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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破窑孤女诉衷情古城苟三遇故知


  第十九回 破窑孤女诉衷情古城苟三遇故知
  徐苟大和那姑娘一道行出芦荡,看看天色将晚,见一处野地里有口破窑,一起走了进去。破窑的窑壁早已坍塌,到处都是砖块瓦砾,角落里有堆乱谷草。徐苟大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借着窑顶射下的月光无意瞧了那姑娘一眼,只见她乌发平胸,粉面似含露玉梅,体态窈窕,身段若风下弱柳。把个徐苟大看得心发慌眼发直,两颊发烫神情痴。见姑娘遮住粉面,方领悟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道:"你就在此歇息吧!"转身退了出去。
  姑娘明白他的意思,觉得他那憨厚朴实的样子更加可爱,忙道:"这位大哥,你……你上那边干嘛呗!"徐苟大道:"我就靠在这窑门口,这里好、这里好……"望着坐在破窑门口的徐苟大,姑娘不觉寻思道:要不是遇上这位大哥,自己怕是早被那泼皮糟蹋了……这样的好人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小女我今日遇上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还不曾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府中可有妻小……不由朝外叫道:"那位大哥,你进来吧,外面冷!"
  徐苟大身浸夜露,冻得牙齿直打颤。听见姑娘叫他,在窑门口缩了缩身子,却朝里答道:"不冷、不冷!"姑娘见他不肯进来,想到自己举目无亲,身处异地,父母双亡,不知往后托身何人,不觉一阵心酸,禁不住又哭了起来。徐苟大听到哭声,方瞻前顾后一步一蹭地挪了进来,大不自然地道:"你哭什么?我不是进来了吗?你这一哭把我的心也哭乱了,直想陪你流泪……"姑娘终于止住哭泣,谓他道:"坐下嘛,站着腿酸!"
  "不酸不酸,干活站惯了!"徐苟大踟蹰着仍站在那里。姑娘见状,突然将脸一蒙,又哭了起来。徐苟大一见慌了手脚,忙蹲下来劝道:"呃小大姐你别哭别哭嘛!"姑娘故意扭动身子用肘一拐,将他拐坐到谷草上,嘴里却道:"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她说着早止住哭泣,却将身子不停地朝徐苟大跟前挪。徐苟大一见顿时像背负芒刺似地忙往后移。望着徐苟大那副窘态,姑娘不觉暗暗发笑,于是道:"小女姓施名翠竹,年方十六。弄了半天,还不知道大哥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来日也好登门拜谢!"
  徐苟大道:"在下免尊姓徐,排行居长,故名苟大,家住竟陵徐湾,老父已经亡故,家中尚有老母和两个弟弟。"姑娘又问:"不知徐大哥是否婚配?"徐苟大道:"在下家里穷得叮当响,谁肯将女儿嫁给我?如今仍是光棍一条。"姑娘听了不由大喜过望,红着脸道:"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翠竹我没齿难忘。听大哥说尚未婚配,翠竹家中有一同庚姊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欲许配大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她说着双颊早已羞得通红。徐苟大道:"小大姐不是说家里无亲无故了吗?怎么又冒出个同庚姐姐来?"
  "这个……我头里是哄你的呗!"姑娘说着抬起头来,见徐苟大正在偷偷地看她,不好意思,又赶紧将目光避开,"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啦?"
  "呃不不不,我是说家里穷怕你姐姐到我家受苦遭罪……"徐苟大连忙申辩道。"人家……人家愿意嘛!"姑娘说着羞得忙用衣袖捂住粉面。徐苟大见说,不由高兴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多谢翠竹小大姐的一片美意了!天也不早了,你睡吧,我也去歇会,明日还要去找三弟……"他说着站起来打算出窑,姑娘一把将他扯住:"我独个在里面害怕……大哥你就留在这儿吧!"二人又说了半天的话,疲惫不堪,靠在一方的断壁上呼呼地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尚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的喝叫声惊醒。抬头一看,天已大亮,破窑内进来许多汉子,其中一个正是江泼皮。他指着二人道:"奸夫淫妇就在这里,弟兄们,快快与我拿下!"众人见说,纷纷扑上去拿人。徐苟大寡不敌众,很快被按倒在地上。众人将他五花大绑,和施翠竹一起推出破窑。
  徐苟大与施翠竹被押回集子内的一座破庙中。江泼皮命人将徐苟大绑在厅前的柱子上,他自己则像鹰抓小鸡一样将施翠竹拖到一间禅房内,嘴里不停地叫嚷道:"小贱人,今日定叫你知道爷爷的利害!"
