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无翼庄园


  10
  发出劝告的不是别人,而是纪寰,她劝自己的弟弟把事不要做得太绝。整件事情变得过于突然和不可思议,完全出于纪寰的预料。她本来也想还以颜色,但还未等她动手做些什么,接二连三的事情便发生了。虽然纪宇原本是受害者,但他的报复也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极端和残忍,让纪寰有些不认得自己的弟弟了。而且这些日子,纪宇多半睡在自己的房里,这让纪寰多少感到有些不便,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挤在一张床上,让下人见了也不好看。所以纪宇在的时候,纪寰就只能坐在一旁坐等天亮了。要在往常她可以老实不客气的把小弟弟赶出去,但现在她不以这样做。纪宇醉在那里,睡在那里,那是她伤透心的弟弟,纪寰无可奈何。   纪寰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在纪宇这一系列的报复之后,事态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变得更加诡异起来。在接下来的半年中,纪宇先先后后又娶了三个老婆,都是清秀的小姑娘,但全部接二连三的死掉了。这些女孩子是纪寰打发可靠的仆人在山外挑远的好人家的闺女,她们只身嫁进庄园,却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这让纪寰感到对她们不起。   最恐怖的不是她们的死,而是她们的死因。   没有死因。   每次出事的时候都很平静。纪宇前一天夜里还好好的睡在自己的房里,睡在妻子的身边,可第二天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早已仰面朝天的躺在院中,而房中的妻子平静的躺在那里,已经死去多时。她们无一例外的全身找不到一处伤口,要是被窒息的也应该有些挣扎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全身甚至连一处青於都没有,更不用说中毒的迹象。她们像是被人施了某种妖术,在睡眠中被人抽走了呼吸,被人偷走了性命。但看她们死去的样子,实在安祥,就好像在睡觉一样,仿佛随时都能够醒过来。   但她们不会再醒过来了。   于是尸首被入敛,准备三日后发葬。可等到了第三日头上,尸首已经腐败得只剩下一把枯骨了,原先的皮肉,干皱溃烂,粘着在骨架上,整个尸身发出恶嗅的气味。   第一俱是这样,人们惊异,以为是偶然。   第二俱还是这样,便知道这件事已然不同寻常。   等到第三俱,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到底会发生什么。结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尸首前两天还完好无损,可到了第三天便会非常迅速的腐烂,仿佛有魔鬼在众目睽睽之下啃食她一样。   一种蛆虫蚀骨的恐惧与恶心,让许多人呕吐不止。除了两个人,那就是纪寰和纪宇。   "姐,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纪宇接着说,"这是一个受诅咒的庄园。"   纪寰没有做声。她已习惯用这种沉默的回答方式,无耐和无趣时,便以沉默做答。   但纪寰不相信诅咒,她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结果和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   她知道这是一场谋杀。   一场报复性的谋杀,或一场变态的残害。她更愿意相信前者,可后者的可能更大。因为从无翼庄园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有人有力去施行这种报复。老管家吗?祖母吗?他们俩连路都走不稳呢。此外还能有谁呢?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但又不能不想,她要知道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儿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不想被自己的家赶走。   纪宇对所发生的一切,表现出一种漠然全不在乎的神情,他是这些日子里庄园中唯一一个吃得下睡得着的人,他知道姐姐看他的眼神很异样,但他装作不知道。姐姐离开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停下吃喝。他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就像庄园里其它人的一样。丫头们都不敢进他的房间,连端茶倒水打点清扫的事都不敢做,就算是男仆,也没见显出之少出息,被纪宇漫不经心的瞟一眼,便立刻又膝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纪宇的房间。   纪宇见状,将筷子一扔大喊一声,酒!酒!酒!   门外有人,但没人理他。   于是,纪宇便狠命的拍着桌子,一边喊着一边要酒,仿佛自己的家是某个小店酒馆可以任他发疯。突然砰的一声,一个酒壶砸在了桌子上。酒壶落得很稳,壶盖剧烈的巅簸一下,险些跌到桌子上。   酒壶很稳的坐在那里,因为它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是姐姐。   纪宇把一颗头埋在臂弯里转来转去,仿佛要将凹凸的头颅磨成一个溜圆的球。   纪寰还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宇头也不抬地含混不清的说。   "说说看。"   "你认为这些女人的死和我有关。不,不应该这样说。"