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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夫顶罪二十玉姐归来


  第二天下午,何平妈、何平、四姨、双喜、三喜,在监狱里会见了玉兰。玉兰还是老样子,脸上没有愁容,精神饱满,只是脸被晒黑,手上老茧更厚了。看到亲人来,她十分兴奋,特别是一双儿子来到面前,就更高兴了。抱起双喜和三喜,亲了又亲,一反常态,话特别多。问了婆婆的身体,问了四姨家的近况,问了李丽教书的情形,问了黑家箐小学的事情。当她听到四姨说,小花在文工团进步很快,已经被送到省城学习时,她更是高兴的连连说:"好。"
  表妹小花有了好工作,有了好前程,玉兰她再判三年也值得。她还对何平说,不教书也好,回家打铁照样能过好日子。即使不打铁,她也愿意养他一辈子,种田,种菜,也能生活,怕什么呢?
  四姨看到玉兰,也很高兴,说了些宽慰的话。可何平妈看到玉兰越是笑,就越感到痛心,儿媳磨难那么多,不能在家过安稳日子,在监狱里还想着家人。
  何平以前在课堂上口若悬河,如今却木讷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愧疚二字也难以表达他对玉兰的亏欠,他看着她的脸,难于出声。
  玉兰又说话了,她告诉大家,她在监狱中不愁穿,不愁吃,白天去劳动,晚上指导员还来组织她们开会,为她们读报纸,不解放前,犯人挨打挨骂,叫家里人不放心。
  玉兰在监狱负责种菜,种菜是她的本行,她知道什么季节种什么菜,撒什么籽,育什么苗,什么时候撒粪,什么时候浇水,地挖多深,水要浇几桶。
  她种的菜长得快,好吃,她为人勤快,人吃的菜,猪吃的叶,也收拾得整整齐齐。还帮着别人喂猪,打扫卫生,一天忙的手脚不停,乐呵呵的。她是过失犯罪,罪行轻,管教干部认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会再犯罪,对她看管不太严,有时还派她到集市上买东西。
  尤其是天天带她去种菜的那位管教干部,是在她家地摊上买菜刀、火钳那个老大爷的孙子,认识玉兰,知道她是好人,当着其他犯人的面喊她玉兰,背后却小声叫她玉姐,吃饭、出工、种菜都关照她。比如今天,吃中午饭时,他看见玉兰把饭碗里的饭捏了两个小饭团,用纸包着装进衣袋,就知道玉兰的家人要来探监,饭团是给孩子吃的。他便到灶房舀了一碗饭给玉兰:"你饿着肚子,哪来力气种菜呢?多吃点。"
  这些事情,管教干部是知道的,他说,对犯人生活的关心,能使犯人早日改造好,提前出狱。
  说着话,玉兰就从衣袋里掏出两个小饭团,给了双喜和三喜。李丽也借此机会拉开箩筐上面盖着的布,把箩筐里装着的铜锅和碗,铜锅里装着的糖水米凉虾,舀了两碗给双喜和三喜,然后请示在场的管教干部玉兰是否可以吃?得到管教干部批准后,李丽给玉兰舀了一碗糖水米凉虾。玉兰爱吃米凉虾,自己也会做,每到夏秋季节,天气热时,就推起小磨,磨米浆做米凉虾吃。今天,是何平妈指挥李丽做的。
  玉兰把米凉虾端在手上,不像往常扒开嘴就稀里哗啦的咽下去,而是慢慢的嚼,慢慢的品,她知道婆婆心意在米凉虾中,婆婆的爱在碗里,她慢慢的吃,慢慢的体会婆婆的爱。
  会见时间快要到了,玉兰将三喜还给何平,叮嘱道:"双喜和三喜就交给你了,妈的身体也不好,要照顾好妈。"
  之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肚兜递给婆婆:"妈,天气变化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肚子。"
  玉兰转身走了,看到妈妈的离去,双喜和三喜便张开双手,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他俩不愿意离开妈妈。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伴随着何平走出会见室,来到大街上。
  一个卖叮叮糖的小贩子,正在吆喝:"叮叮糖,三分钱一两。"
  双喜听到叫卖声,便向小贩身边的糖盒跑去,站在他面前,盯着他不动,他要吃糖。
  眼前这一幕,使何平心中打了一咯噔,脑壳上像受了重锤一击,他明白了,妈所讲的要吃叮叮糖的孩子就是双喜,看着眼前的儿子,他感到分外羞愧和自责。自己小时候,想要个相机,爹就用很多银两,从千里之外的外国买回来,满足自己的愿望。自己不敢奢望的挂表,爹也用很多大烟从几千里外的外国换回来,爹省吃俭用买回来给自己补身体的,只有大户人家老财主才吃得起的,东北人参,爹妈为了自己,什么事都能做到,为了使自己在同学面前不寒碜,让人看不起,爹还从几百里之外的省城买了学生装,学生鞋,翻山越岭带回来给自己穿。
