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掌柜商行里,小野纯一郎、美慧子、山本武夫、刘掌柜聚在油灯下,小声地议论着。"诸位都知道了,共产党在这里已经舖开了盘子,尤其鸡冠山来了区长,据打听,这人是个大学生,有一身武功,是共产党的死硬分子,他的存在将对我们ER计划的实施大大不利,早晚我们要铲除他,拔去横在我们嗓子眼的这根刺!"山本武夫低声说。 "什么时候拔?我看趁他们立足未稳干掉他!"小野纯一郎恶狠狠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胡闹,现在打打杀杀,闹出人命来,引起共产党的注意,提前暴露了我们自己,这是十分不利的。"山本武夫打断了小野纯一郎的话,表示不同意。 "我认为,颜色还是要给一点,问题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干,怎么干的问题。"美慧子翘起丹凤眼,一字一板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对,要干掉他,但不是现在,地点也不在鸡冠山街里。"山本武夫说。 刘掌柜凑过来"组长果然高明!" 小野纯一郎"高明?打哑谜呀!说明白。" 山本武夫拍了小野纯一郎脑袋一下"不是现在就是将来,不在鸡冠山街里就在鸡冠山街里以外,我们要借刀杀人,你寻思去吧。" 小野纯一郎一脸迷茫,而美慧子则向山本武夫竖起了大拇指。 鸡冠山土匪营地。大厅里摆起了祭坛,桌子中间放了一个灵牌,上写:兄弟胡中之灵位,灵牌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烟袅袅地一直拔向空中。香炉前边,馒头水果齐刷刷地摆着,显然生者对死者很尊重,祭奠方面费了一些功夫。 老鹞子手里点着了三支香,嘴里念念有词:"兄弟呀!我的好兄弟(哭),你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就这么离大哥我而去了,你可痛死我也!兄弟你记着,血债要用血来还,共产党杀我一个兄弟我要叫他们加倍偿还,大仇我一定要报!来呀,抄家伙,跟我走,我今天就去把鸡冠山区长干掉!" 独眼黒虎星上前"大哥,且慢,容小弟禀报。" 老鹞子把皮大衣撇到虎皮太师椅上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他妈娘娘他们的!" "大哥,收拾共产党区长我赞同,可咱得把情况搞准成,怎么打得有个计划,不能瞎闯,一旦再遭一次伏击,咱这点家底可就完了,你说呢?"独眼黑虎星转动着狡黠的眼睛,扒着老鹞子的耳朵说。 "屁话,你以为我傻呀!我有耳目,耳目捎信来了,鸡冠山区长李鸿杰,就住在张庆江家,千真万确,而且只有一个警卫员,我不收拾他怎么地,你就跟我走吧。" "耳目?谁?我怎么不知道?独眼黑虎星惊讶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鹞子没搭理独眼黑虎星,拽过皮大衣,拔出手枪,使劲挥了挥"走!" 晚上,张庆江一家天一黑就睡了,山里人睡得早,为了省点灯油,连灯也不点,就早早早钻进了被窝,不久就进入了梦乡。张家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李鸿杰和姜庆喜可没睡,虽然没有点灯,但二人都没有脱衣服,躺在炕上想明天的事情。突然,窗户外边传来咯吱咯吱的细小声响,因为当天下点小雪,李鸿杰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人踩雪地的声音。房后有人!姜庆喜也听到了房后的声音,他拔出驳壳枪,悄悄地接近了后窗户。借着屋外的雪光,姜庆喜发现一个舌头舔破了窗户纸,一个黑眼珠堵住了那个窟窿,往里直撒么。李鸿杰一个鹞子翻身同时拔出双枪,轻轻地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姜庆喜看在眼里,心想,第一次发现,好一身功夫!