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 花椒树在我们那多的很,门口坐落着几棵,房后边绕着小路一圈,山上的田地里紧靠着苜蓿地的土墙整齐的一列列,之间的距离很是匀称,满上遍野也都是,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往常小的更多,挤在一起,呈一堆一堆的分布。 春天时便会抽出嫩绿的芽儿,几场雨水过后,叶子便发了疯似的生长。往往是烟蒙蒙的早晨,屋子顶的烟囱里边升起淡淡的一股烟,奶奶在厨房里边忙着揉面,团隔夜发好的用来蒸馒头的面,奶奶身材瘦弱,总是可以看见她踮起脚尖吃力揉面团的背影,这时她会喊我去摘花椒叶,可以用来做花卷馍,也可以用来烙馍。我会去到房后边的小路边上,就着露水捋一大把的花椒叶,虽说是刚新长出来的叶,但还是有点扎手,手不一会儿仿佛就有麻酥酥的感觉。 用花椒叶做出来的馍很香,仿佛是把整个芬芳的春天揉碎了装在了里边一般,在唇齿间留下了醇香,回味无穷。 等夏天来时,花椒树上就长满了花椒,绿色的,一簇一簇的,密密麻麻的。因为这里的花椒树太多了,也没有人把它们当回事的。只有当霜冻把农作物都打伤了时候,人们才会在列举项的最后边轻描淡写地说出花椒的名字。 等到阴历八月份的时候,全村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都提着竹笼早出晚归地扎在花椒树下。还有一些妇女会去外地帮人家摘花椒,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月。夏天五点多的早晨,走在路上也可以遇见好多人了。通常会从早上一直摘花椒摘到中午快12点,中午回来,昨天摘的花椒已经被家里边年迈的老人晾在门口的沙子水泥路边上了,吃完饭,如果太阳猛烈的话,一般夏天的太阳都会很毒的,期间用小木板或者小铁锨的背面捶打花椒,直到把它里边的黑籽打出来,通常经过太阳的暴晒不一会花椒就像被晒的冒气了一般,张开了嘴,所以打出它里边的黑籽是挺容易的。下午将近四点又出发直到晚上才回来,摘过花椒的双手得用力使上香皂好几遍才可以勉强洗掉。奶奶又说今天揉花椒的时候尽管带着手套但还是小刺钻了空子扎进了拇指里边,还没有说完,我已经从黑木箱子里边拿出绣花针,在白炽灯下给奶奶往出挑。我家还好有奶奶在,别人家估计这会还在收拾晒好的花椒当我们全家围着桌子吃西瓜的时候。虽然一天下来真的很累,但是全家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如果汗水有味道的话,我觉得它也许不是咸的,而是淡淡的甜。 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九月多份,也就是我们上学的时候。其中谁被藏在花椒树上马蜂蛰了,谁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蛇吓破了胆,去外地的几个妇女回来带了多少钱,谁家摘的最多买的钱最多诸如此类的就是这个月之间的话题,在整个村子人的口中来回传播,充斥着整个夏天的末尾。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代人,都是一样的情节。早出晚归的摘花椒,选个晴朗的日子在太阳下边晒花椒,其实这个过程是很重要的,有时候连着好几天天气不好或者下雨,前几天摘的花椒就会变黑,即使等太阳出来再拿出来晒,收拾完毕后的花椒的成色也发黑,不亮清,卖不了好价钱,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分开放。再就是将经过暴晒的花椒里边的黑籽捶打出来,用簺子把它们分隔开,把上层的花椒拿出来带上手套把它们的茎秆揉掉,通常花椒的茎秆上边还带有小刺(尽管在晒之前已经去除花椒上边带的花椒叶和刺)经常会钻进手心的肉里边或者拇指。最后就是把收拾好的花椒装进蛇皮袋子里边放在干燥的地方才算的上是大功告成了。上乘的花椒的成色很是亮红,收花椒的商家都是按照花椒的成色报出价钱的。 村子在我长大之后仿佛就变得年迈了起来,年轻人都进城谋生计去了,小孩也少了,就剩下几双年迈的老人守着这座脚下的空城,像忠诚的战士,不管刮风天,下雨天总是挺直腰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家人一起摘过花椒了,不知那片花椒树是否还如几年前那般年轻? 不知它是否已经荒芜了,还有那陪伴它的苜蓿地?