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走了冬日,春天迫不及待地要降临。这里的春天仍然是冷的,实际上称作冬天才更合适,可是春节不可阻挡地来了,它不畏严寒。 在一个午后,这里是安静的,院子里只有小鸟的叫声,小青一向是喜欢独处的,即使是除夕。 有一种感觉,莫名其妙,那是一种心的紧绷感,就好像身体突然被人抓住,她看前面的那些小鸟,不是来自它们,那鸟的世界里,没有怨恨,没有欺诈,没有贪婪,它们的要求仅仅温饱足矣。 是的,一定是来自身后。她回过头,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深深地如潭水,仅凭那一双眼睛小青就能断定那面纱后面是一张美丽的面孔。 她穿戴华贵,却是不合时宜,寒冷的季节偏偏穿着夏天的连衣裙,那衣领开的很低,脖子下面露出细细的项链,也许是白金的。腰部臃肿的样子能让人想到里面应该是穿有一层毛衣,裙子到膝盖下面,样式是早已过时的,小青年轻时流行的款式。 她也许比橘小青年长些,头发稀少,已经灰白。 "我看你好一阵了,你的长发真美。"她摘掉一只手套,开始触碰小青的头发。"和我年轻时一样。" "外面冷,您穿的这么少,我推您进房间吧。"她点点头,小青推着轮椅进房间时刚好是晚饭的时间。 她就是王先生口中的老板,小青扶她从轮椅中坐到了餐桌旁。 "我希望你有一些心里准备,但愿我不会吓到你"她摘下了面纱。 小青想像的深邃大眼睛下面的美丽面孔,一片狼藉,就像是被千万马蹄践踏过的花园。横七竖八,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在一副完美的画卷上愤怒地涂抹。千疮百孔,像一个嫉妒的丈夫在妻子的婚纱上插满剪刀。 "不要哭,我的脸早已经失去了痛感。"她递给小青一张纸,小青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惋惜和失落。 "十年前,我比你还要漂亮,长长的头发比你的还要长,一直到膝盖上面。" 整个晚饭时间王先生没有说一句话,她说的很多,说每一句话时眼睛都是看着小青,仿佛她知道王先生对她的话不感兴趣。 阳光一点点褪去,房间里开始变暗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太亮,晚上我不喜欢开灯。" 小青按她的请求扶她坐到了天窗下面的沙发上,头顶上的一个天窗半开着,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一点风声从上面传了进来。 "今晚你不要上楼了,听我说说话,我会给你讲一个管保你以前从没有听到过的故事。" "我的脸在夜晚会更可怕的,如果你害怕,那边我的包里有一个人皮面具,你帮我拿过来戴上。" "不,我不害怕的,我领教过可怕的人心,对外表已经不敏感了。" "那太好了,今天晚上听一听我的故事,让你知道世界上最丑陋,最可怕的人心是什么样子。" 她们在黑夜里,伴卧在沙发上,那天窗的外面,一片浩瀚的宇宙,这两个女人在尘世间比两只小蚂蚁还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