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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寰从不在身边放固定的家仆,她不想和其中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或者说,她不想让自己的仆人了解自己太多。伺侯她时间最长的一个是她的乳娘,在纪寰十岁的时候便离开了,有人说她死了,总之这都不重要,谁会去在乎一个卑下女人的生死呢?这之后,纪寰甘愿将自己陷于孤独之中,并自得其乐,着实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无人管束的生活。但凡她身边的仆人没等呆过一年,便会得到一笔封口钱,然后被打发出山门,永远不得回来。这些事在纪寰小时,一直都是由祖母操作的,随着年龄渐长,纪寰渐渐明白祖母的用意——一个英明的主人不应被身边的奴才所影响和利用,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是最好的办法,尽管这显得有些无情。 意识到的危险已经不是真正的危险,真正的危险在不可预知的角落,甚至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这一次,纪寰显然被老管家利用了。 纪寰一直以为自从那次大火之后,自己已经获得了应有的尊重和威信,她现在才知道,这不包括老管家。这也容易理解,他掌管纪家的无翼庄园已足足近五十年了,即便是祖母当家时,他也是手握大权的人。祖母一个女人,坐在庄园中发号施令,由老管家全权处理。久而久之,在他恭顺与谦虚的外表下,是习以为常的独断专行。纪寰今年刚刚将满二十岁,老管家又怎么会将她放在眼里。 纪寰认清了自己周围所处的情形,她认输,并拒绝任何形式的抱怨。 被那场雨淋过之后,纪寰发了几天的高烧,在她清醒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呆在她床边,但每次当她从昏睡中睁开眼时,都会看到纪宇趴在床边,睡得正香,有时干脆挤在纪寰床边窄窄的床沿,横躺着睡着了。纪寰便在朦胧中顺手拉过自己的被子搭在纪宇身上,接着便又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当纪宇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他掀开被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脚在床边扫着找自己的鞋子。等他蹬上鞋,拉开卧阁的帘子,透过镂空雕花的隔扇,看到姐姐纪寰正坐在外厅的桌旁,静静的好像在思考。纪宇顺手抓起挂在墙边的披风,等他一脚踏进外厅便感觉到了那里的清冷和自己身上所带着的卧阁温和的暖意。 "你醒了。" "嗯,是啊。"纪宇的声音仍带着倦意,"你穿这么少坐在这里,你病还没好呢,哈——"纪宇一手捂 着打着哈欠的嘴,一手将卷成一团的披风松松的散在纪寰怀里,纪寰没有伸手去接,披风顺着纪寰的膝盖滑到了地上。纪宇见了,皱皱眉,于是将它捡起来抖了抖,披在了纪寰的肩上。纪寰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姐,你怎么了。"纪宇现在清醒了些,他走过去坐到纪寰的对面,看着她。令他惊讶的是,纪寰虽然仍穿着白色宽松的睡褂,显得身子有些单薄,但一张脸已毫无病容,双眼像往日一样炯炯有神,只显得又深遂了些。 "姐……" "什么都不要讲。" 纪宇刚开口便被纪寰打断,接着纪寰又说了声:"什么都不要讲。" 纪宇愣了愣,接着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