  可自己呢?工作了,教书了,却让自己的儿子三分钱的叮叮糖都吃不到嘴里,连摔三跤,满身泥水,自己作为一个父亲,连三分钱都拿不出来,窝囊,不负责任,没有爱心,不把儿子的冷暖需求记在心里,怪不得自己每次离家,儿子并不难过,当妈妈离去时,儿子的哭叫声就撕心裂肺,因为自己没有像他妈妈那样爱他。今天自己对不起儿子,将来自己老了,儿子也会对不起老子,何平后悔莫及。
  他也愧对妻子,愧对玉姐,平时不注意她的疾苦,不分担她肩上的担子,没多给她一分钱,她承担着全部家务,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连五分钱一碗的凉米线都吃不起。她背着双喜到城里去看病,一来一去十六七公里,早上出门,在医院里转了大半天,身上的钱掏光了,还不够药费。饿着肚子,连五分钱的米线都吃不起,渴了,跑到大河边,跪到沙滩上,用手捧水喝,大人喝一口,孩子喝一口,大人受罪,生病的儿子也受罪!
  三分钱、五分钱多吗?不多,太少了,人世间没有比这更少的了,何平却不能给玉兰三分五分,让儿子吃一块糖,让老婆吃一碗凉米线,真是枉为父亲,枉为丈夫。
  临别时,玉兰把双喜、三喜交给自己,自己要负起责任,抚养好他们,绝不能再让他们三分钱的叮叮糖也吃不到,要使他们知道,父亲也是疼爱他们的。正如四姨所说,眼泪只会淹死人,要振作起来,何平感到身后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几十个面孔在嘲笑他,几十个声音在指责他,他终于振作起来。
  看到何平走路来了精神,李丽高兴,这些天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何平的颓废,作为妹妹,李丽着急,想千方百计使他振作起来。她组织大家去探监,使何平知道玉兰在监狱里过得好,减少些自责和担心,她动员母亲讲故事开导何平,使何平知道自己的责任,不能总是唉声叹气,萎靡不振。
  李丽背着三喜,加快脚步赶上何平:"哥,杨老师家的斧头和菜刀都坏了,要请你修一修,可以吗?他对我们家帮助太多了。"
  "行,干脆打把新的送过去,我回去就收拾炉子,风箱,铁锤,钳子。"何平爽快的答应了。
  "我早就准备好了,木炭也买来了,我还跟那位李师兄商量过,让他过来帮你,你病才好,手上没有力气。"
  "好,我明天就去请他,几年不打铁,生疏了,请他来帮帮我。"为了双喜的叮叮糖,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为了玉兰的叮嘱,他下定决心打铁。
  李丽又说:"杨老师,黄局长,宋校长对我们的教诲很多,帮助很大,多次救助过我们,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我想过,最好的感谢方法就是打三个铜酒壶,送给他们做留念,大大方方的,能装两斤酒,既是酒壶,又是工艺品,反正手艺出在你手上,容易做得到。"
  "我恐怕打不好。"
  "打得好,一定打得好,凡事只要用心,就能做到。"
  "就听你的。"
  何家院子里,再次传出了打铁的声音,
  每逢星期六或者星期日的集市,南街铁货地摊的老板娘,何平妈,又坐在竹凳子上卖铁货。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助手,不是人们喊的玉姐,而是她的女儿,教书先生李丽,身边还多了两个小孙子,在地摊旁玩耍。
  看到何平妈的到来,中年人老年人都来买她打着"何"字印戳的铁货。有些中老年人不是来买她的东西的,而是来和她说话的,来拉家常,来问候。旁边那家药店的老板也过来了,用医生的眼光审视了她的脸色,说:"大妹子,看你的脸色,你的病好多了,能吃一碗饭了吧。"
  何平妈的熟人多,她的生意就比别人的好,她让李丽到旁边的羊汤锅店,买来清汤羊肉,大人小孩各一碗,推说胃口不好,多夹些给李丽吃。卖叮叮糖的小贩过来,她买了叮叮糖,给双喜三喜吃,兄弟俩都说:"奶奶真好"。
  收摊的时候,何平来接她们,他把两个儿子放在箩筐里,一边一个,摇摇晃晃的,两个儿子都很高兴。到大河边休息的时候,他又跳下河去捉小鱼,鱼比人跑得快,人空着两只手,也休想捉到它,只捉到几个小虾子。三喜拿在手里,也笑出了声,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此时此刻,何平深深的感受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和喜悦。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打铁,卖货,生活又恢复了活力。
