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西下,西边的天已是霞光灿烂,回到家天已大黑了。 第二天还是接着割,共割了二周,有六百多捆,够二大车了。其中有一些能编筐,还有的能卖,不好的做烧柴。 中秋节是大节,人们都重视,但在我们这贫苦之家,却没有什么团圆之景,更没有快乐而言,相反倒饱受生死离苦,死别之痛,阴云凄凄,愁思连连。 所幸的是原本只能维持六月底的玉米,由于多吃菜,土豆,特别土豆和玉米面合起来,包的菜包子和饼子都好吃,吃一顿扛过半天,真救命的好东西呀。 豆角下来后,日子就更好过了,土豆与豆角也是绝配,他俩炖在一起,好吃还省粮,小白菜一筐开水一烫,刀一剁,加上适量的盐,要是有些油就更好了,再加些大酱,煮熟的土豆捣成泥和上玉米面,包上陷,贴在锅边,菜好,饭也好了,两个月的粮撑了4个月,也真的不易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秋风瑟瑟尽凄凉,萧索满目苦累。 忙节已过,小岭上的树木叶已枯黄,杂草也衰老而黄,枫叶红了,松树依然青翠,郁郁葱葱,风霜袭来,依然无动于衷。 但是对我这个花季的少年,支撑着残破不全又苦难重重的家,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每天睁开眼,就要穿衣吃饭,然而衣服何来,夏秋尚好说,寒冷的冬天,可不好过,冰冻三尺,镐头也难刨动地皮,棉衣鞋,刻不容缓,二弟长得快,他的棉鞋需最先解,妹妹的鞋也不行了,快要入冬了,腌菜,收地紧接着就更加繁忙了。 先是卖了些白菜,给二弟和妹妹买上棉鞋,做身棉衣,小三先对付着,又割了一周苕条大多是卖烧柴的,码放在隐蔽之处,等下雪了,用爬犁拉到城里卖。 把晚土豆都起了,拉到家都埋上,又把瓜都摘了,拉到家里一大堆,把能卖的都想卖了,把白菜外面老帮去掉,顶上的绿色刷掉,漏出黄白色的芯来,这样的菜好卖,借了叔家的手推车,起大早的卖了七次白菜,剩下都用草弄成绳状,把菜的上部老叶拢在一起,草绳一扎紧,就能保护里面的芯不受冻,还能多挺几天,再拔下来。 等到攒够了钱,买好了布,求着后院隔壁的五奶给二弟和妹妹做了棉衣,棉鞋都已买,今冬算没事,明年还是愁事呢,打一棒躲一躲,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是车到山前再找路。 挖了三天的菜窖,终于弄好。 萝卜也都拔了,又卖了三次萝卜,每次400多斤。 手里有了点儿余钱,家里好久没吃过肉了,想了好久,一咬牙买了3个小猪崽,23斤,很可爱,回到家,放圈中,他还挺着急的样子,转着圈找漏洞,想逃跑,转一会,也没发现大的缝隙,就懒散着躺下了,我找了些破木头订个猪食槽,洗干净,添上些水,一会它渴了,就可以喝的,免得上火,也不可能喂干食,折腾了大半天,身体疲劳,机能紊乱,喂干食物,容易堵住肠道,明天再一天的流食,给它吃些菜叶,看以前母亲就是这样喂猪的。 第二天,小猪饿了,哼哼要东西吃,我把一碗玉米粥,兑上了温水,加些切碎的菜叶,稀溜溜的,让他吃了,小肚子鼓起来了,弟弟、妹妹们围着圈看,高兴的不得了,一个要喂饭,一个要喂菜,这下可有个小猪了。 天越来越冷了,把地里绑了的白菜,也都拔了下来,磕掉跟上的泥土,根朝里尖朝外,码成垛,一点点的往家运。