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年轻人意气风发。 次曰一早,韩高寿在草坪集合车队。鬼三刀站在队伍前,他先给大家认真地示范收拾竹笋的方法,其实十分简单,就是尽可能挑选高120公分以下的,先用手扶住竹笋,然后用足尖紧贴地面用力踩向根部,由于竹笋鲜嫩生脆,笋根一踩即断,再整齐地码放一起,后面的人负责运送下山,最后剥净皮壳,将这光滑鲜嫩的笋肉用刀切成一片一片,放太阳底下晒干即可,但切的时候注意刀要斜着切,使切出的笋片长度保持在10公分左右,厚溥一致。 十多人分组上山,个个干劲十足。鬼三刀经历过当年的"农业学大寨",今天的情形和当时差不多,只是性质有天壤之别,他望着此时的场景,幸福得傻傻的笑起来。 就这样,十余人犹如千军万马,在竹林深处穿梭奋战。一连数日下来,谷中的坪地几乎都晒满了白花花的鲜切笋片,场面非常壮观。 这一天,虚怀谷依然是风清云淡,丽日中天。谷中突然来了一位蓝衣骑客,在崎岖弯曲的羊肠小径间起伏跳跃,犹如一通蓝色的闪电掠过一道道竹子枝叶的屏障,矫健穿越,车技非常高超。来人是一位美少年,他来到谷中的溪流畔,猛然勒住车头停了下来,身后拉下长长的一阵尘雾! 此人正是"寒江飞雪"金坤灵。 他一路急驰到此,突然被面前的溪流挡住去路,一时性急,作势就待要飞跃过去。 "且慢,你来这里干什么?"和江一臣他们初来时一样,对畔传来问话声,语气显然不甚欢迎,"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虚怀谷,难道你不知道吗?" 金坤灵闻言立刻收势,这这时才发觉对岸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年青人,他们正在用刀不停地将一枝枝雪白的春笋切成片儿。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原来是长乐骑行队的人,不禁大喜过望道: "哈哈,真是你们啊?可找苦我了,快快领我去见江少侠江一臣,有要事有要事!" "你能有什么鸟事?有话就先跟我们说吧。" 对方并不理会,边说边忙碌着手上的工夫。 金坤灵有些急了,道: "我金某人的确有紧要的事情要见鬼三刀老前辈,你们且不要为难!" 对岸的几个人吃过他的苦头,这次显然不信,任凭金坤灵如何说就是不予理会。金坤灵顿时火起,仗着轻功了得,他放倒单车,朝着对岸纵身一跃,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身,轻轻地落在对岸!那几名年青人见他硬闯,也不阻拦,他们知道拦也拦不住,只是不住地冷笑。 金坤灵一脚站稳后,立马往前走去。他来之前听悠儿叮嘱过要特别小心草地里的机关,当下十分留神。 果然,还没走出几步,他只觉脚下一沉,一声巨响之下,人已跌入陷阱,好在阱底并无设尖剌之物,显然是鬼三刀并不想真正伤人性命。金坤灵大吃一惊,一个"灵鹤冲天"身形瞬间腾空而起,他想要跃出洞口,但与此同时,陷阱上方猛然弹出一张大网,黑压压的直罩下来!金坤灵毫无惧色,凌空变势,右足在左足上轻轻一点,借力使力,电光石火间,整个人不偏不倚,恰好在大网罩下前的一刻,在一个空隙中弹射而出! 草坪上的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金坤灵双足刚刚落地,原本并无异样的路面突然"邦邦"作响,横空拉出一排排的绳索,绳索快速变换着互相交织成无数的"井"字形,像极了古代战争中的绊马索,但远比绊马索灵活多变。金坤灵吃了一惊,知道这是"绳索阵",绳索左右翻飞,变化多端,人兽只要踏入阵中,腿足必会被绊倒缚个结实!当下不及细想,一个前空翻,身形倒转,以手代足闯入阵中。他双腕微曲各伸出三只手指,认准在每四根绳索的相交处连点带扣,趁绳索即将收紧的瞬间,借力将身形拉起,同时又伸手扣住前面的另一个相交点。绳索阵阵法灵巧千变万化,通过无数活动的相交点环环相扣来套住猎物,就好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闯入者一旦被缚必插翅难飞!金坤灵 以手代足是因为双手较纤细,应变动作明显比双足更灵活,所以每次只要用三只指头触碰到绳子的交织点即能迅速地将身体向上顶离地面,然后又伸手探向下一个交织点,如此反复,十佘个翻腾之下,整个人已顺利越过,飘然落地! 他连过两道机关,正暗暗得意,忽闻脑后风响,一股气流夹着空气撕裂的声音直奔自已!他急忙向侧闪避,扬首一看,陡然发觉眼前一阵白光晃荡,一支长长的杆状物猛烈地扫向自已腹部。好个"寒江飞雪"金坤灵,紧急之下非但不避,反而欺身迎上,右手变掌为爪,扣向来物,同时身子暴翻急旋,这一招立刻让他变被动为主动,将对方攻势顷刻化解。