的确,李鸿杰的功夫是在山东工作时拜一个道长为师练就的,现在早已经练成了,除了一身轻功以外,他还练了一套螳螂腿功夫,较起劲来,三五个人休想靠近他,师傅曾赞叹道"徒儿此功与我不相上下,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李鸿杰和姜庆喜看到的不错,外面二十几个人已经把张庆江家团团围住,枪口对准了屋里,虎视眈眈、杀气腾腾地准备打一场恶仗。 "子弹上堂,跟我来!"李鸿杰撞开窗户,一个饿虎扑食,就滚到了窗外,正好砸在两个土匪身上,李鸿杰左右肘子同时用力,两个人只"哼"了一声就见了上帝。老鹞子见有两个人从窗户翻出,高喊"开火,往死里打!"所有的人一齐开枪,子弹"啾啾"地从李鸿杰和姜庆喜的头皮擦过,所幸天色昏暗,土匪的战斗素质不高,李鸿杰和姜庆喜竟然毫发未伤。 "庆喜,往敌人的胸部打,那里目标最大,明白不?" "好咧。"姜庆喜从来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他隐蔽在苞米垛子后面,手枪像点豆一样把一个又一个敌人打倒,敌人被迫退到院墙以外。李鸿杰腾空跃起,跳过近两米多高的院墙,把两支手枪插进腰间,徒手和敌人较量起来。单臂王老五,把老鹞子挡在一边:"大哥,杀鸡焉用牛刀,我来。"说着就摆动右臂,向李鸿杰杀来。李鸿杰躲过嗡嗡带风的一拳,右拳只一送,就把单臂王老五推出三米多远,摔到雪地上。独眼黑虎星拉开架势跳过来,双拳像雨点般地打来。李鸿杰不慌不忙,用右脚在独眼黑虎星左边的大腿棒上用力一踢,独眼黑虎星抱住左腿,嗷嗷叫了起来,仰面滚在地上。老鹞子见自己的两员大将被人家轻松拿下,面子上有些放不下,说声"兄弟靠边,我来收拾他,看明白了,这小子还有两下子。"老鹞子拨开众人开板就唱。 他把两拳抱在胸前,眼睛瞪得像两个小灯笼,围绕李鸿杰转了好几圈。 李鸿杰知道遇到对手了,他基本可以认定,这个人就是匪首黄景奇。黄景奇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在他当兵之前,就听说他就是当地有名的泼皮,能水不大,但好打善斗,打斗从不讲套路,红眼时不管哪里,哪致命干哪,只要赢你。那年和他一个小老乡斗狠,眼见就干不过人家了,他挣脱了对方的撕扯,后退五六步,然后发疯般地用头向小老乡的罱子处撞去,就听"扑哧"一声,小老乡抱住胯下,在地上烦滚着,号叫着。后来他才知道,小老乡被他用脑袋给阉割了,一辈子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小老乡的家人不让了,找黄景奇讨说法,要那宝贝东西,不给就像劁猪一样,把他搧了。黄景奇听后,心想,坏了,这场大难是躲不过去了。他撒鸭子就跑,钻进了苞米地,钻进了树林子,在家乡的石砬子上躲了一宿。第二天,山下开过来一支队伍,他饿了,心想,队伍里肯定有饭吃,于是,他就跟着队伍走了。他就这样,在朦胧中进入了A军当了兵,后来还当了团长。当团长看他有点武术功夫。黄景奇当兵以后,他的团长(就是处理他那个师长)看他龙头虎眼,精神头够用,就把他送到特务营去摔打。黄景奇有一定的武术基础,到特务营便是如鱼得水,几年时间他的功夫竟然大有长进,先是当了教官,后又当了副营长、营长,接着就升了副团长、团长,要不是他大肠头犯毛病,现在保不准还当了师长、军长了呢。 黄景奇也看出眼前这个人气质不凡,不说别的,单就李鸿杰铁塔般的个头就把他吓了一跳。他估计这人就是李区长。 他问"两军阵前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敢问这位英雄姓甚名谁?" 李鸿杰听倒是听明白了,但他对黄景奇一身的土匪气感到恶心,他并没有去正面回答他姓甚名谁,而是讥讽地说"小样,匪气十足的东西,你是哪个山头的绺子,还配问我姓甚名谁,我不用问就知道你是鸡冠山里土匪头子黄景奇,你想怎么地,就来吧!" "姓李的,我就是黄景奇,我今天是来取你性命,为我的大胡子兄弟报仇的,看拳!"老鹞子张牙舞爪,就向李鸿杰扑来。 李鸿杰飞起一脚,正中老鹞子的右手腕处,老鹞子惨叫一声把右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左手又一拳袭来。