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方言生存的新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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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方言是地区之间交流的语言工具，也是民族文化的载体。随着普通话的大力推广，方言的生存地位逐渐边缘化，保护方言也开始引起人们的重视。短视频平台给予人们休闲娱乐之所的同时，也为方言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因此，本研究对抖音这一短视频平台上的方言生存现状进行调查，分析方言在该平台发展的现状以及面临的困境。
关键词：方言 抖音 生存
方言不仅是地区内人们用来交流交往的语言工具，它也是民族与地域文化的载体。普通话的推广则是出于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需要，有利于各民族各地区之间的交流和发展。随着普通话的大力推广，方言的使用环境和范围遭到了明显的缩小，方言日益边缘化（毛玥，2020）。近年来，不断有学者对推广普通话与保护方言的关系进行调查研究并得出结论：在＂推普＂大潮下，很多人重视普通话，相对忽视了自己的母语，但＂推普＂和＂保方＂本质上不存在矛盾，两者应齐头并进，促进语言和谐发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保护方言不是对普通话的取而代之， 是保持其活性，体现其文化价值， 弥补普通话在文化功能上的不足（张利华 樊春丽，2017）。要想保持方言在社会上的活性，展现背后的文化价值，就需要采取措施保護，传承各地方言。近年来，关于方言的相关研究多集中在探讨保护方言的重要性和措施，推广普通话与保护方言的关系，探析某一种方言生存的现状，传承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以往研究方言保护的学者通常认为解决方言问题的措施放在树立意识、学校教育、家庭引导上面。
国外的研究方言保护的成果发现更多地关注濒临灭绝的方言及方言的价值，亦或是研究方言和通用语的地位，也有对方言词中的某一类或新出现的词汇进行的研究。然而，对方言生存发展的领域和平台的研究还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因此，本研究试图将方言文化和新媒体技术相结合，另寻方言传播和传承的新途径，从抖音短视频分享平台入手，探讨这一方言生存的新领域，促进方言的传承和发展。调查与研究方言在抖音短视频平台的使用情况，有助于了解方言生存发展的新领域和方言在这一领域中的发展现状及存在的问题，进而有针对性地提出相应的建议，期望为保护、传承地方方言的工作提供一些帮助。
一.方言生存现状
根据性质，方言可分为地域方言和社会方言，地域方言是指语言因地域方面的差别而形成的变体，社会方言是同一领域的社会成员因为在职业、阶层、年龄、性别、文化教养等方面的社会差异而形成不同的社会变体。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方言，它能够代表地区文化特色，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保护方言有利于人类文明的传承发展和社会稳定。因此，推广普及普通话固然重要，也不能放弃方言。然而，在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的热潮下，方言的发展现状却不那么乐观。蔡晓明通过亲身感受和调查访谈得出结论：方言不管在家庭教育，学校教育或是社会影响等方面都难以发展。由此可见，保护方言的行动依然任重而道远，需要社会各阶层人士共同努力，为方言文化的传承创造条件。近些年来，有不少学者投入到了方言的研究调查中，探寻保护方言的方法和途径，可见方言的生存困境已经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和重视。为了促进方言保护和传承工作的进行，教育部办公厅也制定了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汉语方言调查项目立项计划，濒危汉语方言调查也由相关省份语言文字管理部门负责管理，共同推动本地语言资源保护工作顺利进行。然而，这种通过汉语方言调查并编制中国各地语言资源集的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和留存了各地的方言文化，却对方言在不同地区间生存发展的活力程度提升助益不大。因此，保护和传承方言的工作还需从别的方向和途径着手。
二.抖音平台
抖音短视频是于2016年上线的一款面向全年龄的音乐创意短视频社交软件。用户可以通过这款软件拍摄风格独特的视频作品，也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展示个人才艺和风采，吸引志趣相投的朋友。并且，抖音平台会根据用户兴趣爱好更新及推荐用户喜爱的视频和作品。2020年1月6日，抖音发布《2019抖音数据报告》，报告披露，截至2020年1月5日，抖音日活跃用户数（DAU）已经突破4亿，成为国内最大的短视频平台。作为面向全体公众的开放性平台，抖音短视频APP吸引了不同年龄，职业和地区的网民的积极参与和关注。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网民的加入使得抖音平台包罗万象，大放异彩。同时，抖音平台也为来自不同地方，说不同方言的人们提供了交流沟通的舞台，这也使得方言的保护和传承拓展到了新的领域。