紧接着,金坤灵乘机连进数尺,双掌翻飞,身形紧紧粘住偷袭的对方。对方使用的长武器,最忌被人近身短击,这样就会因为施展不开完全丧失了己方的优势。 金坤灵摸透了对方心思,不断欺身进逼,掌风虎虎。对方一时被他缠住完全脱身不得,杖法忽然大变,改攻金坤灵的双手,招法狠棘,杖尖不断凿向他的腕关节处。岂料金坤灵手腕奇滑,不等杖尖点到早巳滑开,随即张爪硬抢杖杆,同时抬足猛扫对方下盘。对方吃了一惊,显然意识到对手不弱,当下更不敢托大,旋手将长杖往地上一点,身子借势凌空而起,双腿照金坤灵面门猛力踢去。金坤灵见来势凶狠,一眼认得对方这招是"霹雳鸳鸯腿",知道威力厉害,急忙矮身顺势再一个"老驴打滚",整个人贴地翻腾,跳出圈外!这招"霹雳鸳鸯腿"奇绝无比,使用的人身形凌空击出,双腿的劲道猛烈,前伸的长腿既是直击又可横扫,对手往往躲过了前腿却避不开缩藏在后面的另一个弹腿,一击必中! 哪料对方凌厉一击竟然失手,原本支持在地上的那杆长杖立刻"噼里啪啦"震得粉碎!金坤灵这才看清对方原来是一位七旬老者,体态精瘦目光炯炯。老者并不发怒,反而笑吟吟地手抚长须望着他,碎裂满地的长杖哪是什么长杖,只不过是一根剥去壳的竹笋而已。金坤灵立刻明白过来,老人并无存心偷袭,顶多算是跟自己切磋了一下。 草坪上那几个年轻人看得入神,直呼大饱眼福,他们半天才回过神来,冲着老者大声呼道:"侯老前辈,那厮敢闯虚怀谷,快将之擒了!" 老人正是鬼三刀,原来他看见金坤灵张口要找江一臣和自巳,又见他小小年纪胆识过人,就有意要试一试他的武功,没想到竟然如此了得,遂满心喜欢。他示意不得言语无礼,怠慢了小客人。 此时,山上传来了吵杂的声音,收拾春笋的大伙回来了。为首的江一臣见到金坤灵不禁一怔,连忙走近过去说: "坤灵,你怎么来了?"他正想问他是否知道悠儿的去处。金坤灵却十分高兴地说:"一臣,我可找到你们了,正是令妹嘱咐我来虚怀谷的,要不,如何能过得侯老前辈的重重机关呢?"说着,他朝鬼三刀笑了笑,又道:"刚才多有冒犯,请老神匠海涵,要不是您老人家手下留情,我早已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鬼三刀见金坤灵说话机灵老道,给足自已老脸,也哈哈大笑道:"说哪里话,你们个个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哈哈!" 韩高寿在一旁不作声,他显然不欢迎金坤灵这个不速之客。 "小坤灵远道而来,找我们想必有事?"鬼三刀说,他见金坤灵风尘仆仆,又说道,"不如先到屋里喝口水再说吧。" 众人于是散了,只留下金坤灵和江一臣两人随鬼三刀进屋去。 金坤灵原来是受到了悠儿的安排,特意来找江一臣,商议关于侯妙娇的事。悠儿担忧鬼三刀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天大的事实,就让金坤灵找江一臣商议,看如何兜个大弯将这事情让鬼三刀知道并接受,最终目的是让这两位旷世名宿团圆。 但这时,金坤灵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见眼前要找的老神匠不光武功盖世,妙手神机,而且性情直爽,通身豪气,决不是那种个性忧柔,儿女情长的人。如果拐弯抹角地述说反而不妥,干脆直说无妨!当下主意已定,逐当着鬼三刀和江一臣的面,将三十年来,整个事件的前因,经过,结果详详尽尽地会细述了一遍。 鬼三刀默默地听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老泪纵横,突然,他闪电般伸手将金坤灵一把抓起,猛地抛向屋外!金坤灵萃不及防,被抛到半空重重摔在地上。江一臣大惊失色,赶紧出门去看金坤灵伤势。 鬼三刀长声啸鸣,发疯似的冲到侯妙娇的"墓"前,手起掌落,将墓碑击得粉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守得云开月更圆 神骑再试卧龙峰 上回说到金坤灵被鬼三刀发疯似的扔出屋外重重摔倒在地,江一臣急忙上前搀扶,发现并无大碍,忙问道:"坤灵,你刚才所言可是当真了?万万不可胡说八道 啊!"江一臣深晓鬼三刀深爱亡妻,哪里经得了他此般骤然刺激! 金坤灵站立起来,拍净满身的尘土,一脸的无辜,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是受了悠儿和侯奶奶之托前来,看你们要如何安排,好接她回来虚怀谷的,没料到老神匠反应如此猛烈。"他苦笑道。 这时,韩高寿和金英听到响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率众人赶了过来,见到金坤灵的狠狈样子,个个幸灾乐祸。 江一臣拉过韩高寿,与金英一起前去看鬼三刀。只见老人伏倒在坟前,一脸的疲惫。