李鸿杰急忙躲闪,但右胳膊上挨了重重一拳。李鸿杰只觉得右胳膊一阵发麻,抻了抻觉得无碍,就加快了步伐,一步紧似一步地向老鹞子逼近。老鹞子不知道李鸿杰有螳螂腿功夫,一时间跟不上脚步,向后倒退了十来步,摔了个仰八叉。李鸿杰腾空鹞子翻身就向倒地的老鹞子踹来,老鹞子眼见不妙,一个就地十八滚,才躲过李鸿杰这致命的一踹。独眼黑虎星和单臂王老五见状,说声"不好!"就一齐围住李鸿杰,群起而攻之。姜庆喜这时也遭到土匪的围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李鸿杰对姜庆喜喊"开枪!开枪啊庆喜!"姜庆喜像刚反应过来,迅速撤到圈外,换了个弹夹,枪口就又吼叫起来,几个土匪应声栽倒,一动也不动了。 "向我靠拢!"李鸿杰边喊边与老鹞子、独眼黑虎星、单臂王老五战斗。 张庆江一家听到房后的枪响,也从睡梦中惊醒,老伴和灵芝用被子蒙着头,大气不敢出,孩子吓得直哭。老伴紧紧地抱着孩子,一直哄着"别怕,郭爷爷在外边打坏蛋呢,一会儿坏蛋就被打跑了。" 张庆江跳下地,递给玉芬一根木棒说"胡子来了,是奔郭区长他们来的,怪事,郭区长今天才来,胡子晚上就来了,谁给报的信呢?" "爸,谁报的信咱也不知道,现在是郭区长他们有没有危险,我去帮他们。"玉芬接过棒子就要往外跑。 张庆江拦住玉芬"你别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外面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危险。我去,我去帮帮郭区长他们,你就在屋里给探明娘俩站岗。" "好,爸,你小心点。"玉芬说。 张庆江飞身从窗户跳出去,脚还没有站稳,一个土匪从后面勒住了张庆江的脖子,他奋力反抗,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怎么也扭不过年轻的土匪。姜庆喜从院墙外跳进来,绕到那个土匪的身后,用枪把对准头部砸了下去。土匪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站在这,别让土匪进屋。"姜庆喜说完,又跳到墙外参加战斗去了。 一个人躲在一个苞米垛子后面,始终没敢露面,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飞镖,正准备向李鸿杰抛去。李鸿杰在厮打中突然感觉苞米垛子后面寒光一闪,知道有人摆弄暗器,心想"不好",仰面向后弯下腰去,与此同时,一把飞镖贴着他的肚皮飞了过去。李鸿杰紧接着一个空翻,又一支飞镖贴着他的后背擦了过去。李鸿杰连躲过两支飞镖,那人大惊失色,心想我的飞镖工夫很是了不得,从练到现在还没有人连续躲过两支飞镖的,如今这人是哪路大侠,竟有如此武功?李鸿杰成功躲过两支飞镖之后,越战越勇,他运足了底气,旱地拔葱,高高地跃起,顺势拔出双枪,在空中连击数枪,又有五六个敌人倒下。也就在他连击发射的同时,身体旋转,双脚用力,一圈旋风脚,把老鹞子、独眼黑虎星、单臂王老五扫趴地上,三人的嘴巴上不偏不向,每人重重地挨了一脚,殷红的鲜血立即从嘴角流了下来。 老鹞子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疼,他心里明白,自己这几个人论武功绝非李鸿杰的对手,他第一次领教,共产党真厉害,人才济济,高手林立,想与之抗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弟兄们,给我撤。"老鹞子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剩下的十来个人,像一帮乌合之众,狼狈不堪地向山上逃脱。这时,从苞米垛子后面窜出一个人,和土匪兵一起,消失在夜幕中。李鸿杰知道那个从苞米垛后面出来的人就是那个投飞镖的人,但黑夜中看不清他面孔,那人也不说话。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