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吴毓佳 吴林燕 王志慧
　　【摘 要】《饮食男女》讲述这样一个故事：老朱是台北的名厨，但妻子去世后他便要肩负起抚养三个女儿的责任。女儿们都逐渐长大，想逃离家庭，周末的晚饭也就成为全家团聚沟通的唯一时刻。这样的时刻理应是其乐融融的，但是因为三个女儿和老父亲各自的＂宣布＂，令每顿晚饭都充满了意外：闪电结婚，投资失败，未婚先孕，续弦娶妻。
　　【关键词】食；性；爱
　　《饮食男女》
　　1994年，彩色片，123分钟
　　编剧：李安 詹姆士·沙姆斯 王蕙玲
　　导演：李安
　　演员：郎雄，吴倩莲，王渝文，杨贵媚，张艾嘉，赵文瑄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随着屏幕光线逐渐黯淡，这句话在我的脑袋里逐渐清晰。记不得是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只知道看到的第一眼就记住并喜欢上了，却一直苦恼于没有合适的情景可以描述。《饮食男女》恰好完美契合。
　　缸里抓起来的一条鲤鱼，从喉咙插入两根筷子，刮鳞、开膛、切片、裹面粉、浇油、下锅炸。鱿鱼剖开、切花式。辣椒，去籽。萝卜，切丝。捉鸡，去骨。剁肉，包小笼包。一气呵成的动作，展现了娴熟的手艺，父亲大厨的身份不露山水的体现。升腾的烟气，老旧的灶头，舀起的一瓢水，给影片增添了生活的气息。影片始于寻常的一個周末，老朱在厨房忙碌的场景。这一天，是全家人例行的家庭聚会。中国人讲究在饭桌上谈事情，促感情。于是，家庭聚会成为了一家人沟通的途径。
　　大女儿家珍，成熟懂事，因母亲早亡，早早的担任起一个小家长的责任。长姐如母，长期以来，在家珍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姐姐的担当与付出。她以小大人自居，保守刻板，常年克制自己的感情。她信奉着基督教，她束缚着自己内心的躁动，她压抑着爱恋之心。她戴着耳机，听着圣歌，独自穿越拥挤的人群。年过三十的她，孑然一人，不是因为享受自由的单身生活，而是以情愿承担照顾父亲的责任为借口，掩饰她的胆小与自卑；以难以忘记初恋男友为借口，维护她的自尊与敏感。她编造了一个她曾早恋的假象，以避免他人的同情与轻视，只为了守护她的脆弱敏感与矜持固执。然而她所做的这一切恰恰反映出她对爱情的渴望。年少时，暗恋着学生时代好朋友的男友李凯多年，敢爱却不敢说；长大后，习惯一个人，生活在自我陶醉意淫的幻想中。然而，就像过度膨胀的气球，终有爆炸的一天。打飞到二楼的排球，走廊上遥遥的一望，学生恶作剧的情书，热情开朗的体育老师周明道骑着机车的闯入了家珍的心里，她改变自己的妆发，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一改往前修女似的打扮。面对爱情，家珍羞涩甜蜜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随着周明道经过神的洗礼后，家珍等不及地搬离了这个家，像逃脱似的。让人唏嘘的是家珍的自私与虚伪，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妹妹们试图逃离家庭的不懂事，以不离不弃陪伴父亲的形象标榜自己，却在陷入爱情时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她曾经承诺要守护的家，离开了她承诺要陪伴的父亲。
　　二女儿家倩，航空公司高级经理，新时代的女性代表，思想独立，工作能力强。她把所有的积蓄在朋友的介绍下投入了房产中，为了逃离她口中的＂家＂。在她的印象中，父亲的唠叨与常年无意义的争吵，姐姐的古板保守，妹妹的幼稚不成熟，以及即将从国外归来的梁伯母，都是她逃脱家庭的因素，甚至不惜说出＂为了离开那个家，一切都值得＂这样伤人的话。然而，第一个提出要离开的人，却是守到最后的人，未免有些讽刺。家倩是一个矛盾综合体。东方传统人伦观念与西方新进思潮的融合，在家倩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与工作中的认识的合作伙伴李凯不知不觉地暧昧，但却在知道李凯是姐姐的前男友时，及时喊停。她不能理解姐姐为爱伤心好几年，她与分手的男友仍然保持着性关系，他们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却只因为彼此的生理需求。在她看来性与爱并不是固定组合。在工作上的干练精明，在生活中却单纯糊涂。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分析数据，在展示台上大谈她的计划方案，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可以去阿姆斯特丹深造的机会。然而，她也会轻易地相信朋友，以至于被骗光所有财产；她信任她的姐姐，所以看不破姐姐拙劣的谎言。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投资和感情的双重失败时，又接到了对他疼爱有加的温叔叔生病住院的消息。去医院探望温叔叔的时候，意外看见了父亲在医院心脏科检查，那一刻，家倩突然意识到父亲在与她争吵中慢慢变老，当她看到在电梯合上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天人永隔的恐惧，满心都是迟迟涌上来的愧疚，从而动摇了她离开的念头。看起来比谁都冷漠，其实内心比谁都敏感细腻。故事的最后，家倩在那个零落破残的房子里当起了大厨，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又一次踏进了厨房。她在那个厨房里忙碌而充实，只为了那唯一的客人——她的父亲。当两父女坐在一边聊着天吃着饭，所有的矛盾都在那一声＂女儿＂＂爸＂之间烟消云散了。
　　小女儿家宁，在校学生，在一家炸鸡店打工。青春洋溢、充满活力、不知忧愁是家宁的特点。她与钟国伦一起吃遍台北小吃，一起拿着书本靠着大树，一起戴着头盔在公路上驰骋，年少时的感情总是来得那么容易。三姐妹中最年轻的她却是最早成家生子的一个，最早离开家的一个。
　　父亲，是台北顶级餐厅的退休大厨，在工作上几乎没有烦恼，顺风顺水。生活中，早年亡妻，独自抚养三个女儿。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渐渐有自己的生活，忙于工作与学业。退休后的父亲，除了周末固定的家庭聚餐外，除了与一群老朋友喝酒聊天之外，难免感到寂寞空虚。此时，大女儿的同学锦荣的出现，刚好填补了这一空白。锦荣忙于处理离婚事宜，又饱受母亲不停的唠叨，还要承受工作压力以及对女儿珊珊的教育。于是，父亲就主动承担起照顾珊珊饮食这一责任。于是，父亲与锦荣的忘年恋也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年迈的父亲，从一开始的难以启齿，到最后一次聚会时的不委曲求全，坦白吐露实情，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于爱情的追求，不理会世俗的眼光，不拘泥伦理的束缚，无关乎年龄，无关乎身份。众人也从一开始惊愕抵触、难以理解到最后的真心祝福。
　　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宴席，有人来了，有人散了。我们从一个大家脱离组成一个小家，再让小家慢慢变大，周而复始。
　　片中的家庭矛盾是千千万万个家庭中子女与父母的缩影，小则言语之争，大则动手似仇人。而在这场战争中，输的肯定是父母。就如老朱对女儿的宣布式婚姻的妥协，就如梁伯母对于锦荣与老朱的爱情的接受。而片中各式各样的爱情，又何尝不是世间爱情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