借助抖音平台传播方言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借助抖音平台推广方言短视频，通过视频创作者各具特色的方言口音，表演风格和创造的语境等，对于不熟悉各地方言的人来说，将有助于他们更好地理解不同方言的含义，进而促使更多的人有兴趣学习并传播方言。除此之外，抖音短视频平台的社交属性也成为增加用户粘性的重要因素。用户发布的生活分享得到社区的人的积极回应，对用户会形成正面的鼓励作用，有效实现＂观看-互动-参与＂的正向循环。当不同方言区的人们看到自己使用的方言在网络平台上被使用传播并备受欢迎时，也会增加他们的自豪感，进而更为自信地使用自己的方言，这间接性地促进了各种方言的保护和传承工作。由此可见，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为各地方言的传播起了不可忽视的宣传作用。因此，本研究试图调查研究在抖音平台上的方言的使用和传播现状，以及方言在抖音生存发展的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
三.抖音平台中方言的生存现状
为了了解各地方言在抖音平台中的使用，传播和接受情况，并考虑到调查的可操作性，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十大方言区的方言使用者，主要指的是方言视频创作发布者。因为他们不仅通晓他们所处地区的方言，还能以独特的形式在视频作品中展现出来，并且吸引大量粉丝和关注，这十分有利于方言的传播和影响力的扩大。通过对不同方言区的方言视频发布者传播方言的主动性，以及视频观看者对其发布的方言视频的接受程度进行调查分析，可以洞察十个方言区在抖音的活跃程度以及面临的发展困难。
本研究以飞瓜数据平台提供的数据为依据，该数据平台是一款短视频及直播数据查询的专业工具，从三个方面对方言在抖音的发展状况进行调查分析，分别是：按照地区排行榜调查说方言的播主及其粉丝的情况，来分析哪一方言的使用者在抖音上最为活跃，最受欢迎;其次，以＂方言＂为关键词搜索播主，目的是分析方言使用者主动传播当地方言的情况;最后，研究调查分析了各大官方账号对方言生存的影响，主要选择粉丝量，评论和转发量排名靠前的官方媒体账号。
为了判断和比较不同方言区的使用者在抖音上的活跃程度，更为清晰准确地进行了解每个方言区的方言视频在抖音平台中的特点和异同，作者选择在飞瓜数据平台上，将搜索权限设置为地区排行榜，时间设置为月榜，并将播主的行业标签确定为＂搞笑＂，因为这种类型的视频作品最为符合大多数用户的短视频产品使用动机，也就更容易被接受。时间范围按照就近原则选择2021年1月的月榜。由于本研究的目的是了解不同方言区的方言在抖音的生存现状，因此研究将采用将地区按照十个方言区划分，并确定每个方言区所包含的省份，考虑到实验的可操作性，以每个方言区对应一个代表省份的方式，并按照飞瓜数据提供的地区排行榜来调查分析该省份所代表的的方言区的方言的发展状况。
根據2019年教育部发布的《中国语言文字概况》，汉语方言通常分为十大方言：官话方言，晋方言，吴方言，徽方言，闽方言，粤方言，客家方言，赣方言，湘方言，平话土话。其中，方言可以分为许多种次方言。本研究中的方言不具体到对次方言的调查。由中国社科院和澳大利亚人文科学院合作编撰的《中国语言地图集》中的＂中国汉语方言图＂宏观展示了汉语诸方言分布的全景，根据这幅全景图，各方言的具体分布区域图以及使用人口数量，作者确定了每个方言区的代表省份，以及在飞瓜数据排行榜的前三十名中说方言的播主数量和所占比例的情况。
研究选择确定了不同方言区的代表省份或区域，并在数据平台上搜索该地区排行榜前三十名，以随机浏览其所有作品中的十个，判断其使用的语言是否为当地方言来确定使用方言进行创作的播主数量，最后整理出在排行榜中所占比例的情况。从中可以看出，一方面，有40%的方言区代表省份的方言抖音播主都未能在该地区热度排行榜中占一席之地，其他方言区的方言播主数量也极少（除了官话方言和客家方言），这说明相比于方言，人们更愿意在抖音等网络平台上使用普通话这一通用语;也表明了方言在抖音的生存地位仍亟待提升。除此之外，作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在视频作品中使用方言的播主多为中年人，少数是青年人。这种情况表明了方言的使用和传播并未能引起年轻一代的足够重视，他们更愿意在公共空间使用普通话，寻找社会归属感。另一方面，官话方言及客家方言区的在排行榜中占有一定位置的方言播主数量达到23.3%和16.7%，虽然未能达到半数以上，也足以表明该方言的传播前景可期。其中，官话方言的传播播主数量是最多的，这与官话方言区的范围最大，使用人数最多密不可分。