纪宇一边抬起头一边说,"你跟本就认为我就是凶手,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的妻子们,但你又不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方法。"   纪宇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姐姐。纪寰也这样看着他,目光中是继续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因为凶手不是我。"纪宇又重复了一遍,"不管你相不相信,总之,凶手不是我。"   纪寰随后坐下来,坐在桌子的一侧,说:"这些女孩子嫁进我们家,生死再无人过问……"   "她们哪是嫁进我们家,她们是卖进我们家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纪宇一副反败为胜的口气,纪寰轻叹一声,接着说:"你的第一个老婆……"   纪宇知道是指被自己亲手吊死的那个。   "……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寡妇,不晓得什么原因,她的家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掉了,从上到下,包括仆人,甚至马厩里的马,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安然无恙。所以才把她娶来,为这里避避邪。"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也不相信。"   纪宇闻言挑起眉毛看着纪寰。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想知道就会知道。"   "不会是偷听来的吧,你偷听了某些人的谈话?"纪宇语气有些轻蔑,好像要故意惹姐姐生气,他一只眼盯着空酒盅的杯底儿,一只眼看着纪寰,"你像一个游魂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飘来飘去?"说完,纪宇便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纪寰没有生气,没有达到纪宇想要的效果,于是纪宇也不笑了,他感到很无趣。   "你变了好多?"纪寰言语中似有惋惜之意。   "别说你不认识我了。"   "也许有点。"   纪寰没有再给纪宇张罗亲事,在真相弄清之前,她不想再继续害人。   其实纪宇说的也不算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到深夜,纪寰确实像个游魂一样在庄园里闲逛。也许某一次被纪宇看到了也说不定,但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纪宇一但睡沉了,比死猪还死,是不会来打扰她散步的,哪怕是用目光。   深夜的庄园显得有些诡异,但纪寰并不害怕。她喜欢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看浓浓夜色中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夜,呼吸得很均匀,就像纪寰自己。偶尔会飞过几只乌鸦,拍着笨着的翅膀,也丝毫搅不醒夜的熟睡。   她的马还在马厩里,静静的立在那儿,它们也睡着了,恐怕这夜里不眠的只有她自己。   她前不久和祖母和好了,她别无选择。母亲暗示她,不要太自信,这个庄园里有某种无声的规则,遵循它未见得有什么好处,不遵循它便会是一场灾难。还很委婉的提醒她,在人群中,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背弃你,背弃你的只能是你爱的人。   "人群"这个词对纪寰来说比较陌生,她见到人群,但从来没有生活在其中。但后两句话她还是明白的。她明白母亲分别指的是谁。她虽然并不信服,但难得母亲出面说句话,她便照做了。可这之后母亲似乎又不再是母亲了,母亲又变成了一个立在祖母身侧的一个影子。纪寰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按着自己揪痛的心,晃忽觉得祖母身边的影子变成了自己的形象。   祖母很宽容。   "我知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这和我有关系,我不应该这样做,我太冲动了。"   祖母笑了笑。   "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纪寰,我很了解你,这种事你做不出。"   "还是请祖母原谅,这一切都非常让人后悔。"其实纪寰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她既然打算退一步,就不在乎再退一步,作为晚辈。   "没什么可原谅的,不是每个人都你我这么笨的。你下去吧。"   纪寰离开祖母的佛堂,穿过游廊向自己的院落走去,忽然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移动的黑点吸引。一个老人,弓着背,拄着棍子,几乎缩成一团,一步一步往前蹭着。纪寰轻叹一声,从来没觉得这个人像现在这样可怜。纪寰对已成的事实不愿再多想,于是继续走她的路。刚走几步,她恍然心中一惊,便停住了脚,随即便打消了这种念头。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转向了马厩。   当她坐在山坡上时,看着自己的封地,阳光下的鲜绿,令人心醉,这是个生命力多么顽强的世界,而她庄园里的人却在莫明其妙的死去。   逝去的生命没有继续累加,事情似乎正在不了了之,如果没有闪过那一抹黑影。   这一连数月纪寰的睡眠都很差,即便没有纪宇的打扰。纪寰往往睡到夜里便突然惊醒,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她起而四顾时,却什么也没有。