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十六个日日夜夜<第三章><!--第三章--> 手术刀在我的半截指末上哗哗的响,嗨!这把削骨如泥的手术刀,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往刻进记忆中,一刀一刀雕刻着我的经历...... 急诊室 小船很快靠上码头,岸边我看到妈妈了,还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我与妈妈的眼睛相视的一瞬间,分明看到了她眼眸中的哀怜,妈妈显得很沉静,这是让我感到意外的,但我知道她在忍,其实泪水早巳滴在心中。看她临水而止步,已经说明—切,要不是脚尖前的海水阻拦,妈妈一定早巳赶到她儿子身边了。 车开的很快,我的两根断指揣在怀中,伴随着的心在颤抖。村里的医生不时地用手机拔打医院的电话,据说有个外科主医是他朋友。一路上,姐姐一直保持沉默。沉默是姐姐的个性。 姐姐她们去挂号去了,我独自一人坐在走廊。这是一个甲等中医院,环境幽静,有点古色韵味。我内心不由掠过一丝嘲笑,笑自己一生中还没住过这样的医院。 老婆出现在走廊,手中拎着包子,看到包子我才想起肚子饿了。知我者莫过于夫人啊!疼归疼,吃还是要吃的,肚子里又没病。一口气吞下三个,把我朋友笑了半天,他说我是疼饿了,嘻嘻…... 进入急诊室,把怀中的两根断指头递给了医生。 这个医生三十出头,一米七左右的个儿,瘦瘦的显得文静。是手足科外科医师,据说是中医院外科的主刀师。他小心翼翼地解下缠裹我手臂的床单,露出了血糊糊的,我那曾经自恋过的手,那根细细的白筋早已被血凝固。 医生用药液为我清洗了伤口,作了临时包扎。然后拿起一旁的两根断指,那是两根没有血色的小肉丸,指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拿在手中我甚至天真的幻想,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他看了看指头,对我说: ""伤的是指头第一关节,接指没有太大价值,弄不好还会感染""。 听这样说,我真的一时难以接受,我的手指啊!再也不能回到我的身上了。 医生的建议征求了家人的同意,说断指上的皮有用,用于植皮..... 随后剥下两片指甲扔进垃圾桶中。 我当时那个恨呀,不知道出于哪里,仿佛我就被扔进垃圾桶一样。那种恨显得那样无力,也没有目标。 老婆看到被剥下的指甲,吓得脸色惨白,一下子瘫倒在姐姐怀中...... 病房巳满,我只能被安排在过道中,一张临时的床位,家人怕我疼,要求医生给了我一针麻痹,被麻痹过的膀弯失去了知觉。护士为我做了各项例行的检查,包括心电图。 晚上八点,一张移动担架将我推进电梯,送上了七楼,进入了手术室。手术室内特别静,静得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室内的一角立着两个氧气瓶,我躺在手术床上,有一种感觉,仿佛上了屠宰台。 无影灯下,一张经过严格消毒过的大布盖到我身上,我光着上身,被麻痹过的手臂铅一样的沉。那一刻,那条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麻醉师是一位中年大姐,人很和善,说话很温馨,用我的理解认为也许是这种特殊环境中具备的素质吧。她的语言能给病人带来心理上的安慰。麻醉师大姐说: ""兄弟,我为你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吧,手术做完了还你,放心啊,不要你的,呵呵......"" 这条项链,曾经被妈妈视为我的护身符,妈妈说""重过七钱的金子能护身"",尽管我似信非信,但我一直把它当着家人对我的祝愿。 今天我才知道,爱护我的是我的家人,是朋友。这些关爱比金子珍贵。 手术刀在我的半截指末上哗哗的响,晦!这把削骨如泥的手术刀,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往刻进记忆中,一刀一刀雕刻着我的经历。 三个多小时后,医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自言自语地说了声:"手术很成功!",然后微笑着面对我:"还是为你尽量保持了手指长度,多注意休息,祝你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