以＂方言＂为关键词在飞瓜数据平台上搜索播主，即抖音昵称中含有＂方言＂字词的播主，结果显示有1744个播主，这一数据与抖音的4亿日活跃用户数相比寥寥可数。但是，这些以方言为昵称的抖音用户是自愿并主动将传播当地方言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也是保护传承方言的主力军之一。按照飞瓜数据平台在一定时间周期内，账号粉丝总量、发布作品的点赞、评论、转发等客观数据维度加权计算得出的飞瓜指数最高的前十名抖音播主，他们所传播的方言分别是山东话，河南话（2个），河北话，贵州话（3个），湖北话，山西话，陕西话。这就鲜明地展示了热度较高的方言播主所主动传播的方言多数属于官话方言，说明官话方言在抖音平台被主动传播保护的可能性最大。
最后，通过数据平台分析官方媒体账号中的方言内容，了解官媒对抖音中的方言生存和保护的作用。官方媒体账号通常发布的视频内容是关于各地新闻资讯，奇闻异事等，具有紧跟时代热点，实效性强的特点。通过对部分官媒账号的调查，作者发现该账号的号召力较强，容易引起网民在评论区热烈的讨论。但是，其发布的视频内容很少用方言来传达，因为考虑到受众的来源较为分散，用普通话来传达信息是最为便捷周全的方式。另一方面，通过对抖音中的传播力、影响力均超过99.99%账号的新媒体账号——四川观察的调查和分析，可以看出虽然四川观察涉猎内容广泛，也不乏对四川本地新闻的报道，其中被采访者通常会使用当地方言来表达，并且在评论区中也能看出同一地方的人们会使用他们的方言评论该事件，这也在无形中一定程度地传播了独特的方言表达，但这种效果也是十分有限的。
根据飞瓜数据提供的用户排行榜可以看出，2021年2月16日，在排名前三十的博主中，主流媒体的官方账号有8个，游戏博主3个，明星1个，其余有18个博主账号都是搞笑，日常，萌宠和剧情等类型，其中只有3个账号发布的视频中有方言内容的存在，分别是闽南语和北方方言。从这些数据中可以看出，在不区分地区的情况下，热度最高的前三十名中有愿意以方言作为视频创作内容并成功赢得关注和喜爱的例子，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方言有在抖音生存发展的可能性及美好前景。通过简单浏览这些播主的发言视频内容，作者发现他们并不是将完全纯粹的当地方言展现在作品中，而是采用了方言与普通话结合使用的方式。一方面，这种呈现方式有利于网络中来自全国各地，说不同方言的人们理解和交流;另一方面，＂方普同用＂或许会不利于方言完整性地传承，使得一些方言词汇逐渐缺失和被遗忘。
除了利用飞瓜数据平台进行调查获取数据，一些数据报告也为本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从艾瑞咨询的数据分析得知，有高达76.5%的用户的短视频产品使用动机是＂浏览有趣的内容＂，短视频内容丰富性和趣味性是最大的竞争力。因此，方言使用者和以方言内容为主的视频发布者若想要更为广泛地传播自己的方言作品，需要注重提升视频内容的丰富性和趣味性，使观者在休闲娱乐的氛围中主动接受和传播视频中呈现的方言表达。抖音定位于一二线城市的年轻人，引入明星，网红入驻平台，自然会吸引追星的年轻女性。并且，沿海地带经济较为发达，会吸引大量年轻人前往发展，与抖音的定位相符。因此，要想使方言的保护和传承工作可持续进行，年轻人群体是必须依靠的强劲力量。
四.结果和讨论
通过在飞瓜数据平台上对地区排行榜，关键词搜索以及对官方媒体的调查，还有各种数据报告呈现的数据信息的分析得出，方言在热度较高的播主排行榜中占有一隅之地，虽然所占比例不高，但前景可期;其次，官话方言作为拥有使用人数最多的方言区在抖音上使用传播的播主数量最高，该方言的生存现状也是最佳的。中老年人相比于年轻人要更愿意在抖音平台上使用方言，然而根据艾瑞数据报告显示，抖音中30岁以下的用户达到了50%以上，而41岁以上用户仅占5.8%，表明了抖音平台上以年轻用户为主，因此抓住年轻用户群体可以极大地促进保护方言的进程。除此之外，官方媒体账号也是方言传承的公开平台，它可以充分发挥其强大的传播力，感染力以及高热度来促进方言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发展。关于抖音的个人用户，愿意主动将本地方言作为身份象征并致力于传播方言的用户数量仍然有待提升，且这些用户多为官话方言区的语言使用者，可见在抖音其他方言区的方言使用和生存状况相对不太乐观。
方言在抖音生存面临的困境还有方言和普通话的结合使用，或许这是方言未来发展的一种趋势。因为在网络公共空间中，想要传播自己使用的方言，又要让非该方言使用者能够理解，方言传承的完整性势必会受到普通话词汇的冲击和影响，使得方言中晦涩难懂的词汇用普通话来代替。因此，方言传承的完整性和全民沟通的流畅性之间的矛盾仍需不断调和解决。
本研究对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中的方言生存现状进行了调查，从抖音用户对传播方言的态度和行为及其传播的方言视频内容所引起的受众反应来看，方言在抖音平台的保护和传承虽然面临的挑战很大，但前景可期。方言的发展要牢牢依靠年轻人群体的力量，迎合大众喜爱的传播形式。在瞬息万变的网络时代，方言的生存发展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和制约，方言使用者的态度以及他们呈现方言作品的方式，网民对不同方言的接受程度等都会对方言的传承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
參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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