江一臣扶住他的臂膀,抚慰道:"侯爷爷,您先别着急,这是天大的喜讯,我们都真心替你高兴呢!"江一臣扶他起身,继续说道:"我看不如先好好商议一下,择日率整个车队一起出谷去,接候奶奶。"韩高寿闻言大喜,笑道:"对,大家都去,还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的!" 这时,金坤灵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卷交给江一臣,江一臣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幅人物画,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的鬼三刀!江一臣颇感意外。金坤灵说:"这是侯奶奶画的,她要我亲手交给老神匠。"鬼三刀一眼认出正是妻子的笔法,十分惊讶,竟又喜极而泣! 众人此时才对金坤灵稍稍改变了看法,觉得他也不算怎么坏。 …… 琴江彼岸,丰稻万顷,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一波波前后起伏的浪潮,稻田的另一边缘处,是候妙娇老人的居所,那座古老的房屋。 一个老婆婆依在门边上,目光不时朝村外眺望,她正是候妙娇候婆婆。老人满头华发,这几天来似乎憔悴了许多。悠儿在屋里屋外忙活着,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麻雀,不时打破这里的恬静。屋外宽阔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满了许多吃饭的桌凳,桌凳型状五花八门,显然是来自村里不同的家庭。 "侯奶奶,您先别急,老神匠看到您的画,一定是既意外又激动死了,嘻嘻。"悠儿笑着对侯婆婆说,"依我看,就得急死他们,奶奶,等到他们来了,我暗嘱乡亲轮流上酒,非灌得老神匠趴下不可,哈哈哈!" 侯妙娇听了一笑,道"嗯嗯,悠儿,那死鬼可是个不倒翁,千杯不醉呐,这老骨头平生最爱有三宝,一个是我,一个是雕刻刀,另一个便是杯中物了,呵呵呵,你们如何伏得了他啊 ?" "哦?"悠儿闻言忽然想起鬼三刀曾经说到侯妙娇失踪那晚正是自己出谷贪杯去了,也就信了鬼三刀一个酒鬼无疑。她又问道:"老神匠称之‘鬼三刀’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那是他的成名绝学,他雕琢作品时必先认真观察,将对象翻来覆去细细品味,这些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只有完全读懂了它的语言才能很好地创作啊。其实很多人只看到他三刀成形的绝技,哪里晓得这三刀背后的苦功!" 悠儿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村道上远远驰来一彪人马,个个驾驭着单车,精神抖擞。为首者正是神匠鬼三刀,他今天特别换上了一身浅色的服装,经过梳理再也不见了平日那副不修边幅胡须犸渣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神采飞扬!后面依次是江一臣,金英,韩高寿,金坤灵和十余个长乐骑行队员。 "哈哈哈,侯奶奶,来了来了!老新郎来咯!"悠儿远远就望见了来人,她高兴地大声叫喊道。"老新郎"当然是笑指队伍前面的七旬老神匠鬼三刀了。侯妙娇一时又喜又急,竟然像少女一样难为情,转身要躲进屋内。悠儿鬼马,自然领会,一把拉住了她直往外迎上去。 鬼三刀心急,独自甩开车队旋风般飞骑过来,"呼叱"一声急刹,稳稳停在悠儿和侯妙娇面前。 "妙娇,果真是你……"鬼三刀望着眼前的妻子,阔别三十年,容颜已旧,人事全非,这个铁汉此刻更是肝肠寸断,与候妙娇相拥而泣。 悠儿招呼众人坐下桌边,此时,屋前屋后陆续走出来一群人,男女老少,手里端着茶杯碗碟,热沈地走上前来沏茶问候。这些人都是村里乡亲,闻知河婆的丈夫正是名震江湖的"鬼三刀",今天要来接她回虚怀谷,都将自家的桌椅餐具搬过来帮忙招呼,正所谓乡情至纯,乡亲至亲。众骑不敢有劳乡邻,各人自己动手搬抬桌椅,弄壶沏茶,忙得不亦乐乎。韩高寿和金坤灵等人搬来了半头肥猪和数捆嫩笋,野味和酒坛等食物直奔里屋下厨去了。这年头,乡村生活还不太好,虚怀谷送来那么多酒肉食肆简直隆重过大年了。山村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众人合力大摆酒席,开怀畅饮,庆祝两位老人久别团圆,杯影流觞,猜拳行令,流水席一直喝到半夜。 候妙娇和鬼三刀久别重逢聚在一起,自然有倾诉不完的衷肠,感觉犹如长梦末醒,正是: 劫后重生情真切, 守得云开月更圆。 