但今晚却不同,她听到了声音,的的确确有声音,她跳下床,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纪寰扑向门口,打开门奔出去时,只看到一个影子。但这就够了。   她知道了。   "没见到我,你很是失望吧。"   纪寰擦燃一支火柴,点燃桌上的一捆蜡烛。   六支蜡烛捆成的梅花状,被钉在桌子中央。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依次点燃六了烛芯。然后摇熄了火柴,优雅的望向门口。   "看来你的动作比我麻利。"门口的人已经隐去了一脸的惊诧。   "那是当然,因为我比年轻得多。"纪寰一边说,一边将熄掉的火柴梗丢到角落里。   "你想怎么样?"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纪寰说,"不仅想问问你想怎么样,还想问问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你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这么做,这里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想毁掉这里所有的人?"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说着,老头子不知从身上何处抽出一把细长的利刃,瞬间便劈了过来,纪寰向后一仰,椅子倾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背很痛,但那个老头子会更痛。他这一刀没有劈到纪寰,却劈到了桌上的蜡烛。六点燃烧的烛火飞进了幔帐,同时不知牵动了什么机关,老头子只觉得脚下一痛,接着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脊椎也好像被砸断了,他终于趴在地上不能动了。人老了,也许确实会变笨的。他再次潜入纪寰的房间,掀开床帐时,见到空空如也的床铺,竟然也不好好思量一下,还敢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间。纪寰盯他很久了,她得保证这次反击的万无一失。她成功了,就在这眨眼之间。她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但她万万没有料到接下来的事。   烛火已经燃起了幔帐,火苗越烧越高,一直舔到了棚顶。让这个老家伙和这个屋子一起化为灰烬吧。纪寰这样想着,便要爬起来离开这里,但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也许那一下太重,震伤了脊背。火越烧越旺,一点点蔓延,快爬到了她的头顶。   纪寰的脑海中一片火光,瞳仁中闪耀着金黄的颜色,她闻到了一阵腥糊的气味,那是她烧着的头发,她的衣服也跟着着了起来。皮肤是一阵阵越来越浓烈的麻木的疼痛……   当纪寰恢复知觉的时候,感到自己在旋转,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想看清身边的一切。周围一片混乱,视线是如此的模糊。但她感觉得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有着瘦削而结实的身躯,而且也在挣扎,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他的腿脚。他狠命的踢打着,终于挣脱。随即纪寰感到周围有了些凉风,她知道他们已经跳出了火窟。就在她要重新合上双眼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背后有一个火球升了起来,还会移动,向他们步步逼来。纪寰想提醒抱着她的人,但她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情急之中她觉得天地又快速的旋转起来。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满是冰冷的液体,冰冷的感觉直灌入肺中,她的鼻腔无比疼痛,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意识到自己就快要死了。惊觉之中,她猛地冲出水面,发现自己就在水边不远处,她像一只泥鳅一样滚到岸边。再回头看时,发现湖心齐腰深的水中两个人影在互相撕打着,一个人抓着另一个人的头压在水里,那个人挣扎着冲出水面,复又被压进水里,就这样反反复复,挣扎的频率越来越慢。   纪寰努力的去看,在银洗的月光下,是那张皮开肉绽的脸,是那个血肉模糊的身躯。   他们还在纠缠着。   纪寰的手在盲目而焦急的摸索着,在腻滑的烂泥中忽然触到一块硬物,她认为那是一块石头,于是抓紧了它重新扑进水里。还没等站在水里的那个人转过头来,便将手中的硬家伙砸在了那人的头上。那人应声而倒,纪寰也倒下了,倒在水中。水面掀起剧烈的波澜,一阵混乱的搅动,纪寰感到自己浸泡在水中,也随着一荡一荡……   水已经将纪寰淹没了,她的袍子敞开,铺展在水面上,还有她四散的头发。   反败为胜的人用顺手接到的硬物一直砸得对方没有了气息,然后将其摁在水里踩在脚下。他万分得意,心满意足。他一边长出着气,瞟了一眼手中的武器——那原来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人的骷髅头,已经没有了下额骨,也不知已经在水里泡了多久,月光下骨头的颜色惨白,布满肮脏的空洞和细纹,还有一层滑腻腻的水皮。   五指张开,"咚——"的一声,这颗前世的头颅永远沉入了水底。   "姐姐!"   纪寰被连托带拽的扯到了岸边,又恢复了一点模糊的意识。   "……宇……"   两个人都已经脱力,没有了水的浮力,两个人陷在岸边的泥地里,一寸也前进不得了。这时水面又响起了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声音,纪宇猛然惊觉的望向水面,水面上漂着一陀人形的黑影……   纪宇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头上是深蓝的夜空,星星静静的看着他们。