  可何平还记得,李丽交给他三个打铜壶的任务没完成。打多大呢?李丽只说了三个数,要装水两斤,平常不装满,装八成吧,是一斤六两,也是个好数字,带六的。式样呢,李丽只说是个工艺品,要大方好看,有艺术性,美观大方,于是到缸罐厂去看各种陶壶,到铜匠铺去看大铜壶,去图书馆查阅壶的资料,终于画出一张像样的图来:大大的肚子,长长的脖子,壶把壶嘴像两只摆动的双臂,壶盖像一顶皇帝的帽子,征求了李丽的意见,达到了李丽的要求。
  怎样打造呢?何平想起爹在夷方地打过的能装壶水又能装酒的壶,一个壶能换十两大烟,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这几个简单的壶,应该能打造出来,他从容自信。
  三个壶要一个样式,一样大一样高一样重,装一样多的水都是两斤,尤其是不多不少两斤水,要在工业发达的地区和国家,冲压和铸造工艺比较先进,要制作这样的壶。就是千百个,也是小菜一碟,容易得很,可如今,只凭手工打造的确困难。
  要达到以上要求,一般铜匠师傅要打打试试,反反复复才能打成,何平却感到轻松,一次就打成了,大概是多读了几年书的缘故,他首先选好泥土,捣制成可雕塑用的泥团,取一个一千毫升泥团,按照图样做出模型,再按照模型打造铜壶,这样三个铜壶就一模一样,都装两升水。至于一千毫升的泥团,更是十分的好办,做一个每边十公分的立方体,这个立方体的体积就是一千毫升了。
  何平打铜壶的工作是轻松从容的,他还用小秤称各个部位用的铜材重量,铜壶打好后,三个都一样重,不差分毫。
  最后用锉刀,砂纸,抛光机进行打磨,打磨的平滑光亮,就像一个哈哈镜。
  铜壶的打成,只是完成了第二道工序,还有第三道工序,按李丽的要求,要进行雕刻,刻上花或草或人,刻什么好呢?李丽就说:"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最可爱的人","董存瑞"等等"多看看书就能找到你要刻的图案。"
  果真不假,何平在书中找到了他要刻的图案。
  第一个壶刻了董存瑞。董存瑞头戴五星徽军帽,身穿草绿色军装,身上背着挎包,子弹袋,脚上穿着解放鞋,左手举着炸药包,右手拉下导火线,导火索喷发出火花,他眼睛冒火,张嘴大喊,冲啊。
  第二个壶刻的是:山坡上往上冲的战士,碉堡前的黄继光,身穿紧身棉袄,头戴兔耳帽,咬着嘴唇,手握爆破筒,胸脯抵着冒烟的爆破筒。
  何平雕刻时,心情是激动的。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为了中国和全世界人民的和平,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和志愿军战士勇敢的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自己不过受了点挫折,就恍惚起来,不应该。
  第三个壶上刻的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他头发卷曲,两腮瘦削,眼窝凹陷,眼光深邃,高高的鼻子,年轻的面孔,一个标准的苏联人,头像的后面刻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句:
  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
  这位年轻人为了布尔什维克,为了苏维埃政权,终身战斗不息,瘫在床上,双眼失明,还写出了巨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鼓舞和激励了千千万万个苏联和中国的青少年,把保尔柯察金视为英雄,学习的榜样。
  第一二个壶送给杨老师和黄局长,第三个壶摆到了宋校长的桌子上,他们都感到惊奇,何平会有这样好的手艺,打造出这样好的精品。它已经不是一般的酒壶,而升格为激励和鼓舞青少年的珍品。
  每一点,每一画,每一根线条,都刻得十分精细,背景场面刻的那样逼真,勇士的英雄气概叫人尊敬,不是酒具是艺术品。
  三位长者感到,何平经受严重的挫折,沉重的打击之后,终于站起来了,没有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尤其是黄局长感到,他的生活又充满了活力,他的精神又有了升华!