  再说徐苟三打从家里逃出来后,漫无目的地行了两天,方到得一个所在。只见那里人烟稠密,市井繁华。一打听,原来到了新市(京山)城中。他只听说过新市,却还从未来过这里,不由走进城去。只见:
  市井内幡匾嵌金,招来四方商贾。
  大街上车载担挑,送走八面良货。
  铺子前买卖成交,说得头头是道。
  菜摊旁讨价还价,斤两必争锱铢必较。
  徐苟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觉得索然无味,只得离开集市,又去到一处所在,只见那边行人云集。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蹲石头狮子,足下踏着个石绣球。绣球内外相套,里外球均安上轴,只要用手一拨,那石绣球便滴溜溜飞转。绣球上花纹精细,经纬分明,球面光滑如镜,色若涂靛。鸟兽浮雕雕得活龙活现,龙凤图案刻得栩栩如生。徐苟三用手拨了拨,见绣球内外旋转如飞,不由叹道:如此精巧之物,却全然用青石雕琢,非鬼斧神工,何人敢信?常言道:竟陵四十八牌楼,抵(比)不上京山一绣球。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徐苟三只顾在那石绣球前观赏叹息,冷不防被人将衣衫扯住。扭头一看,见是一个做公的,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下完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却不知天下官府都是相通的……正要挣扎,却见那做公的冲他一笑,说道:"苟三贤弟,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徐苟三定眼一看,不由高兴得跳起来,忙抓住做公的手叫道:"原来是贱生兄弟,怎么也到这边来了?"那人不由长叹一声,道:"唉,说来话长……"原来此人正是徐苟三光屁股时的好朋友曾贱生。曾贱生父母亡故后,便投靠到新市舅舅家来,后来经人举荐,便在新市县衙干起了这份差使。随后曾贱生又问道:"苟三贤弟不知为何到此?"徐苟三道:"还不是叫你们做公的逼出来的?"曾贱生道:"贤弟你的这张快嘴还是那般顽皮!贤弟难得来这里,我们且到太保酒楼喝几盅去如何?"
  二人说着早来到太保酒楼前面,只见此酒楼仿照岳阳望江楼所建,门联是:
  闻三杯状元及弟
  下联是:
  饮两盏挂印封侯
  横批是:
  一樽解千忧
  徐苟三看罢笑道:"谁要他‘状元及弟’、‘挂印封侯’?只要‘一樽解千忧’足矣!"二人说着跨了进去,找个清静雅座坐下,早有小二递过菜单。曾贱生要徐苟三点,徐苟三知道他是个爽快人,也不推辞,随便点了几道菜,要了一角酒,二人边谈边饮了起来。酒过三巡,曾贱生便问开了:"贤弟,我多年未回故里,不知伯母身体可好?苟大、苟二二位兄长可曾娶了妻室?"徐苟三道:"多谢仁兄问讯,老母倒还健在。只是我家穷得下无田产、上无片瓦,兄弟三人皆以帮工度日,何人肯将女儿投到这火坑里来?"曾贱生见说,不好多问,转过话题,接着问道:"不知贤弟到此有何贵干?"徐苟三直言不讳将如何与周财主打官司、后来又如何被逼出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曾贱生吹胡子瞪眼睛直为他抱不平。曾贱生也仗着酒性将周财主和他的外甥胡浩才痛骂了一顿,接着又长叹一声道:"贤弟,你乃竟陵一杰,足智多谋,不想也遭人算计,愚兄我乃懵懂之人,加之又寄人篱下,受人驱使就更是苦不堪言了!"徐苟三见说不由一怔,忙问道:"仁兄此话怎讲?"曾贱生道:"贤弟你有所不知。如今新市知县正是当年在竟陵任过知县的黄大人。新市乃荒僻小县,哪能跟竟陵相比?黄大人来此虽仍是知县,因地域之别,自有左迁之意,因此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成日醉死梦生,性子来了便拿我们这些做公的出气。别说当差吃粮难,就是成日受他的斥责打骂气也得把人气死!"徐苟三不由道:"你说的是那黄知县?记得往日有一回在路上与他相遇,想将口舌在我面前卖弄,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却被我给痛骂了一顿呢!"曾贱生道:"是吗?可我们在他手下当差,挨训斥连嘴都不能回,哪还敢骂他?"徐苟三道:"你如真想骂他,其实也是极容易的事情。"曾贱生道:"贤弟,想平日受的气真恨不得当面将他痛骂一顿。可是想想这衣食饭碗,也只能是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唉!"曾贱生说罢只顾一杯一杯地将酒往肚里灌。徐苟三忙将他的手按住,道:"仁兄,不必过虑,小弟眼下正闲得无聊,这就同你前去会会那黄知县,替你和一帮哥们出口恶气如何?"二人说着击掌而起,兴冲冲地离开酒楼。好苟三,这一去不打紧,但凭三寸不烂舌,定叫昏官血淋头。不知徐苟三如何戏弄黄知县,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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