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研究生毕业前的聚会。 在人们都激动不已的狂欢里,她把他叫了出去。 他是整个专业里最养眼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品性,白净俊朗的面庞,菱角分明,突兀有致,长睫毛覆着的黑色眸子柔亮有神,却又不失阳刚。 他待所有人都温文有礼,是个有风度的男人。 他是有女朋友的,在另一个城市,轻柔雅致的江南女子。 他们多年的爱情长跑,在毕业之后就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才子佳人,自是一等一的般配。 她与他的关系,平常而普通,三年的同学而已。 他对她是和别人一样的温文有礼,谦逊平和。 她对他是没感觉的,她是要独身的人,无所谓欢喜、爱慕、或者婚姻。她对他,是一种欣赏,一种旁观者的欣赏,无关风月。 她给了他一杯酒,笑道:"屋里太乱,出来透透气,三年同学,都没怎么说过话,最后好好告个别。" 他扬起嘴角,客气地说着祝福的话。 她只是冲他笑,然后举杯,对饮。 她依旧笑着,看眼前的男人渐渐酥软了身子,眼神飘忽着失了色彩。 她扶住他,下了楼,出了饭馆,进了宾馆。 他醒来时,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抬头看看四周,陌生的景象。 他起身,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头微痛,身子疲倦。他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问前台的服务员,服务员早已换班,不明就里,他也就此作罢,回了学校。 他又见了她,问她。 她笑答:"你是醉了,我就把你送到了宾馆。" "然后呢?" "我怕你会不舒服,就陪你到天明,见你没什么事,就走了。" "……那麻烦你了。" "没事哈,你挺重的,我费了好大劲儿的。"她呵呵的开着玩笑。 三年后,导师大寿,他们又聚在一起。 此时的他,已是金融界的顶级分析师,享誉全国。 可看起来,他并不快乐,那双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倦意,全没有事业有成的意气风发。 他的爱妻,一年前,死于车祸,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全部的光环,也掩不住内心的落寞和悲恸,反倒衬得更加凄然。 而她,抱着一个漂亮的女童,一脸幸福。 众人笑,说着要独身的人,也终于沉浸在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的幸福里了。 她放开孩子,轻轻道,还是独身呢,收养的,宝贝着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哑然。 那孩子的面孔,不是她的样子,却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的,那样的面孔,桃面丹唇,鹅蛋脸,高鼻梁,分明是他母亲的样子。 还有那双眼,长睫毛下的亮眸,和他是如此相像。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天早上,他掀开被褥,看见了的一片血迹。 众人散去后,他拦住她。 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依旧是三年前的微笑,一脸茫然的笑。 这孩子,分明像我。 她与你没任何关系的。 那请告诉我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做了什么。 依然是客气而疏远的语气,如今又夹杂着冷峻与些许的忍耐。 我都给你说过了的。 你做过的。 我不知道的。 你在酒里放了药,与我发生关系,然后生了这个孩子,对不对?你到底要做什么? 是,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我自己生的孩子。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帅,孩子也会很漂亮。而且,你有女朋友,我不想有什么牵连。 可现在的牵连,不是想断就断的。 孩子是我的,我会对她好。你可以不认这个孩子,她不会与你有任何关系。 我要是非认呢? 这对你和你的家庭没什么好处。 我没有家,……我妻子去世了,什么也没有。 ……那,也是你的事,与我和孩子无关。 终是一场不欢而散。 可一旦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了局。 她像个越狱的犯人,落荒而逃。 他还是找到了她。 我一定要争回孩子的抚养权,我知道你的生活,我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而你不能。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孩子的身上有我的血。 请求你,放过我们。 不可以。 ……除非……你娶我…… 开玩笑,怎么可能,我不会再婚的。……你竟还有这样的目的,我原以为你是个不错的人。 我没有…… 呵呵,既然没有,就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法庭上见。 看着那个孩子如他的眉眼,她还是在回忆里沦陷…… 高傲如她,却变成如今试图凭借孩子来接近他的卑微女子。 终究,法院将孩子判给了他,她只剩每个月的探望权。 那是她全部的机会,来见她生命里重要的两个人。 只是他从来不给他机会。 他一脸戏谑,要独身的女人,最终还是失了信念。 她抬眼一笑,你要是不打扰我们,我也不会打扰你半分。 要知道,最先是你打扰了我,我们现在才纠缠不清。你自己打得如意算盘,到最后把自己都坑进去了。 那也是我愿意的事情。 孩子在安然里,对他满心喜欢,她心有些微凉,终究在一日午后,在咖啡厅里说了声道别。 原来发过的誓,是不能违背的,一旦不能自持,若破戒一般,定会让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还是放弃得好。 你若是早这么想就好了。就不必经这一年多的烦劳。 待孩子好,她还小。 这你自是不必说,她是我女儿。 那也是我女儿,我也会心疼,我虽然给不了她什么,但是我爱她,爱得一点不比你少。 她终于在放弃的最后一刻揭开伪装,坦露出滴血的伤口。 我不该说要你娶我的话,我只是被孩子的眉眼迷了心窍。就如我当时做的那样,我只是想要个孩子。现在就单纯的想要个孩子而已,不再有任何的非分。 你就为了你自己的想法,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很自私的。 所以我现在说我放弃。 你还会物色下一个人,对吗? ……,你无权干涉。 你知道吗?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以为一切都如你想的一样,遂了你心意,你便心满意足,从不管别人怎么想。 你很了解我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我自以为是?是呀,我真的是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是的以为我可以用尽心力的爱一个人,那个人也会爱我,可是谁给我机会了?谁又遂了我心意呢? 她强忍着的打转的眼泪,终于在她的面颊上滑出清晰地痕迹。久违的眼泪,滴到嘴角,苦涩无比,她是麻木了多久,假面了多久,才在悬崖边上如此落寞不堪。 那也是你自找的。 咎由自取,我知道,就像你夫人去世,你每天在阴暗里泪流满面一样,都是咎由自取,不是吗?你不是也想找个孩子作为慰藉,你难道就不自私?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昂着高傲的头颅,自以为比她高尚许多。 一年后,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孩子捧着花束,甜甜地,分别吻在他们的面颊上,黑亮眸子里是掩也掩不住的欢快。 他看着她,与她说话,温文有礼,谦逊平和。 她听着他的话,泪流满面。 她这一生注定的宿命,永远是要独身的了。现在于她,能为爱的人付出些什么也是好的,她自是认了,在时光无涯的荒野里,苟且而活。 最起码,在许久以前,她以为自己连爱别人也是不会的。 三年后,他深夜归家,一进门,就搂着为他开门的她,紧紧地。 他终于承认:我也在破戒之后,被某个人,掏空了整个的心。你不是她,但我同她一般的爱你。 终会有那个人,穷尽一生,无可替代,可也终会有一个人,在风平浪静里占据她的位置,只是,从始至终,她都是她自己,用她别致的芬芳填满他腐朽的心房。 破戒入凡尘,等了这么久,你终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