悠儿心痛金英醉酒,悄悄把他杯里的酒水换成了茶,又取了一件大人的长衫给他披上。江一臣喝得微醉,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暗笑:"看来这小子迟早是望江庐的池中物了。" 他正呷着酒,突然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知道一定是金坤灵。他和这个"寒江飞雪"始终还差一战,还差一个务必分出高低的一战。看来,今天是时候了。 金坤灵并不出声,而是拿筷子蘸酒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卧龙潭。 江一臣也一言不发,将手中的酒轻轻倾倒在桌上,任由酒液缓缓地将字迹遂个遂个淹没。 两人同时离席而去,带走的,只有各自的爱车! 月色如水,今晚却冷若冰霜,江风拂面,利如锋芒。静谧的琴江边,沙滩白皙,流水似乎出奇的缓慢,偶尔的几声水鸟鸣叫,令人不安。 "请吧。" 金坤灵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平静的对江一臣说。 两人达成共识:硬币抛向天空,在落地的一刻,谁骑出的距离长,就算蠃了,是以后轮为准。 沙滩非常柔软,两部单车还没起步,车轮触地的部份已淹没在细沙里。"一,二,三——"金坤灵右腕上翻,硬币闪电般脱手飞出,直冲天宇! 两个人同时发力,后轮"呼——"地一声低吼,强劲的动力令它激射出一股白色的沙雾,沙雾末散,车和人已如疾箭一般迸射而去,掠出两道奇幻的光影! 江风逆向,流云抹月,白色的的滩涂时阴时明,那枚向上抛出的硬币仍在"嗖嗖"上冲,奋力驾骑冲锋的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它反射过来的冰冷冷的光辉。 沙滩无情地阻击着前行的车轮,将车轮陷在沙土中,仿佛要吞噬了它。江一臣,金坤灵,一个"草上飞",一个"寒江飞雪",两个侠义骑行的美少年,圆睁着四只雪亮的眸子,完全忽略掉车轮下的咆哮和激扬的沙尘,眼神冷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们扭动着身躯,加快脚踏的频率,同时不断调整着急烈的节奏,此刻谁心里都明白,就是要静,要平静,必须平静,这样才能冷静地判断和准确地分配身体各个部位运动的度,确保每一秒的瞬间节点上都配合完成到恰如其分的功。 什么叫人车合一,这就是。高手相搏,输赢在秒甚至于零点几秒! 据说曾经有两个顶尖的枪手对决,两声响过,一人倒下,倒下的人在拨枪时仅仅慢了零点一秒! 此刻,仍在上冲的硬币,在夜空中陡然顿了一下,一秒!地面的两人心里同时一凛,他们知道,硬币已经上冲到了极限,顷刻调头下坠! 沙滩上除了车轮发出的浑厚的呼啸声,几乎静得可怕。四条单薄的轮胎,切开沉沙纠缠不清的束缚,扬尘四射,过后便是四道深深的辙沟…… 终于,沙面传来微弱的一个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分辩! 硬币,怦然落地,旋即没入沙中。两个人,两部不同的单车,竟然同时刹止当场!粗重的呼吸声从两个少年的胸腔深处发出来,令人血脉贲张。 "祝贺你了!" 金坤灵淡淡的说。 "祝贺谁?" 江一臣问道。 "你赢了!"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后轮的刹止点,深深的,好像刚扎的两个句号。两车对比之下,江一臣的车轮稍稍前延了约5个厘米的距离! "不,只能算平手!"江一臣淡淡一笑,"因为,在你抛出硬币的那一刹间,实质上就至少耽误了你零点5秒的起步时间。" "哦——?"金坤微微一愕。 这只是两个少年的热身而已,谁都不想胜之不公。真正的目标不在这里,在江的对岸,那座高耸的险如龙脊的陡坡:卧龙峰。 江面冷风骤起,鲫鱼跃出水面,激起的涟漪将映在水中的月亮击得四散荡漾。此时的沙滩上,早已没了江一臣和金坤灵的人影。 而彼岸的潭边,巨大的岩石阴影无法遮罩那两个修长的身形和静立在月光中央的两架乌亮的单车。江一臣和金坤灵,早已用不同的方式,如鹰鹄般越江而过! 卧龙潭,涛声依旧,浊浪排空。潭上之,卧龙峰依然峭如刀锋劲风猎猎!从潭面起步,坡度就直接拉起,接近甚至于超过了四十五度,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江一臣已经是第二次到来这里了,他对这条天梯般的坡道情况早已熟记在胸,但尽管如此,要骑驾单车直接冲击至峰顶也决非易事。金坤灵既然二次选择此地约自己较量,必然胜算在握,至少他自已认为。 江一臣刹死单车的前后制动,推动它,在路面横着拖出一道清晰的轮痕,淡淡的说了句:"请吧。" 