他揽着姐姐的头,手臂的尽头是姐姐小巧的肩膀,停留在他的掌心。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开姐姐额上湿粘的头发,在姐姐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灰灰的泥印儿。他以为姐姐没事,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看到了泥水中隐约显现的血色,他茫然地张开自己手张望着,目光所到之处,是停留在纪寰肋下的一把细小的匕首。   庄园里嘈杂起来,人声渐近,最先探出头的是纪叔,他问两位主人出了什么事,纪寰此时听不到这个问题,瘫在那里仿佛死去了一样。纪宇答道:"没什么,被一只怪鱼缠住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都结束了。"   ……   第二天黄昏时,老管家的尸体被纪叔找人捞了上来。已经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尸身发出难闻的恶臭,几个仆人差点呕吐出来,被纪叔一瞪了眼,全都吓得忍住了。接着,一些人七手八脚的用破布把尸体裹缠起来,盖上白布,用木板抬进老太太的佛堂里。老太太颤颤危危的一步步跨进佛堂中,看到地上的尸体,一把推开身边搀扶的儿媳,猛得扑了过去。只见老太太跪在尸体旁,来回扫视着,仿佛想搞清楚这白布下面盖得是什么。她终于鼓起勇气,用颤危危的手掀开白布的一头。其实除了湿乎乎裹紧了的破布,其它什么都没有。但所有人还是都在那一瞬间闭上的眼睛,包括老太太自己。纪叔示意多余的人都出去,因为纪寰和纪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堂上。纪寰看上去看虚弱,勉强能能够站立。   纪老太太扭过头,没有去看白布下面的情形,又慢慢将白布盖了回去,只轻声说了句:"你真的死了吗?"   纪寰和纪宇面面想觑,老祖母却旁若无人的继续讲着。   "你真的死了吗?你真的死了吗……四十几年来,你是我在无翼庄园唯一的陪伴,我依赖着你,才活到今天。可是你太疯狂 ,你已经是这儿的主人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当够吗?你当初杀了我的儿子,我没有怪你,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血脉,尽管我仍然很心疼。但他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我还得依靠你。你让我赶走阿露,我就把她赶走了,后来我要把阿露和无言的孩子找回来,你也点头了,但为什么,为什么时过境迁,你又要赶尽杀绝呢!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老到这样的程度还想跟年轻人斗狠!你看看,你看看这结果,你看这结果……你看看……我要你活着,活着,活着……"老太太的声音渐渐哽咽,最后竟伏在老管家的尸身上痛哭不已。   "我要你回来……"   她肆无忌惮的哭嚎着,全无平日深不可测的庄重和危严。仆人们全都在堂下缩着头不敢张望。纪宇则皱着眉头,护着姐姐,仿佛怕纪寰被吓到。他真想拿手捂紧耳朵,但觉得这样太不成体统。但老夫人可不这样想,她可不管又是女儿又是儿子的都在身边站着,她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把一张本来就不大的面孔藏在手臂之间,紧闭着又眼别过脸去,那样子恨不能钻到什么缝隙里把自己藏起来。   虽然在弟弟的臂弯里,纪寰仍然是最冷静的一个,她沉着一颗心,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眉心没有打结,但这个结,结在了心里。   "如果他肯认错,我本打算放他一条生路,毕竟他为这个家奔忙了这么多年。把他远远的遣走去养老就是,我也没想弄成这样。"   "他害了那么多人,死得惨点也是报应,你还可怜他吗?"   "你变了,纪宇。"纪寰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你变得太多了。"   纪宇轻轻的咬了咬牙根,说:"转眼间,这么快,发生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我甚至连那些女人的名字,样子都记不清楚了。我只觉得这像一场恶梦。"   "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恶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纪寰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纪宇坐在床边的木墩子上,也伸出手,和姐姐的手轻轻地握在一起。纪寰靠在床头,看着弟弟,欣慰地笑着,虽然伤口仍然很痛。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我们家族充满怨恨。我们家族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你看祖母哭的,哭成了那个样子,我简直都认不出她了。"   "那么你以为祖母是什么人?不会伤心吗?她和老管家必竟相处四十几年,是祖母当年随嫁时带来的仆人,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样。"   "就是这个兄弟有点太坏了。"纪宇虽然这样说,但看姐姐瞧着自己的眼神,竟觉得难为情起来,又流露出他孩子的本色。纪寰见了便又稍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纪宇干脆低下头,再不敢抬头去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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