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哈姆之死是《大卫·科波菲尔》中经典的环境描写之一。学界对哈姆之死的解读常常只停留于环境。这一情节的主人公哈姆作为小说的次要人物一直都没有太多的研究与关注。本文选此经典情节探究其背后的深刻内涵,从这一角度去解读作者的创作思想和人道主义理想。 关键词:《大卫·科波菲尔》 狄更斯 道德理想 人道主义思想 亚茅斯的海上风暴一直是《大卫·科波菲尔》中经典的描写片段,这场惊心动魄的海上风暴给人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一情节不仅对哈姆本人的形象塑造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其中更表达出了狄更斯本人重要的人道主义思想和道德理想,对解读整部作品亦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在诸多对《大卫·科波菲尔》的研究中,哈姆作为次要人物,很少会被学界关注和进行深刻的研究。故笔者借此机会,选此角度,想要从此般小切口中去更好地解读整部作品、理解哈姆的人物形象以及对狄更斯的人道主义思想和道德理想有一个更为深刻的认识。 一.风暴来与不来,哈姆死与不死 当裴果提先生准备带着艾米丽迁往澳大利亚生活的时候,大卫决定再回到亚茅斯去看望一下哈姆。在看望哈姆的路上,大卫一行人遇到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风暴。这场风暴来临之前,在前文没有任何的预示与铺垫,它来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猛烈。猛烈的风暴仿佛从开始前就预示了某些悲剧的存在了。 每每人们解读狄更斯的思想的时候,总会说他始终信奉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思想贯穿了《大卫·科波菲尔》整部作品。可哈姆在这本书中本就是一个淳朴的、简单的、善良的老实人形象。可以说,他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正面人物。可作者却将他推向了大海,推向了死亡,了结于一个悲剧的命运。这样的一个结局是否与狄更斯所信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构成了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在这一情节之处安排"风暴"与"哈姆之死"又是否合理呢?接下来,笔者将会逐一进行分析。 首先我们需要思考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安排风暴这样一个情节。众所周知,《大卫·科波菲尔》这部小说是狄更斯创作的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他在这部作品中融入了自己的很多经历和生活体验。通过了解,狄更斯本人是在海军造船厂长大的。大海,一直融入在他的血液之中,是他的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元素。他最爱阅读的便是那些关于海上探险的故事,他一直认为大海神秘而无序,对其怀有着一种深邃的亲切感。他觉得大海拥有神奇的力量和变幻莫测的想象,能够集中地体现自然之力。哈姆这个人物在故事中承担的痛苦太多了。他遭受到了致命大打击之后仍怀着宽厚无私的内心。艾米丽伴着舅舅、古米治太太到另一个地方生活了。哈姆与艾米丽的内心本质上是相同的,他们彼此都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只不过艾米丽是显性的,而哈姆是隐性的。他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他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化解这一致命的创伤。这种行尸走肉的现实生活仿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所以作者想要给他找一个归宿——大海。大海的神圣与变幻莫测似乎是哈姆命运最好解释。美好的性灵终要归于神圣的海洋。 再者,从人物形象的塑造角度来说,如何彰显人物形象成为情节选择考量的重要方面。我们可以对比一下风暴不来、哈姆不死与风暴来、哈姆死所带来的艺术效果。若是前者,虽能够使哈姆表达出他对艾米丽的宽容体现他的无私与宽厚,但好像这样的效果没有那么的强烈。因为哈姆对艾米丽的宽容也是前文一直有所提及的,观者会觉得平平无奇。而当设置了风暴来临和哈姆死亡的情节了之后,这一情节几乎把哈姆的心想推到了一个制高点。他的无私不仅是对艾米丽的无私,还有对快要葬身在海底的人的无私。这种无私与善良从一中小爱上升到了一种大爱,这种无私是不分种族、阶级的。它能够穿越一切,包容着世间万物。在这样的一个情节中,哈姆的形象仿佛闪耀着一种近乎于神性的光辉,他的人物形象变得更为立体、更为丰满。在这样的人物形象背后,其实渗透着的狄更斯对人性中"善"的呼唤,哈姆的形式是他抽象的道德理想的具体化。他所倡导的博爱、仁爱的人道主义思想在这一情节之中得到了集中体现与具体化的描写。 二.辨与不辨斯蒂福 哈姆冲上海洋是为了救破船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作者从大卫的视角有过暗示:"这时候,大家都看见他在摇动那红帽子……使我回想起一个一度很要好的朋友。"在最后的死亡来临之前,书中都没有揭示过在船上等待救援的人就是斯蒂福。在这场风暴中,哈姆和斯蒂福的关系单纯地被抽象为救人者和被救者。那么在这场救援当中,哈姆究竟是否知晓了他奋力在救的人就是一切痛苦的来源——斯蒂福呢?