金坤灵冷冷地颔了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知道地上划出的这条痕迹就是起步线。短线冲山比赛的规矩是,车手无须同时发车,要等到前面的车手成功冲顶了,后面的才能够发出,这样可以规避相撞的危险,当然,车手在冲山途中,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得触碰到地面,否则就算出局! 金坤灵于是猛然一刹前轮,车身后尾突地抬离地面,后轮飞转,发出浑厚的咆哮声,身后顿时一片风沙飞扬!他随即松开五指,车子在一勒一松之下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驮着主人呼啸着越过界线,直线冲了出去。路面坡度旋即拉高,单车的前轮顺着路面开始往上抬升和攀爬,完全依赖后轮的推动前进。金坤灵上身沿着车梁弓伏着,下巴几乎贴在了车头上,双腿奋力踩动脚踏,两只手臂暗暗发力,配合着下肢的活动节奏,在快速地冲上一段距离后,路太陡,车速开始急剧降了下来。 江一臣在下面几乎屏住呼吸,一丝也不敢怠慢,认真观看着金坤灵的每一个运行动作。他忽然注意到对手的双足不知什么时居然用绳子将车子的踏板捆绑在了一起,一时不明白。因为,在山道骑行,颠簸之下单车容易侧翻,这时候车手的一只脚就会本能地脱离车踏,使车子找到平衡,避免了摔车。但是此时的金坤灵居然在关键时刻这般反其道而行,必有他的理由。 江一臣正暗自思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金坤灵已骑行至半坡,坡道陡度开始加码!远望之下,单车好似竖立了起来,金坤灵紧紧地伏在车背,高高翘起的臀部,连同仰望的脑袋有节奏地起起伏伏,犹如两座驼峰在蠕动着。 坡度实在太大,大而陡,陡而峭!路面如削,车轮完全丧失了抓地能力,发疯似的空转着,发出阵阵嘶哑的厉啸! 情形惊险之极。转眼之间,金坤灵已攀骑过半!此时的山道陡度几乎是直接拉高,笔直上升!好个"寒江飞雪",金坤灵已无法再坚持常规骑法强行攀骑了。他灵敏地扫了一眼前面,迅速作出路况判断和应对计策。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将下唇咬得深陷,胸脯急剧起伏着,贪婪地呼吸着怎么也不够用的空气,突然双腿夹紧车子,布满血丝的双目似乎要暴突而出。他腰部断然使劲,配合双臂将车头向上猛力一提,连人带车凌空向前飞出足有半米之遥,车子落地的一刻借着猛烈的惯性迅速又向上前行了约1米之远! 这真是奇绝的攀骑之法,金坤灵数个起落,遂渐把握着了节奏,就干脆如法连续带车弹跳前进。就这样,每次半米,1米,再半米,1米……重复和叠加着,不断缩短到峰顶的距离。 江一臣微微合上双目,他不再看,也无需再看,让这该死的监督见鬼去吧!他知道金坤灵成功了,他已骑抵巅峰!他神色凝重,内心已完全为之折服,折服眼前的这个对手,这个真正的老对手,同时又是老朋友。当然,武功是其次,其一是勇气,其二是胆魄。 他此刻忽然感到一阵高兴,一阵由衷的高兴:金坤灵,漂亮的"寒江飞雪",骑行者排行榜从此将他定格在第一个座次上! 此刻,峰顶传来响亮的虎虎的风声,金坤灵脱掉了外衣,用力地挥舞看,看得出他抵达巅峰的喜悦! 江一臣顿了顿,推上自已的单车,落寞地望峰顶一路徒步上来。金坤灵一脸惊愕,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推车上来。 "坤灵,你赢了,的确!"江一臣说道,他猛然发现对方单车的前后车胎竟然双双溃烂如泥,露出白森森的钢圈! 金坤灵仍在调整着呼吸,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内力,软软的瘫坐在地。他知道江一臣所言非虚,这个地方,确非一般高手可试。他此刻却一丝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而再逼江一臣和自己较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指山点脉话风水 伐竹漂江巧车舟 上回说到金坤灵成功攀骑冲顶卧龙峰,取得单车骑行排名第一已成事实!江一臣亲睹"寒江飞雪"惊人的骑术,心悦诚服,便推车上山,以示甘拜下风。金坤灵没料到对方的胸襟居然如此大度,也流露出英雄相惜的感慨。只是,缺了对手的高处亦会不胜寒凉,这是后话。 两人于是席地而谈,再没有了之前的高谈阔论,而是变得异常务实。此刻,隔日的对手变成了真正的推心置腹朋友,他们都感受到了从末有过的舒畅! 月己落,夜犹暗,两人畅谈达旦。东方既白,一线红光蓦然划破苍穹,新天已至! 金坤灵疲惫地沉沉睡去。江一臣看着他那两轮被岩石摧残得皮开肉绽的车胎,惊骇不已。 