  三叔已经不再过问黑家箐小学的事情,小学的一切事务由教育局管理。但县教育局区中心小学距离黑家箐太远,鞭长莫及,小学的个别教师以为山高皇帝远,没人管他们,就未能尽职尽责,认真管理学校,认真教学。王朗和那位徐老师,对另外的老师又开始进行打击排斥,使学校管理更松散,教学秩序更涣散,学生流失,成绩下滑,群众不满。
  一天,三叔和表哥与几个青年在一起喝酒,谈到学校的事情,都很气愤。
  "今天,我家孩子没去上学,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老师打她,教鞭都打断了,她还把衣服袖子卷起来给我看,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家孩子也被揪耳朵了,说他不听话,不扫厕所。"
  "听说还罚站,一站一节课,人都站晕了。"
  "我家孩子在山坡上摔跤了,膝盖都摔出血,肿的不能走路,三天没去读书。以前何老师常去维护路面,时间一到就去路上接学生,没有人摔跤。"
  "是啊!好多学生都不愿意读书,在家里放羊,昨天我去学校看了,有个教室只有一半学生,另外一个教室学生多一些,却不好好听老师讲课,各自打闹,老师也不管,有个教室没有老师上课。"
  "姓王那个老师偷梨吃,被狗追了摔跤,脚摔肿了,叫学生去请黑爷爷来敷药,黑爷爷说,做贼偷人的二流子,他不管,抬轿子来请他也不去。"以前何老师脚被石头砸了,黑爷爷三天两头来敷药,钱都不要,他说何老师是好人,为好人敷药是值得的。
  "何老师就是好!我们都想他,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有他在,学校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他什么时候回来?两年多了,他去什么学校培训?培训什么课程?要那么长时间啊?"
  "什么培训?他是被开除回家了!"表哥喝多了,忘了他爹的吩咐,气愤不平的说。
  "什么?何老师被开除回家了?为什么呀?怪不得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表哥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想改口已经来不及,只得把何平被人陷害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家,玉姐坐牢还不算,还告何老师作风败坏,硬是把何平开除回家了。
  不听则已,一听大家便气愤起来,这个王朗,真是一条狼,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把他的舌头割掉,不然以后还要乱咬人,红口白牙的坑害别人。于是几个小伙子就怒气冲冲的拿着杀牛刀,要去割王朗的舌头。
  到王朗宿舍,表哥等人就一拥而上,按手的,按脚的,按身子的,按着头的,拿着棍子的,撬开王朗的嘴,要掏出王朗的舌头来割,窗外来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有的学生吓得大叫,有的学生则拍手大笑,这个杂种老师,就该有人来收拾他。
  王朗紧紧咬住嘴,保护着舌头,幸好三叔及时赶到,大叫一声,一把把众人推开,救下了王朗的舌头。但是,刀子一晃,却把王朗的耳朵割掉了,骇人听闻的割耳案就发生了。
  一个小学教师的耳朵被人割去,全县的人都知道了,影响很大,县政府领导高度重视,由公安局、教育局组成专案组调查此案。
  此时吴军刚从部队转业到县公安局工作,涉及到何平夫妇的割耳案,吴军参与此案并调查。
  专案组拘留了五个作案青年,并传唤了三叔,三叔讲了四姨因为女儿小花报考歌舞团,将小孙女托付玉兰喂养,何平因取糖失手,致使婴儿死亡,判刑三年,以及王朗等人上书诬陷何平作风败坏,乱搞男女关系,有了私生子后,指使妻子杀害婴儿的全过程。也讲述了王朗把黑家小箐学搅乱,学生流失,不能正常教学的详细情况。
  专案组到黑家箐及附近几个村进行了调查,村民和学生反映的情况和三叔的讲述一致。在豹子箐调查后,四姨的说法也一样:"小孙女的死去,我已经很心疼了,王朗还骂我拐卖儿童,真叫人想不通,"她对何平背的罪名很是气愤,王朗这个嚼舌根的,就该割舌头。
  专案组到专区文工团调查时,小花下乡去了,团领导介绍说,小花在入团申请书上已经讲明白,她虽然未婚,但有一个女儿,参加工作时寄养给表嫂,已经死了。她相好的民工,长期在二郎山修路,文工团领导还说,对于彝族的风俗习惯,姑娘房,婚前孩子,应当予以尊重。
  文工团领导还说:"小花母亲,歌唱得好,三弦也弹得好,虽然她不识五线谱,但声从心生,她弹的三弦不比看着歌谱弹的差,文工团正想把她请来做老师,小花的父亲,因舍己救人而残废,行动困难,待以后文工团住房条件改善了,要给她分配大一点的房子,让她把父母接到文工团一起生活。