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 在小说中,哈姆的救援分成两次:一次冲向大海的时候被巨浪打了回来,受了伤。另一次是淹没在浪里,和船上的人呢一起消失不见了。只是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在第一次救援的时候,哈姆从人群中冲出来,向大海冲去。在岸边的"我"很清晰地看到在桅杆上的那个人的红帽子。所以哈姆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辨认出这个人的具体形象。在他冲向大海,和海水搏斗,一会儿上升一会儿落下。在救援的过程中,救援者的目光一定是紧紧盯住被救援者的,因为只有确定他的位置,才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实施救援。所以在随着巨浪升起的时候,哈姆也有极大的可能看清这个人的具体面容。而在第二次的救援中,書中这样描写道"最后他终于来到破船旁边。他已经离得很近了,只要他再用力画一下就能抓到它了。"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哈姆能够辨认出船上的人到底是谁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几乎可以比较确定地说,哈姆最后应该意识到了这个究竟是谁。可当另一个巨浪袭来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浪里。这个巨浪也最终葬送了哈姆的生命。 在这样一种仿佛造化弄人般的矛盾冲突下,把剧情推向了最高点:哈姆义无反顾去搭救别人时体现出来的宽厚、博爱与无私的高大形象与眼前斯蒂福的丑恶、虚伪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无私的光芒覆盖了斯蒂福这个丑恶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善"压倒性地战胜了"恶"。让哈姆走向死亡绝不是对"善"的毁灭与湮没,而是另一种的彰显与发扬,是对全书污浊的物欲、金钱的崇拜者的一种彻底的净化。在这里,哈姆的形象仿佛具有了一种普世价值。他就是狄更斯的道德理想,是狄更斯的终生追求。 三.边缘人物的呼唤 "边缘人物"往往指的是处在社会边缘的人物。他们常常生活在底层,无法靠近社会中心,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而本文所指的"边缘人物"是不同于李增在他的《狄更斯小说中的"边缘人物"与维多利亚意识形态的权力话语》中提出的"边缘人物"。本文的"边缘人物"较之范围扩大化,包含了底层的无产阶级和底层的中产阶级。通俗点来说,书中的哈姆和米考伯先生都可以归为这一类。 在狄更斯所处的维多利亚时期,中产阶级价值观是维多利亚社会意识形态的主导话语。处在社会边缘的人物没有话语权,身份卑微,生存状态常常趋于贫穷与惨淡。狄更斯关注到了这一点。他用同情的语调将他们写进自己的作品中,他赋予他们更多的关注,更加强调他们自身的存在价值。 在哈姆之死这一情节中,哈姆作为底层的"边缘人物"被狄更斯给予的极高的道德理想,他的人性满载着狄更斯心中讴歌的人性的"真、善、美"。狄更斯借哈姆这样的没有话语权的小人物去表达人性的制高点,这在无形之中便构成他自我的文学"反叛"。哈姆作为社会阶层中的"异军突起"的力量颠覆了传统的英国社会中资产阶级主导社会话语的传统。底层小人物的人性光辉使得整部小说的"博爱"光芒笼罩了社会上的所有人。 这样的写法颠覆了传统的创作方法。作品的关注点更多的落在了被这个社会所忽视的人群上,证明着作者开始反思他所处的社会的话语权力的构建,开始去思考一种真正的人性,开始摒弃传统的有色眼镜,平等去看待世间众生。这是狄更斯想要表达的。他寄予在哈姆身上的不仅仅是对美好人性的理想寄托,更是对更合理的现实世界的期盼与渴望。狄更斯创作《大卫·科波菲尔》绝不仅仅是凭借着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豪情去憧憬理想道德与人性,其更深层的是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与未来社会合理的期望。 用哈姆这一"边缘人物"去表达作者自己最中心、最终要的道德理想,保持了文学较之于社会的"相对独立性",也表达出了这一时期的作家对这个社会的深刻思考与反思。 哈姆的人性光辉在这场猛烈的风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熠熠生辉。哈姆之死的这一情节虽小,但从中可以透射出狄更斯的重要人道主义思想和道德理想。此可谓"管中窥豹,可见全豹"也。 参考文献 [1]查尔斯·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 [2]马尔科姆·安德鲁.狄更斯、透纳与大海[J].长江学术,2015,(1):61-68. [3]李增.狄更斯小说中的"边缘人物"与维多利亚意识形态的权力话语[J].外国文学研究,2008,(2):86-92. [4]蔡熙.當代英美狄更斯学术史研究(1940-2010年)[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2. [5]杨玲.人性如斯——《大卫·科波菲尔》、《远离尘嚣》之人物众像[M].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05. [6]童彦.论狄更斯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中的艺术魅力[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7,(3):108-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