也不知呆了多久,忽然闻到一阵吟唱之声: "金榜题名空富贵,洞房花烛假风流;劝君年少多阅历,万水千山总是春。" 江一臣放眼望去,山道处走过来一人,来人边走边唱道: "山山嶂嶂水水长,层层叠叠福寿康,远峰架笔书香第,青龙盖虎富贵香……" 唱歌的人是个跛腿的中年人,瘸拐而来却行走极快,少顷巳到江一臣眼前。中年人一大早在奇峰绝地撞见生人,大感意外,他看见两部停在一旁的单车,脸色满腹孤疑,他问江一臣道: "你们怎么过江来的?"说着,目光停在金坤灵的车轮上,死死盯着两个被撕裂溃烂的车轮,惊诧地说: "年青人,敢情你们就这么骑上峰来的?" 江一臣见这跛腿大叔有趣,就应道: "对,是他骑上来的,而我不是。"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躺着的金坤灵,动作很轻,怕吵醒了他。 "真是骑上来?不可能吧,这如何能够骑车上来?自古华山天梯险,年年都要失足跌死不少人,此地险绝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有人骑车登顶?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中年人张大嘴巴,圆睁着巴豆般小大的眼睛,半信半疑地自言自语着。 "你就是巡山遁水的风水大师赖布衣先生?"睡了一觉的金坤灵突然翻了个身,抬起头来问道。 跛腿的中年人闻言大悦,道:"呵呵,你如何认得出我赖某!所谓巡山遁水没那回事,风水大师亦不敢当,我赖布衣平生阅山无数,帮人点拨风水宝穴,造福世民倒是不假,仅仅是游历百川而已。" 此人正是隐世的风水名师赖布衣。赖布衣声名远播,四处云游,所经之处也并非全是名山大川,凡山重水复之地,几乎都留下他的影子。 相传有一天,赖布衣踏山来到一穷山僻壤之处,见一清贫之家,虽然生活非常困顿,主人家十分上进,终日努力劳作,开荒造田,培林栽树,但始终摆脱不了一家困苦。赖布衣顿生恻隐之心,当即认真观察了这家人的房屋和地形,果然发现屋外数里之外山脉盘旋,气势雄奇,所谓山脉的走势即是风水学上所云的"龙脉"。建造房屋讲究要选准"龙脉",还有大门所向的方位更是重中之重,罗盘经纬上所谓偏之毫厘,失之千里。有个更精辟的说法,几乎概括了千百年来民间风水学的所有共识,那就是:一山贫,一山富,一山披麻布,意思是说同样是择山定居,选不对山势就有可能一世贫寒,而选对了山势,这家人就有可能代代富贵,更有因为错选凶山的人家,就有可能会导致人口丧失,家破人亡。 当然,这是冥冥中扑朔迷离的现象,谁也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科学依据来,信者有,不信者无吧。 赖布衣笃信风水一定可以改变人的命运,数十年来,指山点脉无数,大胆铁断,死地回生,频频应验,几无失手! 他遂将这一人家大门所向的方位完全改变,呈九十度扭向,就是在房屋的大门前建筑围墙围起来,转而将大门开设在左侧的位置。这样一来,整个格局就完全改变了: 屋后方,三重山岭作靠; 屋左侧,山势高耸曰为青龙; 屋右侧,山势低顺曰为白虎; 大门正向,远山叠翠,形同笔锋; 门前溪水淙淙,环绕而过…… 一经此变,概成经典的定居风水格局! 果不其然,数年过后,这户困顿之家事事顺利人寿年丰,逐渐富裕家运昌隆。 此举成为赖布衣"金指挽乾坤"的又一佳话。 "那么,赖大师您看卧龙潭这里风水如何?可否宜居?"金坤灵突然来了兴趣,问道。江一臣听得满头露水,只觉得云里来雾里去般,但他久闻"铁断风水大师"赖布衣大名,自然也十分敬仰。 赖布衣觉得眼前这两个少年十分讨人喜欢,就解下随身的背囊,从里面拿出几个烤蕃薯,递给两人。两人早已饥饿不堪,连声道谢,接过来就大口嚼了起来。 赖布衣让他们慢慢的吃,别咽住了,接着笑道: "此地肯定是不宜居,卧龙峰孤峰突起,周围缺少环山护拥,一年四季江风劲吹,毫无纳气之所,这是其一。" "再者。"他指着山下江涛汹涌的的潭崖又道: "江水自远处蜿蜒而至,原本十分理想,但到了这里却成了凶险之地,江水迎头冲灌,风水上曰‘水撞胸’。你们看看,多么凶险啊,又如何可以选来定居呢?"赖布衣说话深入浅出,江一臣听得明白,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风水还真有道理,难怪千百年来人们都笃信不疑。 "不过,这里要是建造一些凉亭栈道倒是非常妙,那叫锦上添花,会令人心旷神怡,哈哈,又叫因地置宜,懂么,孩子!"赖布衣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他见江一臣和金坤灵俩人听得认真,就继续往下说道: "定居造房之地,一定会有严谨的风水格局,所谓前有财路,后有靠山,不怕青龙高万丈,就怕白虎高一拳……,学问太多太深奥,不是听人讲几堂课再翻几本书就可以弄通啊。