  在教育局,局黄局长出示了王朗等人对何平的指控书,他说:"我根本不相信王朗的指控,王朗已经陷害何平两次了,尤其是第二次,何平协助李丽拍照,收集警察欺压彝家卖柴人的证据,王朗告密说何平扇动彝族造反,差点使何平夫妇走上断头台,要了两条人命,并且给何平家造成了极大的财产损失。"
  关于王朗的指控,他也谈到当时的调查,了解不认真,致使何平失去清白,更主要的还是考虑到何平的家庭困难,两个儿子无人抚养,生病的母亲无人照顾,才采取了劝退处理,对何平是不公平的。
  黄局长又进一步说,何平妻子玉兰并非真正的过失杀人。真正的过失犯罪,致使婴儿死亡的是何平。何平腹泻数日,身体虚弱,爬上凳子,到橱柜头上的木箱里拿糖时,看到一条眼镜蛇,受到惊吓,摔下凳子,拉下木箱,导致木箱里的东西砸死了婴儿,为了何平能够继续教书,妻子玉兰就主动认罪。
  黄局长又讲了李丽在何平夫妇生死关头,到何家认父认母,承担了孝养二老的责任的悲壮情节。也讲了玉兰三次替何平顶罪的感人故事,在场的办案人员都深深的敬佩玉兰。
  吴军也介绍了王朗如何刀杀未婚妻,嫁祸何平。
  专案调查组查阅了民国政府时期警察局的档案,证明黄局长与吴军所谈的王朗栽赃陷害和告密的情况属实。但黄局长与三叔的讲述有出入,专案组传唤了玉兰,交代政策后,吴军劝说她要讲实话,讲假话是要加罪:"玉兰,是谁失手砸死婴儿的?"
  "何平,我在场看到的。"
  "这以前,你为什么一直说是你的过失?"
  "为了何平还能教书,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应该的。"
  "你知不知道,认了罪,要坐牢?"
  "为老公坐牢,我愿意。"
  专案组传问了何平:"事发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后来为什么又向黄局长讲了实情?"
  "黄局长对我像父亲一样,哪有儿女对父母讲假话的?再说玉兰,玉姐一再替我认罪,我不能拒绝她的心意,我也有私心,建盖黑家箐小学不容易,乡亲们操了那么多心,出了那么多力,才办起了学校,我也舍不得我那些学生,多么希望能留在黑家箐小学教书,来报答乡亲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报答三叔对我家的救助之恩,陪伴失去婴儿的亲人,因此,在婴儿死亡这件事上,我没有说真话。"
  "你妻子替你顶罪,你不内疚吗?"
  "内疚,一辈子都报不完她的恩。"
  专案组再次到黑家箐调查,供销社的同志说,他们在学校后面建仓库,开挖机的时候,确实挖出了两条眼镜蛇,头抬得高高的,脖子扁平,吐着红须,一公一母,有大碗粗,当场被人打死。
  专案组还走访了有关群众,何家村小学杨老师和宋家村宋小石的父亲,过去的宋乡长,他们讲述为了救援何平夫妇,替何家送地契送钱,请人吃饭的事。
  案情已经清楚了,玉兰应无罪释放,因为她在狱中表现良好,监狱领导正为她办理提前释放的审批手续。
  何平才是导致人命案的过失犯罪人,但当时被蛇惊吓,属于情况特殊,死者亲人对于婴儿的死亡过程认同,给予谅解同情,且教育局已经给予处分,加之其妻玉兰为之依法服刑,或免于刑事处分。
  王朗三次陷害他人,致使受害人三次投监坐牢服刑,财产损失极大,损害他人名誉,情节严重,开除公职,依法逮捕,交法院审理判刑。五个彝族青年危害他人身体健康,是酒后行为不当,行为过激,给予拘留三十天。
  吴军是特种兵,执行特种任务,这些年来与李丽的通信受限制,他俩的婚姻未能解决。如今吴军回县城工作,该结婚了,在商谈这个问题时,李丽提出三个条件,若吴军认为苛刻,就各走各的。当然还是同学还是朋友,不是仇人。爱情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就是三十个条件,吴军说他也会同意,于是李丽讲了三个条件:
  一、入赘招亲在何家,仍然叫原来的名字,不改姓名,仍然叫吴军,子女必须姓何,按风俗三代后可归宗。
  二、婚礼在何家举行,按照入赘招亲规格办,婚后仍住何家。
  三、婚期定在玉兰出狱那天,早上把玉兰接回来,下午举行婚礼。
  李丽说玉兰是她唯一的嫂子,不能让她吃不到喜糖,喝不到喜酒,所以婚礼一定要等到玉兰回家才能进行,多少年都等了,不差那几天。
  李丽还说,二拜高堂时,要把玉兰请去,和长辈坐在一起,接受磕头参拜仪式,她还说,也想把何平请去,长兄为父,可何平不愿意,就不勉强了。
  吴军听了之后就说:"原来是这么几件小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都听你的。"
  "你是独儿子,没有兄弟,没有姐妹,要想好!"