也留了十多个萝卜种,不用刀切樱子,用手拧去的,冬天吃白菜,流下根部的做种子用春天时栽入地下,发出芽来,长大后就开花结籽,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地,流传下来的。 把萝卜和土豆分成2堆,埋入地下后,防止干缩、脱水、发慷,等上大冻时才能放入菜窖里。 该腌酸菜了,这可是一项重要得事儿,在东北,冬季没有新鲜蔬菜,一冬天全靠这酸菜、白菜、土豆、萝卜过活,先是把白菜的老帮去掉,尖的上叶去掉,用开水烫一下捞出凉水过一下洗净,晒凉后装缸,装上两层,踩一下,再装,再踩,直至高出一层菜,压石头,石头和缸都提开水洗干净,否则菜容易腐烂。 一共淹了4缸酸菜,一大缸咸萝卜,绿萝卜的切出生吃,红萝卜春天切丝晒干,蒸熟了吃。酸菜缸时刻注意得加上干净水,腌好后,并成三缸,水莫过菜10公分为好。 葵花籽大丰收,我做了些瓜籽油,把角瓜籽,炒熟了半盒约5斤,用磨细,放入盆加大半热开水一搅成稀粥状,锅加入水烧开后把盆放入,盖上盖,盆在锅,咕嘟直响,火要旺,十多分钟后,揭开盖,上面一层油,用勺轻轻,把舀出,再盖上盖继续蒸,再10分钟,揭开盖又出了一些油,再舀出来,再蒸一次,再舀出来,就干净了,装入瓶中,吃咸菜加入几滴特香,和芝麻油比稍差些,喝汤加入一些都好。菜做熟后加入点一拌,好吃多了,剩下渣就喂猪了。 接二连三地,忙的脚都恨不得不着地儿,终于菜地里和家里的活告一段落,偷摸着喘口气来,今年冬天可算不用挨饿受冻了。 紧接而来是收大田了,这个是头等大事,忙碌而且极为辛苦,家里老少齐上阵,先割玉米,留出三条垄,在割三条垄,因玉米高,三条垄才能放得开,一米远放一小堆,割到后,把两边的三垄都割完放在中间那三垄的堆上,就这样,9条垄一趟共割了三趟子,最后把中间那趟割下的玉米,七堆并一堆。最后把七堆的玉米抱到一起形成4个大堆,这样还没干完呢,还要把玉米棒子一个一个掰下来,装入麻袋,一袋一袋往家运,像蚂蚁搬家一样,想一想,人还不如蚂蚁,蚂蚁最起码,没有成分限制,工蚁和工蚁都是一样,人就不同了。 玉米秸梗也是宝贝,都捆起来了,码起来,为了通风,易于干燥,平日里好做烧火柴用。晒干了往回拉也轻一些。 一趟一趟的,运回来的玉米一大堆地堆在院子里,看的头疼,得赶紧扒玉米,不然该发霉了,到嘴的粮食坏掉了,多么可惜呀,那是一滴滴汗水换来的。用一个铁钉,拴上布条系个扣,套在中指上,钉握手心,左手拿起一个玉米棒,右手铁刺入玉米的尖部,大拇一按,手一使劲,玉米叶就撕开一道口子,顺手再一掰,叶子全分开了,两手一掰,叶和玉米就分离了,光光的金光灿烂的玉米,一棒棒都掰完了,仓房的架子上全都堆满了,这下可不愁吃的了。 剥下的玉米叶子也都晾干了,大片的叶捆了5捆,留蒸豆包,防粘在一起,小片叶,捆十多捆,留作垫鞋,一冬需要很多,穷啊,没有钱去买鞋垫,全靠这些叶子了,用4根铁丝弄在一起做把手,前面4个分开,把尖用搓,搓锋利了,把玉米叶一下下地梳过就成了细丝了垫在鞋里很暖的,一日一磨,用四五天就得换新的,所以冬天,得用很多,邻家同学们都买的毡垫,我们是不行的,走哪步就说哪步的话,空谈妄想是海市蜃楼,再好,也是镜中花影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