民间确有很多风水术士肚子里装着半桶水就招摇撞骗,害人不浅。" "那您终年行山涉水有遇到过绝佳的风水宝穴吗?"金坤灵问道。 "那一定是有,并且好地方还不少,但好风水也分阴阳,适合定居建房的地方叫阳地,而阴地则只适合墓葬,是万万不可混淆使用。很多老祖坟老古墓都是数百年前风水大师点的名穴,风水效果可谓空前绝后,一代一代仍福荫着他们的家族子孙,繁荣昌盛啊!" 赖布衣就了块岩石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我赖某人云游天下,严守祖训替天撒福。好风水的确可遇而不可求,遇到了也不能够随便私自去做印记,因为那样就等于泄露天机,这个风水师必致减寿!宝地自然有它的‘天缘’,只有有缘有福的人才会获得,这也符合天道酬善的精神。" 江一臣有点似懂非懂,金坤灵则听得入神,他知晓民间流传着很多关于赖布衣地脉风水的诗歌辞赋,无一例外都暗示着某处山水地脉的宝地奇穴所在!但始终没有人真正破解出他的含义,更不用说找到精确的位置了。难道这正是冥冥中注定——不是找不到而是缘未到!? 赖布衣,一代风水大师,居然能在卧龙峰顶与之偶遇,况且还面对面屈膝长谈,这箅什么?缘吗?金坤灵心里猛然一震,的确——缘!他望着眼前的这位绝世高人,犹如南柯一梦! 赖布衣好像摸透了这两个少年人的心思,乐呵呵也笑道: "我这还要去江的上游,年轻人可否与我同往啊?" 金坤灵两人一听还能和这个风水大师一道云游,当即兴奋得差点跳将起来:"去去去,都要去,我们当然都要去啦!"江一臣看了一眼金坤灵的单车,心道那就轮流扛车跟上罢了。 "我可打算走水路,漂江而上,呵呵。"赖布衣笑道。金坤灵两人闻言,心里顿时着急:坏了,扛单车如何走得了水路!孰料,赖布衣哈哈大笑,道:"莫要慌,莫要慌,山人自有妙计,小英雄,你们的东西一件都不会落下,哈哈哈!" 赖布衣看着江一臣一脸不解的样子,又说:"我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呵呵。"金坤灵闻言,急切地问道:"大师需要我们做什么,快说来听听!" "哈哈哈,不忙不忙,你们且随我前去,到了自然便知。"赖布衣笑道,便带头往山下走去。江一臣两人见他笑颠颠的样子,也觉得愈加有趣,就推上单车跟在后面。 卧龙峰上山艰难下山却顺溜,一袋烟工夫,三人已到潭边。赖布衣并不停留,一直沿着江畔走。金坤灵的车胎早已烂成一片,推着行走总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引得他自己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江一臣便叫他干脆扛在肩上,两人一路小跑,紧跟在赖布衣后面。赖布衣走路一瘸一拐,但奇怪的是,任凭江金俩人怎么加快脚步,总是会被保持一段离。 大约走了数里,前面出现一片竹林。江畔水土肥沃,竹子长得又粗又壮,赖布衣停下了脚步,笑道:"到了,我们这就先伐些竹子,再编条竹排,就可以逆江而上了。" "呵呵,这个我们可是好手!"金坤灵见赖布衣原来是让自已和江一臣帮忙伐竹造筏,满心欢喜。居住在江边的人家,男孩子不但个个水性奇佳,伐竹造筏更是不在话下。 这时,赖布衣挑好数根粗细相当的成竹,只见他解开自己的腰带,腰带是一段长长的布条,布条里竟然衷藏着一柄软软的短剑!江一臣两人都从末见过如此怪异的软剑,当不十分惊异。江一臣向赖布衣借了过来细细察看,剑执在手里,闪烁着蓝光,寒气逼人,剑身弹性非常好,看似柔软,实则刚阳劲挺。江一臣试着挥动起来,顿时剑影翻飞如银蛇乱舞!金坤灵看得眼花缭乱,连声叫好!他舞得一时兴起,瞧准一根粗壮的竹子手起剑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竹子应声齐根而断!金坤灵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支看似纤柔的软剑竟然刚柔兼备,如此锋利。 金坤灵在一旁看得心里痒痒,便叫江一臣让自已也试试。他接过短剑,抖动之下剑身果然发出嗡嗡的响声,他往竹林闪电般连连砍出数剑,顿时一阵震动,数根竹子片刻便已怦然倒地。赖布衣见状,哈哈大笑,连呼:"够了够了!" 金坤灵将这数根竹子去掉尾部枝叶,两头对齐排好,又将另一条剖开了,削成薄薄的篾条,与江一臣合力捆绑成一条长长的竹筏,正准备要推入江水,赖布衣又过来加了几根横杆,使竹筏更加牢固。 江一臣和金坤灵见竹筏扎好,终于可以成行了,不禁心花怒放,他们一前一后,连拖带推将长筏弄入江中浅水湾。这时,赖布衣笑盈盈地站在岸上并不下水,他指着地上的两架单车,做着故作神秘的表情,说: "咿呀呀,至尊神器尚末上场啊,你们看这如何办的好?" 金坤灵两人尚末领会到他言下"至尊神器"的用意,只道是将单车搬上筏子即可。