  "独儿子又怎样?可以两边管!说实话,到何家有两兄弟,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有什么不好?我在吴家孤零零一个人,很冷清的。"
  "你爹妈会同意吗?"
  "会的,我能说服他们,不管我住在哪里,姓吴还是姓何,都不能改变我是他儿子这个事实,有什么想不通呢?他们老了,我照样能孝养他们。"
  "那可是几千年的老规矩!"
  "你是新社会的老师,我是新中国的干部,都是新中国的青年,不能改变一下老规矩吗?至于参拜玉姐,应该的,她为我们付出的太多,再说长嫂为母,为母亲拜堂是理所当然的。"
  李丽和吴军的婚事就这样确定了,吴军李丽结婚这天早上,何平妈,何平,两个儿子,吴军李丽等人到监狱去接玉兰,玉兰一出来,何平妈就迎上去:"玉姐,妈接你回家了。"
  玉兰能回家与亲人团聚,很开心,她先叫了一声妈,一看那么多人来接她,比那年娶她时迎亲队伍的人还多,两个儿子走在前面,她高兴的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和前来的亲人们握手。
  虽然婆婆、丈夫、儿子定期会见时来看她,那可是在监狱里,有人监视着,今天大家相见,是在监狱外,在回家的路上,自由自在,想看什么就看,想说什么就说,没人看管了,自由。
  到家之后,玉兰就被小石头妈拉去化妆打扮,穿上新衣裳,带上红花,比那年做新媳妇时还漂亮,她有重要任务:接受李丽、吴军婚礼上的参拜。
  饭后,迎亲队伍出发了,因为吴军老家距离甚远,决定到附近的何家小学老师宿舍去迎娶吴军。李丽等迎亲队伍到达何家小学后,吴军就将红盖头罩在李丽头上,背起李丽,径直走到何家村。把,何家的主人何家的儿子,新姑爷吴军娶回了何家院子。
  举行婚礼拜堂的时候,李丽便指挥众人,硬是把玉兰推到何平妈身边的高堂位置上,接受新人的二拜高堂,磕三个头。此时的玉兰成了一对新人的长辈,受到长辈的尊敬。
  婚宴办得热闹,姨妈们都来了,小秀姐妹和表哥们也来了,杨老师自然是要到的,婚礼就由他主持,宋科长、黄局长也来了,何家院子里坐满了客人,彝装汉服,彝话汉话融为一体,酒席办得丰盛,大家吃得尽兴。小花还到各桌为大家唱了祝酒歌,祝贺众客人吃好喝好。
  酒席间,黄局长告知何平,经教育局领导集体讨论决定,委任何平为此片区中心小学的副校长,并兼管此片区小学事务,待家务事处理好之后就上任。还告诉李丽,县人事部门已经发了通知,调她去民政局工作,管理山区的民政事务。
  直到天色将晚,酒席才收场,四姨的三弦响起来,乡亲们的二胡也跟着拉起来,左脚舞在院子中跳起来,左脚舞代替了嬉笑的闹房仪式。
  这一场婚礼,既有彝家的风俗,又有汉家的规矩。有人说不伦不类,四不像。而杨老师说,李丽本来就是彝家姑娘,汉家女儿,既有彝家风俗,又有汉家规矩,是彝汉合璧。
  汉家彝家,友爱、团结、互助,使吴军甚为感慨,玉兰三次替夫受过,爱之深沉,使吴军感动不已,他便拿起笔,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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