途径解决的?我实话告诉你,登记经济适用房的条件是有弹性的,其中会掺加水分的;张榜公布分房的资格名单,你能一一摸清楚那些人的真实底牌?摇号分配更是个走过场的形式……"
  "暗箱操作太不公平,我被人耍了。我要上访!"黄淑英悲愤地流出了眼泪。
  "告?我实话告诉你,你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你看那姓黄的敢在村里作威作福,没人敢惹他,就是因为他背后有保护伞。没这保护伞,他能那么嚣张吗?上访,起不了作用的,最终还是落在他们手里,结果心中更憋气。有人编了这样的顺口溜‘村务公开是个影,民主管理是个坑。上访路上有陷阱,屈死咱也别吱声’。你说是不是?"
  黄淑英听了,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便点了点头。
  王办事员迅速写了一行字,交给了黄淑英,说:"阿姨,我很同情你。你就按这个地址去找人,或许在那里能办成事。可那门实在不好进……"
  黄淑英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纸条,哽咽着说:"你真是……好人呐,好人。我……我替我丈夫和女儿谢谢……谢谢你了。"说完,她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挺起胸的黄淑英走出了信访办,眼前是一条热闹的马路。那条并非直线的路通向远方。
  她怀揣着希望,义无反顾地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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