哪料赖布衣连连摇头,道: "人为什么是人?因为是万物之灵,有智慧,会创造,呵呵呵,我看这两架单车不简单,我想它不但陆路可行,就水路也一样可行!"他看着已经站在竹筏上的两人又笑道:"这个我可要考你们一考了。"江一臣望着赖布衣那副故作虚弦一味笑呵呵的样子,就是想不出如何利用单车的法子。金坤灵平时狡黠,鬼点颇多,他寻思了一会,灵机一动,有了!他招呼江一臣将一架车子提了过来,靠住竹筏的一侧牢牢固定,半个车轮则没入到水中,如此一来,只要人坐在车子上,跟平时一样踏动单车,车的后轮飞转,激烈地搅动水流从而产生推力,竹筏自然就会轻快地在江面前进了。就这样,两架单车被安装到了竹筏的两侧,两人一齐骑上去同时驱动车轮,随着滚雷般"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顿时波浪翻飞,竹筏犹如装上了两台强劲的发动机,逐波破浪,飞快地冲了出去! 赖布衣哈哈大笑,十分满意,他早已削了一支长杆,往江中只轻轻一点,身形凌空掠过,最后稳稳落在快速移动的筏头上! 江一臣两人适才见赖布衣腰缠软剑就猜到他必定身怀武功,没想他轻功竟然如此卓越! 三人乘筏逆江而上,江流湍急,但一点也不影响前行的速度。 赖布衣立在竹筏前头,不时用长竹篙点击着江水,以掌握着航向。金坤灵两人骑在单车上,踏动着车轮,惬意不巳。 江一臣忽然想起金坤灵冲骑卧龙峰时,双足用绳子绑住踏板,始终十分不解,忍不住就向他讨教起来。金坤灵倒也痛快,就一一道出其中因由: "其实,我已经是观察好久好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每次前脚用劲踩下去的时候,后脚跟着就完全悬浮着上来,然后再踩下去,接着就又轮到另一个脚做同样的动作。两个脚就这样周而复始,永远地轮换着用力,用力,再用力……后来,我就用绳子试着将两只脚都跟车的踏板捆在一起,结果你知道吗?哈,我告诉你,那感觉完全不一样,既快,又轻!"金坤灵说着,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他接着又说道: "我发觉前脚踩下去的同时,后脚自然上抬的这个动作居然能起到拉提的作用,既大幅减轻了前脚下踩的压力,又提高了车速!这个效果,长途骑行时更明显,效率更高!只是,嘿嘿,只是有时候要突然停车时会有些不便,所以我就系个活扣,保证能一拉即开。"他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两小段绳子,递过去,说: "老弟,你现在就不妨试一试!" 江一臣好奇心大起,接过绳子,停下了车准备要尝试尝试。谁知他这边的车轮一停止转动,整个竹筏马上在江心直打转。赖布衣一时不察,握看竹篙到处乱点,急得手忙脚乱。金坤灵见状笑得身子直往后仰,也停止了踩车。航向很快被赖布衣调整过来,但不料竹筏一时失去动力,立即被江流冲得往下游漂去。 赖布衣这才反应过来,发现原来是他们两人在开小差,倒也不恼,反而乐得开怀大笑,用竹篙点了点这两个少年,一边作势要敲打他们,一边笑道: "你们看吧,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两个少年人当然明白赖布衣的言外之意,当下立即复工。江一臣往踏板上绑住了双足,一试之下果然轻快许多,不禁愈加佩服金坤灵。单车骑行并不能完全依赖蛮力,更重要的是要多去观察和体会其中的奥妙,尽可能地去发现和运用更合理的方法,这样,可能比一味去对拼体力,追求速度更有意义。 江一臣猛然发觉自己和金坤灵在卧龙峰相比的输,不是输在武功,也不是输在骑术,而是,输在智慧,输在自信,但却输得心悦诚服,输得踏踏实实! 江流如翡,水面波光粼粼,竹筏上的三人一路心旷神怡,满脸的享受。 有诗句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琴江两岸当然没有猿声,但竹筏如飞却一点不假!赖布衣立在筏头,任由江风迎面吹拂得须发俱乱,他左右顾盼,沉迷于一江两岸的美丽景色,如痴如醉,口中不时念念有词。他爱江山,更深谐风水,因为他能读懂天地的语言。有人说,风水是一本天书,一本无字的天书,而能够默诵它的人并不存在,存在的只会是半人半仙。看来,一点不假!赖布衣似乎完全融入了这画卷般的碧水崇山,此时更是又吟又唱,情若颠狂——— "飞鹰落阳再落阳, 回头来望卧龙岗, 有缘识得三枯木, 金银要拿斗来量!" "雄牛拨角松树樟, 猛虎跳墙墙打霜, 姜公垂钓金龟嘴, 一科三举府贤香!" ……" 金坤灵听得出赖布衣唱词里嵌着的几个熟悉的地名,知道这位大师正是在向人暗示某处风水名穴,唱词所指皆模棱两可,其详几何?只有天知道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